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15)
驗……”
郭葭等他說完,問:“我若讓你先做一段時間的二掌櫃,你可有怨言”
陳志勇卻是個敢作敢當的漢子,他拍拍胸脯,保證道:“小人一定好好做事,一切聽憑東家吩咐!”
于是郭葭另調了人手做掌櫃的,陳志勇卻做了二掌櫃。
郭葭想了想,擡頭對王掌櫃的說道:“孟青在哪裏?叫人去把他叫過來!”
王掌櫃心中想着:呵!看來這小子就要轉運了,以後可要同他多走動啊!
孟青得到消息,麻溜的就跑來了。
見到郭葭等人,他先挨個問了一遍好:“小人孟青,見過大小姐、二小姐、大少爺!”
其他人都是叫東家,只有他一個人叫小姐少爺。不過沒有人注意到這點不尋常。
郭葭開門見山地問:“我要你做掌櫃的,你可願意”
孟青壓抑住心裏的激動,略帶顫音的回答:“小的願意!”
王掌櫃靜立在一旁,什麽話也沒說。
“極好!”
郭葭瞧衆人的表現,又再提拔了幾個掌櫃。
這邊的事情忙完,王掌櫃陪着郭葭一行人,又去了清風撫客。
清風撫客裏賓客盈門,小二們都忙得熱火朝天的,簡直停不下來。當郭葭一行人進門時,客人們的眼光全都定在了郭氏三姐弟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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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氏一族的風波,外人多少都是有些了解的了。由于坊間還有關于郭葭美貌的傳說,這郭氏三姐弟身上倒是蒙上了一層神秘的色彩。
此刻難得見到本尊,幾乎每個人都放下了碗筷,夠着脖子去瞧郭葭,而男人們就更不例外了!
郭葭款款走上二樓,過道兩旁的人們只覺一陣香風撲過,詭異的是沒有一個人說話……
等到郭葭幾人的身影在樓梯拐角處消失不見,大廳裏才爆發出一陣陣喧嘩之聲!
“郭大小姐傾國傾城,原來果真如此!”
“別說郭大小姐!就是那郭二小姐,我瞧着也不差到哪裏去呀!”
“只可惜我家中早已娶妻,不然我明個就上門提親去啦!娶不到大小姐,娶二小姐也不錯呀……”
“可拉倒吧!人家好歹是昔日相府之女,會看上你這樣的癞蛤蟆?笑話!”
“你也說了是昔日,現在她還是相府千金麽?我看你才是笑話!”
“行了吧!人家背後有族長撐腰呢!”
……
衆人你一言我一語的,竟然沒有人專心吃飯了。
有的人口露污言穢語,真是只差流口水了!
守在門口的劉黑三心中有氣,三兩步邁進了屋,走到食客們面前,雙眼瞪如銅鈴,渾身肌肉鼓鼓。他叉着腰,看着他們一拍桌子,吼道:“吃你們的飯!不吃飯的滾出去!”
衆食客突然間被兇神惡煞的這厮氣勢所迫,一個個的竟都沒想過反抗,只是吓得埋頭去吃飯,不再說話了。
郭葭在二樓雅間裏,查看近段時間以來清風撫客的收支。
她正看得入神,只聽見樓下傳來了嘈雜的聲音——
馬兒嘶鳴,門口停了輛馬車。
馬車上跳下一個身段妖嬈、懷抱貓兒的年輕美婦,徑直往清風撫客的門口走了進去。劉黑三往旁邊讓了讓,誰知美婦瞧他一身車夫打扮,眼神中竟帶着鄙夷之色。
美婦進了門,微微一俯身,豐滿的胸脯讓人一覽無餘……
“去吧!阿娟,去給貓兒割一塊肉來!”
貓兒從她手中歡快的跑了下來,徑直往廚房的地方去了。
喚作阿娟的女子瞧了一眼樓上,滿臉為難之色!
