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
季瀾和季姿琳都變了臉色。
林初夏有點窘迫，“睿睿，你應該和爸爸媽媽坐在一起。”
顧睿卻死命搖頭，“不要，我要和夏姨姨坐在一起。”
季姿琳震驚，不由得發怒，“睿睿，乖，坐過來。”
顧睿抓着林初夏的手抖了抖，她訝然地看着他，顧睿沒有擡頭，也沒有回應季姿琳，只是低着頭，死死地抓着林初夏。
“睿睿！”季姿琳怒得快要站起來了，季瀾卻打斷她，“姿琳，你坐到這邊來吧。”
季姿琳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媽？”
“姿琳，今天大家好不容易聚在一起吃頓飯，別壞了和氣，睿睿只是小孩子，沖他發什麽火。”
季姿琳的臉色青一陣白一陣，沉默幾秒，還是走到了季瀾旁邊坐下來。
林初夏看着顧流川旁邊空着的兩個位置，坐上去也不是，不坐也不是，季家今天到底是怎麽了？
倒是顧流川開了口，“初夏，趕緊坐下來吧，大家都餓了。”
聽他這麽一說，林初夏只好趕緊拉上顧睿坐下，她自然是不可能坐在顧流川旁邊的，拉着顧睿到中間坐下來，她隔着顧睿坐下。
一頓飯大家吃的也是有點索然無味，都埋着頭吃飯，只有顧睿看起來很是高興，吃得津津有味。
林志謙有點尴尬地帶起話題，“林初夏，這幾年都到什麽地方玩去了啊？”
林初夏愕然，這才想起重遇那會兒騙他說的五年去了旅游，随口掩飾道，“沒什麽，都是一些小鄉村，想一個靜靜，大家去的都是國外大城市，我說了地方也沒人知道。”
看到林初夏不想多談的樣子，林志謙識趣地不再多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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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地方，我也挺愛到鄉村走走，說不定我也知道。”顧流川不鹹不淡地開口，狀似好奇地問道。
林初夏驚了一下，恨得咬牙，這個顧流川，怎麽這個時候這麽八卦。
“爸爸，我要吃牛肉。”顧睿稚嫩的聲音适時地解了她的圍，林初夏松了一口氣，心想真是個好小鬼。
顧流川笑着把牛肉都加到了顧睿碗裏，順手也加了一堆涼瓜，“葷素搭配身體才好。”
顧睿癟了癟嘴，乖乖地吃下涼瓜。
林初夏正想暗笑，碗裏也夾進了涼瓜牛肉，聽到顧流川平淡的聲音，“你身體剛好，多吃點吧。”
林初夏手裏的碗差點摔下來，季姿琳的臉色又是變了變，轉眼顧流川也夾了些魚肉到季姿琳碗裏，“不是喜歡吃魚嗎？多吃點。”
季姿琳這才顧不上生氣，甜的笑開了花。
林初夏松了一口氣，卻又有些澀然，也不知道心底裏是什麽想法，多虧了顧睿一直在旁邊不時地發出童言稚語，沖淡了些愁意。
吃完晚餐林初夏就要上樓，顧睿也趕緊地放下碗筷，跟着就要一起上樓，季姿琳柔柔說道：“睿睿，該洗澡了。”
顧睿卻說，“我去姨姨房間洗。”
纏上林初夏的手又是不放開。
林初夏再怎麽粗神經也該發現不對勁了，一個五歲的小孩怎麽可能這麽喜歡纏着一個剛見面的外人，而且上回酒宴的事林初夏自認并沒有給顧睿留下什麽好回憶。
