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一節課正好下課,書桐連忙跳下車,轉身打算道謝
在旁邊催催催。”溫知涵把購物袋統統放到沙發上,轉身躺下去,“哎呦喂,累死我了,腰疼腰疼。”
“我把琪琪放房間床上了。您記得看着點。”溫知淳說着又朝門口走,“我回去了。”
“這麽晚了還回去幹什麽。”溫母立馬拉住他,“就在家休息。又不是外人。”
溫知淳笑,不好意思拒絕母親,便說回樓上洗澡,然後就上樓了。
“快說說,今天是什麽情況。”溫母等兒子上樓,立馬坐到女兒身邊,拍拍她的腿。
“就那樣呗。歐陽還不錯,大家閨秀的,話不多。可能家教太嚴,也不太活潑。”溫知涵懶洋洋地說。
“我就喜歡溫柔娴靜的,太活潑不得把家裏鬧翻天?起來起來。頭發,頭發,每次你一回來,家裏到處都是你的頭發。”溫母拽過溫知涵剛剛靠着的抱枕,揪起一根長發扔進垃圾桶,“你要給琪琪樹立一個好榜樣。”
溫知涵坐起身,順手把發箍取下來。“我覺得我好得很,溫知淳就說不準了。跟柳下惠似的,不近女色。就差剃頭出家了。”
“你說是不是手術後遺症?腦子出了點問題?”溫母皺眉。
“他一直腦子有問題您不知道嗎?”溫知涵一本正經道,很篤定,“肯定是跟青雅複合了,不用猜。”
“其實當初——”
說話間,溫知淳下樓了。
溫母立即改口。“你爸說了,明天跟徐教授一起出差去哈爾濱。”
“哦,記得提醒爸,給我哈爾濱紅腸回來。”溫知涵順口說。
“也記得提醒一下徐教授,別讓方姨給我操心了。”溫知淳從冰箱裏拿出一瓶礦泉水。
溫母和溫知涵當即就愣住。他發現了?還知道歐陽錦是徐太太介紹的?
“她自己兒子都沒結婚,怎麽就關心到我頭上了。”溫知淳慢慢說。
作者有話要說: 待會二更。
☆、失蹤
很快,書桐迎來了與電視臺簽約後第一場鑒寶的節目。由于上次是雙料冠軍,所以她和另外一個也奪得最佳選手的男生,輪換着來節目現場。
錄制結束後,書桐迫不及待地往樓下沖——溫知淳說今天下班後來接她。
果然一出電視臺大樓就看到溫知淳正朝這邊走。
“我已經錄好啦!”書桐跑過去。
“順利嗎?”溫知淳看到她就笑了,摸摸她的頭頂。
“順利順利。”書桐抱住他的胳膊,左看右看,“你沒有開車過來?”
“車讓世東開去俱樂部了。”溫知淳說,“我坐地鐵過來的。”
“早知道就不讓你過來了,這麽麻煩。”書桐歪頭瞧瞧他。
“沒關系。”溫知淳掏出手機看看時間,“我們去俱樂部取車吧。”
“好。”書桐點點頭,又轉轉眼珠,“你……沒有什麽話要跟我說嗎?”然後委婉提醒一下,“上次在奧特萊斯看到和你姐姐一起的那個姑娘,好漂亮喲~~”她不是不相信,而是好奇。
“你說她啊,”溫知淳笑,覺得書桐的小心思很有趣,“我姐姐的朋友。我姐覺得我孤家寡人的要給我介紹對象——要不要我告訴她們,我有個宋書桐?”
“不行。”書桐一口回絕。
“為什麽?”
“因為……我還沒有女大十八變。”書桐想了想,很矯情,其實是小小的自卑,“等我女大十八變了,你再跟他們說。然後他們就會喜歡我的。”
“他們現在就會喜歡你。不需要什麽女大十八變,你就是你。我溫知淳看上的人,還會錯麽?”溫知淳打趣。
“你的眼光?”書桐嘆了口氣,“大大的有問題。”
“什麽問題?”
