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章(上)

秋漸涼,承歡愛在院裏看月亮的習慣卻不改,小如進屋拿了一件厚衣服,問道:“小姐,進屋去看吧,推了窗一樣的看。”

承歡默然,半天方開口道:“你出門半日不回,看他去啦?”

她當然知承歡問的‘他’是誰,支吾道,“三爺府門前挂了白練,我并不能進去,我只遠遠見他送了客出來,臉色不太好看。”

她嗯了一聲。福康安母親去世的消息她們也得到一段時日了,想來這陣子他必忙得腳不沾地,沒空來見她也是平常。

她仰頭望天,目光茫然。

小如忽地心疼,“小姐,你別怪我多話,三爺這時忙到這樣,你便這麽嫁了,這恐怕......”

她輕輕嘆一口氣,“我便是給他再多時間,他也是一樣的。将來,将來他要恨我,唉,将來的事,誰又說的準。”傅公府多少美貌姬妾,恐怕他早把我忘啦。

小如聽她話音哀婉,不忍再多說,只得寬慰她道,“孫公子也算個好人了,就只怕日後三爺鬧起來,那怎麽得了?”

承歡淡淡一笑,道:“我總也要嫁人的,他又怎麽會鬧呢?師出無名,他不會的。”

“奴婢是怕三爺傷心,那小姐必然要跟着傷心的了。”

她輕輕嘆了口氣,“等我成了親,必要搬進孫家,山東路遠,你自跟着福來去吧。”

小如猛捂嘴,神情極訝異,“小姐,你,你趕我走?奴婢是太爺撥了服侍你的,這輩子是跟定小姐的。”

她不由想,如果還在外公身邊該多好,若不進京不識得福康安,哪有這麽多煩擾?承歡輕輕地道:“早知道我就不來京啦。”

“小姐,你去求了主子放你回去吧。我們回了太爺那裏,永遠不踏足京城,只當沒來過好不好?”小如孩子心一起,忍不住拉了她衣袖央求。

承歡在她手背按了兩下,“爹永遠都不會放我回去,除非是我死了。江南文人墨士極多,放了我去,事情會被渲成何樣誰也不知,爹愛惜名譽,永永遠遠也不會放我回去。沒關系,我跟了孫免去山東就是。”

乾隆将她指給了廣西布政使孫士毅之子孫免。孫家老家在山東,孫免只在山東謀個閑職,他書讀得不錯,前年中了進士,武藝也說得過去。重要的是他老子在朝中與和珅能打交道與福康安的父親傅恒也算交好。乾隆是細思頗久才指了這門親事,為的是百年之後,這小女兒不受朝堂事的任何牽連。承歡能不能理解,他已顧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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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免只知這門親事很要緊,承歡真正的身份卻不知,做媒的和珅和中堂只說她是兩廣總督李侍堯的義女,但他看的出李侍堯對承歡恭恭敬敬,絕不像一個義父對女兒的模樣。但既是和珅保了這個大媒,孫家便不做二想了,這些日子,孫免時不時會去承宅看望承歡。他家遠在山東,這一回名義上是陪父親進京述職,實際便是來瞧這位未來夫人。乾隆更是拉住他手諄諄囑咐道:“那女孩對我愛新覺羅家也是有恩的,你多去望望他,年輕人多養養感情,往後娶回家去可不能虧待了。”

親見乾隆帝,孫免也是激動,見皇帝笑着囑咐自己,說不出的慈愛溫和,卻毫不失威嚴,不禁為之心醉,忙答應道,“聖上放心,孫免不會虧待了自己,未來的妻子。”

乾隆看他臉微微一紅,不禁笑了,“乖孩子,乖孩子!我那樣一個如花似玉的女孩兒,就給了你吧!”

孫免一驚,似覺哪裏不對,卻又挑不出什麽。

拜別皇上以後,和珅便領着他去承宅見承歡。他頭一回見承歡便被驚到,心道人世間竟有這般姿容的女孩。陪着的和珅笑着扶住他,道:“孫大人怎麽這般害羞啊?”

