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便利的交通工具（？）避免了我開會遲到,還讓我早到了好久,走進可以容納幾千人的大禮堂,我繞着圓桌轉了一圈，找到寫着自己名字的皮革長椅,正要心累地坐下去，坐在一旁,我的副班老師秋，也就是雪女秋小聲開口：“賽莉娅！你要小心那邊的年級主任……！她來了！我猜她已經知道A班的周測成績了！”
什麽？瓜瓜老師她今天居然來得這麽早？！？！！
其實都不用秋開口，感受到背後灼熱的視線，完全不敢回頭看的我渾身一抖，從腳底板到頭頂不住地打起了寒顫,一半是因為恐懼這個向來嚴厲的主任,另一半，就是秋悄悄給我塞來的一個冰鏡,她也在偷看那個恐怖的身影
但是她沒控制好溫度,因為鏡面太涼，我的手瞬間就被它給凍傷了。
“抱歉抱歉！”眼見我的手開始冷得發青，秋連忙把它們塞進她的肚子——其實我真的很想吐槽雪女種族設定,【軀體的外殼是冰冷刺骨的寒冬，但內殼卻是溫如炎夏】，而且越接近XX和OO的地方越春天,什麽傻逼作者才會弄這種猥瑣的設定啊！難道是享受打豎杠的快感嗎？！
“我沒事,但是……”
被軟軟的O肚臍戳了一下，我顧不上舒服的手感,又下意識地抖了抖手。
啊，雖然不冷了，但是……
瓜瓜老師ISWATCHINGYOU！
代替了頭發、從頭皮延展出的無數條黑蛇，正懶洋洋地盤踞在美杜莎的腦袋上——美杜莎瓜瓜據說是建校就加入了教師隊伍、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元老教師，她今天穿着一身和我們毫無區別的教職工裝，白襯衫，黑西褲，推了推架在鼻梁的金絲邊眼鏡，手才放下，就朝我的方向用蛇尾蜿蜒爬來！
“怎、怎麽辦？！”
我立刻慌了，想要抓住同病相憐的副班老師，“秋！要不我待會先跟年級主任解釋，這次咱們班周測太差是因為……因為……啊我想到了！是因為安吉和格雷又在考場瘋狂打架！把學生們的注意力都吸引走了，那幫小崽子就沒能好好考試——”
我自以為想了個絕佳的解釋，結果一低頭，手卻撲了個空。
“
……？！”
我眼睜睜的，看着秋留下一句“我去看看班情況待會回來！”，就原地化成了一灘雪水，以非一般的速度，從大禮堂的門縫飛快溜走，抛下了我，她跑了。
甚至一滴水也沒留。
“……”
嗚嗚，叛徒！這個設定自相矛盾的常溫冷血叛徒！
我要把今天的作業全留給你肝！
“小賽，你這裏好像沒人啊，那我可以坐你旁邊嗎？”
“當……當然！瓜瓜老師您請坐！
聽到這個充滿了慈愛的女聲，我駭得差點沒一躍蹦起來，連忙十分殷切地把寫着【秋】的牌號一巴掌掃到地上，幾腳剁碎，然後又用袖子将濕潤的桌面呼嚕幹淨，畢恭畢敬低下頭，決定在她開口前先承認錯誤，給自己一個緩刑的機會：“主任……關于我們班這次的成績……”
“哦，那個我已經知道了，”瓜瓜老師用一種慢悠悠的語氣道：“怎麽說呢，畢竟現實情況擺在那裏，你也盡了力，下次再加油好了。”
“哎？”
“一個班幾十個孩子，各有各的性格，你也很苦惱吧。”
“……”完全不是她的一貫風格，怎麽突然就這麽體貼？！
那她的意思是，我這個季度的教師考核結果……可能不會太糟糕？
看着瓜瓜老師眼裏的“能體諒、完全能體諒”，這幾個月橫踞在我心裏的大石塊，總算落地了。
