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只道初見已傾心

這邊唐辰凡是可以安心的進入了夢鄉,可是孟徹那邊就有一點點不同了。

自己心裏的小異動,再加上專門過來串門的周文培投來的玩味八卦的眼神,注定今晚不會那麽平靜了。

“說吧,想問什麽,專門過來不會是只關心我安全回來沒有吧?”

受不了周文培那一臉暧昧的表情,孟徹終究還是先開口了。

“呵呵,老大,你知道我想問什麽的?嘿嘿。”

想讓孟徹自己主動開口,周文培顯然是太天真了。

“嗯?”

孟徹看着周文培,挑了挑眉毛,一副疑惑不解的樣子。

平常他們最怕的就是孟徹的這幅表情,看起來雲淡風輕,實際上卻一定是邏輯嚴密。只是之前那是在工作上,他們雖然心裏發怵,但是很認同這種嚴謹的态度。

不過現在換到生活裏,就不知道老大的底線在哪裏了。

但此時的周文培知道他快要觸線了,好奇害死貓啊。

這也不能怪他八卦,只能怪平時工作太枯燥,太緊張,只能怪要替通常寡言疏離的老大找點情感故事太不容易。

反正都開口了,要死也要死得明白,周文培這樣想着,大義凜然的開口。

“老大,你對唐辰凡是不一樣的吧?”

“嗯?”

依舊一個字,依舊疑問的語氣。

不是孟徹故意為難周文培,他只是想知道周文培看明白了多少。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聽聽旁觀者的描述,能讓自己更清楚一些。

可周文培那能揣摩到孟徹如此深邃的心思啊,此時的他是手心冒汗,額頭冒汗,渾身冒汗。

只不過話都說到這份上,也沒法中斷,所謂自作孽也不過如此了。

周文培只能安慰自己,撞南牆就撞南牆吧,死不了就行。

周文培捏緊雙手,接着說到:“老大,我和你認識也這麽些年了,我們的工作接觸的人有限,但是在學校裏,你可是那罕見的一朵極品花啊。”

“想不到你也有這麽八卦的時候。”

周文培自動忽略掉孟徹陰森森的眼神,自顧自的說着。

“今年你開始給本科生開大課,那可是核物理的課程啊,但滿教室卻是烏泱泱一片女生,反倒是本專業的學生占不到座位了,還有院裏的女性輔導員啦,行政處的女老師們啊···你雖然對誰都禮貌有加,溫潤善良,可是對誰也都是清淡疏離,進退有據。可你對唐辰凡卻不是這樣,從第一次在會議室,到那天早上遇見一起吃早餐,再到今天,老大,你每一次的反應告訴我她和別人不一樣。”

周文培卯足了勁,一口氣說完。

孟徹看了看他,開口道:“說完了?”

周文培咽了咽口水,點點頭。

“老周,你還記得我為了德國學校的一個實驗項目回國的那年,有一次回到教研室給你說我看見了個很特別的同學嗎?當時你一個人在教研室,在準備出國的資料。”

“嗯,記得啊,那時候你回來,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我問你是不是有什麽事兒,你說你遇到一個特別的人。”

“嗯”

孟徹非常的惜字如金。

“你說的那個人就是···就是···唐辰凡?!”

雖然是疑問的語氣,但周文培已經基本上确定那個同學就是唐辰凡了。

“嗯。”

“老大,你當時是在哪兒遇見她的,她怎麽特別了?!”

“老周,你不覺得你知道的已經夠多了嗎?”