他微有些不好意思,定了定神,沖承歡笑了笑。承歡認得和珅,想來跟着來的便是她未來的夫婿了,便擡眼打量了一下,見孫免臉色微紅,看來跟自己差不多年紀,長相上是很好的,微微颔首。

和珅寒暄了兩句便溜了,留孫免在這兒與承歡說話,孫免頗有些害羞,只坐了半日,沉默居多。不過一回生二回熟,這之後他來得很勤,慢慢地也能與承歡有一搭沒一搭聊聊閑話。

這一天天色并不很好,承歡正在屋裏看書,小如進來道:“小姐,那位準姑爺又來了。”

小如認準了承歡是要嫁給福康安的,對孫免便沒什麽好顏色,好在孫免并不計較。承歡聽出她語氣裏的不忿,并不以為忤,微微一笑,道:“你請他進來就是了。”

孫免被帶進來,許是受小如影響,默坐了半天不語。

承歡笑:“又來我這白坐坐?”

孫免才跟着笑了,道:“承歡,我是跟你道別來的,我爹他述職完了,不日要回廣西,我也要回山東去了。爹說,回了山東,便快馬加鞭地擡了聘禮來再請你一塊回去。”說到後來,只是笑,一直被袖子籠住的手才伸出來,遞了一枚湛青碧綠的手镯,只放在桌上,低聲道,“爹說這是定禮。”

承歡一怔。她待孫免向來溫和,雖說知道這人就是未來夫婿,而實則與對陌生人沒什麽兩樣。持重有禮是真,但也陌生客氣,這樣一份大禮當面拿出來,倒叫她一時惴惴。她怔了一下:“這麽快麽?”

孫免敏感地從她的神情裏察覺了什麽,低聲問:“承歡,你心中還有什麽放不下的事嗎?”

“也沒什麽。你別,別多想。”

只聽他道:“我知道你必定是個身份尊貴的姑娘,皇上還親自囑咐我要好好待你。我原還擔憂,見了你以後,只覺你很好啊,”他口齒并不太靈活,承歡聽他贊得她誠懇,不禁莞爾,聽他又緩緩地道,“你如有了心上人,不願意嫁我,那我去跟和中堂說,否則要你背井離鄉離開這繁華京都跟我去山東,未免委屈了你,皇上也必定怪我。”後半截話他卻不說,只靜靜等她裁決。

承歡來京多年,一口京片子早已說得很溜,從口音上斷聽不出她是江南人士,是以孫免以為京城便是她老家了。這位準夫婿對她的估判顯讓她更加心情不佳,語氣便有些冷冷的,“你別要多心,這幾日就要走了麽?”

孫免點頭。

“那這镯子是你爹叫你送我,還是你要來送我?”

孫免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是爹叫我送來,我母親去世的早,這镯子一直是在爹那兒保管的。”

承歡心裏一驚,聽他的意思,這镯子該是孫家傳家之物了,擡眼細看,見那镯子隐隐發光,端的是件寶物,她從小見慣珍珠寶物,并不以為意,但這對孫家意義又不同了。但見孫免神色鄭重,一時确也找不到合理的理由拒絕,加之孫老大人已介入此節,堅不肯收下,不過徒引人疑。微定一定神,她道:“這些日子倒也沒見過令尊,算來是我的失禮了,我就陪你去城裏逛逛,瞧你有什麽喜歡的東西我買來送你帶回去吧。”

聽她的意思是要回贈一件東西送與父親了,孫免點頭,臉露喜色。

☆、中

這天天色原不是很好,只是不日便要離京,孫免終究是不舍得放棄兩人獨處的機會。何況聽了承歡說買些東西送了他帶回去,他才覺自己大意,在京中耽擱良久只代父親送了镯子來,自己卻沒想到送東西給她,心想到了城裏自己只看她眼色,有甚喜歡的,當先買了送她才好。

小如心思細密,已拿了承歡的傘來,道,“天不大好,只怕有雨,小姐一定要這時出去?”

那自然是一定的,禮數上,承歡向來兼顧得當,只是點點頭。孫免忙接了傘替她收着。

還未到城裏便下起小雨,孫免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幸而雨勢不大。”

承歡早從他神情裏猜出幾分,知他為着與自己多呆一些時候,淺淺一笑,也不揭破,淡聲問,“一會兒咱們找個小館子坐坐吧?京裏天是這樣的,雨下不了多少時候。聽家父提過您是愛字畫的,鑒賞方面想來不弱,雨停了,我帶你去古玩店看看可好?”

