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12)
了去，“滾！”
林初夏怕這樣下去會争起來，朝身後的兩人開口：
“你們別跟上來。”
轉眼間，林初夏随着顧流影消失在醫院的走道盡頭。
☆、永別
車子開得飛快，窗外的景物“嗖”的一聲快速飛過。
一路上，駕駛座上的顧流影都緊抿着雙唇，不出一聲。
“哥……？”
林初夏終是出聲，可是對方卻看也不看她一眼。
“你，生氣了嗎？”
小心翼翼地出聲，換不來他一句回應。
對不起……可是，她已經很努力了啊。
為了将她的選擇貫徹下去，她已經拼盡了所有的力氣，将慕庭軒舍棄掉，将她的孩子舍棄掉，把一切都舍棄掉，她已經很努力很努力了啊……可是為什麽，最後還是惹他生氣了呢？
“你根本不想做這個手術。”她聽到了他淡漠的聲音，“你內心裏根本不想跟我在一起。”
“不！不是的！”她急急否認，“我愛的是你啊，所以到了最後我才會選擇你啊！”
“我知道。”車子開到江邊的那座大橋前，緩緩在路邊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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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最後，她選擇的是他。
她最愛的人是他。
可是，這份愛快要将她拖垮。
“初夏，你真正想要的是跟慕庭軒在一起，你對我不是愛情。”
“不是的！”聽到他一連串的否認，林初夏快要被逼瘋，“我不想跟他在一起！從頭到尾都沒有想過！”
顧流影感覺到他的臂緊緊地被一雙細弱的手抓住，“哥，不要丢下我，你是我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啊，你是我最重要的人啊……”
說到最後，已經是抑制不住的哭腔。
因為太愛他，她已經不知道到底該怎麽辦了。
顧流影擡起手，緩緩撫上正在痛哭的女孩的臉，抹去她的淚水。
她流淚……是因為他。
“對不起，初夏。”
“我已經沒有辦法再繼續跟你在一起了。”
因為，他已經沒有辦法再自私下去了。
因為，他已經真正地愛上了她。
他的傻妹妹呵，這個世界上，怎麽會有這麽傻的人呢？
為什麽，這樣反複地刺傷自己，甚至到了遍體鱗傷的地步，都還要擁抱他，給予他溫暖呢？
為什麽他明明是這個世界上最傷害她的那個人，她還要，這樣義無返顧地愛他，愛這樣的一個魔鬼呢？
“不要……”聽到這樣的宣告，眼前的女孩前所未有地變得絕望起來，“不要丢下我，哥……”
真傻啊，明明是如此脆弱啊，為什麽一次又一次地為了他，而強撐着去堅強呢？
為什麽到了這個地步，她還要這樣傷害自己，只是為了拯救他呢？
這樣仿佛是連體嬰一樣地将雙方都捆綁在一起，到了最終，他們兩個都會窒息而死。
已經，做不到了啊。
執意地帶着她一步一步地走向地獄，這樣的事情，他已經做不到了啊。
再繼續傷害她，他已經做不到了啊。
屬于她真正的幸福未來中，他才是不應該出現的那個人，他就像是個魔鬼，不停地汲取着她的養分，可是她是如此的脆弱，再這樣下去，她會枯竭而死的。
他才是，真正早就應該枯竭掉的那個人。
“初夏，你需要的不是我。”
突然間，車門被打開，林初夏還沒有反應過來，自己就被推了下去。
“砰——”的一聲，車門被關上，猛地察覺到什麽，林初夏沖上去死死地抓住車門，“不要！哥，不要！”
尖叫聲劃破整個街道，在空中回蕩着。
淚水仿佛決堤一般，洶湧地沖出了眼眶。雙手還在抓着車門，腿卻因為害怕而慢慢地軟下去，最終虛脫般地跌落在地。
車窗緩緩地搖下，她終于能看見那個身影。
“不要！哥，不要丢下我一個人！不要！！！”
