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所以說,如果沒有我多餘的求婚的話——”
“你已經順利離開浮蕤星,逃出銀河系,奔向自由又美好的明天了。”
“可是現在,因為我胡來的舉動——”
“別的先不說,就憑我身上的這個blingbiling,你就完全逃不掉的。”
我撸開袖子,手臂的裏側,一個枝繁葉茂的荊棘式複雜家徽被我輕輕一摁,就散發出了極為奪目的血紅光輝,我重新遮好手臂,“你要是還不能理解這件事的重要性,那我就給你舉個例子——比方說,你知道最近仙女座大豐收的事兒吧?這可是個創世的偉大收獲,其中離不開各大家族的投資——但是,如果我以家主的名義、立刻宣布退出盟會,那麽馬裏奧家族就必須放棄從這一次開始、包括加下來所有銀河季度的血族分配權!哪怕是幾千個億的利潤,再瘋狂的家主也幹不出這樣喪心病狂的混賬事哦,但我就可以!”
“……”
“或者,我現在馬上命令家族內所有4級以下的成員小弟給我直播自殺,理由……嗯,讓我想想,比如說供我解悶呀、我閑着無聊抽風啊……反正不管理由是什麽,他們都必須遵守照做!也就是說,只要這個指令一旦被下達,你很快就能收看到至今為止,血族歷史上最為恐怖、也是收視率最高的集體抱團式自毀爆漿娛樂節目了~”
“你……真的可以?!?!!”
“嗯,”我點頭,“我絕對可以。”
甚至是輕輕松松。
哪怕是馬裏奧本人,也不能比我更可以了——但這一點是不必告訴妮可的。
“……賽莉娅,你會這麽做嗎?”
妮可雙手緊握,有些不安地看向我。
“看心情。”我說,“但狗大戶多半是認為我肯定會這麽做的,他這會應該認定我是你的姘頭了吧。”
一個優秀的姘頭在得到對手財富後,他需要做的第一件事是什麽?
當然是把對方徹底搞死啦!
我沒有說透,但妮可已經完全聽懂了我的話。
“那照你這麽說,我們倆豈不是死定了……?!”
還算能從如此恐怖的利益好處裏,看出與之相對的巨大代價,我孺子可教地點點頭,深感自己一番唾沫沒有白費,而妮可被我說得神色木然,一副世界末日即将降臨的表情。
“當然,你也不用這麽着急憂心別的,我畢竟不是什麽魔鬼。其實目前最可能發生的,不是我搞他,而是他搞我。哦,還有搞你——你總該不會以為犯了這麽大的原則性錯誤,依然能撒個嬌回家吧?【背叛者必須付出應有的代價,所以千萬記住,輕易不要背叛他們】,這是露西老師強調過好多遍的東西,你總該記得?”
見她如此惶惶然,我沒忍住,開了個玩笑。
于是,她當場就給我表演了個#人是如何被幾句話活活吓到死的#。
趁林去給我和妮可泡茶的功夫,我頂着一張血跡斑斑慘不忍睹的臉,從頭到尾,可以說是把一切知識點掰得細細碎碎,給離校後大概就再沒學習過的妮可,上了一堂對她而言別開生面又驚心動魄的
政、治、課。
其實我也很嘴生,因為這些大部分都是我的渣滓哥哥教我的,而我,已經好幾年沒見過他了。
我更喜歡的東西,其實是聊一聊宇宙大爆炸的起源啦、最新發售的飛船構造和令人眼前一亮的創優零件設計啦、蟲洞穿越原理啦這些,不過幸虧我是個人民教師,平時給人上課上的多,再豬頭的生物也照教不誤,從來不歧視任何學生,知道怎麽擺事實講道理,眼下遇到較為晦澀的東西,也能勉勉強強把情況給人講清楚、講通透……
換而言之,一個髒字不帶,就讓對方徹底明白,自己究竟做了一件多麽傻X的事,把學生說哭或者用鞭子抽哭才罷休——這個我最擅長了!