“別鬧了，”季姿琳臉上笑道，手指甲卻差點掐進肉裏，“洗完澡還要早點睡呢，明天可是要上學的。”
顧睿卻說，“我跟夏姨姨一起睡，姨姨答應我了。”
林初夏下巴差點摔下來，她什麽時候答應了？
季姿琳看着顧睿如此不聽話，今天忍了一天的怒氣差點就要發作出來，林初夏這個賤’人一來睿睿就哈巴狗似的跟上去，連親媽都不認得了。
差點要發作，顧流川卻發聲了，“讓他去吧，初夏也不會在這裏留幾天，睿睿喜歡就讓他高興。”
季姿琳忙壓下內心的火氣，小鳥依人道：“好，就聽你的。”
林初夏猶疑不定，顧睿卻拉着她上樓，“姨姨，走了，睿睿要洗白白了。”
作者有話要說： 這賬開始和之前不太一樣了，但回憶篇還是會日後不上的
☆、驚濤
睿睿要去洗澡了，原本林初夏不放心他一個小孩子自己進浴室想要幫他洗的，沒想到這個小鬼卻慌忙地拒絕。
“夏姨姨不要偷看！睿睿一直是自己洗的！”
卻是死也不肯讓她進門，林初夏哭笑不得，就讓他去了。
拿起充了一天電的手機，林初夏長摁開關開了機，屏幕顯示9個未接來電，還有5條未讀短信，都來自慕庭軒，林初夏點擊打開。
“醒了嗎？”
“還沒醒？”
“醒了就給我回電話！”
“林初夏你傻了是不是？”
“再不回電話我就去季家接你。”
林初夏吓了一大跳，趕緊點擊慕庭軒的名片，撥通他電話。
電話接通了。
“醒了？”耳邊傳來慕庭軒低沉的聲音。
“剛醒，”林初夏趕緊說道，“睡了兩天兩夜。”
“什麽時候回來？”
林初夏楞了下。
“什麽時候回來？”并沒有聽到回聲，慕庭軒耐着性子又問了一遍。
林初夏慌忙道，“林志謙說，讓我養好了身體再走，大概······兩三天吧。”
“嗯。”
卻沒有挂電話。
林初夏傻傻地握着手機，也不敢挂。其實她也不知道為什麽潛意識裏不敢反抗慕庭軒，或許是五年來她習慣了忍受他的頤氣指使和喜怒無常，哪怕有時氣上心頭會跟他死磕，但平時她都是照顧他伺候他過來的，與慕庭軒相處忍讓都快成為她的一種本能了，她悲哀地想，習慣真是個可怕的東西。
“早點回來，除非你想我親自去季家接你。”慕庭軒威脅道。
林初夏快瘋了，她想起那天家宴慕庭軒腦子被搶打了一樣說要公開他倆關系的行為，她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麽，居然用這件事情來威脅她。
溫心漪呢？他們不是重遇了嗎？為什麽還要這樣纏着她，他就不怕溫心漪發現嗎？！
“知道了，兩天後就會回去的。”林初夏差點要發火，卻又忍下，乖乖說道。
“那就好。”那邊慕庭軒似乎很滿意，“早點休息。”
然後便挂了電話。
林初夏剛放下手機，洗手間就傳來砰砰的兩聲，心下大急，立刻沖了進去。
浴室門砰的一聲呗打開，顧睿吓得停在了原地，他剛剛踮起腳尖想去拿架子上的浴球，沒想到夠不着反而把架子上的東西弄掉了地上，他也不小心摔在地上，腦瓜門撞得發痛，心裏卻害怕着趕緊爬起來要把東西都放回架子上去，夏姨姨就推門進來了。
顧睿吓得在原地不動，像個做錯事的小孩子一樣，害怕得哆嗦。
他又惹事了，會挨打的。