從未有過的悲傷絕望，她整個人就像瘋了一般不停地歇斯底裏喊着。
“我不要了！我什麽都不要了！我只要你啊，哥……”
“我們現在回去，我立刻就去把孩子打掉！”
因為實在不知道能說什麽而讓他不要走，她已經快要絕望了啊，到底能說些什麽，到底要怎麽做……？
“怎麽可能呢。”顧流影苦澀的笑聲傳出，“你做不到的，初夏。”
只要到了那個地方，她渾身就在顫抖啊……如果真的做了手術，她就會撐不住崩潰了啊。
“不，我能做到的！”她瘋狂地搖着頭。
“把孩子打掉，我們一起去美國，重新開始我們的生活！”
“這種事，根本不會被任何人認可的吧！”
“我不在乎！只要我們兩個人在一起就好了，別的我什麽都不需要！”淚水已經淹沒了她的臉龐，“只要我們在一起的話……嗚……”
“別說了……”
顧流影的聲音充滿了壓抑。
為什麽要說出這種話呢？這根本就不是她想要的啊。正是因為從小不幸的家庭，所以她比任何一個人都要更加地渴望與別人的羁絆，希望和某個人深深聯系在一起的人生，這才是，她真正最想要的東西啊。
“不，我要說！”可是她卻完全沒有要停止的意願，“其他我什麽也不要，我只要你啊，哥……”
別再說了，到底要對他，讓步到什麽程度啊？
“初夏，你跟我不一樣。”
“你有屬于你的的世界，有慕庭軒跟你的孩子，有同事跟朋友，除了我之外，你還有這許許多多緊密聯系的人存在。”
“這些東西沒有也無所謂！”
“怎麽可能無所謂呢！”
如果因為他而這樣割舍掉一切，跟他走進這看不見未來的前方的話，她一定會承受不住的！
在這樣繼續這個扭曲的選擇的話，她一定會受傷的！
“我什麽也不要……你才是我最重要的人啊 ，哥……”
“我會改的，如果哪裏做得不好，我會改的，所以，嗚嗚……”
初夏，還是不懂啊……從一開始，就不是她的問題。
她已經努力過頭了，已經快要把自己壓垮的程度……問題是他啊，因為沒有辦法跟任何人建立羁絆，産生感情，所以只能死死地抓住她，為了自己，而不得不将她也拖入同樣幹涸枯竭的世界裏。
可是，這種事情，他已經做不到了啊……
“嗚……不要丢下我，哥……我們兩個在一起，只有我們兩個在一起好不好……？”
只有這一次，已經……
“不行。”說出口的，是決絕的否定。
“為什麽！”對面的她，睜大雙眼激烈地質問，根本無法接受這個結果。
“因為我愛你，初夏。”
因為他已經真正地愛上了她，勝過一切。
所以已經沒有辦法繼續再傷害她了。
一踩油門，銀色的車子立刻滑進大橋，向前沖去。
“不要！！！！！！！！！！”
車子後面，傳來歇斯底裏的哭聲。
可是他都已經漸漸聽不清晰。
初夏，記得我對你說過，以前我很喜歡一個人到江邊來，有時候走到欄杆邊，會忍不住想從這那兒跳下去的話，到底會怎麽樣。
那個時候，我跟你說，因為有你在身邊，所以我不可能會跳下去。
可是現在，為了你，我卻不得不這麽做。
讓我消失，這才是屬于你真正幸福的未來。
我已經，沒有辦法拖着你一起掉進地獄了，所以就讓我一個人下去吧。
我愛你，所以我不得不放開你的手。
如果真的有下一輩子，如果我們能夠再次相遇，如果我們不是兄妹……那該有多好，你說是不是？
☆、精神衰弱
“吃點東西吧。”
慕庭軒勺起一口粥，送到她嘴邊。
可是眼前的人依然一動不動，沒有任何反應。
不得不收回手，他暗暗地嘆了一口氣。
自從那天起，初夏就一直這個樣子。
那一天他左想右想還是不放心，駕車出去找他們，打電話怎麽都打不通，最後開着車到江邊，果然發現了她。
呆呆地坐在地上，似乎與世隔絕。
顧流影呢？他不是跟她在一起的嗎？
他心裏愈發的着急，可是四周堵得水洩不通，附近聚集了很多警車，好像是出了什麽事故。
好不容易找到位置把車子停好，他趕緊下車朝她的方向走去。
“初夏？”
趕緊把身上的外套脫下蓋在她身上，向她問話卻沒有任何反應。
