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中午，郯煜炀果然來了學校，背着背包，從宿舍樓上來的時候，背包中瓶瓶罐罐碰撞的聲音在空曠的走廊上響起。
躺在床鋪上的江暮猛地睜眼，似乎是應證他的猜測，聲音越來越近，在門口的位置戛然而止。
下一刻，熟悉的語調從門外傳入。
“小同桌開門。”
江暮坐起身，默了兩秒。
郯煜炀又頗不正經的叫了一聲，接着說：“手上拿着東西不方便，快來給哥哥我開門。”
江暮大概能猜出他帶了什麽，抿了抿唇，去開門。
門一打開就是郯煜炀一臉燦笑的樣子。
江暮側身讓他進門。
郯煜炀把手上的兩袋東西放好，把背包裏不同種類的酒拿出來在桌上擺好，招呼江暮過去吃飯。
“一看你就沒吃，我特地給你帶的。”
江暮：“謝謝。”
接過保溫盒，江暮頓住，有些疑惑他不是不會做飯嗎。
似乎是看出江暮想問什麽，郯煜炀一邊把筷子遞給他一邊有些無奈的說：“我是去外邊買的，手上拎着兩個保溫杯，店老板還笑話我。”
盒蓋一打開，絲絲縷縷的香氣争先鑽入鼻，滿室誘人的氣息，江暮一看，都是他喜歡的口味。
不用說，他都知道這是孟東來告訴郯煜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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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
江暮嘗了一口，餘光無意瞥見郯煜炀那滿臉期待的樣子就忍不住想笑，嘴角剛剛揚起一個微小的弧度。
就聽“咔擦”一聲。
嘴角的弧度凝滞。
他就不信，這人沒有問孟東來些其他的。
郯煜炀看到江暮的表情就知道孟東來沒騙他，江暮不喜歡拍照。
兩人對視半晌，郯煜炀率先就範，揚起手機，“挺好看的，我留着做紀念。”
江暮蹙眉。
郯煜炀：“紀念你是我的第一任同桌。”
一頓飯吃完，郯煜炀故意指着江暮空無一物的桌面，“作業？”
江暮面不改色：“收了。”
郯煜炀知道他肯定沒寫，眉毛一揚：“拿出來我借鑒借鑒？”
江暮：“自己做。”
郯煜炀毫不客氣的走向桌子，拉開抽屜，動作迅捷的把裏面幾本嶄新的書拿出。
陽光透過窗戶打在封面上，反出耀目的光，書的邊角沒有一絲褶皺，顯然是沒有被動過的痕跡。
郯煜炀露出得意的笑，晃了晃手裏的書：“早上急着回來做作業？”
江暮點頭，表情很是認真。
郯煜炀差點笑出聲，掀開書，看着裏面整潔無一字的題，不得不佩服江暮一個學渣怎麽做到面無表情的做出一副高深學霸樣來。
把書放回抽屜，郯煜炀走到江暮跟前，“下次哥給你補習。”
江暮一愣，随後啞然失笑。
敢情在他眼中自己就是個學渣啊。
正對着他的郯煜炀被這無聲的微笑弄得怔住，以為他在感謝自己，于是十分好說話的拍拍江暮的肩。
“以後哥哥罩你。”
時間匆匆流去，轉眼就到了運動會。
一般早上太陽不大所以都是長跑項目，今天上午是男子一千五和女子八百米。
江暮跟郯煜炀都是屬于短跑項目，在下午進行。
這時候張睿就喜滋滋的拿着號碼牌過來了。
張睿分別把兩張號碼牌遞到兩個人手裏。
語重心長道：“004號選手，019號選手，你們是我們八班的希望。”張睿挺住話頭，看向江暮。
“江同學，你體育…”
郯煜炀搶先回答道：“全優，第一是囊中之物。”
張睿立馬笑開了花，藏在鏡片下的眼睛連縫都快找不到了。
那張原本斯文俊秀的臉看起來的精英學霸臉頓時成了商場油膩老油條。
沒一會，張睿叫來了幾個女生。
“江暮啊，你要加油，到時候你跑會有拉拉隊給你助陣，還有我這個業餘攝影師給你拍照哦！”
說罷，他還揚了揚手裏的相機。
“噗。”
旁邊原本低頭玩手機的郯煜炀突然就笑了。
幾人的目光一下轉向了他，對上江暮的眼睛，郯煜炀收斂了笑，很嚴肅的說：“班長，給我拍就行。”
張睿：“你我當然也要拍的。”
郯煜炀：“我同桌不愛拍照，你專心拍我就行。”
張睿舉了個OK的手勢。
幾個女生中有譚羽，從跟着張睿過來到現在一直盯着江暮看。
江暮被她那灼熱的視線盯着，往郯煜炀那邊移了幾步，拽了拽他的袖子。
郯煜炀秒懂，往前跨了跨，從張睿手中拿過相機，“挺新的，芬姐新買的？”
張睿點頭：“之前那個壞了。”
譚羽趁旁邊有個空擋，往前站了站，對着江暮露出一個大大的微笑，并沒有往前湊過去打招呼。
江暮對她稍點了下頭，放下心。
郯煜炀覺得有些好笑，用胳膊肘撞了撞他，側身低聲道：“怎麽？”