“那就更不介意再多點嘛。”

聞言,孟徹就是一記冷冰冰的眼神過來。

周文培今晚都不知道被孟徹的眼神殺死過多少次了。

“額···老大,你給我說說,說說,我還可以給你分析分析,出出主意啊。”

“你該回去休息了,如果你精力很旺盛的話,那我不介意給陳穆說你本着樂于助人的精神提出要分擔一部分他的工作。”

“沒有沒有,老大,我忙得很,忙死了,我現在立刻馬上回去。”

周文培一邊說着一邊往外走。

其實仔細想想,老大今天晚上能在自己面前承認唐辰凡的事情已經很不容易了,這件事情一定還會有繼續發展的。

周文培離開後,孟徹自己一個人靜靜地回憶着這段時間和唐辰凡的相處,好像有些東西正在慢慢變得不一樣。

周末過去,迎接大家的就是萬惡的星期一,對大部分上班族來說,星期一綜合症是絕對的折磨人心。可是對J所的所有工作人員,這個狀态是不會出現,也是不能出現的。因為他們忠誠于自己的工作,因為他們的工作禁不起一絲的大意和懈怠。

春末的傍晚,清風徐徐,枝柳新發,好不舒适。唐辰凡吃過晚飯,像往常一樣,在宿舍裏練習着毛筆字,然後準備出門跑步鍛煉。

寫毛筆字是唐辰凡一直以來的習慣,小時候是父母逼着練,後來長大懂事了,才真正懂得父母的良苦用心,學習書法可以讓一個人心神寧靜,擁有一股安靜的氣質。

後來慢慢的她自己也愛上了書法,上大學的時候有空就會寫一寫,上班以後,每天傍晚都會用半個小時到一個小時的時間來臨摹大師們的字,有關于佛經的,有關于道教文化的,有關于古詩詞的。她喜歡這一刻,在自己的世界裏,安靜淡然。

而對于每天晚上的跑步,還真不是她心甘情願的,從小學到大學,就沒有哪一次體育考試不是擦邊過的,甚至很多次的評獎評優也是因為體育成績而與她無緣。當然,她從小身體也只能算過得去,雖不像林黛玉那麽羸弱,但也不是國防身體,可是大四的一場大病,讓她元氣大傷,痊愈後,不僅花了幾個月的時間來調理,她也開始每天被監督着去鍛煉身體,從快走到慢跑,到了現在,不用誰監督,自己也會自覺去了,因為經歷過的她終于也懂了,沒有一個好的身體,什麽事情都幹不了了,也沒有任何事可以成為傷害自己身體的理由。

練習完毛筆字也差不多到了八點,唐辰凡換好衣服和鞋,出門往運動場走去。

不得不說J所的運動場确實建的很好,場地寬敞,有标準的籃球場,足球場,就連室內羽毛球館和乒乓館也一應俱全。究其原因,主要是所裏考慮到這裏工作的除了他們行政管理人員,就是工程師,一年四季面對的都是時間緊,任務重的工作,再沒個好的鍛煉條件,身體是真的就垮了。

走在去往運動場的路上,唐辰凡不禁開始想自己是怎麽開始每晚跑步的,想起自己的大學生活,那些青春飛揚的幸福時光,那個談到理想時會滔滔不絕兩眼發光的自己,那個為了能考上理想學校的研究生甘之如饴的自己,那個後來絕望落寞的自己···

唐辰凡陷在自己的回憶裏,也忘了像平常那樣左右看過之後再朝對面的運動場走去,而危險也就在這一刻發生了,就在她往前邁出一步的同時,一輛摩托車擦着她的面急速駛了過去,一聲呼喊也同時響起···

“辰凡!”

這一個聲讓唐辰凡如夢初醒,随之而來的是一只手猛地把她往後拉了一把。

“辰凡,你怎麽樣,哪兒受傷了,有沒有那疼的,有沒有那不舒服?”唐辰凡茫然的擡頭,看到孟徹一臉擔心,耳旁傳來他急切的聲音。

在這一個多月的時間裏,在唐辰凡的印象裏,饒是工作難度再大,問題再令人措手不及,孟徹都是自信沉穩的,而這樣慌亂不安的孟徹,唐辰凡是第一次看見,帶給她的震驚甚至超過了剛才的摩托車。