她的瞳仁裏白茫茫一片，似乎都沒有他的倒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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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警察過來找他詢問情況，慕庭軒才知道了一切。
顧流影自殺了，駕着車，直直地沖破大橋的橋欄，從五十多米高的橋上墜了下去。
他想帶初夏回醫院，她的身體太虛弱了，不能在橋邊吹冷風，可是她死活不肯，哪怕一句話也不說，卻用行動排斥他，甚至不願意跟着他到車上去呆着，只要帶着她往車的方向一走，她就瘋狂地砸他。
沒辦法，慕庭軒只好陪着她一起坐在橋邊等待，生怕她凍到，于是一直緊緊地抱着她。
所幸的是，她沒有再排斥，任由他這麽抱着，可是依然依舊雙目空洞地一直聚焦在某處。
過了很久，差不多到晚上的時候，慕庭軒才知道林初夏等的是什麽。
是顧流影。
等到警方把他濕透的屍身打撈上岸的時候，她推開他，顫巍巍地一步一步走過去。走到顧流影旁邊的時候，“噗通——”地立刻跌落跪在地上，伸出手似乎想要抱住他。
“哥……”
這麽久，慕庭軒終于聽到了她第一次出聲。
“啊，啊啊……”
突然間初夏渾身都在顫抖，慕庭軒發現了不對勁，立刻上去扶住她，可是她顫抖得更加厲害。
“初夏？怎麽了？”他着急地問着，可是林初夏突然發出歇斯底裏的叫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立刻将她整個擁入懷，緊緊地抱住，心痛得快要碎掉，“初夏，不要這樣……”
那一天，整座大橋之上，都在回蕩着女孩悲恸的哭聲，仿佛把整個靈魂都喊出來一般。
那天晚上，因為承受不了刺激，初夏最後暈了過去。
蒼白着臉倒在了他的懷裏，失去所有的血色。
顧家的人也趕到了，對于年近半百的顧父和顧母來說，肯定也是不可接受的打擊吧。
慕庭軒讓他們接手後續，而自己把暈眩的林初夏立刻抱回了醫院。
她再次出現了精神衰弱的現象，加上懷孕，身體狀況跟精神狀态都非常不穩定，慕庭軒非常的不放心，一連幾天都沒有去公司，一直留在醫院陪着她。
可是她的情況一直沒有好轉，事到如今，慕庭軒只能寄望于時間能治療一切。
“滴滴滴——”
手機的來電鈴聲響起。
又來了——
“我出去先接一下電話。”
明知道不會得到任何的回應，慕庭軒仍然對林初夏說道。
果然，一如既往地，沒有任何回應也沒有任何表情。
他拿起手機，慢慢地走到門外。
“母親？”
“庭軒，你已經三天沒回公司了。”
電話那頭，傳來她一如既往冷漠的聲音。
“最近發生了一些事，”慕庭軒看了看病房內呆坐在穿上的林初夏，“等忙完了我會立刻回公司。”
“哼！不用說我也知道是怎麽回事。”慕夫人冷笑一聲，“庭軒，我奉勸你不要這麽傻，五年前的慘痛，你還想再試一遍嗎？”
“還是你想跟顧家孩子的下場一樣，沖到江邊自殺，成為圈子裏的笑柄？”
“夠了，母親！”
慕庭軒失去了所有的耐心，“如果你想要跟五年前一樣封殺我，請随便。”
“但請你不要再打電話過來，只是為了說這麽無聊的話。”
二話不說，摁掉了電話。
然後把那個號碼設成了拒收來電。
或許，此刻的行為是非常不明智的。
可是到了這種時候，他實在是不想再跟她再耗下去。
回到病房內，慕庭軒沒有表現出任何的異常，像之前一樣坐到林初夏身邊。
外界的刺激，哪怕是一絲絲，他也絕不會帶到給她。
“初夏，吃點粥吧。”他再次努力嘗試，“就算那你沒有胃口，就當是為了孩子，嗯？”
勺起一小口，送到她嘴邊。
出乎慕庭軒意料，這幾天以來，林初夏第一次對他出現了表情。
依然是蒼白的臉色，可是她擡起眼，若有所思地盯着他。