美婦柳眉倒豎,雙手叉腰喝罵道:“反了你了?我叫你做什麽你沒聽見是不是?”說着話,她邁着三寸金蓮上前,一把揪住了阿娟的耳朵!
阿娟喊疼,可是美婦卻沒放手,就這麽揪着她去了廚房,親眼見她割下肉來喂給了貓兒才肯罷休。
劉黑三瞧着美婦出格的行徑,實在是想不出她是哪號人物!
有客人感慨:“唉!這王掌櫃的第三個小妾,向來是如此,誰叫她生得這麽妖嬈呢!要是換了我,我可吃不消啊……”
劉黑三恍然大悟,心中不由暗想:這下有好戲看了!
他不動聲色的吩咐了衆人,叫他們誰都別說東家來了的事。食客也好,小二也罷,心中早瞧這狐假虎威的婦人不順眼了,都冷眼瞧着東家怎麽收拾她呢!
轉眼間,美婦從廚房轉了出來,見氣氛有些詭異,她擡頭一看,見剛才門口那個車夫正斜睨着自己,一臉的漠然。
再一瞧,見客人們也是一副古古怪怪的表情!
她沖着客人們妩媚一笑,嬌聲說道:“喲!人家生得美,你們也別這樣瞧着人家呀!怪不好意思的!”
食客們聞言,一多半惡心得放下了碗筷……
她瞧了一眼靠近窗戶的客人,毫不避諱的對身邊人說道:“下次不能讓那麽難看的人坐在窗前,會影響咱們店裏的生意的。”那食客聽完,臉色劇變,立馬氣呼呼的結賬走人了。
美婦兀自不覺,她走到櫃臺前,又變回了剛才的臉色沖賬房先生說道:“我看中了一匹上好的布料,你給我從賬上取五十兩出來!”
賬房先生一臉冷漠:“賬上已經沒有錢了。”
美婦可能料到是如此結果,她問:“賬簿呢?你給我瞧瞧!”
賬房先生搖頭:“你不是掌櫃的,你不能瞧。”
美婦呵呵一笑:“我說你呀!怎麽總是這麽迂腐呢?你不給我瞧,回去我吹吹枕頭風,老王不是照樣給我瞧了?咱們清風撫客可說是這城裏除栖鳳樓之外最有利可圖的酒家了,我要這小小的數目,半天功夫不就賺回來了嗎?”
食客們聽到她說這酒樓如此賺錢,心中紛紛驚嘆着,想來是沒有錯的了。
賬房先生瞧了一眼似笑非笑的劉黑三,咳了一聲,提醒道:“有客人在呢。”
美婦大笑:“老王是這裏的掌櫃,我是他最寵愛的小妾,你們東家又素來不露面,這樓,還不是咱們老王說了算嗎?對了,老王在哪裏?”
賬房先生面無表情的指了指樓上。
美婦搖着美人扇,提着裙擺優雅的上了樓。
而樓上,王掌櫃正陪着笑,在郭葭身旁為她指着不懂之處。
美婦見二人相隔如此之近,瞬間變了臉色!
☆、六十三 美婦
美婦哼了一聲,想引起王掌櫃的注意,誰知王掌櫃的卻瞧也不瞧她。
美婦再一瞧郭葭的容貌:哦!行啊!你姓王的這是又看上人家小姑娘啦?
她見郭葭比自己年輕貌美,心中簡直嫉妒如火!
美婦妩媚的扭着腰肢,嬌聲笑着走到了二人面前:“喲!妾身四處尋老爺不着,原來老爺躲在這裏享清閑呢!這是誰家的小姐呀,生得這麽美麗?恐怕咱們老爺三魂七魄都快被勾走了吧?”
乍一聽見女人的聲音,郭葭與王掌櫃同時擡起頭來,雙雙瞧着那美婦……
王掌櫃的正欲解釋,美婦卻一把掀了桌上的茶,杯盞乒乓落地,而熱茶卻全都澆在了郭葭的衣裳上!
