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和白華山寨三位當家面對面的坦白身分,開誠布公的說出來意與他對陰謀詭計者的懷疑之後,常柏衍并沒有因此就離去,而是繼續留在白華山寨裏養傷。他心安理得又理所當然,一點想告辭離開的傾向都沒有的模樣,讓大當家蘇靜初都快要愁死了。
這個家夥到底要在這裏賴到什麽時候,為什麽還不走啊?
蘇靜初每天都在心裏哀號的詢問老天這個問題,因為每回見到他,都會想起那天在山寨裏的醫館內和李爺爺所說的話被他聽見的事,然後感到既羞窘又尴尬,恨不得挖個地洞把自己給埋了。
不過這不是最大的問題,因為她雖羞窘尴尬還能用冷靜自若的神情來掩飾,不表現出來也沒人知道。最讓她忍無可忍的是,那家夥每回見到她都是一副笑容滿面的模樣,好像是在取笑她似的——雖然她知道這有可能是因為她自己心虛才導致杯弓蛇影,但是她就是覺得不爽,真是氣死人,愁死人了!
說真的,如果可以的話,她真想拿支掃帚直接把他掃下山去,只可惜身為山寨大當家的她不能做出這麽失格的事,只能客氣,只能微笑,只能關注他住得舒不舒服,然後告訴他有什麽需要可以直接講,不需要客氣,把這裏當成自己的家就好這樣的反話。
嗚嗚嗚……天知道她最想做,最想說的就是叫他快點滾,因為她都快要被他的存在給煩死了。
“小姐,您是不是有哪兒不舒服?要不要巧兒去請李大夫過來替您診脈看看?”她的貼身丫鬟巧兒走到她身邊,關心的問她。
“我沒事。”她悶悶不樂的回道。
“可是小姐您已經連續好幾天沒纏着奴婢,吵着要奴婢做些新奇又好吃的東西給您吃了,您這樣真的很不對勁呀。”巧兒憂心忡忡的說。
“你小姐我有這麽難侍候嗎?什麽纏着、吵着的,不會說話就別亂說。”蘇靜初伸手輕敲了一下巧兒的腦袋瓜子,有氣無力的白她一眼。
“奴婢哪有亂說,小姐每次嘴饞纏起人的時候簡直就是要命,吵吵鬧鬧的樣子就跟個三歲小孩差不多。”巧兒小聲的嘟囔。
“你說什麽?”蘇靜初瞪眼。
“沒有,沒有,奴婢什麽話都沒有說。”巧兒識時務者為俊傑的趕緊搖頭否認,要不然小姐待會兒可能又要罰她去射箭了。
小姐老是說身為白華寨的一員就該要有點武力值才行,就算不能保護別人也要能保護自己。
說真的她完全聽不懂小姐這話是什麽意思,身為奴婢的她若碰到一個好主子——像小姐這樣的人,是她好命;但是若碰到一個動辄打罵,不把奴婢當人看的主子時,她就算會武,有能力可以保護自己又如何?難道還能還手反抗主子不成?那可是死罪呀。
所以,她真的不懂小姐為何老要她學習射箭,她和小姐又不同,小姐是主子,又是他們山寨的大當家,偶爾還會随大夥一起下山出任務,因此小姐才必須學騎馬,學射箭,以及一些拳腳功夫,她這個丫鬟到底學這些是要做什麽呀?真是令人想不透。
“好吧,既然你那麽閑,那就去幫我做份點心吧。”蘇靜初百無聊賴的說。
“我想吃餡多汁香皮薄的大湯包子,還有入口即化的桂花綠豆糕,以及松脆香酥的椒鹽千層酥,再配上香純濃郁的杏仁茶,你去做給我吃。”
“我的好小姐,您這麽突然,而且還一連點了好幾樣都需要費工費時又難做的點心要奴婢做,奴婢就算有四只手也做不出來呀。可不可以只點其中一樣,然後配上您要喝的香純濃郁的杏仁茶就好?奴婢求您了,小姐。”巧兒苦着臉,雙手合十的求饒道。
“不行。”
“小姐……”巧兒一整個哭喪着臉哀叫。
“三天之內我要吃到剛才所說的所有東西,否則的話你自個兒看着辦。”蘇靜初一臉冷漠無情的說,讓巧兒頓時破涕為笑。
“小姐,您又吓奴婢了,真的好壞好過分!”巧兒嘟起嘴巴不依的嚷叫道。
“你自個兒膽子小怪誰?”