慕庭軒幾乎要抑制不住身體激動的顫抖。三天了！整整三天初夏都沒有說過一句話，沒有出現一個表情，甚至拒絕進食，這麽久以來一直靠着輸液來維持營養，可是現在，她終于對他有了反應！
“剛剛，是你母親？”
初夏說話了！
慕庭軒根本藏不住臉上的欣喜，他點點頭，“嗯嗯。”
“你回去吧。”她伸出手，接過了他手中的碗，還有勺子，“不用管我。”
“不，我留在這裏。”慕庭軒卻非常堅持，他不放心留下她一個人。
“你回公司，我就吃下這碗粥。”
林初夏卻說道。
“真的？”
如果能讓她進食，無論讓他做什麽他都答應。
“嗯。”林初夏低下頭，微不可聞地答應了一聲。
“好，我現在立刻就去！”慕庭軒欣喜若狂，抑制不住激動在她臉頰邊輕輕吻了一下，“我很快回來。”
其實不用回來也是可以的。
可是她沒有把這句話說出口，只是靜靜等着慕庭軒的背影消失在門口，然後把粥放在了一邊。
☆、溫度
等到慕庭軒回到醫院的時候，房間裏一個人影也沒有，昏暗的房間中，沒有任何她的氣息。
中午的那碗粥，被放在床頭的桌子上，絲毫未動。
心髒幾乎要停止跳動。
“初夏？”
回應他的，只有窗幔被晚風吹起的的呼呼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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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庭軒是在醫院小花園裏的千秋上找到林初夏的。
發現她不見後，他立刻找到負責的護士，可是護士也毫無頭緒，他急得團團轉，一路上問了不知道多少人，直到最後，他想起了這個地方，她以前最喜歡去的場所。
原本只是想碰碰運氣，沒想到她真的在這裏。
重重地吐了一口氣，他緩緩地走上前去，在林初夏前面半蹲下，抓住她的手，緩緩地握住她柔軟的手心。
“我以為你走了。”
這并不是沒有可能。
她太愛顧流影，他甚至害怕下一秒，她就會選擇随他而去。
離開她完全是錯誤的決定，慕庭軒暗暗決定下次她再怎麽攆他走，他也絕不離開半步。
“慕庭軒，那一天在江邊等待的時候，我一直在想，我要不要跳下去。”
“如果跳下去的話，流影一個人在下面就不會寂寞了。”
她淡然的聲音，仿佛對世間任何事情都不再留戀一般。
慕庭軒心中一驚，下意識捏緊了她的手，“初夏！”
“可是我沒有跳下去。”她看着他，雙眼中開始閃現痛苦，“到了最後我還是沒有跳下去，因為我怕，如果我跳下去了，孩子就沒有機會誕生到這個世界上了。”
“他才那麽小啊，我這個自私的母親已經那麽多次地狠心想要把他舍棄掉了，這次，我無論如何也沒有辦法去剝奪他生存下來的權利啊……”
“……”
慕庭軒感覺內心滿是複雜的情緒，又是慶幸又是害怕，差一點點，他的初夏就要離他而去了。
林初夏仿佛承受不了悲痛的情緒一般緊緊地抱住頭，“果然啊，我一直到最後的最後，都沒能去追上流影，沒能去抓住他……”
“明明這樣痛苦，感覺天地都撕裂開來一般，可是到了這個時候，我還會考慮到孩子。”
“所以，我才會失去流影啊。”她的聲音在不停地顫抖着，陷入了不可自拔的自責中，“正是因為不夠全心全意地愛他，沒有把事情做到一百分，為了他把所有一切都毫無留戀地舍棄掉，所以他才會這樣離我而去啊……”
“不，不是這樣的初夏！”慕庭軒掰開她死死抱住頭的雙手，牢牢地抓住她的肩膀，“這不是你的錯！”
“這就是我的錯！”可是她，卻這樣大聲地反駁他，淚水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蔓延了她的臉。
“是我做得不夠好，”不斷溢出淚水的眼裏，滿是孩子般不知所措，“如果，如果我做得更好的話，流影就不會走了。”
一直認為是自己的錯。
