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蘇府因他們突如其來的到來,頓時進入一種好似全員戒備,草木皆兵的氣氛之中,讓一路行來的蘇靜初頓時有一種嘲諷外加啼笑皆非的感覺。

這個地方是她自小成長的地方,住了整整十四年,雖然她嘴硬說這裏早已不是她的家,但這裏處處都充滿了回憶,充滿了母親生前與她在一起的點點滴滴,它怎可能在她說了它不是家,就真的成了一個陌生的地方?

可是沒走這一趟她不會知道,原來這裏真的已經不是她的家了。

這裏的丫鬟仆役們,一個個全拿陌生人的目光看她,沒有一個是她所熟悉的臉孔。而府中的建築雖然沒變,但屋裏頭的擺設卻全變了樣,從母親在世時的淡雅端莊變成了富貴奢靡。還有最讓她震驚痛心并且難以置信的是,原本植滿中庭,母親最喜歡的白梅樹竟然一棵不剩的全都不見了,取而代之的全是豔麗盛開的桃花樹。

人是陌生的,景是陌生的,更別提早已不複存在的親情,這裏真的已經不是她的家了,再也不是了。

讓下人領到大廳之後,他們倆皆靜靜地坐在椅子上等候蘇府主人的到來,蘇靜初安靜是因為沉浸在人事全非的哀傷中無法自拔,至于常柏衍則是一臉平靜、沉穩的模樣,莫測高深得讓人看不出淺深與想法,讓暗中觀察着他們的人什麽有用訊息都沒得到。

至于蘇府的主人蘇光浩,就像是為了要報複前幾日去常家所遭受的怠慢,既沒讓下人送上茶水,人也遲遲不見蹤影,讓常柏衍只覺得可笑。

又等了好一會兒,常柏衍的耳朵輕動了一下,聽見遠處傳來朝這方向走來的腳步聲,二個、兩個、三個……好家夥,竟然一次來了九個人,其中竟然就有八個會武功,而且還不低,至于唯一一個腳步聲重的未習武者應該就是蘇禦醫了。

八個高手嗎?

常柏衍嘴角微揚,嘲諷的冷笑了一下。

姍姍來遲的蘇光浩終于從大廳外走了進來,原本跟在他身邊的八個人只剩兩個,其餘六個皆在進門前便已分散四周隐藏了起來。

見他出現,蘇靜初從座位上站了起來,但卻低着頭未看向他也未開口叫人,因為她已經無法再開口喚他一聲爹或是父親了。

“蘇禦醫果然是大忙人,要見一面還真不容易。”常柏衍開口輕諷道。

沒時間理會女兒,只因為必須專心對付眼前這個男人,蘇光浩徑自走到首座的位置上坐了下來之後,這才以淡定的語氣開口道:“不知常爺突然光臨寒舍有何指教?”

“當然有,俗話不是說無事不登三寶殿嗎?我看起來應該不像是個閑來無事,會到這裏來串門子的人吧?”常柏衍皮笑肉不笑的回應。

蘇光浩忍不住輕皺了下眉頭,沒有應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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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問題請教。”常柏衍語氣一變,不僅聲音變得冷凝了起來,臉上表情也在一瞬間變得冷峻吓人,令人膽寒。“第一個問題,晉王想要從段大将軍那裏得到的是什麽東西?第二個問題,靜初母親當年之死是不是與晉王有關?第三個問題,靜初與晉王世子的婚事是你點頭答應的?你現在有兩個選擇,一是退婚,二是找其他女兒代嫁。你選擇哪一個?”

“常爺未免管得太寬了?靜初是我的女兒,她的婚事自然由我做主,外人無權置喙。”蘇光浩瞄了靜坐在常柏衍身旁默不作聲的女兒一眼淡聲開口,态度卻是強硬而堅決的。

“意思便是沒得商量,你寧願得罪我,得罪常家镖局,也要一意孤行就對了?”常柏衍眯眼道。

“你不需要恐吓我,得罪你或是因退婚得罪晉王府,我寧願選擇得罪你,也不願意去得罪晉王府、晉王爺。”蘇光浩面不改色,淡淡地回答。

“我并沒有從你臉上看出來任何一絲害怕得罪晉王府或晉王爺的神情,你們原就是一夥的,又何必說出如此冠冕堂皇的話呢?”常柏衍冷笑,然後目不轉睛的看着他緩聲問道:“他允了你什麽?将來事成後為你加官進爵,子孫世代承襲嗎?”