“小——”
“小姐!”
巧兒才開口想跟小姐抗議說她的膽子才不小,怎知剛出聲叫了個小字,就有另一個大叫小姐的聲音直接蓋過她的,她不需要轉頭,光聽那聲音就知道來人是她的雙胞胎妹妹靈兒。
她們倆雖是雙胞胎,長得也極像,但個性卻完全不同,一個好動,一個好靜;一個膽大,一個膽小——好吧,她承認自己膽子小了,如果和她的雙胞胎妹妹靈兒相比的話。巧兒無奈的在心裏嘆息。
“小姐,您快看奴婢幫您帶什麽回來了。”靈兒興匆匆的跑過來,獻寶般的将手裏東西放到石桌上。
“好香!”蘇靜初不由自主的深吸一口氣,雙眼微微發亮。
“是東城的叫化子雞。”靈兒迫不及待的宣布答案,同時以誇張的神情說道:“很香對不對?奴婢拿着它,聞着它的香味,可是流了一整路的口水才跑回來。”
“我怎麽沒看到你有流口水?”巧兒忍不住吐槽妹妹。
靈兒朝姊姊扮了個鬼臉,不理她,轉頭對小姐說:“小姐,您快吃吃看,看它是不是和傳說中一樣美味。”說着還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等一下,這叫化子雞是從哪裏來的,你确定它沒有問題,可以讓小姐吃嗎?”巧兒攔阻道。
“放心,我已經叫福全那家夥試吃過了,若是有問題的話,那家夥肯定會先中招。”靈兒信心滿滿的回答。
“又是從福全那裏來的?”巧兒蹙眉道。
“除了他之外還會有誰?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呀,真是癞蝦蟆想吃天鵝肉!”靈兒撇唇道。
福全乃水福鎮鎮長福海的獨生子,在一年半前随其鎮長父親與流離失所的鎮民前來投靠白華寨,在見到身為大當家的蘇靜初之後便對她一見鐘情至今。半年前,也不知他是從何處得知蘇靜初有愛吃美食的喜好,便不時搜羅各地知名美食來向她獻殷勤。
蘇靜初雖嗜吃美食,但對他的司馬昭之心卻是敬謝不敏,所以從未接受。
但是福全那個人也是有一點小聰明的,買了東西不再指名送給蘇靜初,而是送給她身邊的雙胞胎姊妹。
姊姊巧兒性子比較較真耿直,知道小姐不喜歡便直接拒絕接受,但妹妹靈兒就比較古靈精怪了些,總是有辦法讓那家夥乖乖獻出美食,卻又不敢多說一句話。
總而言之,蘇靜初因身邊有這對雙胞胎姊妹花的關系,口福真的多了不少,因為一個手巧會做給她吃,一個機靈會騙給她吃,讓她無比滿足。
“真香,是東城的叫化子雞嗎?不知在下有沒有榮幸也能夠一飽口福?”
突如其來的聲音讓方亭內的主仆三人皆是一呆,迅速轉頭看向月門的方向,只見他們山寨的貴客常柏衍大爺已跨過月門,正悠閑的穿過庭圔,舉步朝她們三人所在的方亭走了過來。
亭內三人不由自主的目瞪口呆,只因為這裏可是待字閨中的大當家蘇靜初所居住的院所,就連山寨內的另外三位當家都得先通報一聲才能進來,而眼前這位身為客人的常爺竟然不請自來,而且還連個通報都沒有就這樣大大方方的走進來,這叫她們主仆三人能不呆嗎?
