第5章 巾帼紅妝4

天子封賞的消息傳的很快,皇後在內殿招待的各府女眷很快也得知了這個消息,紛紛将定北侯蕭明瀾納入了心中最佳的女婿和夫君人選。

“啪!”

一聲突如其來的輕響,打破了殿中原本和諧的氣氛。衆人紛紛側目,只見丞相千金舒語兮腳邊摔落着一只酒杯,身上的裙擺也被酒水浸濕了一片,整個人都魂不守舍的樣子。

“不一樣……不一樣了……”

明明前世天子只是加封了定北侯夫人,賞賜了一些珍寶和美人,今生怎麽還多出了渭縣為封地?

這一刻,命運改易,一切脫離了舒語兮最初的設想。那種對未知的惶恐籠罩在她心頭,讓她忽略了身遭的一切。

看着舒語兮那魂不守舍的模樣,皇後暗暗一皺眉,吩咐身邊的大宮女:“芸香,你帶舒小姐去換身衣服。”

舒語兮現在心神恍惚,也不記得行禮,跟在芸香身後,就匆匆走了,留下諸位夫人小姐心中暗暗搖頭。

……

另一邊,酒宴行至一半,明瀾更完衣,正要回殿中,卻見不遠處小亭裏,一個少女臨水自照,白衣輕舞,如月下仙子。

舒語兮換了身衣服,心中煩悶,也不願回席,只在園中徘徊,不料卻看見明瀾的身影。

轉瞬間,她已調整好臉上的表情,輕移蓮步,來到明瀾面前:“公子,請留步。”

“小女子相府嫡女舒語兮,上次追我的那人正是我庶兄。庶兄身為家中獨子,一向乖張跋扈,上次若非公子搭救,小女子又要被他欺壓。不知公子姓甚名誰,小女子改日必登門拜謝。”

“不必了。”

明瀾不欲多說,轉身就要離開。

“公子!”

舒語兮還沒說完,良好的目力卻讓明瀾看見了牆角一抹熟悉的天青色衣角。

計上心頭,明瀾突然上前一步,直接逼近了舒語兮的身前,壓低聲音:“我是說,不必再演了。”

“舒小姐本是驕陽似火,何必在我面前一而再再而三僞裝成弱質女流呢?”

這句話出口,舒語兮臉上神情已是大變,“你是誰?”

“人生難得重回,多少悔恨可以彌補,舒小姐何必只盯着我蕭明瀾一人呢?”

明瀾的聲音依舊淡漠,她的話也是真心規勸,倘若舒語兮執意不改,她也不會手軟。

兩人已經離得很近,從遠處看去,身影幾乎要重疊在一起,仿佛有種暧昧的氣氛。

暗中的人冷哼一聲,怒氣升騰而起。

……

回到殿內,剛一落座,明瀾便感覺到一道冰冷的目光正死死盯在自己身上,一向以溫和面具示人的三皇子淩天宸面色驟然冷了下來,臉色陰沉如水。

坐在明瀾身旁的兵部尚書曹老大人一向嗜酒如命,已經喝了好幾壇美酒,此時有些微醺地笑問道:“定北侯,你作為今天的主角,怎麽離席這麽久啊?莫非是有美人相約?”

事實上,曹尚書也不過是開個玩笑。畢竟今晚皇宮中的女人不是嫔妃宮女,就是各府的夫人小姐,前者是天子的女人,後者出行必是前呼後擁,怎麽可能與蕭明瀾相見?

只是這句話卻是勾起了另一個人強壓在心中的怒意。

“我看定北侯必是嫌棄這歌舞無趣,畢竟定北侯久居軍旅,想必更愛那軍中樂舞。”一直注意着這邊的淩天宸冷不防開口,讓曹老尚書也是一愣。

“聽聞定北侯武藝絕倫,十八般兵器樣樣精通,不知可否舞上一段劍舞,讓本殿下見識一番?”

這番話中隐約的挑釁,衆人自是聽得出來,但也因此都有些不可思議。

畢竟三皇子一直以來給人的印象都是溫潤如玉,禮賢下士,何時有過這般鋒芒畢露的時候?更何況是對着如日中天的定北侯蕭明瀾發難。

淩天宸說出這話,當然也是有着一番考量的,并不單單是為了發洩怒氣。

在他看來,蕭明瀾現在所擁有的一切,幾乎已經到達人臣的頂峰,他不相信自己的父皇心中沒有忌憚。而他提出的要求也不算太過分,倘若蕭明瀾拒絕,顯然會給明泰帝留下一種居功自傲,不識好歹的印象。一次又一次的壞印象累加,最終就會摧毀明泰帝心中的信任。

然而,讓淩天宸沒想到的是,明瀾這個正主還沒開口,陸煜然已經截住話頭:“三殿下說笑了。”

“定北侯身兼玄甲軍軍主與超品侯爵于一身,地位只在陛下一人之下,除了陛下,誰可輕易命令他?”

輕輕摩挲着手中的白玉酒杯,陸煜然嘴角的弧度不變,只是原本燦然晴空般的雙眸中,不知何時蓄起了一場狂風暴雨,但他的聲音還是一貫的從容優雅。

“莫非……三殿下想要提前體驗一下,陛下發號施令的感覺?”

