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用一句簡單的話來概括我和妮可·斯諾的關系吧。
她是我校友,曾經的——我們在同一所新娘學校上過課,同窗苦讀了十幾年,幾乎是懂事起就開始學習,而學習的唯一目的,就是大家都希望自己未來能嫁個好男人。
不過後來,一參加完幾個畢業典禮,我就跑了,這件事說來話長,不如以後再談。
總之,今天見到她的這件事不太令我意外。
征婚季嘛,我在相親,她也在相親——這是荷爾蒙的季節,也是戀愛的季節,更是下崽的季節,從白薔薇特別搜查戰隊回歸後,帝國上上下下就陷入了一片沸騰的慶賀,街頭的角落,游樂園,旅游出入境辦事局……很多的地方都洋溢着粉紅的泡泡,不少年輕男女的父母甚至舉着愛的號碼牌、開始給未來的孫輩排幼兒園小學的號——這是聽同事聊起自己在婚介所和人事局的朋友說的。
所以當妮可·斯諾告訴我,她已經和一位叫德古拉斯·馬裏奧的吸血鬼貴族大人訂婚,不日就要完婚,甚至連蜜月去哪兒、小孩在馬裏奧家族擁有的哪個從屬星球生都決定好時,我一點也不驚訝。
“賽莉娅,真沒想到,你現在竟然連‘工作’這種東西都有啦!”
小聚片刻,聊了聊彼此這些年的生活,妮可·斯諾雙手托腮,左右睨看我家附近的咖啡廳裝潢,聽見我的生活,她表現得十分訝異。
桌面點的巧克力咖啡,她連抿都沒抿一口,而手上的大鑽石,倒是在日光照射下熠熠生輝,散發着昂貴的光彩。
看成色,這大抵是一顆兌換成宇宙幣、就能買下一座占地随随便便也可以容納十萬頭哥斯拉星島的宇宙鑽石,或者說訂婚戒指。
本着禮節和尊重,在她反複擺弄手指的時候,我就很配合地看了,還認真聽了它的來歷,禮貌地為妮可·斯諾和水管工狗大戶的愛情露出了深深被打動、感動不已的表情。
妮可·斯諾對此很滿意。
“真好,”她說,“我也想‘工作’,”這個詞對她顯然很拗口,“可是德古拉斯說我不需要,他會心疼。你瞧瞧這些吸血鬼,整天就知道甜言蜜語的,難怪容易長蛀牙……”
把未婚夫為自己從各種拍賣會千金購入的禮物來歷一一細數後,她開始輕飄飄地抱怨這些東西太重,待會逛街不方便,像是嫌累似的,又随手扯下左右手脖頸耳邊甚至是腳踝上各式各樣的高級珠寶、漂亮首飾,翡翠寶石黃金銀鏈子,将它們扔垃圾那樣随意地扔到桌面……那些叮呤當啷或者亮瞎人眼的東西,很快就堆了整整一桌,看着幾乎有一座小山那麽高了,妮可的唇邊帶着一絲幸福的得意,和光鮮亮麗的她相比,我大概樸素得有些過火。
幾個立于一邊伺候她、西裝筆挺的英俊血族男仆本想阻止,可看了看主人的表情,大概是對此刻此景有些了悟,就立刻識相地緊閉嘴巴,恭敬退于一側,表情又恢複了那副面具般的謙卑優雅姿态,任憑妮可·斯諾沒完沒了地向我炫耀她珠光寶氣的貴婦人生。
“德古拉斯總說麥凱恩星太幹了,不如朱裏諾星系适合,那裏的海洋很藍,我覺得有道理!賽莉娅,你不認為在深海誕生的孩子,他的一生會像大海一樣特別浪漫嗎……”
“這個牌子的joker設計老土掉渣,可設計的蠢貨卻說是用三百公斤重的純黃金才壓成了這麽一個等邊三角形的對立完美奇點,非常符合物理結構美學,什麽鬼玩意兒,我明天回去就讓藝術總監把他從團隊開除!”
