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

孩子?”

前段時間在周父生辰,他應邀前往,見周意遠虛扶她腰身,又見倆人并不多親昵,以為他倆是相敬如賓的關系,後又見她在桌下輕捏周意遠手掌,他反手握了下她的手,姿态從容,兩人關系應是親密。

沒想到姜梵會突然出此一問,胡佳瑤怔了下才回答:“我跟他都忙,也想多過幾年二人世界,孩子想等幾年再要。”她當然不會告訴他實情。

“二人世界”四個字輕紮在他心上,他不敢多想,表面無動于衷地笑笑,表情自然地看了她一眼,眼睛裏有點淡薄,說:“不早了,你有事就先回去吧。”

“恩。”她又滞留了幾秒,之後轉身要走,才走兩步又停下來,轉而看姜梵,見他還站在原地,她扯出一個笑容,故作輕松地問他:“我們只是合作關系,以後也都只會是合作關系,對嗎?”

“比起合作夥伴,我更願意把你當朋友。”他眸光淺淡,眼睛裏讓人看不出半點情緒,似是怕她誤會,又添了句,“當然,普通朋友。”

胡佳瑤點點頭,像是在對他說,又像是在對自己說:“我也是,只把你當普通朋友。”不是親密的戀人,也不是冷漠的合作人,她不會再對他有所奢望,不用刻意疏遠,也不會再有親昵。

姜梵臉上浮過淺淺的笑意:“我知道。”

“再見。”她大方看他。

“再見。”

兩人自此分別,背道而行,胡佳瑤往前走了幾米後又漸漸停下步子,回過身來向後看去,姜梵背影落在她眼裏,漸行漸遠,那道筆直挺拔的身影,被陌生緊緊包裹的熟悉,是歲月泛黃的陳舊感。她喃喃自語:“是真的。”

她是真的要把他當成普通朋友,一個無關緊要的點頭之交。

回過頭,胡佳瑤拐過彎,偏離小道而去。

姜梵想着胡佳瑤方才的話,風卷着一片葉子落在他腳下,他忽然就想,她不知現在還在不在他身後,可他沒回頭,那被他留在後面的,是他曾經最重要親密的人,是過去那段最珍貴溫暖的時光,可他不能回頭,也回不了頭。

☆、Chapter 15

關于和姜梵合作的事,胡佳瑤第一個告訴的人是徐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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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馨咬着果汁吸管,聽了這話,半響沒消化過來,清吧裏盈黃的暖光暈在她側臉,倒将她照深邃了,悠緩的輕音樂在周圍飄飛,琢磨了好長時間,她發出一聲“啊?”,慢半拍地認為自己剛才是聽錯了。

胡佳瑤只好又重複一遍:“我說,我找到融資了,姜梵要給我融資。”

“姜……梵?”她還是不可置信。

胡佳瑤點點頭:“別擺出那副表情,要我塞一個蘋果到你嘴裏嗎?”

徐馨合上下巴:“你要跟姜梵合作?”

“你要變着花樣問我幾遍?”

她皺皺眉:“不是,你跟姜梵,見過面?還合作?”

胡佳瑤懶得回答:“我都說了兩遍了。”

徐馨又沉默了一陣,眼神狐疑:“胡佳瑤,你不會……你都已經結婚了。雖然講周意遠在外面胡來,可你要是也在外面胡來,那你跟周意遠還不如離婚算了。”

“你想什麽呢!”

徐馨仔細思考了一番,又改了口:“不過這樣也好,各玩各的,也是蠻和諧的。”

“徐馨!”

她噗呲一下笑出聲:“好了,不鬧你了。”正色道,“不過你要跟我老實交代,你跟姜梵……你是不是還對他念念不忘呢?”