丫鬟靈兒率先回過神來,她迅速走出方亭,來到常柏衍面前并擋住了他的去路。
“奴婢見過常公子。”她先福身道,接着挺直身子說:“抱歉,這裏是小姐個人的住所,非經小姐許可不得入內,奴婢恐怕要請公子您離開了。”
常柏衍聞言後并沒理會她,而是直接朝坐在方亭內的蘇靜初揚聲道:“有道是來者是客,難道這就是蘇大當家的待客之道嗎?連杯水酒都不願招待一下就将人直接趕走?”
坐在方亭內的蘇靜初被氣得咬牙切齒卻也無可奈何,只能開口道:“靈兒,請常公子過來一敘。”
“是,小姐。”靈兒應聲。“常公子,請走這邊。”
“有勞靈兒姑娘帶路了。”常柏衍微笑道。
走進方亭內,常柏衍在蘇靜初的招呼下坐進對面的座位,丫鬟巧兒早已自動自發的跑去廚房準備茶果點心招待客人,而靈兒則是安靜地退到一旁,靜靜地守護着她的小姐。
坐定之後,常柏衍微笑的開口說:“在下一路聞香而來,不知這裏是蘇姑娘的私人院所,不請自來之舉若是打擾到姑娘,還請見諒。”
“常公子的嗅覺還真好。”蘇靜初忍不住輕諷。
因為“常爺”這個稱呼太敏感也太顯眼了,為防有心人士,幾位知情者皆改以常公子喚之。反正以他的年紀,即使姓常,一般人也不會将他與鼎鼎大名常家镖局中的“常爺”聯想在一塊。
“嗯,的确有人這麽說過。”常柏衍一本正經的點頭道。
蘇靜初聞言差點沒吐血,搞不懂這人的臉皮怎會如此之厚,難道聽不出她是在諷刺他嗎?
“看常公子現在的模樣,傷勢應該都好的差不多了吧?”她問道,狀似關心他的傷勢,其實是想問他既然傷好了幹麽還不離開?
“謝謝蘇姑娘關心,在下的箭傷雖好的差不多了,但內傷并未康複。”
“內傷?”蘇靜初一臉茫然的看着他。
“之前與人打鬥所受的傷。”常柏衍答道,然後轉頭看了看四周,“白華山這裏的景色優美,環境清幽,氣候宜人,實在是個很适合養傷的地方,在下想在這裏多待些時日養傷,蘇姑娘應該不會介意吧?”
介意,一百個介意!蘇靜初在心裏吶喊,但表面上卻只能委婉道:“在現今這種敵暗我明的非常時期,常公子不回去坐鎮沒關系嗎?其實只要按時服藥,并且對症下藥,在哪兒養傷都不會有問題的。”
她的言下之意實在是太淺顯易懂,讓常柏衍想繼續裝傻都很困難,只好直截了當的問她。
“你似乎非常希望我趕快離開,為什麽?”他認真的凝視着她問道,讓蘇靜初一陣呆愕,壓根兒沒想到他會這麽突如其來又單刀直入的問她。
為什麽?因為不想繼續讓你嘲笑我嫁不出去呀。這大實話要她怎麽回答啊?
“你多慮了。”她淡淡地說。
“是不是我多慮,我想咱們倆都心知肚明。”常柏衍看着她說,一頓後又問道:“你是不是很讨厭我?”
蘇靜初輕挑了下秀眉,感覺有些意外又有些驚訝。他怎麽會這麽以為呢?