“對于備孕,德古拉斯說都可以,但我覺得還是在輕重力星球更合适巴拉巴拉……”
我似聽非聽,不時随口嗯一聲,但大多時候,都只是低着頭,用布仔細擦拭我沾了那個血族內髒的銀手|槍,剛才在妮可的飛行艇換了衣服,身上的血腥味倒沒有那麽重了。
其實我完全不必坐在這裏聽人生贏家念經的。
尤其是,妮可·斯諾……
光是念出她的名字,我心底就有種不開心的感覺,類似于被童年陰影籠罩全身,因為她從前總是欺負我
知道那種校園蠻不講理的校霸、動不動撕別人課本、搞女生小動作、借團體勢力欺負弱勢群體的人吧?
我相信,不論哪個學校,都會有這樣以欺負他人為樂的讨厭存在。
我小學的時候很愛哭,一委屈就容易掉眼淚,按小憐的說法,她第一次見我,還以為見到了一個行走的人形淚包,所以從小到大,妮可·斯諾簡直愛死我了。
不知道你們上沒上過女校,因為裏面全是女生,有人就容易心理變态,按照她的說法,就是我一哭她就很有成就感。
而我之所以不得不坐在這裏,陪我的童年陰影寒暄,閑聊,只有一個理由。
妮可·斯諾剛救了我。
準确來說,是她幫我逃脫了一場有妄之災。
因為剛才心情不好,我一槍崩了只倒黴蛋吸血鬼,從《宇宙民法》來說,這屬于對他人性騷擾的過度自衛——他只喝了我兩口血,從頭到尾态度也沒大錯,我明明可以訴訟要求賠償身心損失大賺一筆,卻偏偏采取了最過分的辦法,我只差一點點,就殺了他。
哪怕最後那腳我沒踩上去,也害他不得不埋土修身養性起碼一年才能恢複基本人形,在這個時期,必然會失去相應的形象和社會地位,也就是說,我對他構成了慘不忍睹的嚴重摧殘和身心傷害。
按照民法慣例處理,介于我惡劣的行為,我會被判以雙倍時間的懲罰,簡單來說,就是去監獄蹲兩年的號子,還要交罰金。
而且能在白天自由活動的成年吸血鬼,一看就是家裏的寶貝疙瘩,說不定還是個什麽有錢人,銀河系可是個随便砸塊磚都能達官貴人的地方。
感謝妮可·斯諾的未婚夫修水工馬裏奧,給我免除了牢獄之災——金發的年輕女人只是下巴微微一擡,幾個男仆就大步過去,彬彬有禮地自報家名,不過半刻鐘,先前趾高氣揚宣布要把我告到牢底坐穿的倒黴蛋侍從就非常識相地選擇了和解,鏟起那灘血肉殘渣,立刻迫不及待地躬身離開。
那麽本着客氣和感謝,我自是只能陪她敘敘舊了。
“德古拉斯哔哔哔哔哔哔……”精致的少婦塗着口紅的嘴巴就像沙丁魚嘴那樣一張一合,說出的話如同AI發出信號的摩斯密碼,反正傳進我耳裏就是這樣。
我雖然正襟危坐,但雙目發直,一點也聽不進去,手上用小勺攪拌可可,心卻有點空蕩蕩的,像是在思考很多事情,也仿佛什麽都沒有思考。
當她說到過去女校的生活,許多破碎零散的場景,不由潛意識浮現在了我的腦海——那些校園裏種植的花樹林,淡淡香氣的矮牽牛和君子蘭被愛美的女孩子摘下來,別在秀發上,抱着鏡子美滋滋地給同學看,大家一起穿着小裙子自拍;下課從教學樓徒步到校舍的吵鬧總是惹得宿管阿姨生氣,說我們這一屆沒有淑女氣質,簡直是她帶過最差的一屆,她發誓要去給教導員打報告的生動皺眉令人懷念;繁星點綴的雨夜,滂沱的雨水濺濕了鞋子,和我打一把傘的小憐的聲音吵得我耳朵疼,因為她總喜歡吐槽那些課堂放的無趣流水線生産的愛情故事、或者老師要求看的某本霸道總裁小說——說男主角是個口頭禪動不動“我要狠狠在床上疼愛你這個小妖精”的腦殘傻X,智力和水母有的一拼,不僅難以照老師說的對他心生喜愛、正常人其實更想一巴掌抽死他!她看下去完全是想知道劇情還能多弱智之類的。