江暮搖頭：“沒事。”
郯煜炀看他表情不變，有股想要破壞的沖動，來了勁兒：“你怕？”
江暮看他一眼，說：“怕什麽？”
郯煜炀下颚一揚，往譚羽的方面點了點。
江暮側跨一步，離他遠了些。
郯煜炀覺得江暮這個人果然很有趣。
等校長宣布完運動會開始，同學們陸續到了自己班的看臺才發現，七班和八班連在一起，中間只隔了一條過道。
江暮排在最後面，也是最上面的位置，郯煜炀就在他旁邊。
剛一入做，就聽到孟東來大着嗓門喊了聲：“老四！”
見江暮看向他，還十分高興的揮了揮手，跟他打招呼。
江暮別過臉，很不想讓人知道他口中的老四是自己。
倒是郯煜炀樂呵的跟孟東來隔空聊了幾句。
沒一會就聽到前幾排的幾個女生讨論。
“聽說隔壁學神參加了一百米短跑！”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這可是學神頭一遭參加這種體育項目的活動！”
“是啊是啊，我一直以為成績好的男生體育肯定也不行，估計柯學神也擺脫不了這條鐵律，沒想到啊沒想到。”
鄭碩就在他們前一排，自然也聽見了這番對話，扭過臉做出一副深表惋惜的樣子，“煜哥啊，你那驚人的體育天賦和你那英俊到無可挑剔的顏，居然把你的學霸光環給碾得稀碎。”
郯煜炀笑罵道：“汝等凡人沒見識，走開。”
鄭碩：“哈哈哈。別人的臉都是比城牆還厚，你這得厚出天際去啊！”
郯煜炀手剛一動，鄭碩乖覺的轉移話題，看向江暮：“嘿，新同學，我是鄭碩，還記得嗎？”
江暮：“嗯。”
鄭碩撇了眼隔着過道，斜前方正端坐着的柯銘桦，有些好奇的看着江暮，兩眼冒着八卦的光。
“你們認識？”鄭碩問。
江暮沒猶豫，回答道：“認識。”
鄭碩接着問：“有仇？”
江暮：“沒有。”
鄭碩适時住口，撞到兩次江暮跟柯銘桦，看着也不像沒仇的樣子，明白這是人家的私事，他也就不再過問了，轉過頭跟其他人聊天去了。
郯煜炀過了一會，靠近江暮小聲問：“真沒？”
江暮：“有吧……”
大概算是有仇了吧，搶了他爸，霸占他家。
郯煜炀立即感受到了被差別對待的喜悅，認為自己跟江暮的關系比鄭碩好，所以江暮才會對他說有。
“什麽仇？”
事實告訴郯煜炀，想象跟現實還是有一定的差距的。
江暮：“你家住海邊？”
郯煜炀一噎，之前還覺得江暮跟孟東來的相處方式讓他向往，現在才知道自己太天真。
江暮并不想把私事拿出來四處宣揚，他經歷的這種事說出去就像是在賣慘。
記得當初跟王晉他們熟了之後，王晉發現他寒暑假都不回家就沒少問他家裏的情況，高二磨了他一整個學期。
最後江暮是被他每晚一句，“四兒啊，咱們都是自家兄弟，你給說說呗，到底啥情況？”
這才把他的家底給磨出來的。
從那天晚上江暮說完情況起，宿舍的另外三個跟供祖宗似的養着他，生怕他受一點委屈、有一點不開心。
“四兒，你就安心受着吧，你就把這當做家人遲來的愛。”
王晉的這句話觸到了江暮心底深處某個柔軟的地方，鼻間一酸，眼眶發澀。
就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後一根稻草，就像是全世界都是黑的，卻突然照進來一束光。
末了，誰知道王晉突然來了個三百六十度大旋轉，就聽他說完一段煽人淚下的話後接着說。
“以後可以把這叫做來自王爸爸的真愛。”
聽到這話睡在上鋪的朱何适時一個枕頭砸過來，打斷道：“別聽他瞎胡扯，你管他那叫來自王八的愛就成。”
孟東來也跟着擠兌：“還什麽王爸爸的愛，你這就是鱷魚的眼屎。”
那一刻的江暮才覺得自己是真的有了家人。
“小同桌？”
一個聲音把江暮的思緒拉了回來。
郯煜炀見他回神，拍了拍他，“想什麽呢，叫你好幾下。”
江暮眨了眨眼，低聲：“沒什麽。”
郯煜炀看他狀态不太好，指着鄭碩說：“這家夥說周六給你開個歡迎會，你看怎麽樣。”
鄭碩原本一臉懵逼的表情，一聽這話馬上點頭如搗蒜，迅速接茬：“對對對，咱們得給你開個歡迎會，歡迎新同學啊。”
江暮：“……”
鄭碩怕他不答應，繼續推銷說：“你恐怕不知道吧，煜哥有個開着個酒吧，到時候帶你去轉轉，熟悉熟悉環境。”
知道江暮就是本地人的郯煜炀覺得他這話接了還不如不接。
最後江暮盛情難卻答應了。
因為鄭碩人緣實在不錯，左右幾個人跟着一起說。都是男生，交流方式都很直接，不會像女生那麽腼腆，所以江暮也是很爽快的應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