林初夏震驚地看着眼前的顧睿，此刻他光着身子，白嫩的皮膚上卻滿是青紫的痕跡，新傷舊痕夾雜在一起，一看就知道是常年忍受虐待。
她難以置信！是誰對一個五歲的小孩做這種事情的？！
顧睿吓得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抖着身子，看也不敢看她。
林初夏趕緊回過神來，往架子上拿下浴巾，把顧睿包起來，抱着他走出浴室，把他放到床上，盡量房輕力量擦幹他的身子，似乎是碰到了他的淤痕，顧睿痛得倒吸一口氣，卻不敢發聲，也不敢擡頭看向林初夏。
擦幹了顧睿的身子，林初夏這才想起來衣服還在浴室，趕緊折回去拿顧睿的衣服，一件一件地給他穿上。
整個過程顧睿都配合着林初夏的動作，不發一言。
“睿睿，告訴姨姨，是誰把你打成這樣的。”給顧睿吹幹頭發後，林初夏嚴肅地問他。
顧睿卻低着頭，“是睿睿不乖，睿睿做錯事。”
林初夏沉下來，“就算是做錯事也不該打你，你爸爸媽媽知道嗎？”
顧睿的身體卻劇烈抖動了一下。
林初夏愣住，內心翻起了驚濤駭浪，難道···難道就是顧流川和季姿琳···？
林初夏沒再問下去，壓下心裏快要噴湧而出的驚懼，把顧睿攬進懷裏，“睿睿沒有錯，睿睿是好孩子。”
她柔聲說道，撫摸着顧睿柔軟的毛發。
顧睿依然沉默着沒有說話，只是乖乖地把身子縮進林初夏懷裏。
好不容易在哄顧睿睡着後，林初夏輕輕關上房門。
這個孩紙睡覺非常的不安穩，每次林初夏身體一動想要離開就會被他稚嫩的爪子緊緊地抓住，林初夏好不容易控制着力道不弄醒他，慢慢地把他雙手掰開，然後迅速把枕頭塞進他懷裏。
到底是怎樣的生活才會讓一個五歲的孩子有這樣深刻的不安全感。
哪怕是她，在8歲以前，也是受着父母溫柔的呵護的，而他年紀小小就經歷這樣可怕的事情。
下了樓，只有顧流川一人，在大廳的桌子上處理着文件。
林初夏默然地走到他面前，站在原地不動。
顧流川停下手上的工作，挑眉看着她。
“剛剛睿睿在洗澡的時候摔倒了，”她說，“他身上全部都是傷痕，我都看到了。”
顧流川卻是不驚訝，“然後呢？”
“然後？”林初夏氣得笑出聲，“有你這樣做父母的嗎？我剛剛一說到你跟季姿琳睿睿身體就發抖。我是真不懂你們兩個到底是有什麽怨氣和毒氣，需要發洩到一個五歲小孩身上？”
“睿睿的事情，你別管了。”顧流川站起身來跟她對視。
若不是篤定此刻季姿琳被季瀾拉去後花園訓話，而林志謙因為身體不好總是早早休息，傭人們也都在固定時間回了側院，顧流川不可能這樣公然地和她在季家大廳談這件事。林初夏根本不清楚她牽涉進了一件怎樣的事件。
“這裏是在季家，你該明白你的身份，并沒有多少說話的餘地。”
林初夏臉色白了一下，“就算我在這裏什麽身份都不是，但作為一個人起碼要有正常的良心。林志謙要是知道發生這樣的事，也不可能會放任你們這樣虐待一個五歲的小孩。”
“你以為爸跟媽不知道嗎？”顧流川的聲音平靜如水，“你根本就不了解情況。”
林初夏震驚地呆立在原地。
“這幾天，就讓睿睿在你那裏吧。”顧流川說道，“讓他過幾天輕松日子，等你走了，我會盡量護着他的。”
“你···”林初夏驚疑，“是季姿琳？”
回想起今晚顧流川的态度，似乎是有意讓顧睿到她那邊，而顧睿一整天都在沉默地躲避着季姿琳。