這是每一位合格老師必須掌握的生存技能,我,責無旁貸。
完全陷入了人生絕境、趴在桌子上痛哭流涕恐懼不已的妮可·斯諾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
我靜靜地等她發洩,看了眼表,擔心待會時間來不及去超市買菜做海鮮大餐,才打斷了她的自我厭棄,拍了拍妮可的肩膀,用一種成熟的人生導師口吻勸道:“別再氣餒了,智商這個事是天生決定,後天再怎麽彌補也很難。你闖了大禍沒錯,但路都是人走出來的——過多的悲傷情緒會影響思維的正确判斷,既然事情已經發生,接下來好好想辦法就行!”
“……為什麽賽莉娅你一副
‘其實萬事無憂,哪怕面臨被一個超級宇宙世家追殺的慘痛現實,法子我也都想好了,我只是想看你徹底絕望順便罵你一頓才故意把事情說的無藥可救’的表情?”
妮可見我絲毫沒有她的緊張慌亂,眉頭一皺,吸了吸鼻子,用一種“你不是在坑我吧”的語氣質問道。
我嘿嘿一笑,“你想多了,疑心病要治——不然我完全可以直接把你丢在這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毫不動搖地看着你被壞人割手割腎割皮賣給某個美容院裏迫切希望整成人形生物的傻大款、自己七竅流血而死最後一腳踢進垃圾桶免得污染環境;再不然直接背叛,把你從背後敲暈寄給那個狗大戶,讓你們從此相愛相殺——你給我添了這麽多的麻煩,惹來了這麽多的禍事,害我渾身又痛又癢,生蒜吃多了晚上還會瘋狂放屁,但我依然在幫你,我這人簡直超——好——的,你說對吧?”
妮可被我的輕快口吻吓得毛骨悚然,再不敢質疑我,“嗯……嗯嗯嗯……!
“你在這裏逃跑,其實是一個很明智的選擇,開了一個好局——所以,你的确不用太擔心。”
見我的表情不像是在寬慰或玩笑,而是認真地肯定了她,妮可也擦掉悔恨自己太蠢的眼淚(絕對不是被我吓出來的),重新打起精神聽我說。
“銀河系,是整個帝國最最最開放的星系,唯一一個作為馬澤拉大總統政改試驗田的伊甸園——不管你是正兒八經經過宇宙港檢查進來的、還是偷渡,只要你能在這裏找到一份正經工作,而且幹滿六個月以上,不遲到不曠工,不生幺蛾子不搞種族歧視——啊!前提也必須是你在來之前沒有任何犯罪記錄,你就會受到這個星系的保護。”
“……保護?”
“也就是說,如果現任的帝國皇帝陛下親自來,他也不一定能把你帶走,銀河警察會保護你的,因為你可是正在受到大總統的庇佑啊。”我頗有經驗地拍拍胸口,對外面的陽光豎了個大拇指,意思是我們的總統閣下牛逼到能和太陽并肩,“在這個宇宙裏,誰的地位能高過馬澤拉大總統?”
“也是……說到底,帝國不過是個聽起來厲害的虛名而已……”妮可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并沒有發現我的話有哪裏細思極恐,一根筋思考問題的人就是這樣,你甚至不用費心藏,因為她壓根什麽都想不到。
于是,在我的一通解說後,妮可非常傻白甜地得到了自己的正确結論:“啊,我知道了!我們現在最重要的,就是去找份适合的‘工作’,對不對?”
“答對——但,是你需要,不是我,”我掰着手指給她數,“我有正經工作,而且我每六個月都去民事局更新一次記錄,正式的公民ID身份證也早就去公證處拿到手了……”
正要再給她講講這件事的重要性不低于吃飯睡覺,我和妮可的面前,突然多了幾個熱氣騰騰的美味漢堡包。
而我的肚子,也順勢發出了好幾聲饑餓的兩重奏,在安靜的空間,聽起來聲音真是響破天的丢人。
我臉紅地捂住胃部,很小聲地發誓:“噓,你再克服一下,海鮮大餐我今晚一定會做的!”