可唐辰凡不知道的是,孟徹此刻的心裏有多麽的害怕,多麽的恐懼。他本來是準備從實驗樓直接回宿舍的,可陳穆他們給他打電話,說在運動場這邊和其他幾個工程師們打籃球,讓他也過來,于是就改道運動場。誰知剛走到這邊就看見穿着一身運動服的唐辰凡埋着頭走着,他正打算上前去打招呼,就看見她也沒有左右看有沒有車就走向對面的運動場。他馬上喊了她一聲,也就在同一時刻,一輛摩托車和她擦過,他快速跑過去拉她,可已經來不及了,那一刻的孟徹感覺自己渾身一顫,仿佛心髒都停止跳動一般,他不敢想象如果唐辰凡再快一步,那輛摩托車就會直接撞上她,那結果會怎樣。

“啊?孟師兄,怎麽了?我沒事啊”此刻的唐辰凡還沒反應過來自己差點被那輛急速行駛的摩托車撞上。

說這話的時候,她感覺腿上涼涼的,低頭看過去才發現,左腿膝蓋下面一片血肉模糊,鮮血順着向下流,連運動鞋上都沾滿了鮮血,她終于明白孟徹為什麽會那樣問她,她唐辰凡今天被摩托車刮傷了,大小也算個車禍了,可那輛摩托車卻早已不見了蹤跡。

明白過來的唐辰凡一下慌了神,心裏雖然害怕了,但也必須想一下接下來該怎麽辦,這個傷口肯定是要處理的,可她是出門跑步,身上沒帶電話,也沒有錢。

孟徹順着唐辰凡的視線,也看到了她左腿的情況,這是一定要去醫院的。

“辰凡,我帶你去醫院!”

“啊?”唐辰凡一臉驚恐了,她從小就害怕去醫院,哪怕現在已經二十多歲了,也很恐懼去醫院,一進醫院就手足無措,在她的認知裏,醫院是一個一旦進去了就出不來的地方!

“孟師兄,就不用去醫院了吧,麻煩你能不能扶我去買幾張創口貼,我沒帶錢出門。”唐辰凡自己都不知道她的聲音已經顫抖,不複往日的鎮定了。

“不行!你看看你的腿,必須去醫院消毒處理!還有你試試看能不能走,好确定有沒有傷着骨頭。”此時的孟徹頗有說一不二的架勢,什麽紳士風度,彬彬有禮全都不見了。

唐辰凡又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腿,确實慘不忍睹,傷口上還有摩托車留下的鐵屑一樣的東西,她自己也知道傷口處理不好以後就麻煩了,所以也就不再掙紮。

“孟師兄,那麻煩你了,我們就去單位的醫院吧,離這不遠!”

唐辰凡很有自知之明,也沒有再對孟徹客氣。因為這個時候不管是主觀上已經慌了的自己,還是客觀上這條受着傷的左腿,她都沒法一個人繼續處理了,盡管她一直奉行獨立自主,只靠自己,但此刻的她也不得不承認,有一個人在身邊真的能夠使人安心和溫暖。

“院裏的醫院行嗎?要不還是打車去市裏的大醫院吧。”

“孟師兄,沒問題的,你才來這裏不久,可能不了解,單位裏的基礎配套設施很完善,我們有自己的醫院,學校,菜場···這裏啊就像一個城中城。”

聽着唐辰凡這麽說,孟徹也沒再耽誤,背上唐辰凡,按照她指的路往醫院走去。他一直知道J所是他們這個行業在國內數一數二的科研院所,各方面條件都很好,所以他也相信唐辰凡所說的。

從運動場到醫院确實不遠,走過去也就花了5分鐘左右的時間。夜裏的醫院靜悄悄的,只有急診這兩個字在夜色中泛着冰冷的紅光,走廊裏一片寂靜,白色的燈光仿佛直穿心底,讓人後背感覺一陣發涼,孟徹背着她直接到了急診值班醫生的辦公室。

值班的醫生看起來差不多30歲左右,一臉嚴肅的檢查着唐辰凡的腿,還一邊問她一些常規問題,左腿能不能動?是怎麽受傷的?