紅裳立馬為郭葭擦拭着,心疼的為她挽起袖子檢查手臂,只見原本白皙細膩的肌膚上立馬紅腫一片!
紅裳生氣的喝問那婦人:“大膽!你是哪裏出來的野蠻婦人?還不快賠罪?”
王掌櫃的被眼前一幕所震驚,一時間竟不知如何是好了……
美婦呵呵一笑:“我賠罪?瞧你們這狐媚子生得這般嬌俏,卻想着來勾引我家老爺!我告訴你,沒門!老爺最疼愛的就是我了,你也別惦記這酒樓!我告訴你,我只要一聲令下,這裏沒有人敢不聽我的!全家人就我給老爺生了個大胖小子,你瞧瞧你這小身板,你經得起折騰麽你……”
郭葭聽罷,倒被她氣得笑了,心中反倒想聽她說出個子醜寅卯來。
王掌櫃見她越說越難聽,斥責道:“你閉嘴!還不快快賠罪!這可是咱們東……”
郭葭一個警告的眼神扔過去,王掌櫃的只好把剩下的話生生憋了回去!
美婦卻把二人的互動瞧在了眼裏。她心中一酸,語氣更加尖酸刻薄了:“喲!老爺竟然這麽聽她的話啦?老爺~你說過,只要我給你生了兒子,你就不再納妾了……難道你都忘了嗎老爺……”
王掌櫃的心道糟糕,此刻聽見婦人的哭哭啼啼,心中更是煩不勝煩!
情急之下,他大喝一聲:“你可閉嘴吧你!”
美婦似乎從來沒有被他如此嚴厲的喝罵過,當即便被吓得收了聲,委委屈屈的擦起了眼淚來……王掌櫃的見她消停下來,忙轉過頭向郭葭賠罪。
郭笙握住郭葭的手,沒好氣的對王掌櫃的說道:“你快叫人取點藥過來吧!”
王掌櫃的忙風吩咐下面人:“去把最好的燙傷藥膏取來!沒有的話去外面買!”
美婦人這才注意到了郭葭身旁還有若幹人等。她就算再愚蠢,也知曉自己是誤會了。
可是,一想到酒樓裏最好的藥膏都是十兩銀子一小瓶,現在卻要悉數用在這不知來歷的人身上,她心中那股無名邪火卻怎麽也壓不住!
紅裳見紅腫處愈加明顯,不由得瞪了美婦一眼!
美婦心中有氣!
不就是被燙了一下麽?
想平日在這樓裏,誰敢忤逆她?即便是心中有怨言,當面也沒有人敢對自己白眼!
她扭過頭去,對着王掌櫃撒起嬌來:“老爺~妾身看中了一匹布料,可是妾身手裏沒有銀錢……”
王掌櫃的見她如此模樣,心中的氣頓時一瀉千裏。他柔聲安撫道:“要多少,回去管家那裏支去。”
美婦嘀咕:“只要五十兩,不多的,我從賬上支取不就行了?”
王掌櫃瞟了一眼郭葭,見她正饒有趣味的往這邊看過來……
王掌櫃心中慌亂,生怕東家知道了自己縱容小妾從賬上支取銀兩的事!他擰眉反問:“這是酒樓,你怎麽能從賬上支取?聽我的,你快回家去!”
美婦不幹了:“以前我從賬上取,你也沒說什麽,怎麽今天卻不幹啦?”她忽然想起了什麽,往郭葭看去,恍然大悟道:“賬房先生告訴我說沒有錢了,原來是真的呀?說!你是不是把銀兩都花在這個狐媚子身上了?你要給我納個四妹妹是不是?”
王掌櫃的聽她對郭葭一口一個狐媚子的叫,然而郭葭卻一點表情都沒有,王掌櫃心知這郭葭不是個好糊弄的,心中一急,竟扇了美婦一個響亮的巴掌!
“無知婦人!滾回家去!”