蘇光浩臉色倏地大變,還來不及出聲否認,便聽見常柏衍再度開口,“果然如此,和我想的一樣。”

“你胡說八道!此等謀逆、大逆不道的話你也敢胡說?”蘇光浩亡羊補牢的迅速駭斥。

“你不需要否認,反正你我都心知肚明。”常柏衍面無表情的看着他說。“既然第三個問題,你不願給我答複,那麽這個問題我自己解決。還有兩個問題,你要先回答我哪一個?”

蘇光浩再也受不了他嚣張的态度,忍不住嘲諷道:“你以為你的常家镖局有和晉王府、晉王爺抗衡的力量嗎?簡直就是蚍蜉撼樹,不自量力。”

“有沒有要試過才知道。”

“好個要試過才知道啊!”聲音從門外傳來,帶着冷冷的笑意與怒意。

常柏衍對于突然冒出來的聲音一點也不覺得意外,卻在看見跨進門坎的聲音的主人時,忍不住驚訝的輕挑了下眉頭。他真是沒想到那隐藏在大廳門外的六人當中,竟然還有一位大人物在其中。

“沒想到會在這裏遇見晉王爺,還真是巧合啊。王爺別來無恙?”他似笑非笑的開口問候,但人卻依舊四平八穩的坐在座椅上,絲毫沒有起身行禮的意思。

“大膽!見到晉王爺,還不起身行禮?”跟在晉王身後的侍衛忍不住怒斥他的無禮與嚣張。

晉王手一伸,阻止了手下。他坐進蘇光浩讓出來的首座後,看着常柏衍微笑道:“本王也沒想到會在這裏見到老朋友。常爺別來無恙?”

常家镖局遍布整個天興國,其能耐連朝廷都無法小觑,甚至偶爾還得仰賴他們的護衛,因此在天興國內實際掌權與錢的晉王是見過常家镖局這位大名鼎鼎的常爺的。

“咱們倆也不是第一次打交道,就不需要再客套了,開門見山的說吧。”常柏衍懶得與他虛與委蛇,直截了當的說。

“常爺還是這副草莽脾氣啊。”晉王呵呵笑道。

“草民本來就是個草莽之人,王爺難道不知?草民還以為身為輔政王爺的晉王爺在天興國內無所不知,無所不能呢。”常柏衍冷嘲熱諷道。

晉王眼底迅速閃過一抹殺意,面上卻笑道:“要說在天興國內無所不知者,本王在常家镖局的常爺面前還得敬陪末座呢,誰的消息能有常爺的消息來得靈通呢?你說是不是?”

“王爺說的沒錯,所以您也不需要再藏匿着您的野心和目的,直截了當的告訴草民您想從段大将軍那裏得到的是什麽,好結束這段期間沒完沒了的糾纏如何?”

常柏衍态度散漫的說,但看向晉王的目光卻銳利逼人。

“本王聽不懂你在說什麽。”

“何必呢?明人不說暗話。”一頓,常柏衍突然灑脫一笑道:“草民倒是忘了王爺還真算不上是個明人,因為明人除了不說暗話外,也不做暗事。這暗事王爺做的還真不少。”

“大膽!”

這回不僅晉王身後的兩名待衛受不了他的嚣張無禮,就連蘇光浩都朝他怒斥出聲。

蘇靜初臉色微微地泛白,眼中淨是擔憂之色。常柏衍這樣觸怒晉王好嗎?雖然他們本就是敵對,要握手言合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也不需要火上加油把情況搞得更加劍拔弩張吧?

“你膽子真的很大,本王都忘了有多久沒遇到敢跟本王這麽說話的人了。”晉王再次伸手制止屬下,呵呵冷笑的看着常柏衍。

“草民是個江湖人,膽子本來就大,不大的話要如何行走江湖?不大的話就算有十條命也不禁吓,不夠死。”常柏衍面不改色,仍是那副散漫的姿态,淡淡的回道。

“你以為本王在吓你?”

“草民還真沒這種感覺,王爺您有在吓草民嗎?”常柏衍輕愣了一下,以認真的語氣問道。

晉王臉上頓時閃過一抹羞怒之色,怒不可遏的冷瞪着他。

常柏衍像是沒看見他變臉般的徑自接着說:“咱們還是言歸正傳吧,王爺。您想要的到底是什麽?當年蘇夫人之死雖是蘇禦醫狠心絕情下的毒手,但這背後恐怕少不了王爺您的唆使利誘吧?還有那群冒名白華土匪在邊州四處為禍為亂的也是您的手段吧?現今被您大費周章盯上、設計上的目标——段大将軍唯一的親人蘇姑娘都已經來到您面前了,您何不大大方方的把您的目的說出來呢?這樣咱們雙方都可以省下不少力氣。”

“這件事與你無關,你又何必多管閑事?”晉王沉默了一下,看着他沉聲道。

“草民與蘇姑娘有婚約在身,三個月後即将成親。您說這件事還能與草民無關嗎?”常柏衍不為所動的回道。

“胡說八道!”蘇光浩怒聲駁斥。“我是她的父親怎會不知道你和我女兒有婚約在身?更何況我的女兒早就已經許配給晉王世子,也已經交換了八字,你膽敢在此胡言亂語毀壞我女兒的名節?”