“沒想到我在你心裏這麽專情。”胡佳瑤笑了笑,又說:“你就放心好了,我跟姜梵只是合作。”

“是這樣最好。”

“你不信?”問出這句話時,胡佳瑤自己心裏都有些發虛,可她必須忘記他,不然她這輩子都走不出來。

徐馨笑:“信,你說什麽我都信。”低頭喝了幾口果汁,“周意遠混是混了點,可他比姜梵适合你。所以啊,要讓我站隊,我還是站隊周意遠,浪子回了頭,也是能變忠犬的。”

胡佳瑤沒說話,她現在只想做好兩件事,一件是讓甜品店成功上市,一件,是徹底放下姜梵。

這些年的分離沒能讓她忘記他,以至于他一在她面前出現,時間在她心上築起的壁壘便瞬間破了個缺口,那就讓她親眼看他和另一個女人一起,她把自己擺在局外人的位置上,總能做到她心中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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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意遠認為自己最近有些奇怪,總是會不自覺地想起跟胡佳瑤的那個吻。

這令他頗為苦惱。

他應該清楚自己心裏想要什麽,清楚自己在等什麽,既然清楚,那還眷戀那個吻幹嘛?

正煩惱間,周雨彤圍着浴巾從洗手間出來了,見他雙手枕着腦袋躺在沙發上,她走過去,跪在沙發前的羊絨地毯上,雙臂搭着沙發面,睜着一雙清純靈動的大眼睛看他:“想什麽呢?”

周意遠看她剛卸完妝的臉,不施粉黛,皮膚嫩得可以掐出水來,長發半幹,随意地披下,跟他記憶裏的那個女孩有五六分相像。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臉,她便側着頭在他手掌上蹭了蹭,周意遠将手指從她臉頰移到唇上,大拇指親按着她的下嘴唇,說:“你猜我在想什麽。”

“我才不猜。”她捧住他的手,在他手指上吻了吻,又探身過去吻他的鼻子、嘴唇、下巴,媚着聲音說道:“不管你想誰,都沒我好。”

周意遠笑笑,任由她在他身上親吻。

周雨彤用牙齒去咬周意遠的襯衫紐扣,咬開第二顆後問他:“我好不好?”

周意遠眯着眼睛,食指和拇指捏住她下巴,擡起她的臉,對上那一雙如絲媚眼,說:“好。”

周雨彤得寸進尺:“那甩了你老婆,跟我結婚好不好?”

周意遠笑,一把摟住她,翻個身便把她壓在了身下,他解她身上浴巾,聲音極盡暧昧:“現在就入洞房。”

周雨彤笑着罵他壞,說他讨厭下流,他倒也受用,說:“男人下流,女人才愛。”

她還要說話,已被他堵住唇舌。

完事後,周意遠半躺在床上抽事後煙,本來惬意,可不知怎麽,腦海裏又不自覺想起前些日子的那個吻,想起胡佳瑤摟着他親吻的模樣,嬌甜馨柔,不沾半點情`欲氣。

心下沒來由地感到煩躁,把手裏的煙摁滅在床頭櫃上的玻璃煙灰缸裏,周雨彤的身子又覆了上來,纖弱無骨的手放在他胸口,指尖若有似無地在他紋身的地方畫圈圈,周意遠突然感到一陣惡心,推開周雨彤,他起身穿衣,連澡都沒洗就要離開,周雨彤不明所以:“你要走?”

他沒回話,拿起外套就出了酒店套房。

留周雨彤一個人在床上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突然接到經紀人電話,她難免抱怨,控訴周意遠道:“他就是個變臉比變天還快的主兒,陰晴不定的!”