美婦捂着紅腫的臉蛋,不可置信的瞧着王掌櫃的,忽然哇的一聲哭了出來,雙手捶打着他的背:“你這個沒良心的!我今兒就把孩子帶走!”
王掌櫃的無暇理會她。他垂頭喪氣地,對着郭葭撲通一聲就跪了下去!
“東家!你罰我吧!”
美婦哭聲頓止——
老爺叫她什麽?東家?
這個年紀輕輕的女子竟然就是清風撫客的大東家!
完了完了,這下闖禍了……
婦人的腦袋裏一片空白,她見王掌櫃的跪了,也就跟着跪了下去!
郭葭嘴角一勾,問王掌櫃:“我為什麽要罰你?”
王掌櫃的回答:“我縱容小妾,公私不分,不告東家而擅自從櫃臺上支取家用,不過……東家,賤妾從賬上所支取的空缺,小的後來都是補上了的!”
美婦人聞言,表情已經不能用震驚來形容!
“所以妾身······妾身用的一直都是咱們府上的錢?老爺……你……你怎麽不告訴我?”
王掌櫃冷冷的回了一句:“你以為我是個掌櫃的,這店裏的東西就是你可以随便支取的嗎?真是天真!”
婦人又開始啼哭:“都是妾身不好……妾身……妾身起了貪婪之心,以為東家不來巡查,老爺又對我縱容,想來用一點沒事的!東家,您別罰老爺,都是賤妾的錯啊……”
郭葭問王掌櫃:“如此說來,你府上的開支豈不是很大?”
王掌櫃嘆氣:“回東家的話,開支雖大,小的卻沒有做過于店裏有虧之事!府裏勉強也還能支撐……”
郭葭不動聲色的瞧了瞧王掌櫃,此時才發現他衣着雖然得體,卻顯然已經是很舊的布料了。
郭葭說道:“你既然說,她的空缺已由你填上,那麽,你來報報賬吧。”
王掌櫃的接過郭葭手裏的賬簿,一頁一頁的查看起來,念道:“廿月初十,賤婢從賬上支取一百兩,用于購買皮氅之故,翌日,我從府中帶現銀一百兩補齊了差額;三月初七,賤婢從賬上支取二十兩,用于購買胭脂水粉之途,三日後我已補齊差額;該月十三日,賤婢于本店宴請昔日好友,共花費十五兩,小人已補齊……”
王掌櫃一條一條念下去,一直念到本月初,竟有三十餘條之多!
☆、六十四 東家
郭笙聽完那婦人的哭訴,心中對王掌櫃的不由起了同情之心。她看着郭葭,眼圈紅紅的說道:“阿姐,這婦人固然可惡,勝在知錯能改;王掌櫃也真是個可憐的,要不您姑且饒了他這一次吧?”
郭葭摸了摸小妹的頭,又向許久不說話的郭钺望去,只見郭钺望着跪在地上的兩人,若有所思的樣子~
郭葭有心想考校他一下,于是說道:“小钺,此事由你來處理。”
郭钺聞言,問王掌櫃:“你何至于寵愛一姬妾至此呢?”
王掌櫃苦笑:“二東家有所不知,小的祖上是九代單傳,家母一直想要我開枝散葉,将王氏發揚光大。無奈我內人連生三胎,個個都是女兒!再納兩妾,也是如此!唯有此婦,為我誕下一麟兒,小的大喜過望,因此太寵了她一點,這也是有的!”
郭钺想了想,問他:“依你而言,此事應當如何處置?”
王掌櫃面色凄然:“在下明日就收拾東西!”
婦人聞言,忙沖着郭钺不停地磕頭哀求:“東家善人!東家您處置我吧!可不要對老爺做什麽事呀······”
郭钺輕笑:“我要是把王掌櫃趕走了,這個店可就垮了!阿姐,你說是嗎?”