“我不會做飯。”
“我會。”
“我不擅長家務。”
“我來。”
“我一輩子都不能吃普通人的飯菜,會給你帶來很多麻煩。”
“我願意。”
書桐萬萬沒想到溫知淳竟然可以回答得這麽流暢,終于使出殺手锏。“其實……我以前沒想過談戀愛的。”遇見溫知淳,本就在她的人生規劃之外。
“那是在遇見我之前。”
“……好吧,我覺得有一條你肯定不會否認。”書桐想了想。
“什麽?”
“我可沒有某人那麽自負。”
進了地鐵站,由于是市中心,再趕上下班時間,站臺上人擠人簡直跟十一國慶節的長城一樣壯觀,連帶空氣都很渾濁。地鐵的工作人員不停地揮着喇叭,“朝前面走,前面人少。”
溫知淳走在書桐後,護住她不被身後的人群擠走。等地鐵一來,上車的下車的又是擠成一團。
好不容易上了車,書桐還站在車門口。溫知淳一手拉住吊環,一手穩穩有力把她給拽了過來。書桐撞到他胸口,然後背心就被他的大手摁住了。
“靠着我。”他說。
書桐的視線裏是他光潔的下巴,她閑來無事環視一圈,周圍的人要不然面無表情提着包,要不然低頭玩着手機。
“快看左邊,”她扯扯溫知淳的袖子,小聲說道,“一個美女,唇紅齒白的。”
等半天,沒見溫知淳出聲。
擡頭一看,正好對上他的視線。
“你想讓我看別人?”他問。
書桐呆了一下,“那、那你還是看我吧。”
溫知淳笑而不語。
……
到了世東的俱樂部,秘書小姐直接将他們請進辦公室,送來茶點。“老板出門了,大概還有半小時就回來。”
“好的。”
“怎麽一路上都沒見到人?”書桐好奇,這俱樂部裏空空蕩蕩的,只有幾個閑來無事嗑瓜子的員工。
“歇業了,明天正式重新裝修。”溫知淳讓她從窗外看右邊,“這家原先是理發店,被世東盤下來了,改成健身房,也在裝修。等兩月後就一起重新開張。”
“對了,他現在有女朋友嗎?”書桐轉頭八卦。
“剛剛跟不知道第幾任分手,處于空窗期。”溫知淳毫不猶豫揭世東的老底,“游戲花叢,人生信仰就是及時行樂。”
書桐坐到溫知淳身邊,看到桌上的綠色曲奇。“你說這個是什麽味道?我還是第一次看曲奇還有綠色的。”
溫知淳順手拿了一塊放進嘴裏。“抹茶味。”他其實并不喜歡吃甜食,但還是順手又拿起另外一種嘗了一下。“焦糖。”
書桐趴在他肩頭,“你喜歡什麽食物?”
“零食不喜歡。飯菜的話,清淡的都可以。”溫知淳說。
書桐凝視着他側臉,細細密密的睫毛。“我以後每天都要多了解你一點。”
“說到這個,”溫知淳頓了頓,“今天的口紅還沒有還我。”
書桐臉騰地一紅。“這是在世東辦公室呢。”
話音剛落,大門就被從外頭擰開了。世東帶着風大步從外頭走進來。
“知淳,趕緊——”他回頭,看到書桐後滞了一下。
“怎麽了?有事直說。”溫知淳示意世東不必介意書桐在這裏。
世東蹙眉,目光從書桐臉上掃過,遲疑幾秒。“青雅失蹤了。”
“失蹤?”溫知淳原本輕松的神色消失得一幹二淨,“她不是回家了?”
“不是回家。”世東來回踱步,有點煩躁,“她是去重慶了,徒步黑山谷。結果三天前就失聯了。昨天她父母報警,趕去重慶。警方那邊倒是請了專業的搜救隊,但是黑山谷幾百平方公裏,又是原始森林又是瀑布深溝,誰知道她現在在哪裏?”