太好了！學校還是很人性化的嘛！
那在下次的教師考核前，我就是又是安全的啦！
我長長地舒了口氣。
“我找你主要是另有件非常要緊的事……”作風忽然變得和聲音一樣慈祥的瓜瓜老師，如此說明了她跑來的理由，而我卸下憂心的事，內心正晴空萬裏，有種萬事無憂的快樂，就十分認真地聽她說着
可忽然間，就在她說話的關頭，一條黑蛇趁其不備，出人意料，它猛地蹿到了我的面前，張開了那張血淋淋的蛇口，分分鐘就要咬下去——！
我還沒反應過來，就見瓜瓜老師不高興眯起了眼，鏡片微擡，以我肉眼看不清的手速，擡肘捏起了那條蛇，将它對準自己沒有遮蓋物的瞳孔一照！
“……！
黑蛇發出一聲在我的聽力頻率上聽不太清的尖叫，緊接着，無數塊細小的黑石子，就順着她長滿鱗片的手指縫隙，啪嗒啪嗒，落到了地面，碎得慘不忍睹。
“壞孩子。不聽話就沒有活着的價值。”
剛殺完生的瓜瓜老師這麽輕聲細語地數落了一句，聲音溫柔的像能滴水，據說她親手殺掉因為自己工作忙碌就出軌的老公、咽下他的心髒時，當時的語氣也和現在一樣溫柔，就聲音來說，美杜莎好像是一種能邊嬌笑邊屠城的女妖種族。
“麻……麻煩瓜瓜老師了。”
我忍住牙齒打顫的欲望，對她看過來的目光，露出了一個非常乖巧的笑容。
“抱歉啊小賽，最近教研會開得太多，我有些睡眠不足……”她總是處于冷靜的臉上看不出太多表情，語氣依然柔情似水，不過，沒以前那麽活躍，此刻正懶懶盤繞在頭上、顯得無精打采且密密麻麻的黑蛇群，的确給人一種“她很久都沒休息好了”的認同感。
于是我瘋狂搖頭：“沒事的，有什麽要求您就說吧！”
“是這樣，”她又推了推眼鏡，看起來是那種相當知性的職場女性，盡量簡單地向我闡述了使她認為棘手的情況，“林多克老師的妻子最近懷孕了，這件事你知道的吧？我記得他們是上個征婚季結婚的，但那個時候，他帶了好幾個班，特別忙，也沒顧得上家裏的事兒，就沒要孩子——現在趁着新的征婚季，國家給的福利比較好嘛，就跟我說他希望休産假，老婆快生啦，他要回去孵蛋！本來是打算過段時間再休的，可……他們這胎生的實在太多，他老婆又粗心，晚上太困，居然踩碎了一個孩子！醒的時候蛋液流了一客廳，小夫妻倆心疼得哭了好幾天，今兒我到辦公室，看他眼睛還腫的不行，我就讓他趕緊休假，回家幫幫老婆……”
原來如此！
我就說為什麽好幾次路過林多克老師，他的眼袋都那麽黑，爪子踏在走廊也是重重的，像跟誰發脾氣較勁兒一樣，我還以為是學生太調皮給鬧的呢。
頓了頓，瓜瓜老師繼續道，“可是他一走，你看，現在是學期中，找新老師也來不及，還要培訓……我思來想去，小賽啊，我覺得其實你比較合适，他班裏學生投票也是這個意思。”
“……我？”
美杜莎的幾個蛇頭伸到我的面前，沖我溫馴地點了點，“對，他們都挺喜歡你的，說起這事可激動了——師生相處融洽比什麽都重要嘛。所以，你看你行不行？能不能上？能上，時間安排的過來，今天開會我就把這事兒提一下。”
“……”
帶一個班已經夠我吃一壺了，成天累得死去活來，夢裏都在改作業，領導居然又要再塞我一個，還是那種已經在別的老師手下成形、不太好管的班……
換做幾天前，因為手頭拮據，我可能會考慮，但托妮可的福，我現在也是一口氣交得起半年房租的人了！幹嘛沒事給自己找罪受呢！
“抱歉，我做不到。”