本來之前那滿腿的血跡就已經讓唐辰凡慌了神,現在又進了她最怕進的醫院,還遇到這個神色嚴峻,口氣冰冷的醫生,這一刻,唐辰凡真的有種自己這條腿要廢了的感覺,只顧着害怕,聲音顫抖,毫無條理的回答了醫生的問題,最後還是孟徹講清楚了受傷的原因。

“傷口長,而且深,但是沒其它問題,她左腿還能動,應該沒傷着骨頭,先縫合,你先把她扶到隔壁清創室門口,然後去挂號。”醫生對孟徹交代着。

一聽醫生這話,唐辰凡徹底傻了,她原以為來醫院就是消下毒,然後拿紗布貼一下,怎麽也沒想到縫針吶。在她心裏,縫針是多大的事情吶,穿好縫合線的針頭一針針穿過皮膚,此刻的皮膚就像是裁縫手底下的布料···這太吓人了!

“醫生,您看,我這就是小傷口,可以不用縫針吧,您就給我消消毒,用紗布綁一下吧。”

唐辰凡已然帶着哭腔,她是真的怕了,盡管她平時看起來冷清獨立,但醫院一直是她的軟肋!

“用塊紗布綁一下?!”醫生被她這句話弄的哭笑不得。

這時,護士也走了進來,剛好聽見醫生的這句話,又看了看唐辰凡腿上的傷口,用還算溫和的語氣對她說:“你看你這個傷口,又長又深,不縫合真的不行。”

“不縫針?!不縫針這麽大的傷口怎麽恢複,到時候你只怕會找我打官司!”

嚴肅的醫生一臉無奈的對唐辰凡說道,他是真沒見過這麽膽小天真的成年人。

這樣的唐辰凡,孟徹也是第一次看見,再聯想起剛才她死活不願意來醫院的事,他也終于明白過來,唐辰凡是真的對去醫院有所抵觸。

孟徹也知道她這個傷口不縫合是不可能的,所以并沒有順着她的意願,而是徑直扶起了唐辰凡,也不管她最後的抗争,但還是開口安慰她:“沒事,只是打麻藥的時候有點疼!忍一忍,好嗎?”

“你又沒試過,你怎麽知道?!那又不是平時縫衣服,那可是縫皮膚啊!”唐辰凡見反抗無效,脾氣也就上來了,完全忘了她平時是多麽的害怕她現在正大聲反駁的這個人。

“你怎麽知道我沒試過?”

“哼!”唐辰凡一臉不高興的看着孟徹,就好像孟徹是罪魁禍首一樣。

“你先進去處理傷口,等待會兒結束了,你想怎麽發洩都可以。”

孟徹并沒有因為唐辰凡的情緒化而生氣,相反,他甚至覺得這樣的她很可愛。這個時候的唐辰凡褪去了那層殼,是率性而純真自己,一如那年教室裏那個豪情萬丈的她,動人而富有感染力。

孟徹扶着唐辰凡到了清創室門口,那位醫生已經在裏邊準備針藥器械,看着那些冷冰冰的器械,唐辰凡這輩子未曾有過類似的經歷,本就受傷的腿這下更軟了,差點站不住。

“你進來去治療臺上躺着,你去挂號吧,待會還要開些藥回去吃。”醫生吩咐着。

“讓他一起進來吧,醫生叔叔,哦不,醫生哥哥,我求你了,我真的害怕。”

唐辰凡真的快哭了,讓她一個人躺在那冰冷的治療臺上,太恐怖了,此刻的孟徹對唐辰凡來說就像那根最後的救命稻草,只有死死抓住,她才安心一點,恐懼感才能減輕一點,唐辰凡也顧不得她平常做人給自己立的那些規矩和條條框框,就像在家裏對父母一樣,開始撒嬌耍賴。

“他不可以進來!這是起碼的無菌觀念,你不知道嗎?”