“她為什麽要說回家?去徒步可以直說……”書桐不明就裏,小聲說道。
“因為那條路是八年前她跟坐在這裏的這位先生沒走完的。”世東攤手,一字一句,“現在懂了?”
“你沖書桐發什麽脾氣?”溫知淳站起來。
“我可不敢。”世東回到座位後,自知有點失态,但心理上偏向青雅讓他不可能在這種狀态下客觀看待書桐。
“還沒找到?”溫知淳看不出什麽情緒。
“沒。”世東打開電腦,開始查看最近的機票信息,“我買了機票就過去。”
書桐沉默半天,最後站起來,拉住溫知淳的衣袖。“你……一起去吧。”
世東詫異擡頭,沒想到宋書桐竟然還這麽通情達理。
“你不介意?”溫知淳低聲問她。
書桐搖搖頭。“關乎性命的事,輕重緩急我知道。如果是重走以前的路,你應該比搜救隊熟悉。如果還記的當年規劃的路線就好。”
“我需要一個多星期的時間。”溫知淳輕聲說。
“好的,一定要注意安全。這個最重要。我不叮囑你別的,就是安全。”書桐拉住他的手。
“放心。”溫知淳溫暖的大手緊緊回握她的手。
……
晚上九點,溫知淳和世東登上去往重慶的飛機。太晚,就沒讓書桐送。
書桐在宿舍聽他的電話,直到登機後溫知淳關機。
而張蕾依舊在B站追番,格仁又在煮夜宵,滿屋子都是小米粥的香味。
書桐坐在床尾,晃着腳,低頭看着手機出神。
青雅失蹤了。
那個多天前,還跟她在咖啡廳聊天的女人,失蹤了。
溫知淳相戀多年的前女友,失蹤了。
書桐希望那個女人能平安回來。說寬了,她并不願意一個年紀輕輕的生命就這麽消失在原始森林,說窄了,如果青雅就此再也尋不回來,那将是溫知淳心裏永遠一個填補不了的洞。
她不介意溫知淳有過去,大部分人都會有過去,不管暗戀還是明戀。但是她希望和自己在一起的溫知淳,是完整的,圓滿的。
一個電話突然打進來,書桐下意識以為是溫知淳,結果一看,是熊靜。
“哎,書桐。”熊靜開口就說,“明天有沒有事啊?”
“沒事。怎麽?”
“過來我家呗——蘇揚要搬家了,明天打包送走。能來幫下忙嗎?”熊靜說,嘆了口氣,“給蘇揚省點人工費吧。你們宿舍要是閑,都來吧。我包飯。”
書桐随即問下頭的兩人,征得同意後跟熊靜回複。“來,她倆也都來。”
“好的,我在16棟301,明天上午九點,不見不散哦!”
“明天見。”
……
第二天上午,書桐和格仁拖着哈欠連天的張蕾站到了學校對面小區16棟,摁了可視電話,拉開防盜門,進樓。
熊靜住在301,對面302也是她的,住的正是蘇揚。
“哇塞,你們來得好準時啊。吃早餐了嗎?”熊靜打開門,還穿着睡衣,手裏拿着咬了一口的可頌面包。
“還沒。”張蕾又打了個哈欠。
“那快進來,先吃早餐。”熊靜迎她們進來,去廚房倒牛奶,“我這裏只有面包雞蛋牛奶哦。”
“天啦,熊靜腿真長,傳說中的腿玩年啊。”格仁感嘆一聲。
書桐則打量着這房子,兩室一廳,裝修簡單,但擺設很溫馨,都是米□□紅鵝黃,沙發上還有一堆娃娃。
“搬家公司什麽時候來?現在不急嗎?”書桐問。
“不知道,先吃好再說。早餐一定要吃的,不然會長結石。”熊靜端出面包,她對養生很是看中。然後走到陽臺上,叉着腰一聲吼。“蘇揚!你吃早飯沒有?”