我個人特別不喜歡那種含含糊糊、優柔寡斷的處理方式，不想幹又不想得罪別人，世界上沒有這種美事，藕斷絲連不如有話直說，畢竟一個人的能力和精力就放在這裏，做不好反而是耽誤那些小孩子，于是，我委婉拒絕：“可能時間上分配不來——”
“你別急着拒絕，我找你，主要還有個理由。”瓜瓜老師聽了我的話，看着也不像生氣，她看了眼還沒完全到場的教師，依然冷靜又柔柔地道：“林多克老師班上，有個叫法文的學生，有人說你和他在談戀愛……”
“什麽？！這怎麽可能！
我不可思議地睜大眼睛，聽到的那一刻，簡直不敢相信耳朵，這是哪個王八蛋誣陷我啊？！都說了我不是戀童癖！
心情過于激動，我猛地從位子上起立，非常氣憤地用力拍了幾下桌子，引得幾個正聊天的老師朝這看，我大怒道：“他胡扯！完全胡扯！究竟哪個王八蛋傳的？！我才沒有那種特殊癖好！我看起來就那麽像戀童癖嗎？！我不是我沒有！”
“噗……”
瓜瓜老師本來想說什麽的，聽了我的回答，她愣了愣後，竟然一個沒忍住笑開了！
笑容還特別燦爛！
連她頭上的黑蛇，也嘶嘶地裂開了牙，赫赫赫無聲地狂笑起來，幾百條軟綿綿的東西，抖得跟春花爛漫似的，看着相當吓人，難怪她平時從來不笑，這換個背景布就是恐怖片現場了——可這會，我滿腔只剩滔滔怒火，也不覺得可怕
我就是很氣！
“您告訴我是哪個王八蛋說的？我現在就去跟他決鬥！”
“安心安心，我肯定沒信他。”瓜瓜老師頓了頓，托腮望着我瞪大眼的模樣，彎眼揉揉我的頭，還在赫赫赫地笑，“你這個小家夥啊，成天一副甜甜蜜蜜，雲裏霧裏的樣子，連學生的年齡都鬧不清，還戀童癖……我記得你今年只有……”她掰着指頭數了數，有點困惑地眨眨眼，“呃，只有那麽一點點大吧？實在太短了……怎麽連學生比你大都記不清呢？”
我皺眉：“這點您說的不對呀，我的種族成熟得很早的！心智上我非常成熟！我都可以當法文的媽媽了！他還叫過我媽，所以怎麽可能……不對不對！”我用力搖搖頭，“總之，請您告訴我，是誰傳出這樣的謠言的？”
我要手撕了他！
“是一個學生匿名告訴我的，但我想說的不是這個，你先聽我說。”
瓜瓜老師嘆了口氣，看着像是有些苦惱，抛出源頭後，才把話引向了她真正的目的：“小賽，你知道我們學校的建校宗旨，就是讓每一個孩子能在校園快樂成長吧？為此，我們學校秉持着相當開放的風氣，也不吝于招收一些特別的學生和教師……”說話的間頭，她輕輕地看了我一眼，又道：“但是，那位法文同學，就我所了解的，他從入學開始，就經常逃課、和班上的同學矛盾不斷，成績也不太理想——我們理解孵化期的天使孩子容易脾氣上頭，異常調皮，但是，他的性格相比起其他的天使，更是問題頻生，需要一個好的引導，才不致于走向歧途……林多克拿他又沒有任何辦法，我們也幾乎沒聯系到過這個孩子的家長。所以，當聽到你和他的事情後，我只是想，如果你和法文熟悉，是否能利用這次的機會，幫一幫他、拉他一把呢？”
“法文他……經常逃課？”
我愣住了。
“是的，而且喜歡和同學打架，情節很嚴重，如果不是因為……”瓜瓜老師含糊地說了幾個詞：“你不相信我對吧？但是，你還年輕，教學經驗有限，你不知道，其實很多孩子啊，都是當着我們的面一套，背後又一套的。像這種事，當做青春期态度處理的确沒問題，但，你要想想，他依然處于孵化期，要是再照這樣下去——”
