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巾帼紅妝10
在明瀾和淩天煜之間不斷升溫的過程中,一個消息驚動了楚國上下。
明泰帝重病不起,至今昏迷不醒。幸而昏睡之前,他已經下旨封淩天煜為監國太子,這才沒有引起大亂。
而淩天煜也沒有辜負他的期望,穩坐朝堂,安定人心,無論大事小事,盡皆信手拈來,甚至将幾個蠢蠢欲動的皇子一一掃落下馬,其中就包括三皇子淩天宸。一時間上下歸心,楚國又恢複了往日的歌舞升平。
“父皇并不是重病,而是中毒了。”在明瀾面前,淩天煜毫不掩飾擔憂之情,“一種很罕見的毒,宮中的禦醫都是束手無策。”
“中毒?”
明瀾心念電轉,腦海中突然浮現一個人影,不由松了口氣:“我倒有個人選……”
看見明瀾的神情,淩天煜也仿佛想到了什麽,接口道:“虛雲大師!”
“……虛雲大師!”
兩人的聲音幾乎交疊在一起,不禁相對一笑,有種心照不宣的默契。
“聽聞虛雲大師醫術極為高明,在雲游天下的途中,曾經治好不少疑難雜症,或許他能認出這是什麽毒。”說到這裏,淩天煜已經迫不及待,立刻便派人去請虛雲大師。
虛雲雖然曾因賣相太好,導致在明瀾心中留下了一個神棍的印象,但他倒不像一般神棍一樣故弄玄虛,聽說是救人,一點架子也不擺就進宮了。依舊是那一身月白色僧衣,白玉般晶瑩剔透的佛珠在他指尖撚動,熠熠生輝。
“虛雲大師有禮了,還請看看我父皇的身體怎麽樣?”直接将虛雲帶到了明泰帝的寝宮,淩天煜就迫不及待開口。
虛雲仔細地查看了一下明泰帝的面色,輕輕将手指搭在他腕間,良久,他收回手,起身一嘆:“此毒乃是混毒,貧僧雖有把握解毒,但這毒性霸道異常,早已摧毀了陛下的身體,将早年的各種傷病都引發了出來。”
一聽這話,淩天煜的心不斷下沉,試探着問:“您的意思是……”
虛雲轉動佛珠,一聲長嘆:“阿彌陀佛!貧僧可以幫陛下解毒,但他的身體已經垮了,注定活不過兩年。”
送走虛雲,明瀾這才有空問道:“查出下毒之人是誰了嗎?”
淩天煜臉色陰沉:“表面上看是後宮那幾個不甘心的女人,實際上都是當年參與陷害了我母妃的家族在背後所為,想不到他們的手腳這樣長!”
他冷笑一聲,表現出了與平常完全不同的冷酷一面:“這些人的如意算盤倒打得不錯,只要先殺了父皇,我又不是名正言順的太子,自然可以扶持其他皇子上位。可笑,既然他們如此擔心我會秋後算賬,我就如他們所願!現在暫時還只是監視,将來,該跑的一個也跑不了!”
就在朝野上下都為明泰帝的病情擔憂不已時,原本已經逃往西域的匈奴殘部,突然又出現在楚國邊疆。利用從西域各國擄掠而來的大批奴隸,對邊關的榆林塞發動了突襲。
幸而守軍警惕,榆林塞又是易守難攻,在付出巨大傷亡之後,榆林賽的守軍終究擊退了來敵。但附近的另外幾座小縣卻遭到匈奴人的報複,被來去如風的匈奴鐵騎襲卷而過,如狂風過境,萬物凋零。
明瀾身披銀甲,再一次站到這個熟悉的戰場,面對曾經的手下敗将,她心中湧起一股滔天豪情。這一天,原主蕭明瀾期待已久。
塞外胡塵漫卷,旌旗染血,不知幾度敗敵,殺盡仇雠。
就在對匈奴作戰取得完全勝利的同時,另一個消息也傳到了明瀾耳中。
得知明泰帝重病昏迷,監國太子剛剛弱冠,齊國又開始賊心不死,窺視楚國國土。在匈奴入侵的情況下,齊國不僅隔岸觀火,反倒有雪上加霜的企圖。
殊不知,憑借淩天煜的情報網,齊國有什麽動向,他早已一清二楚,早早就派出了幾名老将鎮守玉泉關和随、靳二城。以這幾位老将軍的水平,自然是防守得滴水不漏,讓齊國碰了一鼻子灰。若非兵力不足,早就反攻到齊國。
“看來上次抓到的左賢王呼衍撷利倒是可以派上用場了。”明瀾心中突生一計。
随着明瀾又一次将匈奴主力擊潰,直接導致了十多個小部落主動投降內附,明瀾便主動向京城上書,将那位已經服服帖帖的左賢王封為單于,統領這些投靠楚國的部族,将整個匈奴一分為二。
此策一出,匈奴果然大亂。西匈奴即曾經的匈奴王庭,頓時沒有了進攻楚國的餘力,而是将注意力都放在了呼衍撷利身上,将剛剛形成不久的東匈奴當作了生死之敵。楚國的西方卻等于平白多了一層屏障,而明瀾也終于可以抽身而出。
*****
此時,對齊戰場因為兵力不足,只能維持守勢,已經與齊國僵持了幾個月,明瀾率軍來援,頓時讓楚軍壓力大減。
幾位老将軍雖然頭頂平白多了一個年輕人做大帥,但也知道大局為重,不是倚老賣老之輩。楚國這幾年,頗有些青黃不接,老将都已遲暮,年輕一輩卻只有定北侯脫穎而出。因此,這些老将都是把明瀾當做未來的希望,對明瀾的決策自然鼎力支持。
有了足夠的兵力,配合覆齊會做內應,楚軍一路長驅直入,齊國步步淪陷。
……
“難以想象,你竟然會是覆齊會的會主。”
直到攻入齊國皇宮,看到這位神秘的覆齊會會主,明瀾猶自不可置信。
這次攻滅齊國,覆齊會在暗地裏出力良多,功勞極大。無論是提供情報,還是說降敵軍,逼反大将,種種功勳,不勝枚舉。正因如此,得知這位會主的真實身份,明瀾心中頓時掀起了驚濤駭浪。
皇宮中,齊國百官都被五花大綁扔在大殿上,攝政王司馬宏更是直接被綁在了一根雕龍畫鳳的玉柱上,原本挾天子、攝百官的威嚴氣勢,蕩然無存。
“呵呵呵呵,他們也都沒有想到。”
環視了一圈萎靡不振的齊國百官,神秘的覆齊會會主悠然笑道。
他的聲音清越十足,負手立于殿中,身着一身白色的華麗王袍,稚嫩的眉宇俊美逼人,不見了曾經的懦弱平庸,反而帶着一種逼人的氣勢,正是少帝司馬曜。
“呸!昏君!”