“嗯?您說這個?這是我臨時拿冷藏庫的材料做的哦。”
忽然出現的人馬青年以為我是在問他漢堡的來歷,眉眼彎彎地回答後,就細心地為我打開了包裝紙,把他手上那個喂到我嘴邊。
“……林?”
“小賽老師,您受傷了。”雪發青年頗為認真地解釋自己的行為。
“好……吧?”
尴尬地在他的幫忙下吃了一個漢堡,我以為這就是結束,誰知道,給我擦掉嘴角的沙拉醬後,林捏住我的手,同第一次看到我這副模樣的表情類似,像是很心疼地又仔細瞧了半天,才再次慎重向我建議:“這裏的傷口還在痛對不對?請讓我幫您愈合吧——再這樣放任它腐爛下去,您真的會很痛的啊。”
“……”
被那雙白如雪的剔透淡眸關切地看着,裏面好像裝着千言萬語,我手一抖,沒想好再次拒絕的話,就被林含住了裂得最開的那個指尖。
“我很快就好了,您放心……”
似乎是終于逮到了我放下警惕的時機,他用自己舌頭上最柔軟的一塊肉,充滿了耐心,一點一點,仔仔細細地幫我把污漬血跡全部舔掉——像是給剛出生的小幼崽舔走髒兮兮的羊水,還一邊舔舐,一邊輕聲抱怨我不注意安全,怎麽能讓自己受傷呢。
而我,被那雙眸子盯着,自然是尴尬外加十分不好意思的——耳根有些發燙,一直試圖推拒他的好意,尤其是當他溫熱的舌頭刷到我不小心在地上滾破後露出的手肘——那種裸露在外的皮膚被柔軟舌尖劃過的微微刺癢感,仿佛是太陽的觸碰,還有他身上幹淨的皂角味道……又帶了一點小孩子身上特有的甜蜜奶香,被熟人這麽抱抱舔舔的,心髒都要炸掉了!
我想,大概是這位好脾氣的人馬小哥哥,把我當成和他弟弟那樣柔弱又令人憐愛的小幼崽了吧。
小動物受傷的時候,彼此總是舔舔舔嘛,所以從一看見我他就一直在問能不能幫我舔也能正常——才怪!
簡直莫名其妙,我和他壓根就沒有熟到這個地步啊
我不好決絕否認別人的好意,只有連忙示意妮可幫我說幾句話,對于這種年下的年輕男孩,我壓根沒什麽相處的經驗,說了我相當不會應付異性的;而相比之下,早就和未婚夫打全壘的妮可說不定更擅長一些?
熟料,妮可壓根就沒注意到我,當漢堡出現的那一刻,她的目光就再也沒有從上面移開過。
想想,她今天又哭又鬧,情緒大起大落,但基本是滴水未沾的狀态,不渴不餓是不現實的。
于是,大概是經過了反複的糾結,她小心地拿了塊漢堡,問林:“那個……我也可以吃吧?”
“自然。”
似乎認定我受傷是因為她,林對妮可的态度其實不是很好,但他是個脾性溫柔的草食系男孩子,從來也不會為難別人
正當我如此作想的時候,就見他把便利店的二維付款碼放到她面前,禮貌地說:“三十星幣一個,麻煩您掃這個。”
妮可:“……???”
我:“……???”
他說完話,繼續拿起我的另一只手,淡定地開始舔上面的傷口。
“等等……!”
高等的食草生物,唾液裏含有的獨特多巴胺和類嗎啡等化學分泌物,不僅能使傷口愈合,還能讓人慢慢地陷入一種相當真實的顱內快感——前者我有所耳聞,但後者,我真是人生第一次體會到。
這感覺……真的不能再酸爽。
又一陣從腳底升到顱內、那種過電流的刺激,令我不禁身體一抖。
我實在是受不了!
