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莫生提出的情報交換公不公平其實難說，誰都知道這種情報交換得靠腦子才能拿到真正的消息。

秦渡把投影屏幕的頁面切到主頁面，海洋藍的底畫照出的光比較亮，他略略側身，細細觀察莫生的微表情。

黑暗并不能阻礙莫生的視線，他沒有打開自己的終端，而且他的那玩意有點毛病。他覺得既然交換是自己提出就該再主動點，比較有誠意。

于是他先說：“車上有內鬼。”

秦渡：“……”

莫生瞧秦渡面不改色的表情，心裏有點沒底。

先前他被人拍了下肩膀人就突然去世，當時在身後的人可能有三個，也可能是五個，那時候的他不注意這些信息，他只能從其他人的對話裏确認秦渡一直坐在最後一排沒挪過窩。

也就是說如果秦渡不是殺他的兇手，那麽他很有可能看見了兇手是誰。

作為人的莫生只是個單純的十八歲學生，可死過一次的莫生不能容忍連殺死自己的兇手是誰都不知道。

如果他只是個平平凡凡的大學生，他這會兒屍體已經涼了。幸好他不是。

在死亡之後，魂魄将要失去軀體保護時，他恢複了投胎前的記憶。

是的，投胎之前——他作為莫生出生前。

他本該叫墨生，是地府裏叫喚大地獄的獄卒，隸屬火林司，工作區為其中某一關押鬼魂和行刑處，所針對的是生前報仇時殺害了人的人。

他曾因對一只女厲鬼心生憐憫而松懈，致使厲鬼脫逃到異界人間并殺害數條人命。雖說最終捉拿了厲鬼歸案，而且厲鬼那時殺的是異界的人不歸他們地府管，但閻王認為他心性不堅。厲鬼害死的人屬于異界，應适用異界規矩，地府不能以此判罰一個鬼差。所以判他入輪回，經一世磨難體悟人性，磨煉心性，待他死亡後魂歸地府，經過審查後方可恢複鬼差身份。

莫生想起了自己真正的身份，也确實已經死亡，應該魂歸地府做回他的鬼獄卒了，然而他感受不到黃泉的氣息，無法找到黃泉路返回地府。

這就離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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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他疑惑這個游戲世界究竟是什麽樣的存在時，他發現他的魂魄依然能控制這具身體。

鬼附身他知道，說實話他也會，死而複生就……

太神奇了叭！

再後來他就真的“醒”了，睜開眼睛，心髒跳動，呼吸起伏。

哇！

既然辣雞游戲讓他找不着回地府的路，那只能先想辦法離開游戲了。

離開游戲得先茍下去才行，萬一再來個中道崩殂，鬼知道魂魄會不會被永久禁锢在游戲裏啊！沒有恢複陰差身份，無地府玉簡銘牌壓身，他要麽做孤魂野鬼，要麽化成厲鬼，兩者都是永世不得輪回的下場，哪裏有當陰差老爺爽？

秦渡說：“你是基于什麽理由做出這個判斷的？”

莫生自然不可能将自己已經身死的事相告，而為了抱穩大腿，又需要拿出像樣的誠意，于是半真半假輕聲說：“我之前坐在車中間，經過隧道車裏黢黑一片時感覺有人在我後面挨了我一下，然後我就暈了，直到剛剛才醒。”

倘若秦渡真的看見了“兇手”，這句話正好對應其所見；倘若秦渡就是“兇手”，這句話基本等于向對方宣戰，就差把“我懷疑你”寫腦門上兒。

謹言慎行不是莫生的性子，尤其是恢複當鬼差的記憶後，今生與前世記憶交融，直接脫去了大學生的天真單純，和經過生活打磨的年輕的心。

做鬼差的閱歷和能力是他最大的底牌，是他不必畏懼凡人算計的底氣。

他怕什麽？

他只怕游戲莫名其妙的殺人規則和鬼魂之外的殺人怪物。

他不怕凡人，但畢竟是做過人，深知人心隔肚皮，所以現在的他對每個人心懷戒備，對任何凡人既輕視又防備。他想，他與秦渡的關系最好是走向相互利用的盟友。

打心底裏，莫生是期待秦渡并非那個兇手的，否則就憑車上這群人的資質，哪個值得他抱大腿哦。

他不是針對誰，他是說除了秦渡之外，滿車的人不是菜雞新人就是故弄玄虛的菜雞資深者。

如果秦渡是敵人呢？

那就……只能換下一個大腿了。

至于擔心害怕？

莫生眨巴眨巴大眼睛，再次抓住秦渡袖子：“你有看見那個人是誰嗎？”

秦渡深深看着他，并沒有立即回答。

看見如何，沒看見又如何？

經過這幾句話的溝通，秦渡已經全然推翻先前對他所做的側寫。

莫生不是有點宅人單純的大學生，也不是習慣順從接受家中年長女性照顧的普通小朋友。借着終端上的幽淡燈光，他捕捉到他的每一個表情變化，從他回答原因前短暫的遲疑和眼球轉動秦渡推測他在撒謊。

莫生的表情變化極細微，表面看似一個不谙世事但有點小聰明的中二少年，可秦渡是受過專業訓練的前空軍特種部隊成員，升銜後借調到陸軍某部門，以執行特殊任務為主，期間又接受了情報人員的訓練，擅長且習慣于做心理分析。

他不知道莫生具體在哪個部分哪句話裏說了謊。因為他确實注意到在隧道裏有人突然離開座位接近某個位置，然後那個方向傳來幾乎被掩蓋在汽車發動機聲音和玩家們議論聲裏的，撞擊玻璃的聲音。