“吃了!”隔壁飄來一聲,然後是什麽重物哐當倒地的聲音。
“那咱們不用管他,先吃飯。”熊靜又進廚房從微波爐端出叮好的牛奶。
格仁一直在客廳晃蕩,從儲物格子上掏出兩個東西,乍看是面膜,細看才發現包裝紙上寫的是手膜和腳膜,頓時驚呼。“熊靜你過得好精致啊!”
“那是,我自己不對自己好點,誰還管我?”熊靜很麻利地把吃食都擺好,“書桐你肯定吃了吧?我就不管你了哈。”
“嗯嗯,不用管我。”書桐坐到沙發上。
“她又在發短信吧,跟溫知淳。”張蕾偷着笑。
“哎,談戀愛真好。”熊靜坐在旁邊,撐着下巴嘆了一聲。
“你不是談過戀愛麽?”張蕾問。
“那不是談戀愛,那是……”熊靜婉轉一笑,伸個懶腰,“快畢業吧快畢業吧,我也想搬走。”
“房子都在這兒,你怎麽要搬走?”張蕾說,咕咚咕咚喝牛奶。
“賣了呗。”熊靜輕描淡寫,“反正跟樓上樓下那些家庭主婦也相處不來,一個一個精明刻薄得很,當我是洪水猛獸狐貍精——也不看看自個兒老公醜得多驚天地泣鬼神。”
格仁哈哈笑了起來。
“這兒可是學區房诶,據說很貴的。”書桐在沙發上說。
“那也跟我沒關系。”熊靜剝着雞蛋殼,優哉游哉,“我又不準備結婚生小孩。”
“為什麽?”格仁收住笑容。
“因為就是不想生呀。”熊靜搖晃着腦袋,半晌最後抛出來一句,“我爹媽是表兄妹,近親結婚。那前兒在農村,連證都沒扯。所以我要是正常人的話,那麽下一代極有可能跟我弟弟一樣是智障。幹嘛冒這個險?”
“那也可以結婚啊……”格仁小聲說。
“唉,孩子,”熊靜擺出長者的姿勢,摟住格仁的肩膀,“你跟我說,為什麽要結婚?是酒不好喝,還是手機不好玩?”
“……我覺得我不能跟你讨論這個問題。”格仁沉默半天,說道,“本來我的願望是二十五歲之前結婚,然後生三四個小孩。現在被你這麽一說,我覺得國家之前的獨生子女計劃挺好的。再說下去,我就丁克幹脆也不結婚了。”
熊靜噗嗤一聲捂嘴笑。
“熊靜你以後想做什麽工作?”張蕾聽完這些,對熊靜的人生規劃很好奇。
熊靜擺擺手。“工作?我才不工作。”
“那你怎麽養活自己?”
說到這個,熊靜很驕傲。“我在銀行有幾百萬存款呢,還有基金什麽的。每月靠吃利息紅利,就能cover所有需求啦。”
“富婆。”格仁脫口而出。
“低調低調。”熊靜咳嗽兩聲,矜持地做了往下壓的手勢。
轉念一想,她臉上原先的笑容漸漸淡了下去。
畢竟這些錢,來得不是正途。
而事實上,其實樓上樓下那些鄰居,也并不是因為怕她勾引自己的丈夫,只是單純簡單,直白無誤地嫌棄她,鄙視她年紀輕輕靠為人不齒的方式掙錢。
有時候垃圾都會扔在她的門口。
……
慢慢吞吞吃完一頓早飯,四個人才晃晃悠悠朝隔壁門走。
打開門的蘇揚,灰頭土臉。
書桐驚訝地發現他竟然剪頭發了,頂着個寸頭,整個人清爽不少。
“我擦,我都收拾完了,你們才過來?”蘇揚抹了一把鼻子上的灰。
“你這是請人幫忙的态度麽?”熊靜踏進去第一步就轉身揪住了蘇揚的外套,“姓蘇的,你這叫收拾好了?睜開眼給老娘好好看看,我這牆五顏六色的怎麽回事?!”