孫免有心讓她全個東道主的體面,點頭道:“我對京城的店面不很知道,勞煩你了。”

實際上她甚少來城裏走動,她性子向來喜靜不喜動,上一回主動來城裏還是尋福康安來,其他時候大抵也是被福康安帶着去逛。沉吟一下,道:“就去茗香樓坐一會吧。”

孫免吩咐了車夫,車夫便将車往茗香樓趕了。

到了茗香樓下,孫免先下了車,撐起傘來,扶承歡下來。承歡一站定,只覺身側有一道灼灼的目光,本能地擡頭,見福康安正站在茗香樓下,定定地瞧着自己。

一時間,腿像灌了鉛,一步也不能動。

孫免見她神色有異,順着她眼光,也瞧見了福康安,卻不認識,有些奇怪地道:“承歡,怎麽了?”

她搖搖頭。

福康安三兩步從茗香樓走出,目光炯炯地看向她。孫免先有些惱了,道:“公子,你讓一讓路。”

卻聽承歡緩緩地叫了一聲,“三哥。”

他呆住,細打量眼前這人,一身的雍容氣度,要說是承歡本家,倒也有幾分像。但瞧承歡眼色,卻是歡喜裏摻雜愁緒。這姑娘向來自持的,他還是頭一次在她眼光裏見了這樣纏綿哀怨的神色,哪裏像是對一個本家哥哥該有的态度。更何況他也從沒聽說過這姑娘在京裏還有親眷,不禁怫然。

福康安冷冷地道:“我聽人說,你要嫁人了?”

“是。”她眼鏡一眨不眨。

久久的沉默。福康安忽然上前一步,将孫免手中的傘奪了。孫免愕然,望望福康安再望望承歡,臉上漸漸有了怒色,他道:“承歡,這是誰?”

承歡只覺手都在哆嗦,竟答不出話。

孫免哼地一聲,扭頭走了,只留承歡站在福康安撐着的傘下。

她倔強地扭開臉,眼淚一滴一滴掉下來。福康安慌了,一手撐傘,一手扶住她肩道:“你別哭,別哭。”他不擅安慰人,尤其對着這個小姑娘,一時神色狼狽。

承歡哭道,“我真的很喜歡他,我要嫁他,你,你別管了!”

福康安眼裏噴火,竭力自制才沒發怒,冷冷地道:“你又沒說他便是你未來夫君,我又不知。就算我知道他是你未來夫君,我只過來拿傘,他就什麽也不說走了,多問一句的勇氣都沒有,這樣的人,是能托付終身的嗎?”

“難道你能嗎?”

他怔住。

她一手捂嘴,扭臉就走。

傘從他手中滑落掉地,不多時外地便蒙了一層濕氣,他眼睜睜地看着承歡在雨中走遠,便只這麽站着,仿佛天地間只剩他一人。店小二多次出來請他上樓避雨,他也不理。

也不知過了多少時候,天色轉晴,他仍是站着一動不動,渾身濕透。遠遠見承歡又折回,與他一般,渾身濕透。他憂她體弱,淋了雨回去,免不了要生病,見她回頭,心中又不勝歡喜,臉上一時明一時暗,盯着她朝自己緩緩而來,心情激蕩。

“我知道你會回來找我。”

只這一句,就将她打敗了,從她十幾歲開始,她一直都會去找他,而他只需等在原地就可以了,他吃定了她必然會回頭。

她定定地看向他,說道:“這是最後一次,以後我永遠不會找你了,三哥,我會永遠離開京城再不回來了。”

心痛到不能自持,他長年征戰,沙場多番厮殺,幾乎送命,也不會皺一皺眉,這時卻因這女孩的一句話痛到幾乎站不住。雙手握拳,青筋都爆出,他一字一頓地道,“你說,你永遠也不回來了,永遠也不見我?”

承歡垂下眼,“多謝你多年的教導啦,祝你,祝你在京師前程似錦。”

“你說,你永遠也不見我了?”

承歡咬着唇,不再答話,相對站了一會,她輕輕嘆了口氣,轉身。

忽覺腳下一輕,她已被福康安打橫抱起。她驚呼一聲,道:“你做什麽?這是城裏,多少人看着。”

福康安抱着她轉頭就見了茗香樓,直往二樓他常包的雅間走。他在這裏站了一下午,店小二早去買了幹淨衣物放在雅間,見他忽然抱了姑娘進來,只是偷笑,也不上前引,随他自去。

他三步并作兩步上了二樓進房,繞過屏風,将承歡往後頭的床上一放,栓起門來。

承歡忽覺害怕,起身想走開,他已大步走來按住她。承歡見他一雙濃墨染過的眸子愈發流光溢彩,臉上露出一種她很少見過的神色,不敢再動,瑟縮着問了一句,“三哥,你做什麽?”