一直認為只要自己做得更好就能改變一切。
她一直沉浸在那種，宛如噩夢一般的妄想中。
“問題根本不在你。”慕庭軒再也看不下去她這樣把所有一切都攬到自己身上，“問題在顧流影身上，正是因為看明白了這一點，所以他才會選擇這樣的結果。”
因為自己的執念跟自私，所以他選擇了最為錯誤的方式。而為了遷就他選擇，于是初夏把自己也逼到了同樣錯誤的路上，然後一點點地崩壞。
可是到了最後，顧流影再也沒有辦法看着她因為自己而垮掉，于是決絕地選擇了另一種極端的道路。
然而，她卻承受不了這樣的結果，陷入了不可自拔的自我厭惡之中，認為都是自己的錯，如果不是因為她，結果就會改變。
“不是的不是的！”她不停地絕望搖頭，“因為我沒有辦法幹脆地舍棄一切，把孩子打掉，因為我沒有辦法完全舍棄掉對你的感情，所以流影才會對我失望，才會離開我……”
“不是的，初夏。”慕庭軒抹掉她的淚水，輕輕地道，“他離開你，是因為愛你。”
“因為太過愛你，所以不想把你拖垮。”
因為同樣深愛着眼前的女孩，所以他非常清楚，顧流影真正的心意。
終于，眼前的她終于停止了從談話開始就從未停歇自我否定，只是陷入了無法抑制的痛哭中。
“嗚……嗚嗚……”
慕庭軒伸出手，輕輕地抱住了她。
“初夏，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
“我會等你，無論多久，我都會等。”
“就算你一輩子愛的是他也沒關系，我不在意，只要你還願意讓我留在你身邊就夠了。”
“讓我照顧你和孩子，好不好？”
林初夏沒有回答，只是把頭埋在他的肩上，無法停止地哭泣。
但是他知道，這表示，她不會拒絕他。
慕庭軒沒有再說話，只是任由懷中的女孩，将所有悲痛和苦悶在這一刻統統發洩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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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還痛嗎？”
回到房間的時候，慕庭軒沒有說什麽多餘的話，只是擡起手緩緩揉了揉她的太陽穴。
剛剛因為哭了太久，很久一段時間她的頭都是暈眩的，什麽都看不清楚，疼得厲害。
林初夏搖搖頭，現在已經好多了。
她真想不明白，眼前這個男人，最近這段日子總是不停地照顧着她，奔波勞碌，從來沒有抱怨，哪怕經過這麽次她的拒絕和排斥，他也從來沒有過怒氣。
為什麽呢，無論哪一次，她都是義無反顧地舍棄他，而選擇流影啊。
她甚至想過要打掉他們兩個人的孩子，為什麽到了這種地步，他一點點都不恨她呢？
真的是如同他口中所說的，因為他愛她嗎……？
“你應該很累了，睡吧。”
“嗯……”
林初夏感覺腦袋還有點暈乎乎的，順着慕庭軒的意思躺下，剛剛哭累了，頭一粘上枕頭就感覺到了睡意，很快便沉沉睡去。
恍惚中，似乎有人一直在緊緊地牽着她的手。
深夜的時候驀然醒過來一次，睜開眼卻看到他靜靜凝視她的眼。
很專注，好像怕她下一秒就會消失不見。
“這幾天我睡着的時候，你都一直都這麽看着我嗎？”
慕庭軒抓起她的右手吻了吻，她不知道，不只這幾天，那五年間的夜晚，他都這樣一直注視着她的睡臉。
只是看着她雙目閉着安靜地在他懷裏的樣子，他就感覺胸膛裏被滿盈的幸福感充實着。如果可以，他願意這麽一輩子看下去。
如果她醒來的話，他就不能這樣明目張膽地看着她了。
因為在白天，他無論如何也不可以袒露自己的感情，那份連他自己都不敢面對的，深沉的感情。
“我真的很怕，在你沉睡的時候，就這麽随着他去了。”
雖然很可笑很荒誕吧，但是她對顧流影的感情太過深刻，所以說不定，她就會在潛意識裏跟着他一起走了，結束在這裏的時間。