腦海裏閃過顧睿渾身青紫色身體，林初夏忍不住抖了抖，到底是怎樣的怨毒才會讓季姿琳這樣對自己的親生孩子？
“顧睿只是一個幾歲的小孩，季姿琳這樣是犯法的！”林初夏瞪着他，“你們幾個這樣縱容她，也是幫兇。”
“你就算是去警察局告發了也沒用，季姿琳跟顧睿是母子，都在同一個戶口簿上！這樣的民事案件公安局只會以調節為主，勸季姿琳別做得太絕，然後她擺一個認錯的姿态，做出一副慈母的樣子，你這個外人又能有什麽辦法？”顧流川無情地反駁她，“季家并沒有你想象中的這麽好對付。睿睿這邊，我會想辦法護着的。”
林初夏咬咬牙，“讓一個小孩在你們這種父母身邊，讓我怎麽放心。”
“你這個外人又操得了什麽心。”顧流川似乎諷刺道，“還是少管閑事吧。”
林初夏蒼白了臉，也是不知道怎麽辦，以她的立場的确不應該插足的，說不定還會亂上添亂，但是讓她知道了這種事也不可能就這樣眼睜睜地看着放任下去。
看到林初夏難過的樣子，顧流川似是不忍，轉過頭，聲音有些飄忽，“你放心，我會解決的，如果真的到了逼不得已的時候，我會設法讓睿睿離開季姿琳。”
林初夏再次震驚地看着他，這一天實在是發生太多瘋狂的事情了。他跟季姿琳不是夫妻嗎？他要讓親兒子離開季姿琳？這到底又是怎麽一回事？
然而，林初夏卻潛意識知道自己不能再問下去。
“記住你的承諾。”她還是選擇了相信顧流川，此刻她也只能這麽選擇“如果有空，我會回季家看睿睿。”
“我不希望，到時他身上又添了什麽新傷痕。”她盯着他說道，“別忘了，你可是他的親生父親。”
另一邊後花園季瀾母女卻是吵翻了天。
“媽！你今天為什麽要讓我坐到另一邊去，讓他們三個坐在一起！現在連你也不站在我這邊了嗎？！”
季瀾冷冷地看着眼前不争氣的女兒，“我為什麽這麽做你很清楚。睿睿如果不是這麽怕你，我會這麽做嗎？再這麽鬧下去，睿睿的情況遲早會被捅破。”
“現在不也捅破了？”季姿琳冷笑，“林初夏現在摟着我的兒子睡在一起，你覺得這件事還能藏着掖着？”
“就算她知道了我也有辦法壓下去，”季瀾說道，“志謙他知道了，後來還不是被我勸下了沒有管？林初夏一個臭丫頭，能掀起多大風浪？”
“我不管！”季姿琳一想到林初夏摟着顧睿的情景就顫抖不已，“我不要看到林初夏跟睿睿在一起！看到她我就覺得惡心，讓她滾出去！”
季瀾怒喝，“你也不想想，造成現在這種局面的是誰！”
“睿睿是你的親兒子，也是我的親孫子，你為了一個男人這樣對他！五年前為了一個顧流影丢盡了臉，現在還變本加厲地對親生兒子下毒手！這麽多年了，也沒有一點長進！”
“如果不是他，流川怎麽會對我這麽冷淡。”季姿琳眼裏閃過嫌惡，回想起前幾天去顧家，顧伯母對睿睿喜歡的不得了，摟着抱着不肯放手，她恐懼到心尖都提到了嗓子上，要是顧家發現睿睿不是流川的孩子·······
季姿琳打了個寒噤，不敢往下想。
季瀾諷刺一笑，“你這樣虐待睿睿，也不見得顧流川對你有多疼惜，當初要不是你已經大了肚子，為了不家醜外揚，我才不會答應你們兩個的婚事，他分明就是看上季家的資産才跟你結的婚，要不然誰願意當個不明不白的繼父。一直以來他不僅沒有因這件事在季家端起架子，反而是恭謙有加，居然還願意幫你在顧家隐瞞這件事，一看就是個城府深的，跟他哥一樣，待人沒半點真心。”