讨厭他?她真沒這麽想過,只是因為自己在他面前幹了丢臉的事,所以每回見到他,她都會因心虛覺得尴尬、羞窘和心煩而已,讨厭他這件事她還真的是想都沒想過。
說真的,若不是自己幹了蠢事在先,她肯定會忍不住對他露出崇拜的神情,只要尋到時間或機會就會不斷地往他身邊湊去,請他說說關于他的所有傳奇故事。
鼎鼎有名的常家镖局的常爺耶,傳說中的人物活生生的出現在她面前,她能不好奇、不想追根究底他究竟是如何在短短幾年便創建出常家镖局這樣一個龐然大物嗎?更別提這位常爺還如此的年輕!
原本在她想象中,那位常爺至少與葛大叔他們年紀相仿,甚至可能是外公那一輩的人物,因為他的名氣幾乎與身為護國大将軍的外公一樣的出名,這幾年甚至還有取而代之的跡象,但是誰想得到他竟會如此年輕,和她相差不到幾歲呢?
二十歲創镖局,現今才二十六歲卻已成為天興國百姓們口中的傳奇人物,而且聽說還武功絕高,跺腳震江湖,真的是太厲害,太讓人嘆為觀止了!
不過說也奇怪,他的年紀明明與傳說中的常爺明顯不同,她卻自始至終都沒有懷疑他是個冒牌貨,這點連她自己都有些不解。所幸他也沒有撒謊,因為事後葛大叔為了謹慎起見,還是親自走了趟鋒城确認了他的身分。他的的确确就是那位大名鼎鼎的常爺沒有錯。
“絕對沒有這回事。”她開口答道,語氣真摯得連自己都驚訝。不知為何,她就是不想他誤會自己讨厭他。
“真的嗎?”他挑眉問她。
“我似乎沒有需要說謊的理由。”她平心靜氣的說。
“那很好。”他驀然咧嘴一笑,看起來似乎很開心。
蘇靜初疑惑的看着他,不知道他這句話是什麽意思。她不讨厭他,“那很好”這句話很好理解,但問題是他是從哪個角度來說這句話的?是從合作夥伴的角度嗎?可是合作夥伴需要的是信任,而不是個人的愛惡,用這句話似乎有點不适合。
但是如果不是從合作夥伴的角度,那他還能用什麽角度來說這句話呢?她不由得思考起這個問題,眉頭微蹙,表情疑惑。
“怎麽了?”似乎看出她的疑惑不解,他微笑的問道。
“我在想你這句“那很好”是什麽意思?”她老實說。
“你希望是什麽意思?”他笑得莫測高深,不答反問。
“難道我希望是什麽意思,它便是什麽意思嗎?”她挑眉問道。
“當然不是。”
“既然如此,常公子又何須問我,直接回答我的問題,不覺得爽快許多嗎?”她說。
“有道理。”他同意的點頭,接着卻又對她說:“但是我還是想知道你希望我會是什麽意思。”
“我并無所謂的希望。”
“這麽冷漠?”
“不說就算了。”她突然有些惱火,不想再與他糾纏這個問題,改口問道:“不知常公子來此有何貴幹?”
“在下剛才不是答過了,在下是聞香而來的。”他微笑道,接着回到剛才的話題,對她說:“你不讨厭我很好,不然我會很苦惱,因為我還滿喜歡你的。”
他突如其來的告白把蘇靜初吓得目瞪口呆,她身後的靈兒也一樣被震撼了,主仆倆一個模樣,全都是張口結舌的望着他呈呆若木雞狀。
反觀丢下這個震撼彈的常柏衍卻悠悠哉哉的拿起石桌上的杯子,自個兒動手斟了杯茶,然後有滋有味的品嘗了起來。
去廚房準備茶點的巧兒端着茶點回到方亭時,看見的便是這樣一個奇怪的畫面。她完全想不透剛才究竟是發生了什麽事,為何向來冷靜自若的小姐和古靈精怪的妹妹全都露出一副呆傻狀?
她将茶點放到石桌上後,退到小姐身後,妹妹靈兒的身旁,伸手扯了扯她的衣袖,小聲問道:“剛才發生了什麽事?”