瞄了一眼面無血色的蘇大小姐一眼,晉王的嘴角忍不住微微地揚起,心情突然變好。只要他的兒子娶了這個護國大将軍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為妻子,将她納入晉王府的一員,他就不信那個段良玉還會用歷代皇帝所傳承下來,用以保護皇位之正統,防止亂臣賊子奪取皇位的神秘兵符,為那個當初因聽信謠言而削奪他這位大功臣兵權的皇上大義滅親。

那只神秘的兵符他從未見過,卻在小時候曾聽父皇提過,之後也聽皇兄在無意間提了幾次。

聽說那兵符所能調動的是一支名為護龍衛的士兵,他們世代傳承,隐身于百姓之中,只有在那只神秘的兵符出現及召喚下,他們才會現身,才會出動,才會為他們的主子奮勇殺敵,死而無悔。

聽說這支護龍衛共有三千名之多,個個勇猛善戰,以一敵十是輕而易舉之事。

因為當年他的父皇在年少繼位時,就曾經發生過有人想謀逆篡位之事,結果就是這群護龍衛出現平定那次叛亂的。

因此,他雖在朝中已大權在握,也掌握了京城裏絕大多數的兵權,但他卻遲遲不敢起兵謀反,忌憚的就是這一群人,和那只可以號令這群人的神秘兵符。

段良玉是先皇,也是他皇兄在世時最信任且依賴的臣子,他相信那只神秘的兵符絕對是在他的手上不會錯,只可惜當年那老家夥卸任後離開得太快也太突然了,讓他在猛然想起兵符的事情時,卻再也尋不到他的任何蹤影,他這才将注意力移到那家夥唯一的女兒段明慧身上去。

蘇光浩這人醫術是不錯,卻過于利欲熏心,現實且薄情寡義,他對于岳丈段良玉功高震主後又卸甲歸田所帶來的影響充滿了怨怼,自然對其夫人段氏也一樣。因此,只需稍微利誘一下,他便欣然入甕了。

只可惜這家夥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不僅未能從段氏口中打聽出段良玉的去向,還将其害死,最後甚至連段良玉唯一僅存的血脈親人,也就是他的外孫女蘇靜初都給搞丢了,氣得他差點沒一劍把他給殺掉。

這些年來,他一直派人明查暗訪段良玉的蹤跡,浪費了不少人力物力和時間卻一無所獲,直到半年多前偶然從某商團聽聞在白華山看見一個很像蘇家失蹤多年的大小姐的姑娘,他這才再度擁有了段家人的消息。

派去查探虛實的手下傳來段良玉已離開白華山不在山上讓他有些失望,但幸好那位蘇家大小姐,也就是段良玉的外孫女還在。只要有她在就行了,因為他定會好好利用這個人質的。

他派人假扮白華土匪禍亂邊境把事鬧大,就是為了要有名目能名正言順派兵讨伐,畢竟聚集在那山上的可是一群上過戰場,骁勇善戰的将士們,普通官兵絕對拿不下他們。

可也不知出了什麽差錯,那群笨蛋手下卻惹了常家镖局,他在無奈之餘也只好将錯就錯,幹脆設計向來睚訾必報的常家镖局出面解決白華山上那群人,讓蘇大小姐無所依靠後會乖乖返回蘇家,然後再嫁給他兒子。

結果不知又是哪個環節出了差錯,竟然讓常家镖局這位大名鼎鼎的常爺和蘇家大小姐走在了一塊,一路相随,一路護送進京城,結果卻不回蘇家,甚至還打算與蘇家扯破臉的模樣。他這才會先下手為強,直接将聘禮送過去,宣示所有權。

總而言之,蘇家大小姐非進晉王府不可,他誓在必得,任何人都別想阻止或改變這個既定的結果。

“你也配做一個父親嗎?”常柏衍看着蘇光浩冷笑的譏諷道。“親手毒殺女兒的母親,對女兒這些年一個人在外生活的事不聞不問,毫不關心,只關心如何抱住某人的大腿求升官、求發財,即使賣女求榮也在所不惜。”

“你——”蘇光浩被氣到臉色青紅交錯,怒不可遏。

“怎麽,我有哪句話說錯了嗎?”常柏衍冷笑。

“你說的沒錯,但那又如何?”晉王開口說,臉上淨是得色。“自古以來,子女的親事都是聽從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一個外人沒有置喙的餘地。”

常柏衍緩慢地看向他,問道:“我沒置喙的餘地,那麽皇上呢?聖旨呢?”