這些我往往不會仔細聽,我成績差,上課愛開小差,課下也懶得讨論,只是出于友情,裝作很認真的樣子看她講話,其實是盯着她因為朝我傾斜太多傘面、結果被雨水濕潤的鞋子走神,感覺它被淋濕的剖面很像巨矮星坍塌爆炸時,星辰的流光溢彩。
拂面的溫柔夜風吹過我,但我腦子裏沒有小妖精,全是矮星碎片被抛出運轉軌道的複雜物理公式,總覺得心算會有地方算錯,于是滿腦子都是回宿舍再算一遍看看對不對……
“賽莉娅?你有在聽我說話嗎!”
“……”過去的記憶猛然抽離,戛然而止,妮可·斯諾那雙藍眸正瞪着我。
誰能想到,我竟然能和過去的校霸如此心平氣和地聊天,見我一直在無意識擦那把槍,她問:“說來,我從來沒有見過威力這麽大的銀槍,這是你從哪個槍械師買來的?小巧又好用,設計也很漂亮嘛,剛才太遠沒看清,你是一發子彈就帥氣射炸了那個登徒子吧?讓我看看它可以嗎?”
我嗯了一聲,把槍面泛着銀光的手|槍遞過去,她拿起細細端詳,我解說:“不是買的,是我自己組裝做的。從網上買道具很方便,找人定制太貴了。”
“……你說,這是你自己做的?!”
“外面買不到這個子彈。比方說,口徑我向來偏愛P960蒸汽朋克款的7.65銀脫毫米,可現在都是統一鉀脫料,而且口徑往往在9mm以上,很難找原材料了。再者,雙動擊發扳機、無限自動彈匣供彈、适合女性的短後座手感槍管這些都需要找不同工作室定制,太麻煩……”看她眼冒星星,一副頭暈腦脹我真聽不懂你在說啥的樣子,我幹脆說:“因為自己做便宜,就自己做了。”
“對哦……我記得高中的時候你就在學校做了個大型粒子發射臺,教室的全息投影儀壞了老師都找你修,而且有次那個發射臺旁的燃料攻擊塔還打下了一艘輕航母,被全校通報批評!但畢業的時候校長一直哭着握緊你的手想讓你留下搞星球建設或者教書,都不想讓你嫁人……真可怕……你還是這麽可怕……”
到底是誰可怕啊,童年陰影妮可·斯諾!
我現在偶爾午夜夢回想到你的名字還心頭一顫,必須起床喝杯牛奶壓壓驚才能睡得着呢!
我假裝沒聽見妮可那句輕聲的嘟囔,她有些若有所思摸着那把手|槍,頓了頓,興致勃勃地問:“那賽莉娅,你現在的‘工作’是什麽——工資呢?你有說過你是‘拿工資’的吧?是不是什麽特別走私商或者地下武器販賣這類很酷的職業?!”
“呃,我……”
我撓撓臉,面對相親對象,我可以很正常地說自己是一所普通中學的老師,反正我幹什麽對方壓根不在意,可對妮可·斯諾,這個剛同我炫耀一通的曾經惡霸,現在的救命恩人,莫名告訴她就似乎有點……
但我還是決定說實話,教小孩子,為祖國的未來發光發熱,其實也就是工資少點,又不是什麽丢人的事。
我很喜歡的!學生們都那麽可愛!