唐辰凡覺得她一定是上輩子欠了這個醫生的,從今天晚上到醫院開始,他就一直和自己唱反調,偏偏自己還沒有一直沒有争取成功過。

“別害怕,真的沒事,打了麻藥之後就感覺不到疼了,很快就好,我就在外邊等你。想要當科學家的人怎麽會懼怕這一點疼痛呢!”孟徹拍拍她的肩膀,半安慰半鼓勵。

今晚的唐辰凡大部分時間是出于慌神狀态,當下的她機械的聽着孟徹的話,根本沒有思考,她只知道她必須一個人進去處理傷口,逃不掉了。

唐辰凡跛着腳吃力的走到治療臺旁邊,躺了上去,然後就看見那個醫生拿着

一管針劑過來了,目标就是她那血肉模糊的傷腿無疑了。

如果說,之前的唐辰凡還靠着最後一點勇氣在死撐着,那這一刻她是真的崩潰了,她認為自己的傷口已經慘不忍睹了,她不敢想象再在上面紮上一針該有多疼!

“醫生,您輕點,疼,疼啊···”別人醫生手裏的針還沒碰到她,唐辰凡就開始不斷的哼哼唧唧。

“好,我輕點,你放松一些,不要動。”醫生看着治療臺上開始發抖的唐辰凡,也終于開始輕言細語的和她說話了。

“啊,啊···”感覺到針頭已經和她的皮膚接觸上了,唐辰凡再也抑制不住心裏的恐懼,叫了起來,但是她也不敢亂動,她可不想雪上加霜,再把針頭弄斷了。

“有那麽疼嗎?叫這麽大聲。”

“嗯嗯,啊,啊···”唐辰凡感覺有藥被推進去,肌肉有膨脹的感覺,于是叫得更厲害了。

“好了,你不要叫了,馬上結束了!”醫生真的是受不了,也開始吼:“你叫得全棟樓的人都聽見了,別人還以為我把你怎麽着了呢!你再叫,我拔針的時候可就真的使勁用力了!”

唐辰凡怔了一下,才明白醫生話裏的意思,這下除了恐懼,還多了不好意思,也不再大叫了,不過哼唧聲依舊不斷。

“好了,麻藥打完了,有那麽疼嗎?真不知道你叫個什麽勁。”

其實與其說是疼的,不如說她是通過這種方式在發洩自己恐懼的情緒。她只是幹吼,沒有掉一滴眼淚。

接着,唐辰凡就覺得腿上被什麽東西反複的擦拭着,她想醫生應該是用棉簽在清洗她的傷口,不過居然真的感覺不不到疼痛了,木木的感覺。

“怎麽樣,沒有感覺吧,傷口都清理幹淨了。”

“還是···有點···感覺的。”唐辰凡斷斷續續的說。

“我們準備縫合,看你這麽怕疼,我把縫合針上也塗上麻藥了,你不要緊張。”

唐辰凡現在也明白這是在劫難逃的,伸頭縮頭這一刀都是挨定了。也就坦然接受了。

她唐辰凡以前不是總說想生于革命年代嗎,生命雖然殘酷悲壯,卻也華彩異常,保家衛國,革命戰士流汗流血不流淚!可是現在這一點點傷痛就怕成這個樣子,這也太表裏不一了啊。于是唐辰凡開始自我鼓勵,腦袋裏開始循環播放一幅幅她看過的,革命劇裏的先烈們的故事和形象。

清創室外的長椅上,挂完號的孟徹閉目坐在那裏,不知是在養神還是在思考着什麽。

“鈴鈴鈴···”手機鈴聲打破了這條走廊的寂靜,是孟徹的手機響了,他拿出手機,接了起來。

“老大,你在哪呢,還在實驗室啊?哎呀!你不會是迷路了吧?不可能呀,離得又不遠,但是我們籃球都打結束了,你怎麽還沒到啊?”

孟徹接通電話,傳來的就是陳穆的一大串話,甚至根本沒有給孟徹開口的機會。孟徹嘆了口氣,這麽些年了,陳穆依舊如此不夠沉穩。

陳穆終于把自己的疑惑陳述完畢,停了下來,可是發現電話那頭怎麽沒一點反應呢。

“喂,喂,老大?老大?你在嗎?”