郭葭微笑着點了點頭。
王掌櫃的愕然問道:“所以,二東家是說······”
郭钺把王掌櫃扶了起來,安慰道:“王掌櫃實非本意,既然你已經把空缺補上了,我也就不追究了。你還是清風撫客的大掌櫃。不過······這後宅之事,你可得處理好~”
婦人連連點頭,替王掌櫃說道:“東家放心!以後若非有要緊事,妾身再也不踏進這裏半步,也不敢再亂用賬上的錢了······”
王掌櫃再次叩了個頭:“多謝三位東家!”
婦人想了想,來到郭葭面前鄭重其事的說道:“東家,剛才我誤會了你,還讓你受了傷,真是對不住了!希望東家不要見怪才是!”
紅裳頗為不屑地說道:“你倒是這麽三兩句話就揭過去了,我們小姐可要痛好久呢!”
“紅裳!”郭葭不滿的呵斥。
那婦人一聽,雙臉紅得像個蘋果似的!
郭葭沖她笑了笑,安撫道:“不礙事,好好對王掌櫃,更要好好待孩子!”
婦人眼圈一紅,又要哭了。
王掌櫃見狀,立馬将她帶走了。
回去的路上,劉黑三像個話匣子似的,一直同車裏的郭葭抱怨那婦人。他學得惟妙惟肖的,逗得車內三姐弟直笑!
大笑之餘,郭葭說道:“好了,別再說了!我瞧她也算是悔過了,只不過苦了王掌櫃,身上穿的衣裳都有補丁了。”
幾人說說笑笑,一路到了郭府門前。
劉黑三等郭钺與郭笙二人進去以後,悄悄拉住了郭葭的衣裳。
“大小姐,你看!”
他指了指不遠處,只見那裏停着一輛馬車,一個人正在車前焦急的走來走去······
郭葭定睛一瞧:那人竟然是秦川!
此事,秦川顯然也瞧見了郭葭,他腳步匆匆的沖郭葭走了過來!
郭葭同他到了側門,這才問道:“發生了何事,你竟然找到了我府上?”
秦川語氣中透着焦急:“師父,東家見你許久不去,放出話來說,三天之內你若不到,他就把你的女徒兒們一個個的打發到青樓去!今日已是第二天了,我多方打聽,這才尋到了你的府邸!”
郭葭大驚,問他:“怎麽會這樣?他難道有大家的賣身契?”
秦川答:“有些人的賣身契他是有的,他從人牙子手中買來再調教,比我們這些主動投入其門下的可要劃算得多了!師父,你就算不挂念其他人,春茗你總要想想吧?”
郭葭一凜:“她也是他買來的嗎?”
秦川搖頭:“不是,春茗是他收養的棄嬰。”
“既是如此,她應該······”
秦川打斷她的話:“師父,你可別小瞧了咱們東家!春茗是您最喜愛的徒兒,恐怕會是第一個被下手的。你要知道,對他而言,這點香火之情算什麽?”
郭葭咬牙:“豈有此理!”
這些天以來,由于連城這件事給她的印象太深刻,她已經決定不再踏進風月滿樓半步,也刻意去忘了這些人和事。
可是現在,竟然要逼着自己去面對這個惡魔嗎?
郭葭點了點頭,說道:“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秦川問:“那師父您……會不會去……”
郭葭郁悶地點頭:“都這樣子了,我要是不去,豈不是太冷血?你來的時候,有沒有人跟着你?”
秦川連連搖頭:“不會的,東家不知道我來找你,也不知道我認識你。”
郭葭聽罷,趕了他回去,一個人若有所思的回府了……
當天夜裏,郭葭又來到了屋頂之上。
她叫了兩聲紅裳,當聽不到回應,她便知道,他來了……
府裏照例靜悄悄的。
郭葭無奈的說道:“既然來了,又何必躲着?”
話音落下,郭葭只聽見身後的瓦片傳來輕微的響動。
郭葭轉過身去,那人帶着面具,正往這邊走來……
走到郭葭身邊,他停下腳步,拿起她受傷的手就着月光細細的瞧了一遍,良久才問她:“不痛?”
