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韓昭徹夜難眠。

目睹倪貝貝扇桃芝耳光那天，正好他下定決心利用桃芝，所以在她額頭上的那一吻，是他刻意而為。但在他辦公室的那次接吻，他很清楚，是他情不自禁了。他本可以裝睡到底，可是卻選擇醒來，那一刻，沖動戰勝了理智。

他恍然，原來，他竟喜歡上了這個一直跟在他屁股後頭轉悠的小姑娘。

他忽然感到害怕，他很少害怕什麽。他怕這初生的情感，會肆意生長成野蠻的藤蔓，最終淩駕于他的掌控之上。

所以從那以後，他更加小心地拿捏跟桃芝之間的分寸，既不能過于冷落她，又不能過于親密。

反倒是桃芝這邊，自從那一吻以後，就搖身一變成了老司機，時常沒臉沒皮地對他動手動腳，恨不得變成一塊狗皮膏貼他身上。有什麽關系嘛？反正吻都吻過了，還有什麽摸不得。

氣得韓昭說她：“你知不知道矜持這兩個字怎麽寫？！”

桃芝昂着頭，理直氣壯地回答：“不！知！道！”一臉“你能把我怎麽地”的表情。

韓昭只好敗下陣來。

桃芝讀大學的那幾年，對韓昭來說，簡直是一種酷刑。忍着不讓自己更喜歡她，卻偏偏更加喜歡了，卻又不能對她太過親密，但是又怕對她不夠好，她會被學校裏的男同學搶走。

每一次桃芝主動擁抱他，拉他的手，踮起腳尖吻他，他都想給予更多的回應，甚至，想以男朋友的身份，占有她。他清晰地感覺到身體裏壓抑許久的沖動在沸騰，可是他終究是于心不忍。

利用她的感情上位，已經夠殘忍，不想連她的身體也一并利用了。

但桃芝對此全然不知情。她只知道林夕那邊都已經把向南搞上床了，她這邊主動投懷送抱，連個屁都沒撈着：“夕夕，你說韓昭該不會是不行吧？”說着手指了指下面：“不是說，二十多歲的男的，那個欲望都很強麽，光看個裸女的海報都能石更。”

林夕咂咂嘴：“我覺着不是。韓昭以前做保镖的，那身板兒必須得好啊，怎麽可能不行。”

“那他為什麽不對我……”桃芝有點不好意思說出口。談戀愛有些事會很自然地發生，她并不抗拒。可是韓昭似乎總在逃避，他倆談了這麽久了，還停留在接吻的階段，任何羞羞的事情都沒有做過。

“也許，他只是太珍惜你了，畢竟你還是學生。”

“學生有什麽關系？大學生做那種事是可以的，你不也做了。”

林夕沉默片刻：“可以是可以，但是感覺并不好。如果他不喜歡你，就不會珍惜你。”

所以，最後桃芝還是聽了林夕的話，對韓昭跟她沒有更進一步這件事暫時釋懷了，就當他是珍惜她吧。

她悄悄定下一個目标，大學畢業的時候，如果韓昭還不撲倒她，她就要霸王硬上弓了。

直到她拿到大學畢業證，從她爸手上接過Next模特公司的經營權，韓昭這塊木頭都沒有對她有更親密的舉動，甚至連她的胸都沒有摸過！

桃芝氣得把心一橫，姑奶奶我忍不了了！

韓昭接到桃芝電話時，正好在開會，但他還是放下一屋子人，起身去會議室外：“怎麽了？”她很少在他工作時給他電話，所以他擔心是不是有什麽事。

“晚上我們不是約好一起吃飯麽？抱歉，我來不了了，同學臨時鬧着要到我家開泳池party。”

韓昭松了口氣，還以為她怎麽了，結果只是晚上不能跟他一起吃飯而已：“沒事，你們好好玩。”

那頭嗯了聲，把電話挂了。韓昭收起手機，準備推門回去，卻突然意識到不對。泳池party？她同學？男的女的？

剩下的會他顯然有點不能集中注意力，胡亂地擔心着什麽。熬到會議一結束，他就快步走了出去，拿起車鑰匙就下車庫。

飙車到了她家別墅，他快步走向泳池的方向，卻并沒有聽到自己想象中的，男男女女喧鬧的聲音，甚至沒有一點音樂。

只有夕陽下微風刮過樹梢的沙沙聲，以及，輕微的水聲。

他拉開落地的推拉門，跨進去。眼前那一方碧藍的水中，有條美人魚似的身影在其中暢游。

桃芝游完一圈回頭時，看見韓昭不知什麽時候站在岸邊的。她詭計得逞似地偷笑，游到他身前的梯子，上岸。

海軍藍的比基尼，雪白的肌膚在落日的餘晖下，仿佛籠上一層薄薄的金沙。

韓昭只覺得自己喉頭一緊。她出水的曲線，美好到令人浮想聯翩。而他和她在一起好幾年，從來沒有見過她衣服底下的模樣。

“你不是說開泳池派對？怎麽一個人也沒有。”他的視線忽然有些無處安放。

桃芝不答，意味深長地問：“你怎麽會來？”