“有時候找靈感就随便——”
“你找靈感就往牆上畫啊?麻利的,給我重新把牆刷一遍!要不然你吃不了兜着走!還想今天就這麽搬走?沒門!”熊靜皮笑肉不笑地威脅。
“好、好霸氣啊……”張蕾站在門口發自肺腑地拍手,“太攻了!”
“我去,好好說話行不行?真是怕了你了。”蘇揚的确是感覺身上直起雞皮疙瘩,“要不然我給你把這牆改成畫吧,在現在的基礎上。我發誓,肯定比白牆好看。”
熊靜考慮了一下,松開手。“行,我就看着你畫。畫得不滿意的話,你老老實實給我下去買油漆!綠色環保無污染油漆!”
蘇揚無奈,只好去房間裏把工具全部搬出來,在熊大監工的眼皮子底下站在椅子上畫畫。
書桐眼尖,看到蘇揚手腕上一直戴着的護腕不見了,随着他的動作,偶爾會露出一條猙獰的疤痕。
“他之前不是這裏戴着……”她小聲問熊靜。
“想開了,跨過了那道魔怔好幾年的坎。”熊靜也壓低聲音說,“我上次打電話給他說他前女友在相親,對方是個高富帥——要不然你以為他幹什麽要搬走?要改頭換面重新再來呢。也不去廣場擺地攤了。”
蘇揚耳朵尖,立馬回頭說了一句。“我當時真應該給我自己的手買個保險啊,要不然可以賺大把大把的錢。”
他這樣的态度讓書桐很詫異。想了想,又問,“蘇揚,你的新工作是什麽?”
“在一家作坊暫時先幹着吧,訓練訓練左手畫畫。”蘇揚轉頭說。
“意思就是在家天天對着照片臨摹世界名畫,賣去各種西餐廳挂牆上裝逼。”熊靜解釋道。
“那你自己不創作嗎?”張蕾問。
“創作啊,前段時間小區前頭的超市,出口走廊上挂的油畫,就是我畫的。”蘇揚說。
“真的在标記出售,但是從沒見人買過。”熊靜又在補充。
蘇揚拿着畫筆喟嘆道:“啊——我的夢想,挂在平價超市的出口走廊上,無人問津。”
這話聽起來很心酸,然而配上蘇揚的語氣,再加上熊靜一腳踹在他站着的椅子上。“少矯情!給我繼續畫!”于是乎,就心酸不起來了。
書桐突然發現,人生百态,根本就沒有資格對他人生活置喙。
蘇揚右手腕上那條猙獰的疤痕,破壞了神經。這片刻時間已經叫書桐發現,他刻畫細節時必然手抖。這就是他的夢想會挂在超市門口也沒人搭理的原因。這也是他淪落到去廣場擺攤的原因。
書桐突然記起來,在比賽結束的慶功宴上,有老師偶然提起了蘇揚。因為他的畢業作品,一副描繪新疆葡萄園的油畫,賣出了一百萬的高價。據說有收藏家形容他為中國油畫圈一顆冉冉新星。只可惜是個流星,很快就消失了。
作者有話要說: 嘗試日更一萬字的第二天。
☆、野營
五月很快就過去了,六月裏天氣一天天熱了起來。
原本計劃是一個星期,但溫知淳在重慶一共呆了半個多月,直到六月九號才回來。
青雅依舊處于失聯狀态。
警方搜尋隊整整找了一個星期,确定尋找無望後才撤離。而青雅的好友們,包括聞訊趕來的溫知淳和世東,自發組成的搜尋隊則繼續找了一個星期。除了發現青雅曾經引火做飯的痕跡後,其他再也沒有找到過。她就這樣消失在了千裏莽莽森林之中。
青雅的父母在反複希望絕望之中,熬白了頭發,最終互相攙扶回了老家。按照警方給出的消息,如果兩年之後青雅依舊失蹤,那麽她的個人戶籍消息将被永遠地從檔案上抹掉。就此,再也不見。
……
溫知淳在周四的晚上返回。第二天上午,書桐上完課就出了校門。
按照溫知淳每晚都會在家繼續辦公的習慣,書桐覺得很可能他已經去公司了,但還是抱着希望去了蘭庭公寓。果然撲了個空。于是她又轉頭搭地鐵去公司。雖說一次也沒去過,但她還是知道地址。
到的時候,正好上午十一點。
書桐在大廳外晃了半天,還是背着書包跟着一群人混進去,很快就被前臺小姐看到了。
“是來面試的實習生嗎?”前臺小姐放下手機,上面是開心消消樂的畫面。
“不是……”書桐不自然地理了理背包帶子,“我找溫知淳。”
“找誰?”前臺小姐略顯尖利的聲音轉了好幾個彎,然後噗嗤一笑,“你開玩笑吧?”