“我是教——”
“請問這位小姐……您的子彈,它是用什麽做成的?您用的內嵌又是什麽材質?”
妮可旁邊的一個血仆侍從突然打斷了我和她的話,随即,他眉頭緊鎖,拿起了我的槍,像是被什麽燙到那般,手指不住地顫抖了幾下,乃至徒然失禮地開口,卻仍是堅持低聲詢問我。
“子彈當然是用狼人做的啊,不然它怎麽能那麽直接把吸血鬼打成漿?”
“狼、狼人?!您是說,您居然是用狼人的皮和骨頭……做成了這些子彈嗎?!?!
另一個高大帥氣的血族男仆尖牙一抖,吓的腿也軟了,看我的眼神相當驚恐,仿佛我就是那個午夜出門空手套狼然後将其血刃屠殺之的午夜惡魔!
“啊,當然不是——”
“你給我住嘴!誰允許你開口說話了?!”
妮可生氣地看了
這個仆人一眼,她揚起手就狠狠地扇了他一耳光,氣憤他膽敢插嘴打斷主人的話,看上去像是還想給他幾頓教訓,我拉住她,覺得也沒什麽,就大大方方地告訴了他們,“純銀外殼、桃心木內嵌,至于子彈裏面,我塞的不是什麽狼皮狼骨頭,那是犯法的。”
“那這裏面到底是……”
“是泡過銀漿的狼毛哦,很軟很軟的那種。因為我有一位狼人的好朋友,他每年過季都會給我寄很多自己的毛,成箱成箱的,按照長毛短毛絨毛分類,織完毯子剩下的放着也是浪費,我就用來做子彈了——現在你知道了,可以把它還給我了嗎?”
“……是,失禮了。”第一個開口的英俊血仆畢恭畢敬地将其雙手奉上,不過很意外,一般的吸血鬼碰到我的槍,掌心都會被灼傷燒泡,等級低的會直接燙爛,因為上面還塗了一層我熬的艾草精油,有時候我不想浪費子彈,就用它把騷擾我的人燙傷再敲暈——他倒是沒事的樣子。
不過大白天能安然無恙出門,傘也不打一個,倒是證明了這些血仆的實力,修水工不會給未婚妻送菜鳥保镖吧。
妮可聽不懂我和他在說什麽,但她習慣于這種事——聽不懂別人說的東西,或者不感興趣,那就繼續只關心自己喜歡的不就行了,不需要了解的事,那就去不用了解。
我們從小就是這麽被教育的。
所以她告訴我,自己未來的孩子要在半人馬星受洗禮,她要讓孩子剛能分辨圖像色彩就看到全銀河系最美的流星雨!
看吐了的流星雨……
我搖搖頭說,“第一個孩子要在朱裏諾星系海域出生,你得先在海洋建個無菌分娩房和嬰兒房。還要流星雨作為洗禮,那又得在塔樓建無菌觀景臺——那你第二個孩子、第三個、第四個……每一個孩子都要花好多好多錢吶。”
“那就是您多慮了。”妮可·斯諾沒有開口,旁邊又一個的尖耳長牙男仆,卻用一種矜貴自得的口吻對我誇耀他的主人:“我們大人對妮可小姐的愛宇宙真神可證,如般路西法大人的啓明星那般永不墜落,流星雨這樣的小玩意兒不過是滄海一粟,尚不足以表達德古拉斯大人愛意萬億分之一!”