靈兒眨了眨眼回過神來,臉頰微微發熱的小聲對姊姊說:“剛才常公子跟小姐說他喜歡小姐。”
“真的?!”巧兒頓時激動的大叫,完全忘了要将聲音給壓低下來。
蘇靜初被她的大叫吓了一跳,猛然從呆愕中回過神來,然後覺得自己一張臉像是要燒起來一般發燙。她轉頭瞪了巧兒一眼,輕斥她道:“做什麽大呼小叫的?”
其實目的只是為了掩飾她此刻的不知所措、羞赧與尴尬而已。
天啊,他剛才到底對她說了什麽?他喜歡她?這是真的嗎?怎麽辦,她的心跳得好快,她是怎麽了,該不會是生病了吧?可是除了心跳得特別快,臉有發熱發燙的感覺之外,并沒有其它不舒服的感覺,她到底是怎麽了?
“小姐,您的臉好紅。您是在害羞嗎?”靈兒目不轉睛的看着她,忍不住開口問道。
“什麽?”蘇靜初反射性的立刻用雙手将兩頰搗住,随即又想起常柏衍還坐在那裏,便趕緊将雙手給放了下來,一本正經的輕斥靈兒說:“別胡說八道了。”
接下來她直接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冷靜地對常柏衍說:“抱歉了,我突然覺得身體有些不适,恐怕要失陪了。你可以繼續留在這裏享用叫化子雞和茶果,等用完之後再離開。失陪了。”
說完,她連自個兒的貼身丫鬟都忘了要招呼一聲,立即轉身頭也不回的逃離現場,匆忙之間還不小心絆了一下腳,差點沒跌倒。
被小姐遺忘的雙胞胎丫鬟呆愣了一下,兩人傻傻的對視一眼後,不約而同的叫了一聲,“小姐,您等等奴婢啊。”随即急起直追的尾随她而去。
轉眼之間,原本熱鬧的方亭內就只剩下常柏衍一個人孤獨而凄涼的坐在那裏。
不過他此刻一點也不覺得孤獨凄涼,事實上他現在的心情很好,好得不得了,因為他壓根兒都沒想到竟能看到蘇大當家臉紅害羞的一面,這樣的她和聰慧冷靜時的模樣完全是判若兩人,真的是太可愛了。
他嘴角微揚,不由自主的微笑并伸手輕覆在胸口上,感覺掌心下方的心跳似乎要比平時快了許多。
這難道就是心動的感覺嗎?他忖度,臉上的笑容又更大了一些,甚至忍不住發出了輕笑聲。
心動,竟是如此令人愉悅的感覺。
巧兒氣喘籲籲的跟妹妹靈兒緊追在突然跑走的小姐身後,整個苦不堪言。平日愛下廚勝過愛鍛煉身子的她沒有小姐和妹妹的好體力,更沒有她們倆的好腳力,所以這才爬了段山路而已,便有種快要喘不過氣的感覺。
眼見前方的兩人距離自己愈來愈遠,她終于忍不住揚聲大叫道:“小姐,拜托您別走那麽快,等等奴婢啊。奴婢快要喘不過氣了。”
此話一出,前方的兩人終于停下腳步,轉身朝她看了過來。
為了顯示自己所言不假,巧兒幹脆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然後用力拚命喘息,露出一副力竭痛苦的模樣。蘇靜初和靈兒見狀之後,果然立刻轉身朝她跑了過來。
“姊,你沒事吧?”
“巧兒,你還好吧?”
“你們讓我休息一下,別再跑給我追就行了。”巧兒氣喘籲籲的說道。
“姊,你真的是缺乏鍛煉,才走了這麽一會兒就喘成這樣,如果哪天遇到要逃命的情況,你肯定是第一個逃不了的人。”靈兒将她從地上扶起來。
巧兒一邊喘着氣,一邊白了妹妹一眼,“你別烏鴉嘴亂說話,好好的沒事逃什麽命?”