“沒,我就是找他。”書桐又琢磨了一下,說道,“我是他朋友。”
“朋友?你是學生吧?小妹妹。生活可不是偶像劇。”前臺小姐搖搖頭,抱着胳膊,看似很客氣,卻又是擡着下巴看人,聲音大得很,“能見他的都是主管級別以上的,你是什麽級別?”
“我的頂頭上司級別。”旁邊突然傳來一個穩穩的男聲。
前臺小姐朝旁邊一看,眼睛立馬就直了。“溫、溫……”溫了半天就是說不出話。
“過來。”溫知淳站在電梯邊,朝書桐招招手。
“哦。”書桐連忙跑過去,半路又轉回來拿她落在前臺的水杯。“不好意思……”
“沒、沒關系……”
溫知淳本是打算出門吃飯,現在既然書桐來了,他就不出門了。轉頭吩咐秘書:“去訂餐送到我辦公室。”
“兩人份嗎?”秘書緊跟着問了一句。
“一人份,”溫知淳頓了頓,“再加一份水果拼盤。”
“我見你家沒人就過來了。”進電梯後,書桐吐吐舌頭。
“沒關系。”溫知淳摸摸她的頭頂。
“怎麽不在家休息休息?昨晚半夜才到。”書桐擡頭看到他眼裏的紅血絲。
“積壓的事情太多了。”他笑了笑,神情裏有掩蓋不住的疲憊。
書桐轉身摟住他的腰身,将頭靠在他肩膀。“那件事……後來怎麽樣了?”
“沒什麽。”溫知淳沉默半晌才回複簡單三個字,顯然他不想多說。
書桐沒有擡頭,在他看不到的角度裏掩去眼裏晦澀的憂慮。
到了辦公室,溫知淳才似乎決定再說幾句。“她帶的口糧只是五天的量。兩個星期都沒找到人,應該……以後也不會有什麽好消息了。”溫知淳把鑰匙放到桌上,“後來經世東提議,我們在發現她生火痕跡的地方,立了一個衣冠冢。”
就此,青雅徹底成為了溫知淳再也不會見面的過去,活在……他的記憶裏,他弱冠之年的歲月裏。
時過境遷,不愛并不代表遺忘。對于青雅,溫知淳總覺得知道她過得好,健□□活在某個地方就夠了。卻不曾想過,這個人會完全消失在世界上。
青雅失蹤在黑山谷,這無形給他帶來了巨大的壓力。雖然從道理上講,青雅自作主張跑去黑山谷和他沒有任何關系,但是溫知淳自己卻承受了很大的心理負擔。
書桐什麽也沒說,只是走過去從背後擁住他。“明天是周六,咱們去散心吧?”她想了半天,“我關注了世東俱樂部的微信公衆號,上面說明天有組織活動去九玉山遠足呢,不過報名時間已經截止了——可不可以跟他說一聲,讓我們加塞兒?”