我還是不太相信看着那麽活潑呆萌二百五、熱愛天文的少年還有這麽一面：“您是說……”
“他再這樣下去，”瓜瓜老師語重心長、甚至稱得上是痛心疾首地說：“天使如果無法成功渡過孵化期，他們可是會‘堕落’的！”
“堕落……？”
“你見過堕落的‘天使’嗎——對了，你還小，你沒見過，可我在上個宇宙紀……總之，那真是比什麽都令人毛骨悚然，你無法想象，‘那東西’，那些肮髒的……他們曾經是你的學生……！你甚至會在心裏開始質疑神！為什麽她要創造這樣邪惡的生物！我們不都應該是她深愛的子民嗎？！”
她語氣徒然激動起來，聲音也越拔越高，可半響後，不知活了多少萬年的美杜莎忽然停了話音，沉默了一會，她才道，“現在這孩子只是太任性而已，不至于到那種地步，所以，我希望你能管管他。”
我被她蒼涼的語氣弄得有些鼻腔發酸，但連自己也不清楚是怎麽回事，但見瓜瓜老師如此認真，雖然不知道天使的堕落究竟是怎麽一回事，依舊立刻表态道：“嗯！我明白了主任，我接班，我一定好好看着他……”
但是，意猶未盡地咽下了那句工資漲多少的話——算了，我目前也算一個有錢人，賽莉娅，你身上負擔的可是一個學生的希望啊，眼下這個氣氛也不合适，錢這種事還是之後找財務部問問，你要有骨氣！
“還有一件事，或許你會更感興趣？”
見我被她說的有些不安，瓜瓜老師又摸了摸我的腦袋，情緒稍微平複，她語氣緩和了一些，淺淺笑了笑，說：“今天早上，有幾個高年級的學生在校門口抓了一個形跡古怪的人形雌性生物，說她鬼鬼祟祟用一塊黑布把自己蒙住，聞起來也有點臭——是蒜蒜星人的味道。本想直接報警的，不過當他們發現她的時候，對方已經吓暈了。那些孩子吧，覺得她看起來感覺很好吃，就想拿到烹饪教室，等上課的時候，讓料理課老師教怎麽做更鮮美——還好被我撞見，我攔住了。”
人形……女性……黑布……
卧槽！
卧槽卧槽卧槽！
那絕對是妮可那個笨蛋！
我不是都說了，讓她老實跟着林的嗎？！
想到她可能已經被熊孩子烤成了BBQ，情急之下，我心髒都吓漏了半拍，也顧不得什麽主任不主任，猛地朝蛇美人撲過去，連聲聞道，“她沒事吧？！她現在在哪？！？！！”
“在我辦公室，因為她一直哭鬧，有點影響辦公，所以我把她綁起來了。”
主任面不改色地把我接住，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告訴我：“如果你是擔心自己的時間不夠——那正好，學校最近也缺教師，可以把她招進來，做個像秋那樣的助教，給你打下手。”
教師……妮可嗎……
聽到她沒事，我跌坐在位子上，擦了擦額角的冷汗，搖搖頭：“這……倒是不用了，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命運，我不會随便拿自己的選擇去影響他人的決定……”
“這件事就看你了，總之，我這裏給你漏一句底。”
美杜莎話鋒一轉，末了，她意有所指地道：“教學方面，我一向都很欣賞你，你這兩年幹的真不錯。小賽，學校是有意向好好培養你的，出生也好，選擇也罷，說到底，不過是自己給自己灌的迷魂湯——命運這種東西，其實永遠都只掌握在你自身的手心，端看你能不能握的住、握的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