季瀾的話深深地刺痛了季姿琳，尖銳地反駁道，“你就是對流川有偏見！他跟流影不一樣，滿心的只有那個賤人。他顧家家大業大，也只有他一個繼承人，他圖季家什麽？”
季瀾冷笑，“你就是被那小子灌了迷魂湯迷了心性，到時候顧流川翻臉不認人可別怪我這個親媽沒有提醒你。”
季姿琳內心更氣，卻也學着季瀾冷笑起來，“莫不是你嫌最近林志謙對着那個賤人噓寒問暖，心裏又不平衡了吧，放手讓睿睿去那個賤人那裏，不就是想讨好你情夫嗎？”
季瀾一聽，也是被她戳中痛處，臉色煞時青白，一字一句咬牙切齒道，“還當真是潑出去的水。”
眼見季姿琳此刻是油鹽不進，季瀾只得把這件事緩一緩，壓下怒氣道，“林初夏在這裏也沒幾天，你就由着睿睿去，反正你是他親媽，怎麽也不可能在幾天內就認另外一個媽了。”
又說道，“你自己也檢讨一下，仔細想想顧流川為什麽最近對你态度冷下來了。你心底裏很清楚，睿睿的身份要是曝光了，對誰也沒有好處！”
作者有話要說： 在女主對男主心裏描寫那段，說不點會有人覺得女主有點犯賤不夠強大【以前混論壇經常能聽到類似這樣的罵聲】，所以想多嘴說明一下，實際上女主要是無堅不摧型的故事根本不可能會發生。
我一開始就沒打算寫一個完美男主和完美女主，想讓人物都有普通人性的原型，女主是內心脆弱的，而男主是極端自私的。
無論如何我都是喜愛這個我塑造的女主的。
當然男女主這種相處方式也是不正常不健康的，後面一定會“改正”的【邪笑】
PS：晉江老是鎖我章節我忍很久了。。。。。。
☆、漩渦
他回來了。
像往常每一天一樣，她在兩個人的房間裏傻乎乎地等着他回來，哪怕每次他都會讓她別等了一個人先睡，她還是執拗地開着燈，什麽事也不做，只是一個人坐在床上等待他。
看到開門進來的顧流川，季姿琳趕緊迎上去想幫他拿外套，他卻下意識地避過。
季姿琳收回手，努力笑着掩飾自己的尴尬。
五年了，他還是沒有辦法接受她。
心裏頭一下子充滿了悲哀。
“你是不是又打睿睿了？”顧流川把外套放在房子裏書桌前凳子的椅背上，聲音清淡地問道。
季姿琳握緊了拳頭，“他不聽話，我只是···”
顧流川嘲弄的眼光掃過來，季姿琳心裏一堵，把所有的話都吞了回去。
“自從那天慕家家宴回來，你的狀态就不太正常。”顧流川淡淡地說着，“是因為五年前的舊事重提，還是因為你繼父把林初夏帶回了季家？”
“又或者是，”顧流川轉向她，嘲弄地問道，“兩者都有？”
聽到林初夏的名字，季姿琳被深深刺激到，不由激動起來：“不要跟我提她！”
等到反應過來，季姿琳便看到顧流川“果然如此”的諷刺神情，他淡漠疏離的目光刺得她渾身發冷，心髒像是被擰緊，痛得不得了，季姿琳抱緊雙臂，忍不住就流下淚來，“你還是不願意原諒我，你還是在意五年前那件事，對嗎？”
顧流川的目光淡漠清冷，“每次提起林初夏你都會這樣激動。一直放不下以前的事情的，是你。”
他站起身來，拿起凳子上的外套就要離開。
季姿琳急忙上去抓住他的手臂，“怎麽剛進來就要走了？”
顧流川推開她，冷冷地說道，“我原本想因為最近發生的事好好溝通一下，但是我想我們還是需要時間再冷靜一下。”
他頭也不回地向外走去，房門啪一聲被關上。