郭葭點頭:“痛。”
那人嘆氣:“你何必要親自去那些地方?派個下面的人豈不簡單?是不是無人可用?我可以派給你……”
郭葭聽了,心裏一慌,卻仍舊鎮定的搖頭:“我不要你的人!”
面具男反問:“哦?為何?”
郭葭癟嘴:“你就是想派人看着我,對吧?我才不會讓你得逞!”說到這裏,她臉色一變:“不對,你還是在派人跟着我,不然你怎麽這麽快就知道我手受傷了?”
面具後的男人緩緩地勾起嘴角,答道:“我并沒有。這件事鬧得沸沸揚揚的,我是偶然間聽到的。”
郭葭氣得鼓起腮幫子,抱怨道:“我才不信!”
男人不說話,只是看着她折騰。
繁星掩映,螢火飛舞,清風帶着花香拂來,撩撥着郭葭的裙擺……
可是郭葭覺得氣氛有些詭異……
男人摩挲着郭葭的手臂,一直不舍得放開!
郭葭有些臉紅了……
緩緩地,他伸出另一只手來,輕輕的把郭葭鬓角兩旁被吹起來的亂發按下去,大手不由自主的,摸着她的臉蛋,最後一路往下……
☆、六十五 我要你出現
直到捧起了她的下巴……
郭葭震了一下,渾身酥麻……
男人的臉越湊越近,直到将要碰到了她那豐盈的嘴唇……
看着這雙面具後的眼睛,郭葭情不自禁的想,面具後的他應當也是位飄逸無雙的俊俏公子吧……
哎呀!不好!這個節骨眼,自己怎麽走神了呢?
郭葭忙伸出另一只手來遮擋住自己的嘴唇,男人猝不及防的吻了上來,卻親吻到了郭葭的手背!
男人愕然,随即莞爾一笑!
郭葭有點窘迫:“那個……我要請你幫一個忙……”
郭葭第一次求他,男人簡直有點受寵若驚了!
“哦!你說。”
“……我想請你幫我查一下,風月滿樓的東家,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以及他的來歷,我也要知道!”
那男人聽罷,回道:“此人我查過,極為神秘。除了知道他叫荀複以外,別的什麽都查不到。”
郭葭聞言,說道:“如此說來,他應當是不願暴露身份,或是……有所圖?”
那人沉聲:“不知道。但此人性格頗為乖戾,你要離他遠一點的好!”
郭葭領會過他的乖戾!
男人倏爾一笑,問:“你真的不要我叫人護着你?”
郭葭立馬搖頭:“我有武師。”
男人微微一笑,沒有說話。
二人相對而站,月光下,這對璧人的身影極美……
郭葭忽然咳了一聲——
“嗯?”男人知道她有話要說。
郭葭怯怯的開口:“你還要繼續賞月嗎?我要下去了……”
“嗯……”男人不置可否。
郭葭問:“梯子不會又那麽不巧的滑倒了吧?”
男人笑問:“需要我抱你下去嗎?”
郭葭輕輕跺腳:“哎呀!你怎麽又這樣!”
男人仰天大笑,輕輕的把郭葭打橫抱起飛下了樓,徑直去了郭葭的房間……
男人把她輕放在床上,為她撫平了長長的秀發,柔聲說道:“乖,早點睡!”
郭葭聽話的閉上了眼。
屋裏靜靜地,郭葭的心跳卻重如鼓棰……
生人在側,她又豈能安睡?
良久,床榻一輕,郭葭猛的睜開眼,誰知那人站在床邊正看着自己,竟還沒走!
男人問:“你睡不着嗎?要不要我在這陪你?”
郭葭立馬推辭:“呃……不、不用了!”說罷,她立馬閉上了雙眼!
男人見狀,微不可見的笑了一下,而後打開大門,正大光明的走了出去……
又是一個郭葭比其他人醒得都早的清晨。。。
郭葭歪着腦袋思索着,那人到底用了什麽神通廣大的法術,竟能讓這一屋子的人都沉睡不醒呢?