經紀人安慰她:“越有錢的越變态,你受着點,靠着周總,能拿到不少資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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驅車回家的路上,周意遠突然就想起胡佳瑤高中時候追他的種種“壯舉”,等他發現自己竟然在回憶胡佳瑤時,他更發覺自己竟然在笑,意識到這點,他慢慢收斂了情緒,一張臉在陰暗的車廂內顯得過分嚴肅。

停好車打開家門,發現胡佳瑤的鞋子在玄關處,他又意識到這幾年以來,他似乎總是比她晚回家,心裏面驀然騰起一股莫名其妙的愧疚感。

本意是直接回卧室,誰知卻鬼使神差地走到胡佳瑤房門前。周意遠伸手準備敲門,但想了想又沒敲,轉身要走,又頓住不走,他覺得自己中了邪。

他覺得自己不能再這樣下去,應該跟她說清楚,站在胡佳瑤房門口,周意遠提高了些聲音,說:“胡佳瑤,上次……那個吻,我知道是意外。你喝醉了,我也喝了一點酒……”這是謊話,那晚他滴酒未沾,清清嗓子,怕她亂想,又道:“我們保持之前的關系,如果你因為那個吻就對我抱有不切實際的幻想,我很抱歉。”

話音剛落,突然聽到胡佳瑤房間裏發出一聲巨響,像是玻璃砸碎在地面發出的聲音,周意遠第一時間害怕胡佳瑤“想不開”,也不顧什麽禮貌性問題了,直接扭開門把進去,入眼一片黑暗,他喊了聲她的名字,沒人應。

打開房間的燈,裏面空無一人,周意遠又喊了聲胡佳瑤的名字,依舊沒人應,他走到卧室裏自帶的洗手間門前,打開門,裏面空蕩蕩的連個人影都沒有,回過頭去看卧室,地板上有一攤玻璃碎片,再往前去看,是一個置物架,上面整齊地擺放了幾個玻璃工藝品,再往上去看,置物架上面是未關上的窗戶,三層窗簾被外面呼呼的大風吹鼓起來,眼看又要碰掉一個玻璃工藝品。

周意遠快步走上前去,關上窗戶,心裏說不出的郁悶。

玻璃是被窗簾打在地上碰碎的,她沒有想不開,她甚至都不在屋裏。

他想都沒想就給胡佳瑤撥了個電話過去,剛聽她“喂”了聲,他就問話出口:“你現在在哪兒呢?”

對于他的語氣,胡佳瑤說不上來什麽感受,總覺得哪裏怪怪的,但還是如實告訴他:“跟徐馨在一起。”

話剛問出口,周意遠就有些後悔了,顯得他多關心她似的。只好又轉了話鋒,說:“我今晚不回來。”

胡佳瑤覺得奇怪,他哪次不回來會提前打電話告訴她一聲的?不過奇怪歸奇怪,她還是大方地說:“好,我知道了。”不該問的都沒問。

挂上電話,周意遠覺得自己真的是中邪了,離開胡佳瑤卧室,為了支撐自己的“今晚不回家說”,只好又開車出去,找了間酒店住下,假裝自己沒回來過。

☆、Chapter 16

和徐馨分開後,胡佳瑤驅車回了家,進卧室後發現不對勁。

洗手間的門是開着的,地上有一攤玻璃碎片。

她立馬打電話給周意遠,問他有沒有進過她房間,周意遠否認:“我今天沒回去過。”末了又問她:“怎麽了?”

胡佳瑤如實告訴他:“有人開過我房間洗手間門,我的玻璃麋鹿也碎了。”

那邊沉默了幾秒,問她:“你怎麽知道有人開過洗手間門?”

“我早上走的時候,洗手間門明明關着。”

“也許是你記錯了。”

“那玻璃麋鹿呢?”她走到窗戶邊,撩開窗簾看,她有時會忘記關窗戶,可今天窗戶是關着的。

周意遠有些答不上來,索性便說自己正忙,胡佳瑤便也不再打擾,挂上電話,将手機扔到床上,她開始檢查財務,結果并沒財産損失,按理說應該不是進了賊。

那又是怎麽回事?正煩神間,手機響了起來,走到床邊拿起手機看了眼,是姜梵,她猶豫了兩秒,還是接通電話,開了免提,她“喂”了聲,把手機放回床面,她開始一心二用地收拾起玻璃碎片來。

一心二用,也是一種不在乎的表現。

“沒什麽事。”姜梵聲音從電話裏傳來,“就想提醒你一下,明天記得過來簽約。”

“恩,知道。”她應着,拾玻璃碎片時不小心紮到手,下意識輕呼出聲,食指上破了一道血口子。

“怎麽了?”他聽到動靜後忙問。

“沒怎麽,紮到手了。”她簡單明了。

“在切菜?”