他的聲音慵懶,但話中毫不客氣的嘲諷之意,可謂不加掩飾。

這話已是頗為大膽,群臣偷偷向座上的天子看去,卻見天子臉上不僅毫無怒色,反而帶有一絲興趣盎然的微笑。

“一派胡言!”

雖然不知陸煜然發什麽瘋突然跳出來,但他這話淩天宸可不能認下,他強壓下怒火,語氣又恢複了平靜:“榮郡王慎言。本殿下不過是對于軍中之樂頗為好奇,何時有過那等大逆不道的心思?”

“三殿下說笑了。”陸煜然一臉無辜,“我何曾污蔑過你大逆不道?想要提前體驗一下自己父親的權柄,此人子之常情,何必惱羞成怒?”

人子之常情什麽鬼?

所有人還是第一次發現這位榮郡王身上還有着毒舌的天賦技能。

一時之間,作為沖突引子的明瀾,卻是和衆多官員一起變成了吃瓜群衆,看着兩位名列京城四公子的皇室貴胄,完全抛卻了平時的風度禮儀,針鋒相對,寸步不讓。

“好了。”最終還是明泰帝發話,叫停兩人,“一位皇子,一位郡王,當殿争執,成何體統?”

“本是小事一樁,何必鬧得不可開交?徒惹人笑!定北侯,你是什麽想法?”

争執的兩人也都轉而看向明瀾,淩天宸眼中更是流露出看好戲的意味。

明瀾不慌不忙的起身道:“三殿下既然更喜歡大氣的武舞,臣倒是有一個合适的人選,那就是匈奴左賢王呼衍撷利。”

此話一出,全場皆驚。

衆人這才意識到,之前一直表現得淡泊随時的定北侯蕭明瀾,那平靜之下的峥嵘一面,那種手掌百萬大軍、生殺予奪的氣度。

匈奴左賢王呼衍撷利很快被帶入殿內。這些天,他一直被軟禁,卻也沒有挨餓受凍,只是神色萎糜,但也還算鎮定,操着一口半生不熟的楚語對明泰帝行禮。

明泰帝滿臉笑容,一副很好說話的樣子:“左賢王免禮,朕今日設宴慶功,若非定北侯提起,險些忘了邀請左賢王赴宴。”

這句話着實有些諷刺。但呼衍撷利卻完全沒有注意,只聽見“定北侯”這三個字,他就是一個哆嗦,順着明泰帝的目光看向了桌案後的明瀾,整個人都不好了。

“呵呵,左賢王,別來無恙。”

明瀾難得勾起一抹淺淺的笑容,淡淡的弧度卻驚豔無比,看在呼衍撷利眼中卻又蘊含着一種迫人的殺機。

呼衍撷利臉色更加蒼白,面前這淺笑嫣然的白衣少年,在他眼中卻是世上最可怕的惡魔,只要想起,都會忍不住瑟瑟發抖。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恐懼,明瀾輕聲安撫道:“左賢王毋須多慮,之所以請您過來,只因今日酒宴雖好,這吳侬軟語卻不夠味道,聽聞塞外胡曲精妙,想來也是別有風致,還請左賢王一舞,以為聖上賀。”

“還請左賢王一舞,以為聖上賀。”

群臣紛紛相和,左賢王呼延撷利聽着耳邊衆口一詞的“請求”,臉色已經憋得通紅,又由紅轉青,由青轉白。一時之間,他整個人都渾渾噩噩的。匈奴王族的尊嚴讓他想要當庭拒絕,甚至勃然大怒,但對死亡的恐懼卻又讓他不敢妄動。不知不覺間,他已接過了小太監遞來的羯鼓……

“裂土封爵,又有左賢王獻舞,此次酒宴,必将名載青史,侯爺你恐怕也會名傳後世啊。”

觥籌交錯,曹老尚書搖頭感嘆:“現在的年輕人真是了不得啊,老夫一生汲汲,死後恐怕也難有只言片語存于青史。”

明瀾卻十分淡然:“人生百年,終會化作塵土一抔。一生功過,也只能留待後人評說。縱使名流千古,又有何益?”

“哈哈,定北侯倒是豁達,是老夫執着了。”

……

這場別開生面的酬功宴結束後,無數逸聞開始在京城流傳,并逐漸向天下擴散,而就在宴後,明泰帝卻獨獨留下了明瀾。

“怎麽樣?上次你抓住的那幾個散播謠言的人審出什麽結果了嗎?”一見到明瀾,明泰帝便開口詢問。

左賢王被押解入京之時,人群中有人散播明瀾的謠言,明瀾當機立斷,抓住這些人之後,第一時間就上報了天子。

這些離間楚國君臣之人,明泰帝自然也是十分重視,吩咐明瀾仔細審問。

明瀾故作為難:“這……”

明泰帝體諒道:“怎麽?愛卿有何難處不妨直言。”

“據他們交代,這件事背後的人是……三皇子。”

明瀾低下頭去,似乎難以啓齒。

實際上,三皇子做事當然不會那麽簡單粗暴,輕易就能讓人招出他來。明瀾只是根據記憶,半路截胡了三皇子的手下,換上了自己的死士,這些死士供出三皇子,自然就理所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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