“俗話說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
“呸呸呸,你別亂說話,別詛咒我。”
話說至此,姊妹倆同時住口沒再繼續演下去,只因為小姐壓根兒就沒在聽她們倆說話,看來要将眉頭輕蹙,心事重重的小姐逗笑是不可能了。任務失敗。
姊妹倆無奈的對看一眼,頓時無言以對。
離開方亭之後,巧兒原以為小姐會直接回房,怎知她卻悶聲不響的一路往後山走來,而且步伐又大又快的直往山頂上前進,害得她在後頭追得好辛苦。
一路上她都在猜想小姐是怎麽了,難道小姐她不喜歡常公子嗎?如果真的不喜歡,其實直接拒絕就可以啦,又沒人能夠強迫小姐非嫁不可,小姐根本就不需要為這件事煩惱才對。
可是說真心話,她還是覺得小姐應該要接受比較好。
其實為了年紀愈來愈大的小姐的親事,山寨裏多少爺爺、奶奶、大叔、大嬸都操碎了心,連同另外三個當家和她們姊妹倆也一樣,每回想起這事都不由自主的唉聲嘆氣起來。
小姐實在太優秀了,身分又尊貴,山寨裏雖不乏未婚男子卻無人敢高攀,至于山寨外的——例如福全那等貨色,卻是想高攀也高攀不起,因此小姐的親事才會一直延宕至今未有着落,因為真的找不到一個配得上小姐的人。
但是現在好了,常公子一出現,所有問題都迎刃而解了。
常公子是誰?他可是鼎鼎大名的常爺——雖然山寨裏的人幾乎都不知道,但身為小姐情同姊妹的貼身丫鬟的她們可是清楚的。
這位常爺可是大人物,說是英雄人物也不誇張,因為他所創辦的常家镖局不僅保護了許多人的生命財産,同時也讓許多因亂世而流離失所,生活無以為繼的人們有差事可做,能夠賺錢養家猢口,救助了許多家庭、許多人,是天興國百姓心中的大英雄、大恩人。
重點是,這位常爺他不僅能力非凡,而且還年輕有為、氣宇軒昂,簡直就像是老天特地為小姐準備的良人一樣,因為不管是從能力上、外貌上或是年紀上來看,他和小姐都是天生一對,不分軒轾!
所以我的好小姐呀,您可千萬別告訴奴婢,您是在煩惱該怎麽拒絕常公子呀。
巧兒在心裏祈求道。
“小姐,您是怎麽了?”緩過氣後,巧兒小心翼翼的開口問道。小姐心情不好時,總是由喜靜的她負責探尋原由,然後再由活潑好動的靈兒負責解決問題與逗樂小姐,姊妹倆合作無間。
蘇靜初緊抿了下唇瓣,這才長長的吐了一口氣說:“心煩。”
“您在煩什麽,可不可以告訴奴婢?”巧兒柔聲問道,一旁的靈兒則拚命的點頭。
“不知道。”
“啊?”姊妹倆同時一呆。這是什麽答案啊,不知道?
“小姐,您怎麽會連自己在心煩什麽都不知道?”靈兒忍不住脫口而出。
巧兒瞪了妹妹一眼,柔聲對小姐說:“小姐,是因為剛才常公子對您說他喜歡您,您才心煩的嗎?您不喜歡他,讨厭他嗎?”
“我沒這麽說。”蘇靜初蹙眉道。
“所以,您也喜歡常公子,對嗎?”
“誰說的?!”蘇靜初倏地橫眉豎目了起來。
“可是您剛不是說,您沒說不喜歡他,也沒說讨厭他嗎?既然沒有不喜歡,也沒有讨厭,那就是喜歡啦。”巧兒說。
“誰說沒有讨厭就是喜歡了?”蘇靜初迅速反駁道。“難道對一個陌生人,我不讨厭那個人就是喜歡那個人嗎?”