“沒,玻璃碎了。”

姜梵聲音也淡下去:“包紮前記得先消毒。”

“好。”她說。他也不再跟她多談,挂了電話,她起身去找醫藥箱,鬼使神差就想到大學時候的事。

那天她在家裏練習廚藝,切菜時不小心切到手,下一個動作就是把破了的手指含進嘴裏,這樣能止血,她也忘了自己是從哪裏學來的。

姜梵拿了本書從書房出來,看她吮手指,問她:“甜麽?”

“甜呀!”她答,“你要不也嘗嘗?”

說着把手指伸到他面前,他一看,切口又滲出血來,“怎麽回事?”他抓住她手,皺了眉。

她笑:“切菜切到手了。”說完立馬又補充道,“不準笑我笨!不準毒舌!”

他無奈看她一眼,找到醫藥箱,耐心地給她處理傷口,先用棉球沾着酒精給傷口消毒,再小心翼翼給她貼上創口貼,耐心又細致,她就看着他笑,他問:“傻笑什麽?”

她學着狗血劇裏妖冶女人的模樣,照葫蘆畫瓢地眯起眼睛,想讓自己看起來性感一點:“我現在特別、特別、特別想撲倒你。”

他一臉禁欲樣,收拾醫藥箱,頭也沒擡:“試試看?”

說做就做,她立馬撲過去,他也順勢倒下,一把将她摟在懷裏,兩人倒在沙發上,她壓在他身上,照着他的唇親了一口。

姜梵手扣在她腰上,正經臉:“最近長胖了吧,活生生被你壓倒的。”

她氣得錘他,輕車熟路地去咬他脖子,他一副皮糙肉厚不怕咬的淡定樣,氣定神閑:“老咬脖子多沒勁。”

她擡頭看他,他就指指自己的嘴:“下次朝這裏咬。”

她罵他不要臉,就勢咬住他下唇肉,在他身上扭來扭去使勁撩撥,等把他身上的邪火點上來了,她又一把推開他,嬌嬌俏俏扔下一句“自己解決”,快速溜進卧室,把他扔在沙發上,火大得他簡直想把她就地正法。

她把課本裝進背包,準備去上課,被徐馨坑了把,陪她選修了生物,害得每周四下午都要去上無聊透頂的生物課。剛要出門就被他揪住,他一臉欲求不滿:“教你的老師沒告訴你讀書不能死學?”

“什麽意思?”她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他一把扛到了肩上,課本從包裏掉出,可憐巴巴地躺在地板上。他一路把她扛回卧室,扔到床上,二話不說就傾身壓了上去,她推他,氣憤:“什麽優等生,竟然強迫我逃課!我要向學校揭發你的醜惡罪行!”

他笑着吻她撅起的唇,篤定道:“你在國內的時候,語文一定沒學好。”

她不明所以,問:“為什麽?”

他邊吻她邊說:“連‘紙上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這麽簡單的道理都沒領悟,我都知道。”

他在她唇角輕輕咬了一口,她推開他:“無賴!”