“……”韓昭下意識地松了松領帶，感到有些悶熱。他當然不能說，他是因為腦補了一些奇怪的畫面，所以才匆匆忙忙趕來，擔心青春的，躁動的荷爾蒙會讓他女朋友落入別人的狼爪。

盛夏的時節，他還穿着長袖的襯衣西褲。公司和車子裏都有冷氣，現在在戶外了，他才發現天氣怎麽那麽熱，仿佛有股熱力從丹田蔓延到了全身。

桃芝也不介意他的沉默，濕噠噠地朝前走了兩步，雙手環上他的腰，整個身體都貼了上去，頭埋在他胸口，就那麽安靜地抱着他，喃喃道：“我想你了。”

她身上的水珠滲透他的白色襯衣，涼意直達他身體，卻撩起更為熾熱的火焰。

韓昭不得已，握住她的肩頭将她推開了一些，好讓自己有喘息的餘地：“你今天怎麽了？”穿成這樣投懷送抱，究竟想幹什麽？

桃芝卻不說話，雙眼亮晶晶地望着他，忽然，她抓着他手臂借力，踮起腳尖朝他吻上去。

韓昭身子下意識地往後退了退……躲了。如果不躲，他怕他會控制不住自己，做出傷害她的事。

桃芝卻愣住，望着他的視線裏，滿是複雜。良久後，她松開了他的手臂，眼眶慢慢紅了：“其實今天根本就沒有什麽party，我騙你的，我想看看你會不會擔心我。所以剛才看到你來，我真的很高興，我以為你在乎我。”

“……”韓昭意識到自己剛才的行為在她看來有多麽傷人，趕緊解釋：“對不起，我剛不是故意躲你，我只是……不想傷害你。”

桃芝掐着掌心，盡量不讓自己掉眼淚：“你是不想傷害我，還是根本就不喜歡我？”

韓昭看着她此刻毫無自信的樣子，忽地感到心疼。他擡手揉了揉她的頭：“傻瓜，我自然是喜歡你。”

“那你為什麽要躲？”桃芝推開他的手：“我都大學畢業了，跟自己男朋友做那種事算哪門子的傷害？！天底下哪個男的不想跟自己女朋友那個？我們在一起都快四年了，四年了你從來不碰我，就連我今天主動投懷送抱你都沒反應，這正常嗎？？？”

韓昭沉默。他沒有辦法解釋自己的苦衷。

“你知道嗎？有人說，你跟我在一起，只是利用我來上位。”桃芝眼淚終于掉下來：“這樣的流言，從我們公開的第一天起，就一直沒有停過。我本來不想相信，可是現在我覺得只有這樣想才能解釋得通，因為你根本就不愛我，你只是利用我，所以你從來都不想碰我。”

其實她一直，一直都很不安，時常無法确定他到底是不是真的愛她，只是從來不曾說出口。她怕一旦說出口，就會變成事實。雖然他對她很好，也從來不跟其他任何女人有暧昧，但是不知道為什麽，她就是覺得不安。

韓昭神情複雜地注視着她。他不知道，自己竟然讓她那麽沒有安全感。因為她從來沒說過，所以他以為一切都安好。直到現在他才意識到，他自以為是的克制，對她又何嘗不是一種傷害。

“我們分手吧。”桃芝別開臉，擦掉眼角的淚：“我累了。你不想要我，有的是男人要我。”說完拔腿就走。

韓昭僵在原地。他要，失去她了？

根本來不及思考，他憑本能做了決定，轉身，幾個箭步追上去，拽住她手腕：“我不同意。”

桃芝使勁掙紮，企圖甩開他的鉗制：“你憑什麽不同意！什麽都是我在主動，你有什麽資格不同意！給我滾一邊兒去！我不想再看見你！”

她就像個小雞仔一樣地在他面前撲騰，完全喪失理智，韓昭只覺得自己額角隐隐作痛，她這種狀态，能跟她講道理？

手上稍微一用力，就将她整個人拽進懷裏，接着打橫抱起來。桃芝立馬收了聲，有些不知所措地望向他，卻對上他意味深長的目光：“想我辦你是吧？那就如你所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