“我在聽你說。”

“哦,嘿嘿,老大,我說完了,說完了。”一聽孟徹這口氣,陳穆就知道自己剛剛又太不淡定了。

“唐辰凡剛才在運動場外被摩托車刮傷了,我剛好碰見,這會正在醫院處理傷口。”孟徹簡潔的說了前因後果,也算是回答了陳穆的問題。

“啊,嚴重嗎?!在哪個醫院啊?需要我和老周過來嗎?”

“剛剛看了醫生,說不是很嚴重,不過傷口需要縫合,你們剛運動完,時間也不早了,就不用過來了,回去洗洗歇着,明天再抽空去看她吧。”

“嗯,也好,那明天再聯系她,老大,那先挂了。”

“好。”

“怎麽了?出什麽事了?老大去哪兒了?”旁邊的周文培見陳穆挂了電話,開口問道。

“哎,老大說他剛才過來的時候碰見小師妹剛好在運動場外被摩托車撞傷了,這會他們正在醫院呢。”

“什麽?被撞了?嚴不嚴重,在哪個醫院啊?”

“我也問了,老大說不嚴重,傷口處理完就可以了,讓我們明天再去。”

周文培聽陳穆這麽說,也放下心來,畢竟被摩托車撞了也不是小事!轉念一想,老天爺真有意思,這也許就是所謂的緣分吧,生活陰錯陽差的開始有了各種交集。

等到唐辰凡低着頭跛着腳走出清創室的時候,左腿上已經被纏着一層厚厚的,大大的紗布,她一擡頭就看到了坐在椅子上的孟徹,醫生也随後走了出來。

“到我的辦公室來吧,得開些消炎止痛的藥,等麻藥的藥效過去,你的腿今晚會有點疼。”醫生對清創室門口的兩人說道。

孟徹很自覺的站起來扶着唐辰凡走過去,倒弄得冷靜過來的唐辰凡有點不好意思。

“去拿藥吧,還有明天早晨八點之後過來打破傷風針。”

孟徹接過醫生的藥方,又扶着唐辰凡走出去,讓她坐在辦公室外的長椅上,自己再去給她拿藥。

唐辰凡看見拿好藥的孟徹朝她這邊走過來,自己撐着椅子站起來,準備走過去,孟徹看見她的動作,加快了步子。

“傷口才縫好,不好好坐着!傷疤還沒好就忘了疼了啊!”

孟徹走到唐辰凡面前,按着她的肩膀,讓她坐下。

“孟師兄,不好意思,今天晚上真的麻煩你了。那個···藥費我回去就拿給你。”

唐辰凡剛剛坐在這裏的一會兒時間裏,想了想自己今晚的一系列行為,恨不得挖個洞,把自己埋了。

“怎麽?麻藥打過了,傷口縫過了,終于不吵不鬧不反抗了?還有精力想醫藥費的問題了?”孟徹把藥和各種單據放在椅子上,戲谑的說道。

如果被陳穆他們聽見,肯定不會相信這種口氣的話會是從孟徹嘴裏說出來的,其實也許只是他潛意思裏希望他們之間的交流能夠更加随意一點。

這句話也成功的刺激了正在翻看藥費單的唐辰凡,反正自己今天晚上所有的難堪都被他看見了,也沒有什麽形象可言了,索性破罐子怕摔!

“就算我反抗,那也因為有壓迫,你沒受過傷,又怎麽知道這種我為魚肉人為刀俎的感覺。你看見沒有,單據上這一欄寫得都是手術費!這可算是手術啊!”

孟徹還沒注意到她什麽時候把藥單拿過去的,不過看着渾身炸毛,振振有詞的唐辰凡,孟徹笑的很惬意。

“你怎麽知道我沒有經歷過呢?沒經歷過,我怎麽會對你說只是打麻藥的時候有點疼呢?”

孟徹很好脾氣的接過話。

話說到這兒,唐辰凡也隐約想起來,她縫針之前他們的對話就是在這個地方中止的。

“咦?師兄,你什麽意思?難道你也有關這樣的經歷?”