“給你上課還無賴?”他鎖住她的身體,不知餍足地吻她。

“流氓!”她原本是真想去上課來着。

“能給你上課的流浪就是好流氓。”他捏了下她腰間的癢肉,她不小心笑出聲,他唇角彎彎的,翹起一個迷人的角度:“今天就給你好好上一節人體奧秘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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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早上,胡佳瑤帶着錢盛琳一起去了趟姜梵公司,簽約很順利,事成後,錢盛琳建議一起吃個飯,胡佳瑤不好拒絕,一行五人便去了附近一家酒店,她和錢盛林一輛車,姜梵和姚一曼一輛,韓中全自己一輛。

姜梵對她倒也沒表現出什麽特別之處,目光在她貼着創口貼的食指上逗留了一秒,很快便又移開,錢盛琳完全沒看出他倆之間有何不同,只以為她和姜梵是剛見過幾次面的合作夥伴關系,在車內便說起來:“姚小姐能找到姜先生這樣的男友,真是好命。人跟人太不一樣。”指的是自己離婚的事。

胡佳瑤出聲安慰:“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人人也都有幾個幸運和不幸。”

到了酒店,一行人被引進了包間,姜梵嫌包間桌子太大,他們只有五個人,這麽大桌子,靠在一起坐不好看,分開坐又太生分,酒店只好給換了一個包間,胡佳瑤暗自想他刁難人,頭一擡,發現他在看她,她第一時間想轉開視線,但脖子一僵,想想無需躲避什麽,便大膽跟他對視,他笑了下,把目光移到姚一曼身上。

進了包間,姜梵頗具紳士風範地為姚一曼拉開椅子,她笑着說了聲謝謝,落座後,姜梵拉開她左邊的椅子坐下,韓中全又坐在姜梵左邊,胡佳瑤和錢盛林也不扭捏,也都入了座,很快便有服務生拿菜單上來,他先把菜單給了姜梵,姜梵又把它遞給姚一曼。

姚一曼點完菜,又看向胡佳瑤:“點幾道胡小姐想吃的。”她知道胡佳瑤的口味,但又不想在這個場合幫她點,便要把菜單遞給胡佳瑤,讓她自己點。

胡佳瑤沒接菜單,說:“不用了,我随意,你們看着點就好。”

姚一曼只好把菜單給了錢盛琳,錢盛琳接了菜單卻沒點,又把菜單給韓中全,這樣傳來傳去,惹得姜梵扯了下唇,笑了。那淡笑正好落進胡佳瑤眼裏,她總覺得他笑得不懷好意,不屬善意範疇。

韓中全點了兩道菜,把菜單交給服務生前,姜梵又把菜單給截了下來,一邊看一邊報菜名:“玉帶蝦仁,扳指幹貝、蜜汁山藥、香菇菜心、火烘魚。”說完擡眼去看胡佳瑤,問:“胡小姐覺得這幾道菜怎麽樣?”

她怔了下,說:“姜總喜歡就好。”

姜梵微笑,把菜單遞給服務員:“把我剛才報的菜名都加上。”

服務員點頭:“好的,先生。”

旁邊姚一曼略有些失神,他點的那幾道菜,哪一道不是按胡佳瑤的口味點的?

☆、Chapter 17

菜很快上了桌,胡佳瑤無意中瞧見姚一曼往她這裏看了眼。

那眼神她說不清,不止于尋常眼色。

落落大方,又似是帶着一味探究,仿佛一秒鐘就想把她裏裏外外看透一般。

發現她也看了她一眼,姚一曼自然而然地把目光收了回去。

胡佳瑤借口上廁所出去透口氣,推開椅子走出去,剛到門口便覺得渾身卸了一副支撐脊椎的鋼鐵架子,輕松自得舒服閑适,就像大學時每次回家,都會率先把胸衣脫了的那份惬意感受。

往女廁走去,過廊裏迎面遇上一人,她看他模樣,腳下步子一頓,胡成磊也看到了她,顯然始料未及,步子也緩了下,兩人對看一眼,她發現他鬓角已有零星白發,可模樣卻很是精神。

喉嚨像是被刺卡住,胡佳瑤緊視他,所幸眼神殺不死人。也不知道胡成磊看到她是什麽心情,但表面上卻像是看到一位陌路人般,他很快便轉走了目光,沒有半點要跟她打招呼的意思,平靜地跟她擦肩而過。