溫知淳轉過身。“你想去嗎?”
書桐點點頭。“我上次在九玉山,一去就迷路了。還是你來救的我,不記得了?”
“記得,”溫知淳臉上總算又帶上淺淺的笑意,“當時要是知道你後來對我多重要,我一定很早就來找你。”
“不管多晚,都不遲的。”書桐認真點頭,“總之能找到彼此。”
第二天,早上九點,萬裏晴空,陽光明媚。
一行二十人加領隊,在九玉山腳農家樂門口,整裝待發。
書桐突然發現專業隊伍果然是很“專業”,跟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樣。大部分人人穿着土黃色登山服,登山杖手套一應俱全。也有新手穿着随便的運動服,比如書桐。
“我穿成這樣沒關系吧?”書桐問從車上拿登山包的溫知淳。
“沒關系。這個隊以休閑娛樂為主。”溫知淳說,“不會去很難走的地方。”
“那你為什麽背這麽大個包?”書桐完全不明就裏。
“你不知道?”溫知淳轉身,關上車門,靠在車上,好整以暇地看她,“今晚要夜宿山裏。”
“去山裏睡一晚上?”書桐簡直不敢相信,“野營?”
“是啊,明天早上出來。”溫知淳瞧她那個樣子就想笑,“該準備的東西我都準備好了,你不用擔心。”
“可是我就帶了午飯和晚飯的食物。”她跟在他身後叫道。
溫知淳變戲法一樣從背包裏抽出一個袋子,上頭标明“PKU營養米粉”。
“你真是……”書桐驚訝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以後再來我家,就不用帶吃的了。我都買好了。”他摟過書桐,在她發際吻吻。
……
這次遠足的領隊很年輕,姓蔡,人很風趣幽默。據他說自己頗受中老年大媽的喜愛。果然隊裏一個中年大媽經常跟在他身邊亮着嗓子笑,聲音高得恨不得随風飄一裏地。
“你以前也經常參加這種隊伍嗎?”順着小溪往上走,書桐問身邊的溫知淳。
“沒有。”溫知淳說,“我去的是更專業的隊伍,專門往深溝老林走。”
“我知道,”書桐點頭,心裏開始砰砰跳得厲害,“鎖龍洞,或者天坑。”
“鎖龍洞?”溫知淳詫異她知道這個地名,“你怎麽知道我去過鎖龍洞?那都是将近十年前的事情了。世東告訴你的?”
“沒啊。”書桐撐着他給的登山杖,有點氣喘籲籲,“當年我可是瞧着世東從山上滾下來的。”
溫知淳一把拉住她的胳膊。“你——”他詫異,眼裏像是有星光。
“他先滾下來,你和青雅後下來的。”書桐一邊回憶一邊說,“問我天坑在哪裏——我記得咱們是一起走到縣裏了,所以你們後來到底有沒有去天坑?”
“沒有。我那時受傷了,傷口有點發炎。”溫知淳覺得不可思議,“你那時候……好小。我都沒認出來。”
“你是不記得了吧?”書桐看他一眼,“再說了,我大學都還沒念完,那時候能大到哪裏去。”末了又加一句。“青雅的變化也很大。我覺得她成熟好多。”
“可是心理還是跟那時候一模一樣。”溫知淳說。他的語氣已經聽不出異樣。
“她就這麽喜歡旅游啊?”書桐又問。
“不是喜歡旅游,而是喜歡去別人都不會去的地方。”
“我還很好奇,為什麽世東當時那麽讨厭爬山,現在又還開了俱樂部。”
“你不知道他當年有多宅,連籃球都不會打。”溫知淳想起過去,眼裏帶上笑意,“脾氣又硬,愛逞強。為着耍帥裝酷就跟我們出來了。”
書桐繼續天南地北地問着,溫知淳一一作答。而終于,溫知淳提起青雅的時候,就像是多年前的老友,心平氣和,安然如常。
書桐看着樹林間漏下來的陽光,眯起眼睛,“知淳,你可以記得她。”
你可以記得她。
但是,你要愛我。
溫知淳沒有說話,而是抓緊了書桐的手。
傍晚來到野營的一片山坳草地,五點吃完飯。各家各戶就開始吵吵鬧鬧地搭帳篷。
書桐左看右看,幫溫知淳從包裏拿出卷好的帳篷。“怎麽睡?”她以為是男的跟男的睡,女的跟女的睡。但是好像情況并不是這樣。
“為了安全,男女混搭。各家住各家。”溫知淳抖開帳篷。
“哦。”書桐呆了半天。這不就意味着她得和溫知淳住一個帳篷?這狀況來得措手不及,她直接懵了。
“那個,咳咳,”她假裝很不在意的樣子,用杆子撐起帳篷,“這裏有什麽猛獸?”