幾個自诩清正的官員聞言,立刻破口大罵。
“身為我齊國國君,竟然通敵賣國,果然是血統卑賤的賤種,當初我就不該選你來做這個皇帝!”
被綁在柱子上的司馬宏,已經失去了往日的從容風度,對着司馬曜氣急敗壞地咆哮起來。
“我也寧願你當初沒有選我,”驀然低沉的嗓音,殺意凜然的目光,司馬曜站在司馬宏面前,聲音寒氣逼人,“否則我還是那個無憂無慮的琅琊王府小公子。”
司馬宏瞳孔猛地一縮。
他臉上的怒色幾乎傾刻間消去,取而代之的是濃濃的恐懼。
只聽司馬曜輕聲道:“你以為我不知道,我父母兄長相繼離世,都是你的手筆?”
他的聲音很輕,也很柔和,卻猶如一道驚雷,在衆人耳畔炸響。一時之間,不僅正在吃瓜的明瀾,還有那些被俘虜的齊國官員,紛紛都朝司馬宏看去,看見的赫然是一張蒼白無力的臉。
“你……那時你才多大,竟然記得一清二楚?”
已經淪為了階下之囚,司馬宏也不在意自己的形象了。一想到這小子當年不過五歲,就能對自己這個仇人表現得那般乖巧濡慕,司馬宏就不寒而栗,心中由衷産生了一抹深深的恐懼之情。
“是啊,這些年來,當年的場景,每夜都會在我夢中重演。我知道,你這個人除了權力,什麽也不在乎,哪怕我把你的家小全都殺光,恐怕你也不過付之一笑。”
司馬曜的語氣平淡,仿佛在與人聊家常,但話中的內容卻讓旁聽者心中發涼。
“既然你最在乎的是這個偌大的齊國,是這攝政王的滔天權柄,那麽我就把它們通通毀去,讓你體驗一番權勢盡散,身不由己的滋味。”
說話間,司馬曜随手在地上撿起一把劍,劍鋒之上閃爍着冰冷的鋒芒。
“你!你別過來!”司馬宏大驚失色,連忙看向明瀾,高聲叫道,“将軍,大帥,我投降!我願意投降!我願意全心全意侍奉楚王!”
唰!
雪亮的劍光一閃即逝,一蓬血花在空中濺起。司馬宏雙腿之間,大量血跡蔓延而出,伴随着一聲慘叫,他兩眼一閉,昏死過去。不知是因為疼痛,還是不敢面對這慘烈的現實。
當當!
司馬曜随手将長劍一擲,看見司馬宏昏迷不醒,頓時失望地搖了搖頭,猶如一個嚴師在教育不成器的小孩:“我這是幫你呀!六根清淨,才能全心全意地侍奉楚王啊。若得楚王看重,說不定你還有重獲權柄的一天呢。”
司馬曜的報複過程,明瀾始終一言不發,此時才開口問道:“齊王就是覆齊會會主這件事,絕對不可暴露,否則齊國遺民必會生亂,你恐怕天天都會被人刺殺。……事情已了,你可想過将來何去何從?”
司馬曜攤開雙手,毫不在意:“淩天煜曾經許諾過我,讓我自由行走天下。如今他将要成為楚國國君,想必不會食言而肥吧?”
“自然不會。”明瀾一口答應下來。
聽說司馬曜已經離開去雲游天下,淩天煜果然沒有什麽反應,只是在傳給明瀾的密折中夾了一張紙條:
〖從別後,憶相逢,幾回魂夢與君同。〗
看着紙條上這句露骨的表白,明瀾眼中染上一抹笑意,良久,她終于提筆,在紙條背面,輕輕寫下幾個字:“與君同。”
……
愛不釋手地捧着手中這張随着回函一同寄回的紙條,淩天煜在崇政殿中來回走動,心中驚訝、喜悅、興奮,種種複雜情緒溢于言表。
最終他坐回禦案,又一次展開紙條盯着那鐵畫銀鈎的幾個字,一手抵唇,低沉悅耳的笑聲在殿中回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