胡佳瑤停下步子,轉身看了眼他背影,印象裏他嚴厲死板的形象還歷歷在目,他是一位嚴肅的父親,在她面前很少笑,他也是一位強勢的丈夫,對她母親很少流露出體貼,她一直以為父親就是這樣一個人,嚴肅強勢,但內心對她和她母親總是在意關心的。父愛如山,沉穩不善言辭,她一直這樣以為,直到看到他在趙語檬面前變成一位慈父,直到看到他對趙語檬的母親體貼入微呵護有加。

父親的形象在她眼前徹底崩塌了。

她是他親生,他對她冷漠疏遠,趙語檬跟他沒有一點血緣關系,只因為她是他所愛生下的骨肉,他就願意把她當愛女撫養。他把父愛都給了趙語檬。

她在他心裏又是什麽?

對了,他好像提過一次,她只是他酒後失性的産物。

胡佳瑤覺得胸口堵得慌,心髒往下沉了沉,又是不甘又是忿恨,又是難過又是嫉妒,錯綜複雜的情緒全部交織在一起,變成一張巨大的網,把她罩住,讓她無法逃出生天。

回到包間前,她深吸了兩口氣,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和平常一樣。

姚一曼自是沒看出來她有什麽不同,笑說道:“胡小姐下午有沒有時間?有時間的話,我帶你去店裏看看?”

胡佳瑤實在沒心情再去應付姚一曼,但又不好拒絕,無法,正要開口答應時,姜梵搶先一步說了話,對姚一曼說的:“改天吧,我下午找你有事。”

姚一曼疑惑,但他說找她有事,她自然不會推延,只能笑着跟胡佳瑤說聲抱歉。

胡佳瑤也笑笑:“沒事,以後有的是時間。”

姜梵說:“胡小姐下午好好休息。”

她聞聲看他,撞見他若有深意的眼。

她心跳漏了一拍,他看出來了?看出她剛出去時和又進來時不同,多了心事?

見她表情略顯驚訝,姜梵笑了笑:“胡小姐有事情要問我?”

胡佳瑤忙移開目光,搖頭:“沒有。”

--

跟錢盛琳回公司的路上,胡佳瑤收到周意遠短信,說他今天晚上回家吃飯,問她能不能下廚。

胡佳瑤頗意外,他很少會給她發信息,回道:“你想吃什麽?”

幾分鐘後,他把菜單發過來,她又回:“好。”

她早一步下了班,買好菜回家,周意遠正坐在沙發上看球賽,她随口問道:“今天回來這麽早?”

他看她手裏提着菜,竟破天荒地走過去拿過她手中裝菜的方便袋,說:“公司這兩天不太忙。”

胡佳瑤跟在他身後進了廚房,他把菜放到水槽邊,她走過去便要洗菜,他問她:“需要我幫忙麽?”

她驚奇看他一眼,笑了:“你今天心情很好啊。”

“一般。”他回,站着不動。

她推開他一點:“你站在這裏,妨礙我發揮。”

周意遠又重複了一遍剛才的問題:“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麽?”

她看他似乎真的想幫忙的樣子,便也就給他布置了任務:“要不,你去洗米煮飯?”

他點頭同意,還真就像模像樣地洗起米來,她瞧他模樣,笑說道:“周意遠,你知道自己現在像什麽嗎?”

“像什麽?”他擡眼問她。

“家庭婦男。”說完又改口,“不對,像受氣小媳婦。”

周意遠聞言也笑了,問她:“怎麽就像受氣小媳婦了?”

“你一笑就不像了。”她說,“之前洗米的時候,一臉面無表情,活像被地主壓榨的受氣小媳婦。”

“都受氣了,還能面無表情?應該一臉委屈才對。”

她笑:“一個性格別扭的小媳婦呀,寶寶心裏苦,但寶寶就是不說。”

周意遠不回話,淡淡笑着看她,這笑不同于往常,不僅唇邊有笑,連眼角眉梢都染着笑意。察覺到他今日的不同,胡佳瑤卻慢慢失了笑,被他看得有些不自然起來,問:“我臉上有東西?”