“我若不能阻你嫁人,你的人怎麽也是我的,誰也奪不去。”

她一愣。他已來撕扯她衣服。她氣急,伸手打他,被他輕松地制住。她的一點武功底子師承于他,在他手下自然翻不出花樣,轉眼間,亵衣已被他扯盡,只餘一條底褲。她不羞卻怒,恨聲道:“福康安!你要對我來蠻的?你,你可想好了,別叫我恨你!”

這是她頭一次叫他的名字,從前她跟他好時甜甜地叫他一聲‘三哥’,有時也摟着他脖子撒嬌,‘哥哥’‘哥哥’地叫喚,聲音又甜又嬌,聽得人忍不住就應承了她的一些無理取鬧。有時跟他生氣,她也不過叫一聲‘三爺’或是‘福公爺’,每回她這麽叫自己,福康安便知需得好好花一番心思哄她了。這一回,她叫了他的全名,他猶豫一下,心道,倘這回一意孤行,只怕一生也哄不住她了。

眼中猶疑一閃而過,他咬咬牙道:“那你就恨我一輩子,總比跟了別人去忘掉我的好。”一只手使勁,扯掉她亵褲。

她尖叫起來,對他又抓又打,力氣卻遠不如他,終于還是被他制住。

下身忽然被塞滿,她疼得倒吸冷氣,臉如白紙,下意識地閉眼,眼淚汩汩地流出。福康安心中一疼,去親吻她眼角的淚水,見她并不睜眼,只是皺眉扭臉開去,神色裏全是厭憎。

“你,你......”那是真的厭憎的神色,他忽然又覺自己負擔不起了。

他微一一動,小女孩在身下軟哼一聲,暈了。

☆、下

新雨過後,空氣中飄着好聞的青草味道,淡淡的青草香從窗裏一絲一縷地飄進。

承歡睜眼,渾身痛如散架。昨日的濕衣服被福康安随手扯了扔在床下,好在外套并沒扯壞,這時早已陰得幹了,她勉力起身,想拾起衣服,終又跌了回去。

福康安驚醒,見她額前一縷汗濕的發軟軟地垂着,下意識想去撩一下,承歡雖痛得不能動作,仍勉力扭臉避開,眼中又露出昨夜那種厭憎的神色。

他忽地縮手,不能說話。

店小二拍門道:“福郡爺,府上的車在小店門口停了等您家去呢,您醒醒吧。”

承歡一驚,臉色都變了。福康安察覺了,怒喝一聲,“吵些什麽,滾!”

承歡聽那小二腳步聲走遠,才略略定神。這時他忽失了昨夜的勇氣,幾回要伸手抱她,卻又縮回。

承歡被他激怒,冷冷地道,“原來這些日子不見,你又升了官,郡王爺就能如此一手遮天了!”她畢竟年輕,逢此大變,急怒攻心,聲音已啞了。

他料不到承歡一開口竟說了這句,咬牙說了一聲,“我......”不能作答。

“你嫌我丢臉丢得不夠麽?還不帶我回家?”

他終于敢伸手,忙拾起她衣服替她穿上。她扭過臉,不說話,待得衣物穿齊,福康安将她往薄被裏一裹,也不下樓,翻窗就走。

許久,等在樓下的人見窗子大開,叫了店家再去請福康安下樓,房中早無一人。

福康安抱着她,只靠腳力急走,足走了一個時辰才到她的宅院。貼身服侍的小如頭一次見她半夜不歸,只急得她熱鍋螞蟻一般,一直在門口張望。

這時遠遠見福康安抱着人過來,心中已猜到幾分,急忙走幾步迎進去。小如知這位小主子最是臉嫩,腳步雖急卻放得甚輕,天未大亮,宅中下人還沒大出來走動,并沒驚醒幾人,她略略放心,跟着走進承歡卧室,福康安将承歡往床上一放,小如這才來得及細看,一看之下,險些驚叫出聲。

見承歡閉目仰躺着,臉如金紙,她撲上前捉住她手,問道:“小姐,小姐,你發生什麽事?不要吓我。”卻發覺承歡兩手的指甲各斷一個。

承歡原被福康安抱着一路狂奔還不覺什麽,這時猛被放下,疼得話也說不出,啞聲道:“讓他走。”

小如愕然不及說話,福來已慌慌張張闖進,道:“小姐,孫公子喝了酒往這頭來了,攔也攔不住,怎麽好?”

