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章
大軍行使一月有餘,一路長途跋涉加之水土不服,福康安已感不适,不久竟傳來傅公府主母病逝的消息,他就此病倒。和琳寫了公文發回京裏,乾隆立即派了禦醫過來查看,然而口谕令福康安在任守制,不必回京。
和琳早看出福康安連日來的憂心忡忡,所幸安南小國,并未起什麽大亂。這一天,他依舊視察軍隊操練後,按例回營,正巧見到主帥營帳的小兵端着藥碗走出。
“嗯?藥怎麽又端出來了?福帥不肯喝?”
小兵搖頭道:“将軍只是發脾氣,不肯進藥。”
和琳伸手拿了藥碗,“給我。”
進得營帳,見福康安坐在案前,一手撐頭,合眼沉思,他走近兩步見案前鋪開的是一張行軍路線圖,正要開口,福康安先怒道:“不是說了端了藥下去不要再打攪嗎?”
他溫聲道,“福帥,這藥要趁熱吃了,否則就沒效果了。”
福康安一睜眼,見是和琳親自端了藥來,點了下頭,道:“行了,放這吧。”
和琳依言放下藥碗,卻不出去,仍是溫聲勸說:“将軍這樣不愛惜自己,如何在沙場禦敵?豈不是要辜負皇上的一片心意?”
福康安哼地一聲不語。
“安南無事,将軍想回京,上書給皇上也就是了,何必跟自己過不去?請進藥吧。”和琳的态度不卑不亢,大有不見福康安服藥便不離開的意思。
他皺眉,“叫你來軍中練兵,怎麽進藥這樣的小事你也要管了?還是說你這麽想讓我回去,自己來做主帥來顯顯本事?”
和琳神色平靜,仿佛聽到一件極平常的事,不必做任何解釋。
福康安見他油鹽不進,心中暗想,這人看來沉穩,心思卻難斷,一時頗無法。
“将軍進藥吧。”和琳又催一聲,
他舉碗至唇,一飲而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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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将告退。”
“和琳。”
聽得福康安叫他,和琳回頭,只見他似笑非笑望着自己。“将軍還有何事吩咐?”他的情緒始終不曾出現一絲波瀾。
福康安似笑非笑,“你倒這麽關心我的死活?”
“将軍千金之軀,有一點閃失,那是國家之禍。和某做為軍中副将,自然要關心。”
“是嗎?”
“不是嗎?”
福康安被這反問問住,揮手一下,“下去吧!”
和琳回到自己營帳,伏于案前,久久不能下筆,猶豫長久,以主帥口吻寫道,“安南無事,乞還京師,冀得廬墓數日。”收筆後,手裏牢牢捏着折子,臉色忽明忽暗。
“副帥,不好了,将軍忽然吐血昏倒了。”一個親兵沖進帳來。
和琳一驚,“禦醫何在?”
“禦醫已在診視......”
和琳将那折子往親兵手上一遞,道:“你親自送了折子去京,不必吝惜馬力,盡早送到,要緊要緊!”烈風一般沖出營帳,往福康安帳中去了。
禦醫已查看完畢,這時正于營中寫方,和琳一進門便發問:“福帥的病還要緊嗎?怎麽忽然這般嚴重了?”他處事向來謹慎,這時心中如沸,一應禮數自己免了。
“福将軍只是有些水土不服,加之行軍疲勞,原先老夫開了幾副藥是給他調理身子,可将軍沒有按時服藥,心中又老不暢快,加重了病情,不過老夫想,如能好好調養一陣也能養好。”
聽禦醫這樣說了,他稍稍安心,道:“有勞了。”
禦醫看他一眼,又道,“和大人要勸着将軍一些了,總這麽心中郁結,是難調養好的,這地方荒山野嶺,條件艱苦,若本體不健,只怕易染瘴毒。老夫先去看藥。”
他又心焦不已,走近福康安,見他平躺在床,雙眉深鎖,似乎夢中仍在為一樁煩心事困擾。他随手抓了一塊毛巾替他擦去嘴角的血漬。
福康安忽将他手抓住,不睜眼地問了一句,“承歡?”
和琳微一皺眉,憑直覺只覺‘承歡’二字代表的是個人名,瞧他臉色,還是個挺重要的人。他在腦中細細排查傅公府中是否有承歡這個人,如此陌生。
福康安不聞回應,一睜眼,愣了一下,甩開他手道:“是你?”語氣又怒又驚。
“将軍要愛惜自己身子。”和琳放下毛巾,心中終于有些惴惴,面上卻仍波瀾不驚。
小兵已熬好藥,端了進來,和琳忙轉身接過,端了過來。
不等他開口,福康安便道:“擱着,擱着!怎麽你偏要這麽煩,管我吃藥來!羅羅嗦嗦哪有一點副将的樣子。”
和琳将那藥碗擱在床前案頭,緩聲道:“好吧,我便等将軍想喝藥時再說。”
“你在我營中作甚?出去!”
“将軍身子不好,還是不要動怒。”
他氣得笑了。
和琳咳嗽一聲,淡淡地道:“将軍想回京,我已給皇上遞了折子,說明安南無事,皇上深愛将軍,不日必會召您回京。”
惹得福康安大怒,掙起身喝道:“誰許你遞這樣折子了?你去叫人給我追回來!”久病身子卻虛,又栽回床上,額角已漫出一片細密的汗珠。
和琳心中一動,搶上前想扶,卻見他怒氣沖沖,伸到一半的手便又縮回,只是緩聲道:“安南确實無事,和琳也願替将軍在此守着,将軍回京,一可盡孝,二可養病,有何不好?”
這一跌頭昏眼花,他聽了和琳自辯,氣得說不出話。良久,方開口,“你莫在我眼前晃來晃去晃得我心煩了,下去下去!”
“是!将軍您莫忘了進藥。”
“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