他文不對題,說:“其實我昨晚去過你房間。”

“什麽?”她一時沒反應過來。

“洗手間門是我開的,窗戶是我關的。”

她不解:“那我昨天問你的時候,你還說沒進過我房間。”

他笑意不減:“恩,我撒了謊。”

胡佳瑤覺得這氣氛古怪極了,不知如何接話,只好順着問他:“為什麽撒謊?”

周意遠走近她一步,她心突然一慌,往後退,後腰靠着料理臺,無路可退了,他靠她極近,低頭看她,眼神突然深邃起來,笑容消失了,半張臉籠在一層淡淡的陰影裏,認真又帶點迷惑,說:“我好像有點喜歡你了,怎麽辦?”

☆、Chapter 18

周意遠表情也不知是認真,還是連他自己都感到疑惑。

他把問題抛給了胡佳瑤,問她怎麽辦。

“我好像有點喜歡你了,怎麽辦?”

她怎麽知道怎麽辦?這個問題簡直讓她措手不及。

就像一個侃侃而談火場如何逃生的理論派,突然真遇到火災時,卻瞬間亂了心神理智,不知如何是好一樣。

何況,她連理論派都談不上。

大腦遲鈍了好幾秒,她依舊想不出話來回,開口只問一句:“這也是撒謊?”就像明明進過她房間,卻說沒進過一樣。

周意遠唇角微翹:“這是疑問句。”

“疑問句……”她怔怔地重複着他的話,腦地裏嗡嗡地響,就是想不到好的接話方式。

“恩。”他淡淡的,“撒謊一般都是陳述句。”

“周意遠,”她直視他眼睛,企圖從那裏找出一星半點玩笑意味,“我們現在是在玩游戲麽?”

他又把球抛給她,垂眸的樣子格外沉靜:“你認為這是游戲?”

胡佳瑤慌張起來,極力掩蓋住情緒,她略低一下頭,不看他:“如果是游戲的話,這游戲一點也不好玩。”

“如果不是游戲呢?”他鐵了心要從她嘴裏問出點實質性的話。

他一連串的反問令她恍惚起來,她緊張什麽?害怕什麽?

如果周意遠真喜歡上她……這不正是她想要的麽?

跟一個差不多的人相敬如賓,結婚生子,好好過完這輩子,是她初衷。

她相信兩個受過傷的人之間會有一股磁力,把他們牢牢吸在一起。

如果他走出來了,她也應該要走出來。

胡佳瑤又擡頭看他,眼神堅定了一些,問他:“你說的是真的?不要跟我開玩笑。”

他張了張口,正要說話,忽然一段手機鈴聲傳來,鈴聲源在他西裝褲口袋裏,他沒理會,等鈴聲靜止才又說了話:“你先回答我的問題,然後再提問。”

他的問題,他說他好像有點喜歡她了,問她要怎麽辦?

胡佳瑤:“我……”一個“我”字剛溢出唇邊,剩下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全,手機又響起來,周意遠有些不耐煩,皺了眉,胡佳瑤有些闌珊:“你先接電話吧,也許是急事。”

他掏出手機看了眼,她自覺地把目光移到他處,沒看他手機屏幕,她無需知道是誰給他打電話。

走到客廳去,周意遠接通電話,不滿:“什麽事?”

那邊說了幾句話,他臉色愈發不好,兩道眉越皺越緊,最後一張臉幾近鐵青。

挂斷電話,他也沒跟胡佳瑤打聲招呼,拿了茶幾上的車鑰匙就要走,連衣服都不準備換一套,這不符合他的作風。

胡佳瑤從廚房出來便見他臉色極為難看,問他:“要出去?”