當時的他沒有在意，只把它當一個無足輕重的小細節在腦海裏一閃而過，沒想到這不是無用的細節。

應該感謝他曾經受過的訓練，從不直接忽視任何細節，哪怕當時無用，也應記錄下來。

“看見了。”思考之後秦渡回答。

莫生眼睛一亮，連忙問：“是誰？”

秦渡卻說：“不知道。太暗了，看不清。”

莫生大失所望。倒是不懷疑秦渡是否真的看不清。凡人在黑暗裏看不見可太正常了。

“那你呢？用什麽情報交換？”

“暫時沒有，等我找到了再告訴你。”實際上秦渡不打算在這種地方占人便宜，更不會坑騙群衆，他的身份不允許他做出有損人民利益的事。

哪怕他壓根沒做出承諾莫生就先吐露了情報。

車上有內鬼，這件事假設是真的，那內鬼的身份就是個非常重要的問題。

一，內鬼是玩家，但拿到的任務與其他人不同，可能屬于對立立場。

二，游戲沒有提及玩家分有不同陣營，資深者在讨論任務時也沒有陣營意識，這種玩家出內鬼的情況究竟是首次發生還是資深者經驗不足本身不知道？

三，考慮到第二個問題，內鬼也許不是玩家而是混入他們之中的NPC。

不愧是受過情報訓練的人，秦渡能從一個情報中快速分析出數個問題，考慮到多種情況。

這時車廂前部的資深者和新人暫時讨論出了個結果，三個資深者看似同盟合作，實則分為兩方，舒金一方，兩個女生一方。出于性別和體格的天然優勢，舒金沒有隐隐占據主導，但兩個女生憑借外表優勢像知心姐姐一樣是實際的言語引導者。

解佳撩了撩頭發：“我們到達農家樂後分組搜尋線索，車裏一共十二個人，正好分成三隊，我們三個資深者分別帶領三個新人，正好教教你們怎麽找線索，免得大家沒頭蒼蠅一樣亂撞。萬一觸發什麽隐藏劇情就麻煩了。”

範慧慧立刻做出焦慮急切的樣子說：“對！聽我新人場遇到的資深者說過，有的副本裏有隐藏劇情，處理不好可能導致BOSS大開殺戒，也有可能它本身就是抹殺規則，直接把觸發者抹殺。”

她三言兩語的恐吓之下，新人們立馬就對資深者帶隊跟組沒了意見，甚至感激于三人的照拂。

秦渡在和莫生交涉期間始終不忘關注他們，聽到這裏細微的笑了下。

莫生也聽見了，小聲對秦渡吐槽：“新人被馴服了。”

本以為秦渡不會理他，誰知秦渡突然試探：“你不是新人？”

莫生笑道：“我當然是，你不是嗎？”

秦渡是不是新人對莫生來說根本不重要，他只是來抱大腿求庇護的，只關心秦渡夠不夠強；人品好不好；會否在危險面前對自己伸出援手。

莫生投胎來人間走過一回，知道這個時代的這個國家裏軍隊管理嚴格，受過訓的軍人普遍素質不錯，人民天然對本國的軍隊有種信任感。這種信任感同樣影響了莫生，他對秦渡是抱着極大期待的，期望他是個正直且富有正義感的軍人。

莫生自認生前遵紀守法，兵哥哥會保護他的吧？

“方便行事，我們現在就分組吧。”解佳提議。

舒金率先說：“願意跟我的舉手。”

新人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很快他們中的兩個女孩和兩個中年人就舉手了。舒金是健身教練，一身腱子**格強壯，看着就極有安全感。

舒金皺皺眉，四個人舉手，他需要挑出三個，可舉手的四人不是婦女就是中年人。在這種要人命的游戲裏，老弱婦孺簡直是“拖後腿”的代名詞。皺眉是下意識的動作，萬一遇到危險，他一個人可護不住他們。

他看眼同為資深者的暫時同盟者，也是兩位年輕女性，要是把新人裏的女孩子再分給她們似乎更不合适。他咬咬牙，暗道就帶女孩子吧，一般女孩子容易順從強勢者，也就是說相比年輕躁動的男性，比較聽話。

“那就兩個女孩跟我，再加……”舒金正在點人，突然從車廂最後傳來一道清越的嗓音。

“可以加上我嗎？”莫生小學生舉手，甚至左右晃了晃。

作者有話說：

彈幕：

【小哥哥剛才停頓了，賭五毛他在撒謊！】

【情哥哥說看見了，他沒有撒謊，前面五毛拿來】

【只有我覺得情哥哥是故意順着他說的嗎？看小哥哥的眼神好寵啊】

【dbq其實看到兩個顏值我就開始磕了，純粹顏控】

【受不了有的彈幕看到兩個男人就磕磕磕，knm啊！】

然後彈幕撕了起來。

直到莫生吐槽新人被馴化。

【說實話，就沒人關心他們到底在幹什麽嗎？】

【默默關彈幕看了半天的路人說一句，他們好像在參加一個游戲，像是劇本殺】

【卧槽！】

【卧槽卧槽吓死爹了！！！】

【媽呀，我剛才好像看到車窗外面一閃而過的人影，告訴我我不是眼花吧】

【怎麽像拍電影一樣？車外面的好像電影裏的喪屍啊】感謝在2021-06-2317：08：03～2022-01-2403：35：5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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