因為她是那麽地在乎顧流影，比在乎他要遠遠地、更加地在乎。
驀地，林初夏感覺到鼻子一酸，“你……你，這幾天都沒有睡覺嗎？”
慕庭軒搖頭，“我沒有辦法安心睡。”
“不用擔心，看到你好起來，我以後每一天都會睡得好好。”
依然是只屬于他的，愚笨的溫柔姿态，讓她想要流淚。
悄悄地拉開一側被子，她往一邊挪了挪，“你上來吧。”
慕庭軒睜大眼睛，根本不敢置信。
他的初夏，這是在……心疼他？
“初夏……”
“如果抱着我睡的話，你就不會害怕了吧。”
慕庭軒感覺自己快要被幸福砸死，二話不說立刻脫掉鞋子，爬到床上去，從背後緊緊地抱住她。
深深地吸一口氣，是他熟悉的柔軟芳香的味道。
“慕庭軒……”
“嗯？”
“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我永遠也不會愛上你的話怎麽辦？”
“那我就一直等。”回答沒有任何的猶疑。
“……如果一直都等不到呢？”
“我不在乎。”他把頭埋進她的發間，“只要你還在我身邊就夠了，初夏。”
怎麽可能呢，這個世界上，怎麽可能會有人不介意自己的愛永遠也得不到回應呢？
林初夏感覺到眼睛酸澀一片。
這樣的話，不是比她還要傻嗎？
“初夏，可能你不知道。我真的很感謝顧流影，沒有将你一起帶走，而是把你還給了我。”
“……”
“雖然很卑鄙，雖然很可恥，但就算是這樣不戰而勝的方式，我也感覺到很慶幸……”
他的頭，深深地埋在她的頸窩裏。
“雖然這我明白，一切都是因為孩子，而并不是因為我本身。但是我真的不介意，只要你還在這裏，只要你沒有離他而去，我就很滿足了。”
“我會用一生的時間，去等待，并且治好你。”
“我愛你。”他的聲音靜靜的，可是卻帶着異常堅實的力度，“只有這一點，我絕對不會輸給他。”
緩緩地，淚珠從眼角滑下，滴落到枕頭裏。
幸好，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音。
他的肌膚傳來的滾燙的溫度，還有他的話語傳遞過來的熱度，烘灼着她的心，仿佛将所有寒冷都驅逐掉。
真的是，比她還要傻的傻瓜？
可是，很暖和。
在他懷裏的感覺，讓她很安心。
雖然心還是痛的跟撕裂一樣，雖然還是難受得跟窒息一樣，可是因為依靠在他的懷裏，所以無論多大的痛苦都可以承受，多大的悲傷都可以撐過去。
還有，孩子。
在她腹中的那個小生命，源源不斷地，在給予她力量。
這一次，她絕對不可以在抛棄他了。無論如何，她都要挺下去。
這樣的話，終有一天，她會變得好起來的吧。
壞掉的那個部分，終究會修複好，然後，她也可以變得跟其他人一樣，微笑起來的吧？
是的吧，流影？
☆、急轉直下
那天之後，已經過了一個月。
每一天，慕庭軒都會來看她，就算什麽也不幹，也會陪她說說說話。
雖然有時候會因為工作的事情不得不回公司處理，可是其餘所有的時間，都會花費在她身上。
每一天，她能感受到他投放在她身上的專注眼神。
為什麽，要對她這麽用心呢？
是因為……孩子的原因嗎？
林初夏靜靜地把手放在自己的腹上。
現在，已經兩個多月大了，已經能感受到形狀。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有時候把手放上去的時候，她甚至能感受到他輕微的鼓動。
不知道是男孩還是女孩？
想到這個問題，林初夏不禁微微一笑。
現在的她，居然也可以跟一般母親一樣，因為孩子的性別問題而糾結不已。
會煩惱為孩子購置什麽衣服，會買一堆育兒書煩惱怎麽當一個合格的媽媽，懷孕第二個月，第三個月，第四個月的時候應該做什麽。
這樣為了至愛的人而産生的甜蜜的憂慮，有一天終于也能發生在她身上，有時候，真的感覺幸福得不像話。
流影，這就是你想要給我的生活嗎？
屬于我的，真正幸福的生活嗎？