他頭也沒回,喉間溢出一聲不輕不重的“恩”。

她以為是發生了什麽要緊事,問:“要我跟你一起去嗎?”

“不用。”說完,他已開了門出去。

“砰”一聲,胡佳瑤站在客廳,愣愣地望着那扇緊閉的大門,還有些沒回過味來。

陰晴不定。她無奈嘆了口氣,她早該習慣他的陰晴不定才是。

--

周意遠趕到酒店時,周雨彤正在洗澡。

他站在門外給她打電話,她很快就披了件浴袍出來給他開門,露在浴袍外面的皮膚上還有沒沖幹淨的沐浴露泡泡。

他走進來,反手關了門,斂眉問她:“什麽時候知道的?”

“等我洗完澡再說。”說着便往洗手間方向走去,周意遠兩步上前握住她胳膊,肅着臉色:“現在就說清楚。”

他手掌捏着她的手肘骨頭,她覺得疼,看他臉色鐵青,心裏有些害怕起來,聲音嬌滴滴的:“你弄疼我了。”

周意遠目光緊盯着她的臉,一言不發。

周雨彤後背冒了些冷汗,撒嬌:“我澡還沒洗完呢,要不你陪我一起洗?”

他一字一句:“我問你,什麽時候知道的?”

她有些發虛,額頭有了小細汗:“好了好了,不就是孩子的事嘛。我最近總覺得不太舒服,以前喜歡吃的,突然不喜歡吃了,以前不喜歡吃的,又突然喜歡吃了。有時候還幹嘔。覺得不對勁,就買了驗孕棒驗了一下。我也是剛發現了,立馬就給你打電話了。”

“真有了?”他還是不相信。

“這種事我還能騙你啊?”說完見他臉色難看,她又嘟囔道:“你以為懷孕我開心?我也不想在這個節骨眼上有孩子,違約金就要賠上一筆。”

沉吟半響,他開口道:“盡快去醫院檢查一下,看到醫院證明前,別指望我相信你。”

她因他的話而感到氣惱,賭氣道:“不去!我怕被狗仔拍到!”

“真懷上了,你準備自己接生,還是指望我給你接生?”他一臉不悅。

她癟癟嘴,說不出話來。

周意遠:“醫院我會安排,你空出檔期就行。”

周雨彤擡頭看他,問:“你陪我去?”

他沒好氣:“我怕你弄虛作假。”

她心裏又不舒服了:“你就不能對我态度好點?”

“呵!”他語氣譏诮,“我老婆都沒管過我的态度。”

提起胡佳瑤,周意遠又上了火氣,看周雨彤愈發不順眼。周雨彤也氣得慌:“不是你,我能懷上?我還不想這麽早就當媽呢!我都沒怪你,你倒怪起我來了。”

他冷嘲熱諷:“誰知道是我讓你懷上的,還是其他什麽人讓你懷上的。”

“周意遠!”她氣得要哭,“你沒良心!”

她也委屈,跟他之前,她也跟過兩個男人,那是生活所迫。和他在一起後,雖是非正常交往,可她卻拿了真心待他。他年輕有為,家世好,模樣竟還帥氣,演慣了影視劇,她真就相信能跟他陷入愛情,情真意切的愛情。

所以,盡管他和她的關系見不得光,她還是為了他拒絕靠緋聞炒作,她成了男性藝人隔絕體,連吻戲都必須借位。網友說她沒演技,不敬業,跟誰都沒有cp感,可她甘之若饴。

他現在卻這樣說她!

她氣得直掉淚,站在那裏一聲不吭,伸手剛抹掉眼淚珠子,很快又有新的眼淚水滾下來。

周雨彤有很久沒真哭過,這一哭,哭得貨真價實,褪去明星光環,褪去歲月荏苒,宛如一個稚嫩的高中姑娘,是個會哭會難過會委屈的小女生。

周意遠心髒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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