季姿琳仿佛失去全身的力氣一般跌落在地上。
他還是不肯原諒她！他還在恨着她！
她把頭埋在雙腿上痛哭起來。
明明是一起走過教堂，辦過婚宴，得到大家祝福的，他和她明明應該是恩愛的夫妻才對啊？為什麽會這個樣子呢？
在外人面前，他們從來沒吵過架紅過臉，他是溫柔的丈夫，她是賢惠的妻子，兩個人還有一個聽話可愛的孩子，一切看上去都是如此幸福美滿，如此的令人羨慕。但實際上呢？實際上孩子只是她出軌的證據，橫亘在兩個人之間永遠的鴻溝和隔膜。私底下顧流川從未朝她發過火，也從未在言語上苛責過她，對睿睿也盡着父親的責任，可是她心底裏明顯感受到他在溫和外表之下的冰冷，一舉一動中都是對她的疏離和排斥，他也再也沒碰過她，結了婚之後兩個人竟然是離得越來越遠。
五年來在美國的日子，兩個人都是分床而睡，只有母親來探望或是回到季家的時候才會在同一間房，可是母親都不知道的是，哪怕同睡一間床，流川也是背對着她離得遠遠的，一點也不願意跟她有肢體上的接觸。整整五年，兩個人都沒有床事。還有比他們更可笑的夫妻嗎？季姿琳悲哀地笑起來。
5年前在美國那段心心相印的日子，是再也回不去了。
再也回不去了。
季姿琳痛哭起來。
***
當季姿琳像往常一樣，在西雅圖某個小酒吧喝的爛醉如泥的時候，朦胧中似乎看到了流影。
“小姐，你沒事吧？”
她完全不敢相信，緊緊地抓着他的手臂，生怕他離去，“流影，是你嗎？！是你嗎？！”
她努力想睜開眼去好好看清他，可是眼前卻模糊一片，頭也疼的厲害，不留神“哇”的一聲吐得兩個人滿身都是。
這就是兩個人的第一次相遇，此後季姿琳便認識了這個和流影酷似的男子——顧流影的弟弟，顧流川。
顧流川跟顧流影一點也不像，顧流影對每個人都是冷淡疏離的，顧流川骨子裏卻透着一股溫和，在美國那段日子裏，無論她如何吵着鬧着，他都一直在她身邊，默默地溫柔地笑着。他把她從颠倒迷醉沒日沒夜混在酒吧的中解救出來，絲毫不介意她過去淩亂的私生活，小心翼翼地呵護着她，像一縷溫暖的陽光，穿透了她陰暗冰冷的心底。
與顧流川相戀的時光，季姿琳一生中最為幸福的日子，有一個人能夠這樣對她無邊的寵溺，包容着她的恣意和任性，她從來沒有感受過，這樣仿佛在雲端上能夠溢出來一般的幸福。
可是她沒想過噩夢會來得這麽快，季瀾飛過來美國看她，見到顧流川的臉也是相當震驚。當母女兩人獨處時，季瀾立刻就要求她和顧流川分手。她當然不願意，當場和季瀾争論起來，如往常兩個人吵架一般互揭傷疤，最後她們都是漸漸地失去理智，埋藏在最陰暗角落的那件事，也被重提起來。
“你看看你自己成了什麽鬼樣，腦子裏裝的都是什麽！當初為了顧流影最後連自己的好姐妹都害得被人強’奸了，你知道我費了多少功夫才幫你擦好屁股，把證據都指導林初夏身上。”想起季姿琳做的蠢事季瀾就覺得惱火，“現在為了一個顧流川，連親媽都不認了是不是！”
“心漪被害成那樣都是那個賤人的錯，她才是該被□□的那個！如果林初夏沒有晚來，心漪怎麽會被錯認，替她承受一切！”季姿琳滿眼怨毒，林初夏永遠是她心底裏的一根刺，幼年時就根植在心底，拔不掉，也治不好。
“你的智商都喂狗了嗎！”季瀾差點氣暈，“你知不知道如果慕庭軒知道溫心漪是你害成這樣的，季家會有多麻煩！”