唐辰凡一直都不是一個好奇心重,八卦心強的人,只是當下的她急需尋得一種同病相憐的理解。

“來吧,我背你回去,邊走邊說。”

“不用,師兄,你扶着我走就可以了。”

“第一:你的傷口剛縫上,你應該不想一不小心裂開在經歷一次剛剛的過程吧。第二:現在時間也不早了,九點半都過了,就你這樣的龜速前進,本來十分鐘的路程也要個三十分鐘不止了。第三:還是說你很想繼續待在這冷清的走廊上,我們都不走了?”

不愧是理工科出身,孟徹說得邏輯清晰,條理分明,不容置喙。

“師兄,那麻煩你了。”

孟徹收好藥,在椅子旁半蹲下來,唐辰凡剛好能趴在他的背上。孟徹就這樣背着唐辰凡往宿舍的方向走去。

“我不是不懂你的恐懼,我也縫過針,一個人在異國他鄉,之所以剛才沒有站在你這邊,是因為你的傷口必須那樣處理。”

寂靜的道路上,月影婆娑,一個清冽低沉的聲音響起,唐辰凡沒想到孟徹會主動提起這個話題,孟徹繼續剛才的話題,似是解釋,又似安慰。

“那是我剛去德國的時候,有一天做飯,不小心把手指切傷了,傷口很深,血流不止,都能看見骨頭凸出來了,把同住的室友吓壞了,忙着去給醫院打電話。我們都才去德國,人生地不熟,德語也不夠好。室友電話裏本來想表達的是我把手指割傷了,可是用詞不準确,說出來的意思成了我把手指切掉了,我們開始并不知道我們的表達有問題,後來醫生來了,手裏拎着着一個箱子,一進門就急切的問切掉的手指在哪裏,說必須馬上放進冷凍箱裏,我無辜的舉起鮮紅的手說在這裏的時候,醫生淩亂了,說手指不是還在嘛,沒切掉啊。”

“噗”趴在孟徹背上的唐辰凡很不厚道的笑了出來,她知道德語學習的難度,德語和英語不一樣,英語就算你表達不準确,但憑借單詞也能夠大概猜到意思,可是德語只要有一個詞不對,意思就全變了,只是她沒想到大家眼中沉着自信的大神級別的孟徹也因為德語擺過這種烏龍。

“開心了吧,想着我那時比你現在還慘,是不是有種找到革命戰友的感覺啊?”

從醫院到宿舍的距離不算長,就在這不長的林蔭路上,有個人用他那平緩潤澤的聲音将自己曾經的狗血經歷對唐辰凡娓娓道來,他細心獨特的安慰,就像潤物細無聲的春雨,不知不覺中化解了唐辰凡心裏最後的一絲尴尬與不自在。

“那然後呢?”唐辰凡很想知道後續故事。

“然後,然後我就被帶去醫院了啊,一路上醫生還數落着剛才我們制造的烏龍,不過我們也不是全聽得懂。到了醫院,因為語言問題,打麻藥,縫針都是問題,比比劃劃加上寫寫說說才完成了麻藥,縫針,打疫苗,拿藥這一系的問題,最後回到住的地方室友還接過我的接力棒,繼續完成了那頓飯,我們吃的是別有一番滋味吶。”

“哈哈,師兄,真不敢相信你這個大家眼中的大神人物還有過這樣的慌亂的經歷”

“呵呵,辰凡,我說過,我就是個普通人,和大街上的人一樣,每天努力工作,認真生活,也有愛恨情仇,也有七情六欲,你們說的那些評價都帶有很強的誇張色彩。”

唐辰凡不知道這算不算是孟徹的謙虛,不過通過今晚的相處,她确實覺得孟徹并不是他們以為的那麽高高在上,不食人間煙火。他應該只是把工作和生活分的很清楚,工作中嚴肅嚴謹,生活裏其實也是只在平凡的,只是他們在生活中和他的接觸不多,所以不知道而已。

作者有話要說: 真實的受傷經歷,只是陪伴的人由室友變成了男主!還有孟徹說他德國的經歷那段,是自己上德語課的時候我們德語老師講的她在德國的經歷,她當時是在剁雞,她從醫院回來還繼續把雞剁好,炖好,這才是真正的身殘志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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