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跑出夜店後門，冷空氣迎面撲來，門前一條狹窄的小巷，亂七八糟地堆了些貨，只有清冷的月光灑在上面，沒有別人。
桃芝終于可以不用強忍着眼淚，滑坐到牆根哭起來。最難過的不是挨了倪貝貝一耳光，而是她說的那句可憐。
她才不可憐，她不需要人可憐！
肆無忌憚地流淚時，後門吱呀一聲，開了，有人推門走了出來。桃芝吓了一跳，趕緊手忙腳亂地擦幹眼淚，擡頭一看，怔住。
韓昭？
韓昭張望一圈，發現桃芝坐在他身後的牆根兒，正一臉懵逼地望着他，眼睛紅得跟兔子似的，看來是大哭過一場。
“你……你怎麽在這兒？”桃芝有點語無倫次。
韓昭揚了揚手中的煙盒：“出來抽根煙。”
“哦。”桃芝吸了吸鼻子，語氣難掩失望。有那麽一瞬間，她以為韓昭是追着她出來的。
韓昭居高臨下地望着她，一會兒之後，朝她伸出手：“起來，地上涼。”
桃芝怔怔地看着他，愣了好一會兒，才遲疑地把手伸過去。他手掌很大，掌心厚實溫暖，牢牢地握住她，輕松一提就将她從地上拉了起來。
由于慣性，桃芝差點撞進他懷裏。此時兩人距離極近，幾乎鼻息相聞。
韓昭似乎沒有松手的打算，目光牢牢地鎖住她：“哭過了？”
桃芝第一次和他這樣幾乎貼面站着，視線交彙之時，心髒狂跳不止。因為要強，她下意識地矢口否認：“沒，沒有啊。”
“剛才發生的事我都看見了。”
桃芝別開眼，見瞞不下去了，只好如實說：“還不都是因為你，我才被人笑話。”
韓昭在樓上只看見她們争執，并沒有聽清原因：“是因為我？”
“她們笑話我喜歡上一個保镖。”
韓昭沉默片刻，反問：“那你呢，喜歡上我，讓你覺得丢臉嗎？”
桃芝考慮了片刻，小心翼翼地照實說道：“原來是覺得有點丢臉，所以不想承認。後來才發現，真正丢臉的是我喜歡你，但是你卻不喜歡我。我得一直追在你後面跑，你知道這對我來說是多難的事兒嗎？”說着說着，眼眶又難過到發紅。
韓昭看着她那可憐兮兮的模樣，像受了委屈的小奶狗，他幾乎是本能地把她往懷裏一帶，抱住她嬌小的身子。
嗯？桃芝一臉懵逼，可是身後兩條結實的胳膊牢牢地環繞着她，證明她的确不是在做夢。難道他……她又驚又喜地從他胸口揚起臉，下一秒，就看見他低下頭來，她下意識地閉上眼，跟着感到額頭被他輕輕印上一吻。
什，什麽情況？！
桃芝緊張到無法呼吸，心跳比鼓點還響，眼睛使勁兒閉着，直到他的唇離開她額頭半晌了，她都不敢睜開。
“你再不睜眼，我可要親另一個地方了。”
什，什麽？哪，哪個地方？嘴？？？
桃芝吓得立馬張開眼睛，又羞又急地斥道：“韓昭，你今天到底幾個意思？！”不是說不喜歡她麽？
韓昭沉默了很久，眼神似乎閃過幾絲複雜，最後歸于無：“我的意思是，我喜歡上你了。”
那天晚上，韓昭拉着桃芝的手從後門回了酒吧，所有人都看見了。
別人問他身邊的女孩子是誰，他會笑着看桃芝，問：“你要不要給我一個名分？”
然後桃芝就會羞成一只鴕鳥縮在他身邊，偷笑着點頭。
從此以後，他就是她的男朋友啦。
慢慢地，兩人交往的事傳開了，到了暮景盛的耳朵裏，他表示無法接受。父女倆争執了一場。
暮景盛反對的理由無非是不門當戶對，怕女兒吃苦。桃芝說她爸雙重标準，當年他不也是小痞子一個，跟她媽媽那種書香門第的世家一點都不般配，兩人還不是非要在一起。
暮景盛覺得那不一樣，那是他有能力，盡管兩人一開始不般配，但是後來他混得風生水起，還是對得起她媽的家世。
可是桃芝認為韓昭也很有能力，如果她爸爸肯給機會，他一定會讓大家刮目相看。現在的不般配，不代表永遠都不般配啊。
兩人意見暫時無法達成統一，不歡而散。
為了讓韓昭早日得到她爸的認可，桃芝督促他一定要努力工作，混出點名堂來才在她爸面前挺得直腰板兒。她還親自出面去找那些叔叔伯伯給韓昭拉資源。