可是現在,她沒有太多空閑想這些!
珊珊遲來的紅裳為郭葭洗漱,一面打着哈欠不住地向郭葭請罪。
郭葭整理好一切,帶着紅裳和劉黑三徑直去了風月滿樓。
繁華總在夜裏,白天裏的風月滿樓大門禁閉着,隔絕了外界一切好奇的目光。
郭葭等人走到偏門,門裏的人早得到了吩咐,一見郭葭現身,立馬便将人迎了進去,另有人跑去向荀複通報去了。
郭葭全程一聲不吭,黑着一張臉氣勢十足的闖進了荀複的房間!
荀複毫不驚訝她的到來。
郭葭原本想質問他來着,可是話到口邊,她始終是忍住了。
郭葭平複了一下,冷靜地說道:“聽說東家在找我。我來了。”
荀複懶洋洋地回頭,瞧了眼郭葭,戲谑地問:“呵,沈公子什麽時候這麽聽話了?”
郭葭揚眉:“是啊!我也正想問東家,我們的約書裏寫得明明白白的,我不想來的時候你不能強迫我,可你現在這是在幹什麽?還以人命相要挾?”
荀複拎起面前的一張紙,問:“你說的是這個嗎?”
郭葭點頭。
“唔……”荀複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忽然刺啦一聲,約書在他指下化作兩半!
郭葭大驚:“你這是做什麽?”
荀複扔掉手裏的廢紙,無所謂地說道:“沒什麽,我只是反悔了,你讓我很虧。”
“不是你說的,我在這裏就是最大的招牌嗎?”郭葭想不通。
“不錯!”荀複回答,“可我似乎想錯了。這一個月來,人們見你不着,店裏生意蕭條了不少啊……”
郭葭很生氣:“那與我何幹?我們是有約書的!”
荀複挑眉,目光往地上的廢紙望去——
郭葭感到不公,她望着地面,低聲咒罵:“流氓!”
荀複忽略她的滿腹牢騷,問:“你還記得月滿西樓的盧知秋?”
“是又如何?”
“他還欠着咱們一個願望。”
“你能不能讓我見見春茗他們,在你這樣的人手裏,我真的很擔心!”
荀複嗤笑:“你急什麽!我說了三天時間,你在第三天識趣的趕來了,我又怎麽會動她們?”
郭葭背着手,表示鄙夷。
“再怎麽也要等到明天,對吧?”
郭葭忍住心裏的不耐煩,冷聲問:“說吧!你要我做什麽?”
荀複看着窗外,渾身上下仿佛散發着冷氣。
郭葭抖了抖身子,不寒而栗……
在這詭異的靜默之中,荀複開了口:“我要你今晚出現在臺子上!”
“那盧知秋呢?”
“這厮在底下不安分!但我現在并不想理會他!罷了,再說吧。”
郭葭冷笑:“東家……難道以後都打算以人命對我相要挾嗎?”
荀複轉過頭來,饒有趣味的盯着她:“雖然我瞧你不上,可是有一點,我倒沒想過你竟是個四處留情的潇灑男兒啊!這一點上,我倒是挺佩服你的。若是在下所想不錯,你嘴上不說,心裏一定很擔心你那些姘頭的安危吧?”
呃……這人!想到哪裏去了!
郭葭無語。
“沈公子,”荀複說道,“我看中的是你的才藝,并非你的脾氣!我不幹涉你平日去哪裏,但是,你必須讓我找得見你,你也必須随傳随到,否則有些事,我說得出做得到,請不要不自量力的同我對着幹,懂?”
“現在呢,我可以去見她們了嗎?”郭葭直接無視他的威脅。
荀複做了個請的姿勢,郭葭一刻也不想多待,轉身便下了樓!
郭葭走到平日裏同大家一起練琴的地方,只見人人雖在忙着練琴,卻一個個神思不在,都在往樓上荀複的方向張望着……
☆、六十六 人約黃昏後
陡然間見到久違的郭葭,衆人大喜過望,紛紛一湧而來,而首當其沖的便是春茗了!