巧兒若有所思的點着頭,然後慢條斯理的開口宣布道:“奴婢知道小姐您在心煩什麽了。”
蘇靜初輕挑了下眉頭,不相信連她自個兒都不知自己在心煩什麽,巧兒會知道。不過她還是對巧兒點頭道:“你說說看。”
“小姐,不遠前方就有個涼亭,咱們到那兒去說吧,那裏有椅子可坐。”一旁的靈兒開口建議道。
蘇靜初點頭,三個人又往前走了一會兒,來到靈兒所說的涼亭中坐下,巧兒略微休息了一下,喘了口氣這才開口說話。
“小姐,其實您很喜歡常公子,只是您自個兒不知道而已。”巧兒一開口就語不驚人死不休。
“胡說!”蘇靜初反駁道。
“小姐,您聽奴婢把話說完,等奴婢都說完了,您再來看看是不是奴婢在胡說。”巧兒面不改色的柔聲道。
“好,你說。”蘇靜初深吸一口氣,點頭。
“奴婢覺得小姐一定很喜歡常公子,但您可能會覺得您對常公子并不了解,他根本就像是一個陌生人一樣,自己不可能會去喜歡一個陌生人,所以才會懷疑這個喜歡并不是真正的喜歡。但是它卻是真正的喜歡,因為不是真正的喜歡,您就不會心煩意亂了。”
蘇靜初一臉不置可否的表情。
巧兒看了她一眼,繼續道:“奴婢覺得,其實以小姐的聰明才智,您一定已經想明白您是真的喜歡上常公子了,只是因為害怕與忐忑不安才不想對自己承認這件事。
“害怕什麽?”一旁的靈兒忍不住開口問道。
巧兒沒理妹妹,仍舊目不轉睛的看着小姐,“小姐可還記得您曾與奴婢提過您父母親的事?您說您始終想不透原本父母的感情很好,為何後來您的父親會變成那樣,對您母親如此冷漠無情?您當時還問了奴婢,是不是每個人的感情都能這樣說變就變?”
蘇靜初抿緊嘴巴沒有應聲,但微沉的表情說明了她記得。她怎會忘記娘死前那段期間整日以淚洗面,悲痛欲絕的心碎模樣?她始終都忘不了爹對娘的無情,因此她對爹的埋怨也愈來愈深,終至無法原諒。
“小姐,您是因為喜歡,所以才會覺得害怕,因為您害怕常公子會不會像您父親那樣,擔心自己最後會不會也落得和您母親一樣的下場?這才是此刻讓您心煩意亂的真正原因,奴婢說的可對?”巧兒目光柔和的看着小姐,緩聲說道。
靈兒在一旁瞠大雙眼緊盯着小姐,想等小姐回應,但她卻始終抿緊嘴巴沉默不語,她只好轉頭問胞姊,“姊,你怎麽會知道,真是這樣嗎?”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你沒聽過嗎?”巧兒說。
“那我也算是旁觀者,怎麽我不知道?”靈兒不解的問。
巧兒白了妹妹一眼,沒理她,語重心長的繼續對小姐說:“小姐,這幾年奴婢一直在您身旁貼身服侍,所以比誰都了解您。您看起來對誰都不錯,總是露出溫暖和煦的笑容,但實際上防心卻很重,尤其是在感情方面。”
一頓,她言歸正傳道:“小姐如果因您父母親的事而害怕付出感情,想拒絕常公子的話,那對常公子并不公平,對您更是一種損失,畢竟像常公子這樣年輕有為的英雄人物普天之下能有幾個?錯過他,您确定還能再遇見第二個像他這樣的人物嗎?”
“不可能,太難了。”靈兒忍不住在一旁小聲的嘟囔道。
“所以小姐,您別淨住壞處想,不如先試着和常公子相處一段時日,暗中觀察一下他究竟适不适合小姐托付終生,奴婢姊妹倆也會幫您留意的,您覺得如何?”
巧兒建議道。
靈兒在一旁用力的點頭,無聲的附和。
蘇靜初掙紮猶豫了半晌,終于深吸一口氣,點了點頭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