“我只是為流影報仇！沒有那個賤人流影怎麽會死！”
“夠了！”季瀾再也聽不下去，“就為了個男人，你就成這幅鬼樣？我怎麽會生下你這種女兒？”
“現在後悔了？”季姿琳反諷，“那當初對着我爸就別張開雙腿啊，我爸死了又立刻巴上姓林的，你不也是為了男人，丈夫女兒都不要了嗎？現在當了□□還立什麽牌坊？”
“啪——”，空氣中傳來響亮的巴掌聲，季瀾氣得渾身發抖地站在原地，而季姿琳臉上是鮮明的五個巴掌紅印。季姿琳冷冷地諷刺一笑，再也不看季瀾一眼，離開她向門口走去。
吧嗒一聲，門被打開了，映入眼簾的是顧流川毫無血色青白的臉。
“我沒想到，你是這種人。”
他的眼神，是她從未見過的陌生。
季姿琳感覺到整個世界瞬間都在眼前都崩塌了。
“不——！”
季姿琳拼命抓着就要離開的顧流川的手臂，惶恐間眼淚都流下來，“流川，不是你聽到的那樣的！你聽我解釋！”
顧流川卻是停下離開的腳步，“好，你說，我聽你解釋。”
季姿琳呆住，卻是什麽都說不出來。
顧流川滿臉都是失望，再也不看她，一根一根地掰開她緊抓着自己的手指。
季姿琳急了，瘋狂地更用力抓緊他，似乎只要死死抓緊了他就不會消失一般。
顧流川卻用力推開她，毫不留情地離去。
“不要——！”
她終于還是又卷回了往日潮濕陰暗的漩渦裏，她終于還是沒有辦法擺脫那時的陰影，就算是逃離到了國外，她也不能擺脫那些鬼魅般的陰暗往事。
就連她好不容易才伸手握住的幸福，也被無情地被卷入深不見底的漩渦裏，整個被碾碎。
季姿琳再次回到酒吧裏，沒日沒夜地喝酒，跟剛來到這個外國城市時一樣，用酒精麻痹自己，只有模糊的意識裏，她才能忘掉那些痛苦。
第二天醒來時，身邊是個陌生的男人，她卻覺得毫無感覺，似乎什麽都無所謂了，無論是顧流影還是顧流川最終都離她而去了，她還剩什麽呢？回到酒吧，她內心難道不是有着這樣的預期嗎？回到當初總是爛醉如泥的，日夜颠倒的，每天不知道跟哪個男人睡在一起的生活。如果不是顧流川，她根本不會醒過來，如今他已經離開了，她還醒着幹什麽呢？
季姿琳放任自己的堕落混在酒吧裏，直到季瀾某天在一個破落的小賓館找到她，強行地揪她回到了公寓。
盡管如此她還是過着行屍走肉般的生活，季瀾的訓話她都恍若未聞，就像個游離的魂魄般。
直到有有一天，顧流川登門來了公寓，他紅着雙眼，下巴都是胡茬，不知道多少個夜晚都沒有睡好。見到她，他一把把她抱緊懷裏，說就算是這樣，他還是愛着她。
滅頂的喜悅蓋過了她，不禁激動地掉下了眼淚，也緊緊回報住他。
兩個人回到了從前那樣如膠似漆般的生活，季瀾看到季姿琳好不容易恢複生氣，嘆了口氣終究沒有阻止。
可是季姿琳的幸福終究還是到頭了。
她懷孕了。
跟顧流川在一起的日子，哪怕情到濃處，兩個人也不會走到最後一步，因為顧流川是個非常傳統的男人，堅持必須要到結婚的時候。
那麽不言而喻，這個孩紙只可能在她在酒吧那段時間懷上的。
季姿琳非常害怕，想背着顧流川暗地裏把孩紙打掉，然而沒想到顧流川早早就留意到了她一直以來的異樣，在醫院裏截住了她。當時季姿琳看到顧流川目無表情的臉時，她只感到渾身上下都是冰冷。