他說的驕傲,我聽的有趣,就妮可随手丢掉的那些寶石,就相當于一個星系起碼半年周轉的盈利,看來這個德古拉斯伯爵是相當有錢了。
妮可·斯諾畢業後還真是順風順水,高等血族未婚夫、奴仆成群、生活優渥……都完美實現了一個從學校畢業的優等生該有的樣子,給她授銜的校長肯定很高興,看見她過得如此幸福,我也沒什麽可說的。
在心裏喊她全名、表示我倆不熟是我最後的倔強,但除此之外,我也沒必要和一個已經過去的童年陰影計較,需要我做的事情數不清,不論是過去、現在、還是未來。
那就在這裏祝你幸福吧,妮可·斯諾。
“和你遇見很高興,”其實一般般,我想,“感謝你們的幫助。先祝你新婚愉快,下午好好逛街,這附近的百貨都不錯,那我就告——”
“賽莉娅,陪我去補個妝吧?”
妮可像是沒聽到我說話,她指了指自己的嘴唇,那上面沾了一點點巧克力糖霜,巧克力是宇宙最昂貴也最好吃的零食,一般聚餐約會點和它相關的東西絕對沒錯,但她只是太無聊的時候才勉為其難抿了一口,就這還要補妝,emmm……
男仆見狀,就立刻殷勤遞來一枚幹淨的白手帕,“妮可小姐……”
“我讓你說話了嗎!下賤的東西!
沒料想,妮可突然轉身——首先是老動作,給他來了個響亮的耳光,随後,就把杯子裏沒喝過的咖啡全部潑到了男仆的臉上。
那粗暴冷厲的傲慢主人态度,一瞬把咖啡店的目光全部吸引,在這種地方上演此類戲碼還是挺罕見的,畢竟這裏可是以自由著稱的銀河系啊。
男仆在受罰後立刻撲地求饒,其他人也一并跪下,聲音惶恐地向她道歉,“請您饒恕您卑謙的仆人,發發您的慈悲……”
“我要說什麽,用不着你來解釋;我要做什麽,也用不着你們一群賤奴指手畫腳——究竟你是主人還是我是?!”妮可的高跟鞋踩地,發出趾高氣揚的清脆聲音,她牽着我的手,把我拽向衛生間走,頭也不回地惡狠狠警告:“我現在就和我的朋友去補妝——我看看誰再敢對我多啰嗦一句、或者跟上來——只要誰再這麽惹我生氣,我回去就讓德古拉斯把你們全部處死!”
男仆們趕忙誠惶誠恐地應聲。
啊,真是十年如一日的刁
蠻,還以為她長大了變親切了,性格也會好點呢……
不過看那些吸血鬼仆人心甘情願被使喚的樣子,我也沒說什麽。
存在即合理,這是我認為在這個宇宙的唯一真理。
我聳了聳肩,跟着走進化妝間,正要回頭關門,它卻被妮可·斯諾用肩部使勁一撞!
然後她轉過身,猛地跪在了我的面前,讓我驚訝地揚起眉毛
她的臉,和我想像中意氣風發或者春風得意不同,那是一張充滿了驚恐和求救的臉。
“賽莉娅,賽莉娅,我求求你了賽莉娅……!”
妮可·斯諾孤注一擲地緊緊抓住我的雙手,仿佛是抓住了什麽救命的稻草,頭顱深深地匍伏在我的膝蓋前,渾身顫抖着,染了丹蔻的長指嵌入手心,湛藍的漂亮眼眸睜得很大,淚水将睫毛膏浸花了一片,黑色的眼淚流了下來,仿佛被一種不可名狀的猙獰恐懼控制住了!
“妮可……?”
她嗚咽地垂着頭,看起來整個人快要崩潰,甚至是歇斯底裏、不顧一切地沖我嘶啞道:“救救我!求你救救我!我願意為此付出所有代價!求你帶我逃離他們!我真的再也無法忍受了!我不想嫁給德古拉斯,不想給他生孩子,不想再生活在那裏地方——他是個怪物!怪物!∪莉娅,你知道嗎?!那些人、還有這些人……這個宇宙到處都是怪物!他們和我們真的不一樣,他們是全是一群怪物!
她尖聲沖我吶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