“林,我剛才吃
了漢堡,有點口渴,那個茶……”
林一愣,“對了,茶……抱歉,做完這個就順手,我現在就去給您拿!”
“沒事沒事,”感覺他的舌頭總算從我的手背挪開,我大松口氣,滿臉通紅地搖頭,“那麻煩你了……”
見他離開,再也不敢瞎惹事、人家說啥做啥,老老實實掃了二維碼的妮可悄悄湊過來問我:“賽莉娅……你難道是跟他在談戀愛嗎?那這麽說,下午我看到的羊小孩,是你們的私生子?!那你的未婚夫怎麽辦?你不也在相親嗎?還有我,我不要當三房……”
我:“……”
???
我看起來像是懷過孕生過崽的嗎?
小心我把你頭打掉!
我一臉嚴肅:“別瞎扯了,林才不到二十吧?!而且,那個小羊羔是他的弟弟……”
妮可一臉不信:“不對!這個馬人是白馬,弟弟卻是黑羊——我可看到他頭上的羊角了,一個一身白,一個一身黑,綱種都不同,你見過這種兄弟?”她小聲又道,“小黑羊是不是他媽媽的私生子?”
無論何種境地都八得起來,看來八卦真的是女人的天性……
我翻了個白眼,無語至極,伸手彈了下妮可的額頭,“我以為我的基因生物學得已經夠差了,結果你比我還差一萬倍……四蹄的草食系高等生物,牛羊馬駱駝,生下來本就随機的好吧?麻煩你以後回學校給生物老師道個歉,這麽基礎的雜交知識都能忘得精光!而且,聽過殘像補色這個原理嗎?正因為是兄弟——才會一黑一白,一綠一紅,一銀一金……”
說到這裏,有什麽東西猛然掠過我的大腦,但溜得太快,沒能抓住,我頓了頓,繼續說,“按照你這個文化程度,找工作……你大概只能求着蟲老板讓你在這打工了。”
妮可正聽得津津有味,聞言,瞥了眼角落裏悲慘的蟲大叔,連忙拼命搖頭,“我不要!大不了去做美妝博主,我有身份認證的!”
“認證?”
“這裏,”她拉開自己的袖子,一片小鮮紅的龍鱗露出來,傻子的情緒恢複起來真的很快,她又開始得意洋洋了,“我發的推特文字可是會噴火的!我和爸爸媽媽哥哥一樣都是龍!你呢,我好像從來沒聽過你的種族诶,你是什麽,賽莉娅?”
“……”
“現在最重要的不是這個,是逃過德古拉斯。”
我沉默了片刻,不太想回答,就立刻換了個新話題。
“工作什麽的放到一邊,目前最重要的,是那些棘手的利益——我們必須先找個辦法把它們合理利用抛丢才行。如果有必要,必須離開銀河系……”
“可是你不是說銀河系內才是安全的嗎?一旦出去的話……!”妮可緊張地望着我,“而且你要怎麽出去?莫名離職不是不太好嗎……”
“也是巧了,我最近正好要參加一個旅行團,”我說,“受到了一位學生的邀請,去看超新星爆發!”我若有所思,深感命運的巧合性,“唔……這樣的話,我剛好就能去找他了。想來這種事,也只能靠他解決——”
“找誰?”
“珍珠。”
“……誰?”
“珍珠啊。”我理所當然地回道。
“你說的難道是那個——”妮可再三确認我的回答,表情像是活生生吃了一口屎,眼神複雜到了極點:“就是那個……直接辍學離家的珍珠?!”
“就是他,有什麽問題嗎?”
“……賽莉娅,你說你特意出銀河系,就為了找那個女瘋子?那個心理變态神經病殺人狂?!”妮可不敢置信地看着我,“你忘了她做過什麽?——砍傷她的爸爸媽媽和老師、用刀子剖掉自己的子宮、然後跑去殺了她的未婚夫……你要去找這樣的一個女人?你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