當然這些事暮景盛都知道，但他對韓昭的态度是不刻意提拔，也不故意打壓，只是默默地觀察。
慢慢地，韓昭手下的業務越來越多，也變得越來越忙。他在忙時，桃芝從來不任性要他放下工作陪她，而是安靜地待在他身邊，要麽寫寫大學裏的作業，要麽翻翻經營類的書籍，希望能幫上他的忙。
連林夕都覺得桃芝像是徹底變了一個人，比以前成熟多了。以前她可是一看書就頭疼的類型呢。
某天晚上，韓昭照例加班，桃芝趴在他辦公室的沙發上，咬着筆杆子做高數作業，兩條小細腿兒在空中忽前忽後地搖晃。
做了一會兒，她皺起眉，拿筆杆子撓頭。什麽破微積分，簡直太難了，根本看不懂！
扭頭想向韓昭抱怨，這微積分學來有什麽用啊，卻看見他已經累得靠在椅背上睡着了，垂在身側的手上，還捏着份文件。
她趕緊從沙發上爬起來，蹑手蹑腳地走過去，把他手上的文件放回桌面，再拿了條薄毯給他蓋上。
之後就倚靠在桌前，偷偷地，仔細地看他。
自從兩人确定關系以來，他就對她很好，只要她肯提要求，他都會滿足她。只是，她總覺得少了點兒什麽。這麽久了，他都只牽過她的手，除了倪貝貝打她那晚上他摟過她，吻過她額頭，之後就再也沒有這麽親昵的舉動。
就好像，他并不渴望她這個人。偶爾她都會懷疑，他是真喜歡她嗎？
倒是她，時刻都想拉着他的手，想他摟着她，甚至，想他吻她，像個饑渴的懷春少女。
不過這也不能怪她啊，誰讓他長那麽好看。反正現在睡着了，她正好湊近了看個仔仔細細。濃密的眉毛，挺拔的鼻梁，飽滿的嘴唇，再往下，襯衣扣子前兩顆沒有系，隐約看得見漂亮的鎖骨和精壯的胸膛——濃濃的雄性荷爾蒙氣息。
桃芝聽見自己咽了下口水。
踮着腳尖跑回沙發，拿過手機偷拍了好幾張他睡着的照片，還不要臉地湊上去自拍。難得的好機會欣賞他的睡顏，可不能浪費。
拍完照片，她盯着他敞開的領口，又冒出個想法。哎，反正睡着了，稍微摸一下應該沒關系吧。
于是她大着膽子伸出食指，稍微勾開襯衣領口，指尖輕輕順着鎖骨往下滑到胸膛，肌肉的觸感令她滿意地勾起嘴角。嗯，手感不錯，不愧是我看上的男人。
摸完一把之後，她有些擔心韓昭醒過來，屏住呼吸等了會兒，發現他胸口的起伏依舊緩慢而均勻，仍在熟睡中。
她捂着嘴偷樂，再次湊過去觀察他的睡顏，啊，原來他靠近太陽穴的頭發邊上，有一顆小小的黑痣。原來他的鼻梁這麽挺。原來他的嘴……
視線落在那雙嘴唇上，像是被定住一般，再也挪不開眼。
桃芝猶豫了三秒鐘，果斷彎腰吻了上去。那一刻她大概覺得如果她現在不吻上去，等韓昭主動吻她那不知道等到什麽時候去了。
雙唇輕輕碰觸，她只聽到自己心髒狂跳，像個正在犯案的，心虛的小偷。
正想離開時，左手臂忽然被牢牢握住，她心一驚，不好，東窗事發！直覺地後退，卻被一股強大的力量拽得向前，整個人直接撲進椅子裏，摔在韓昭胸膛。
她掙紮着想站起來，可是被他拽着，她只能以跨坐的方式騎在他腿上。
韓昭右手拽着她手臂，左手捏着她的下巴，玩味地望着她：“你剛在幹什麽？”
桃芝的臉嗖地燙起來，視線躲閃，結巴道：“你你你，你不是睡着了麽，什麽時候醒的？”
“你給我蓋毯子的時候。”
“……”那他豈不是什麽都知道了！“你你你，你醒了為什麽還裝睡？！”
“我太累了，本來是想再睡會兒的，沒想到你後來會對我動手動腳。”
桃芝嬌羞地捶了他一拳：“誰對你動手動腳了！”
韓昭意味深長地反問：“難道你忘了，我的辦公室裝了監控？需要我調出來給你看一下嗎？”
“啊……”她光顧着激動，把這茬給忘了……
“以後這種事，還是讓男人主動。”
“嗯？”
還沒反應過來，韓昭已經欺身吻上她，握住她手臂的手松開了，轉而扶住她的後頸。桃芝沒有躲，任由他引領着她，在這陌生而又刺激的感覺中徜徉。
這個吻，綿密又漫長，像沒有盡頭。之前所有的不确定，都在這一刻消失了。
她确信，他是渴望她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