有時候腦袋陷入間斷的空白，就會想起他。
想起他那一天，決然離去的畫面。
心已經不再會像撕裂一樣痛了，可是，依然會用酸澀悲傷的感覺，不經意就會緊緊沉浸在這樣的情緒裏無法自拔，每當這個時候，慕庭軒就會什麽也不說，只是輕輕地抱着她，陪在她身邊。
她不知道，要經過多久才能夠釋懷這份傷痛。
可是她知道，這一生她也不會忘記他，因為他是她曾經，最最親愛的人。
“在想什麽？”
安亦辰把水果放在桌子上，對着她問道。
林初夏搖搖頭，“今天只有你一個人嗎？”
“睿睿學校裏有活動，今天不過來。”
顧流影出事以後，安亦辰就領養了顧睿。
“這是哥欠下這個孩子的。”當時，他這麽對她說，“以前，哥不喜歡這個孩子，所以我什麽也不幹涉。可是事到如今，我不能讓睿睿還留在季家。”
她明白，現在的季家已經破敗，季姿琳已經因為故意教唆強#&*奸案進了監獄，季瀾的公司完全被顧流影吞并，而她自己因為多重打擊精神出現了問題，現在正在醫院療養，無親無故的顧睿，自然是狀況凄慘。
當然，現在顧家産業是由安亦辰勉強掌管着，對于他這樣的一個醫生來說，一定很吃力吧。
她不清楚的是，流影到底跟顧睿，還有季家之間發生了什麽，為什麽安亦辰會對顧睿有愧疚感，但是現在這個結果，應該是最好的吧。
偶爾，安亦辰會帶着顧睿來看她，那個孩子變得跟以前不一樣了，失去了所有的活潑。或者說，現在的他才是真正原本的樣子。總是沉默安靜地低着頭，就算見到她也很少出聲，更多時候只是在房間的一角做作業或是玩手機。
可是盡管是這樣，他還是很喜歡到這邊來。安亦辰說，其實顧睿很喜歡她，但是因為成長的陰影造成了他自閉內向的性格，所以感情都不會表達出來。
或許吧，當時她這麽回應了。
一切都在變好。
安亦辰走了之後，林初夏把瓶子裏的花拿到洗手間洗了洗。因為慕庭軒這個土豪，她住的是醫院裏最高級的病房，就這樣的房間，配置的衛生單間也是豪華得出奇。
林初夏捧着花瓶出來的時候，看見了意料不到的人物。
“砰——”
玻璃花瓶砸在地上，碎裂成無數碎片，鮮豔的花朵楚楚可憐地落在地上，被污水染濕。
“慕……慕夫人。”
話說出來的時候，林初夏才發現自己的聲音在發抖。
早知道，就讓安亦辰不要這麽早走了……
慕庭軒說過今天有事不會這麽早回來，難道……她是刻意挑這個時候過來的嗎？
林初夏控制不住身體的顫抖，下意識地用手護住了小腹。
慕夫人沒有回應她，只是緩緩地，從頭到尾掃視了她一眼。
仿佛在看什麽物品一般。
林初夏只感覺霎時渾身都變得冰涼。
慕庭軒感覺今天有哪裏不對勁。
到了公司，整顆心都安定不下來，時時刻刻都想着林初夏，想回到醫院去。
可是這一段時間公司積壓了非常多的事務，昨天林初夏勸了他好久，甚至威脅他再不會公司就不讓他抱着她睡，他才不甘願地回來。
今天安亦辰來看她，應該不會有事的吧？
這麽想着，卻怎麽也無法安定下來。
“滴滴滴——”
手機鈴聲響起，他想也沒想立刻按下了接聽鍵。
“喂？”
“老板，不好了！”那邊傳來助理着急的聲音，因為不放心初夏一個人，所以他安排了人手在醫院看着她，一旦發生什麽事跟他聯絡。
心下閃過不祥的預感。
“你快過來！夫人到醫院了，要逼林小姐打掉孩子！”
瞬間，心髒仿佛停止跳動。
慕庭軒抓起車鑰匙，飛速地朝醫院趕去。
“不要！”林初夏身體被好幾個護士架着，可是卻還是奮力掙紮着逃走。
“慕夫人我求求你！不要打掉孩子！”
她甚至願意給她下跪！只要不拿掉孩子，無論她做什麽她都願意！
她只有孩子了，只有孩子了啊……！
“我發誓我永遠也不會再見慕庭軒，絕對不會再見他了！求求你！”
央求的話已經說了不下萬遍，可是冷若冰霜的慕夫人沒有絲毫動搖，“把她拖走。”
“不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