“師父!您回來了!”
春茗激動地握住郭葭的手,眼圈瞬間就紅了:“我就知道,師父不會丢下我們!”
衆弟子圍着郭葭噓寒問暖,郭葭不動聲色的抽出手來,簡單安撫了一下在場之人,而後如同往常一樣教起了琴。
是夜,江湖上風傳,許久不露面的一代琴魔沈青再次重出江湖!
至于琴魔這個外號是誰起的,郭葭根本無心去打聽。
等到結束時,夜色已深。
等候在門外與熱鬧絕緣的劉黑三已經困得打了好幾個哈欠,迷蒙中他見到了正往這邊走來的郭葭,立馬拍了自己兩個巴掌,一下清醒了不少。
郭葭正要踏上馬車,後面卻傳來了春茗的聲音——
“師父!請等一下——”
春茗剛從臺上下來,手裏還抱着演奏用的琴。
“何事?”
郭葭收回踏到一半的腳,問道。
春茗閃着目光,兩眼中滿是期待之色:“請師父告知徒兒您的府邸,徒兒日後好上門去拜訪?”
劉黑三正打着呵欠,一聽這話,瞬間又睡意全無了。
郭葭面露為難之色:“呃……”
春茗問:“是否有不方便之處?”
郭葭應道:“實有不便!春茗還請諒解!”
春茗滿臉失望之色……
郭葭心想,倒不如快刀斬亂麻,以免日後引起諸多麻煩!
郭葭爽朗一笑:“徒兒有所不知,師父并不是有意瞞你,實在是師父的美嬌娘太多,哪一個都不好得罪!于是師父只好今夜宿在這裏,明日又睡在別處了,居無定所,是沒法告知你呀!”
春茗臉上一紅,實在沒想到會是這個結果!
她嗫嚅良久,才擠出來一句:“哦……哦!原來如此!師父可真是性情中人……春茗先告退了,請師父一路走好!”說完話,春茗小腳丫一翻,立馬奔回風月滿樓去了!
郭葭長舒了一口氣,這才踏上馬車吩咐道:“走吧。”
回去的路上,劉黑三一直忍不住笑。
“你笑什麽?”郭葭十分不解。
劉黑三說道:“小姐你……哈哈!你把自己說成個風流成性的公子哥,就不怕春茗姑娘傷心嗎?”
郭葭癟嘴:“就要傷得徹底才好呢!”
劉黑三笑夠以後,忽然很嚴肅的對她說道:“趁現在她對你用情不深,小姐還是找個适當的機會告訴她吧!要是有朝一日她對你情根深種,無法自拔而由愛生恨,這可就遭了!”
郭葭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你這腦袋,幹別的不行,原來淨想這些東西呢!行了,好好駕車吧!”
劉黑三憨厚一笑,架着馬車往郭府去了。
忙碌的一天啊……
郭葭靠在車上,覺得自己無形之中被綁架了。
這個荀複,看人真準。
他吃定自己是個心軟的人,這才毫無顧忌的要挾自己。
可是,有了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他還會有許許多多千奇百怪的理由要挾自己為他做事。
可是,那個鬼地方,她一刻也不想呆了!
她要怎麽才能逃脫這個荀複的掌控呢?或許只有自己死了,才能遠遠的避開他吧!
對啊!這個主意不錯!
郭葭想到這裏,不由得狡黠一笑,甚至笑得有些得意的猥瑣……
“大小姐,你沒事吧?”馬車外的劉黑三問道。
“沒事。”
郭葭迅速冷靜下來,又恢複到了往日裏一本正經的模樣。
還有許多事情等着自己去做呢。
譬如……同那個陳公子的約會。
時到當日晚間,郭葭帶着紅裳如約而至。除了紅裳以外,府裏的人都不知道她的行蹤。
天色一點一點的黯淡下來,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