他阻止她打掉孩子，跟她結了婚。可是他對她的态度變得冷漠起來，也不願意再碰她一下。往日溫和的顧流川已經消失不見，他變得跟顧流影越來越像，骨子裏透着疏離，待人都是深深的距離感，包括她在內都無法靠近。有時候看着看着，季姿琳都會把他和顧流影重合起來。
季姿琳想他還是愛她的，要不然怎麽會願意跟她結婚呢，只是她傷透了他的心，只要假以時日兩個人一定會回到從前，把夫妻關系修複好。
可是五年了，顧流川對她依然冷漠，依然厭惡着和她的肢體觸碰，哪怕是名義上的夫妻，兩個人的距離是如此的遙遠。
她內心裏很清楚，顧流川對她，除了夫妻的義務早就什麽都不剩了。
她感覺既瘋狂又絕望，所以把一切都發洩在顧睿的身上，他的存在就像一根刺，提醒着她出軌的證據，刺得兩個人都是傷痕累累。
都是因為他流川才會對她這麽冷淡的！腦海裏閃過顧睿童稚的臉，季姿琳內心恨恨地想。
都是因為你，如果你一開始就不存在這個世上，該有多好。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我也是很不喜歡寫回憶的【悲催臉
☆、見面
林初夏要離開季家的時候，顧睿死命地拉着她的裙子下擺，萬分舍不得的樣子。
林初夏心裏亦是放不下，擔心日後顧睿又會受到季姿琳的虐待，但是轉眼想到了慕庭軒和自己的身份，她是不可能永遠留在照看他一輩子的，只能交給顧流川處理。
林志謙想要送林初夏，卻被季瀾攔下了，最近他身體似乎不怎麽好，季瀾都阻止他開車。
“我去送初夏回家吧，爸你就好好休息。”沒想到卻是顧流川站了出來，林初夏不由驚訝。
季姿琳剛想發作，卻硬生生被季瀾的威迫眼神阻止。
“不用了。”林初夏拒絕，她還是想顧流川留在季家照看顧睿。“我自己乘車回公寓就行。”
顧流川卻是堅持，“讓我送你。”
“你別固執了，這大半山的，找公車也麻煩，還是讓流川送你吧，一家人客氣什麽。”林志謙皺眉說道，一旁的季瀾亦是贊同地點頭。
林初夏無法，只得上了顧流川的車。
“去哪裏？”
一如往常冷淡的聲音。
林初夏可不敢暴露她跟慕庭軒的住所，想了想，便說了公寓附近一個小區的名字。
顧流川點頭，駕車使出了季家的電閘大門。
顧流川離開後，季姿琳兀自待在房間裏，想起兩個人乘車離開的場景，胸口就抑制不住地湧上一波波的妒忌。
時間仿佛回到五年前，向來對任何人都冷淡疏離的少年卻總是溫柔地凝視着她名義上的姐姐，從來沒有正眼瞧過她一次。
林初夏，為什麽你每次都要毀壞我的生活？
季姿琳走到梳妝臺，一把把桌子上的物什掃到地面上，瓶瓶罐罐瞬間碎到地上，發出尖銳刺耳的聲音。
一直縮在角落裏的顧睿見到此景更是大氣也不敢喘一聲，更加往後縮想把自己徹底藏在陰影裏。
自從顧流川和林初夏一起離開，季姿琳就抓着他回到了房間，她的指甲深深地嵌入到他的嬌嫩的肌膚裏，溢出了絲絲血跡，他卻咬着牙，一路上都不敢出聲。
他很熟悉接下來的會是什麽，多次的經驗下來他知道，越是沒有反應把自己當做人偶，把對季姿琳的刺激盡量降低，他受的折磨就會少受一點。
果然，把他和自己鎖在房間裏後，他的媽媽又如往常一樣開始發瘋了。
她注意到了自己，眼神發狠一步步地走過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