承宅的奴才本少,她身邊伺候的婢子為多,今日守夜的只福來一個,孫免吃多了兩杯硬闖進來,福來攔之不及,兼之怕驚動了府上奴婢承歡臉上無光,只得先進來報。

承歡急得一用力,撐了起來,嗒得一聲,指甲又斷一條。

小如知她顧忌,忙出聲建議:“三爺,您先躲躲吧。”

福康安沉吟一下,躲到床後。

剛站定,孫免已推門進來了。

承歡勉力站起,啞着聲道:“這時候你怎麽來了?”

孫免心中原不痛快,這時見她臉色,反倒忘了來意,問道,“姑娘是怎麽了?病了?要不要我給你叫郎中?”

承歡勉力一笑,道:“不礙的,我們家自有大夫來看。”

孫免一番話堵在嗓子裏,良久方道,“我來問問你,倘你不肯跟我離開京城,我自去跟爹說了就是。”他頭一回問承歡這話時,豪氣道要親自去跟和珅說,哪怕要去對乾隆解釋也不怕;昨日見了福康安後,卻自慚形穢,這次再來問承歡這話,只說會跟自己父親說明。

承歡痛得站不住腳,悄悄扶着床,道:“你看你這時來我家裏就問這些,被人聽到多不好。我應了嫁你自然不假,只是不及送你什麽你不怪我失禮,回去後派人來接我就是。”

孫免臉露一絲疑色,有些悵然也有些驚訝,“你仍肯嫁我?”

她含笑點點頭道,“自然肯的。”

他心中激動,道:“承歡,我,我......”卻說不下去話。

承歡啞聲道,“我今日實在有些不舒服,你自己回了吧,來日方長,慢慢聊不遲。”

“我帶你去看大夫。”孫免又道。

小如見她支撐着說了老大一會話,已是搖搖晃晃站立不定,忙上前道,“我們宅子裏向來有用慣的大夫的,孫少爺,您先去吧,這時候到小姐閨房裏,小姐心裏多害羞。再說,這是女孩的病症,你在這,小姐臉嫩,怎麽瞧病?”

她雖不知承歡為何虛弱到這樣,心中卻有三分計較。這時在孫免面前,便一味引他往月信方面想,好攆他走了,再想辦法。這法子果然奏效,孫免忙道:“是我唐突,我這便走了,姐姐快去請了大夫瞧瞧承歡。”

孫免一踏出她房門,她再也支撐不住,直跌在床上。

小如搶上前扶住,福康安也一步跨出。小如急得掉眼淚,直問:“到底怎麽了,小姐?福來,你還不請禦醫去?”

“不,不。”承歡叫住福來,她雙唇發白,這時已被細細密密地咬上一圈牙印,有血珠慢慢滲出來。

小如眼尖見了,哭道:“小姐你幹什麽呀?何苦這麽折磨自己,有話你跟奴婢說就是,別咬!別咬!你松口啊!”

“不能請禦醫。”

“這......”小如與福來都傻眼。

福康安一直在床邊站着,默不作聲,這時低聲道:“不請禦醫,我府上有個大夫是我從軍中擄回的,讓他來看看好麽?”順手扯下他随身佩戴的玉墜遞給福來當信物。

福來一溜煙跑去請人。

福康安道:“小如,你去燒點熱水替小姐擦擦臉。”

小如答應一聲,握了握承歡手,只覺寒冷徹骨,忙去燒熱水了。一時屋中只剩她二人。承歡冷聲道,“福郡爺,你也回吧。”

“不,”福康安一口拒絕,卻說不下去,良久方道:“我,我想要......”

“你還想要什麽?我的命要不要?要你就一并拿去!”

“不,不,承歡,我......”

這一生,她再不會原諒他了,不會像從前一般叫他一聲‘三哥’,從今後,不會再相見,縱然相見,也只能見這女孩冷冷的臉色,緩緩開口叫他一聲‘郡王爺’。他心如刀割,緩緩地開口,良久只說出一句,“你永永遠遠地恨我。”

作者有話要說: 我誠懇地要評論或建議,愛乃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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