“沒老虎也沒獵豹,但是,”溫知淳打好地釘,固定牢帳篷一角,站起來,俯到她耳邊,低聲。“有我。”
所以,最需要提防的猛獸,其實是他?
……
晚上升起篝火,大家夥兒圍坐一起吃吃喝喝。中年大媽還引吭高歌了好幾首鳳凰傳奇的歌,好不熱鬧。但書桐覺得夜風太冷,早早進了帳篷坐着玩手機,但是山裏信號不好,微博半天也沒刷出來。她有點心緒不寧,左思右想半天,郁悶地抱着背包,嘆氣。
“嘆什麽氣?”溫知淳突然撩開門簾。
書桐就跟受驚的毛一樣站了起來。“沒、沒什麽。”夜深,随着睡覺時間越來越近,她緊張。
溫知淳沒有進來,而是依舊站着外面。“你先休息。”他說道,“我跟領隊聊會兒。”
“好的。”書桐連忙點頭,心裏悄悄松了口氣。
待溫知淳再次把門簾拉好,書桐躺了下來,抱着毯子看手機上之前拍的照片,删删減減。一放松下來,白天走那麽多山路的疲憊和困倦就都悄悄爬上來了。
沒一會兒,她就捏着手機迷迷糊糊閉上眼睛。
帳篷外除了越來越小的說話聲,還有不知名的蟲子,窸窸窣窣,在六月茂盛的草叢裏鳴叫。
不知過了多久,她朦朦胧胧感到身後有動靜。有人輕悄悄進來,拉好門簾,在她身邊躺下。
似醒非醒的意識裏,她知道這是溫知淳進來了,腦子卻跟灌滿漿糊一樣遲鈍,陷在迷迷糊糊的棉花裏,再也想不到別的。
她側身對着帳篷邊睡着,腰上搭過來一只胳膊,輕柔地摟住她。
“溫知淳。”她含糊着嘟囔一聲,握住他的手。
溫知淳輕輕吻着她的耳朵,發際,脖頸。“你看……”他的聲音在夜色裏更加低沉,“沒那麽糟糕,對不對?”
她沒有回答,慢慢熟睡。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2771962同學的地雷!
☆、秋天
時光晃晃悠悠,轉眼夏天過去,大四到來。秋日的午後,陽光像是曬了一天的印花被子似的暖洋洋。
從法語培訓班出來,書桐踩着從金色銀杏樹葉中透下來的光點,一步正好跨過三塊水泥磚,走過擺着倉鼠兔子的小寵物店,繞過挑着扁擔賣水果的小販,路過號稱從首爾東大門進貨的服裝店,再穿過排隊好長的奶茶店。塞着耳機,一邊聽音樂,一邊走進世東開的健身中心。
“你好。”前臺看到她就笑眯眯地打招呼,“溫先生還沒有來。”
“那你們老板呢?”
“也沒來。”
書桐琢磨半天,還是去了二樓。
吧臺邊的大陽臺最近開放了,擺放了很多一人高的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