晉王的臉色倏地大變。“你敢?!”

“只要我想做,沒有什麽事是我常柏衍不敢做的。”他目空一切,狂妄的說。

“你以為皇上會理你這麽一個賤民?”晉王冷笑以對。

“試試看就知道。”常柏衍不以為意的說,說完直接起身轉頭對蘇靜初說:“咱們走吧。所有的疑問幾乎都已經知道答案了,至于引起這一切事端的那個問題的答案,我突然想到還有一個人可以為咱們解答,那便是皇上。我進宮請聖旨時再順道請問一下皇上就行了。”

晉王臉色丕變,立即高聲喚道:“來人!”

“屬下在。”

“送蘇大小姐回房間休息。”晉王強勢的下達命令。“三日後她将與本王的世子成親,成為晉王府的世子妃,你們都給我好好的服侍,聽清楚了嗎?”

“屬下遵命。”

随着這聲回答,連同蘇光浩身後的兩名護衛,一共七個人瞬間全都朝常柏衍和蘇靜初壓迫而來。其中一名護衛開口道:“大小姐,請讓屬下護送您回房間休息。”

“王爺真的認為您有辦法把她留下來?”常柏衍看着晉王,平靜的問道。

“試試看就曉得。”晉王将他剛才說過的話原封不動的還給他,一頓後忍不住又說:“任你武功再高強,本王就不信憑你一個人在七人圍攻之下,還有能力護她周全,讓她不受傷,平安的将她給帶走。”

常柏衍聞言之後,突然仰頭哈哈大笑了起來。

“你笑什麽?”晉王怒聲質問,對于他自始至終都沒流露出一絲害怕、驚慌、擔憂之類的神色感到非常的不滿。

他到底憑什麽這麽自信無所畏懼?就憑武功高強嗎?但俗話說雙拳難敵四手,更別提是十四只手了,他當真以為他有辦法帶着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沖出重圍嗎?他倒要睜大雙眼好好的看看他會有什麽下場。

“誰說我只有一個人的?”常柏衍停下笑聲開口道,接着他突然朝虛空喚了一句,“小師弟。”

就在衆人微愣,左右張望又驚疑不定時,一個突如其來的聲音驀然在大廳之中響了起來。

“終于輪到我出場了,我等到都快睡着了,大師兄。”

随着話聲落,衆人只覺得眼前一花,一個劍眉朗目的年輕人瞬間就出現在大廳裏,讓晉王與七位護衛武士皆變了臉色,神色震驚且駭然。因為他們竟然無人發現在這個大廳之中還藏了一個人,甚至一點感覺都沒有。

試想,如果這個人有意要刺殺晉王的話……

他們頓時不敢再往下想下去。

然而,這卻不是最讓他們驚駭的,最讓他們驚駭的是這年輕人只是“小師弟”而已,武功就在他們之上,而且很明顯還是高上很多,那麽被他喚作“大師兄”的常柏衍,他的武功究竟會有多高呢?

他們這會才恍然大悟的明白為何這位常爺的模樣始終散漫松懈,一臉不以為然的表情,但說起話來卻又嚣張狂妄到無邊,絲毫不擔心得罪了晉王會惹禍上身,他壓根就沒把他們放在眼裏才會這樣。

“你們誰先上,還是要一起上啊。”展翔朝那七個人勾了勾手,嚣張的态度和他大師兄相比完全不遑多讓。

“這位少俠尊姓大名?”晉王沉默了一下,換上和善的表情,客氣的出聲問道,想以友好的态度來收買人心,只可惜展翔根本不吃這一套,理都不理他。

“快一點,你們是要上不上啊?本少爺肚子餓了,快點打完本少爺才能去吃飯啊。”展翔有些不耐煩的對那七名護衛說。

“王爺,您要打還是不打?不打的話就請您的手下讓讓,別擋路。”常柏衍看向晉王說。

晉王臉色極度難看,雖然明知道自己這七名手下可能不是這對師兄弟的對手,但要他眼睜睜看蘇家大小姐被他們帶離開他又辦不到。

突然間,他靈光一現,猛然伸手抽出一名護衛手上的劍,然後直接将那把劍架在蘇光浩的脖子上。

“蘇姑娘,你若不想要你爹死,那就留下來。”晉王筆直的看向蘇靜初說。

蘇靜初被突如其來的巨變吓得面無血色,她難以置信的瞪着架在父親脖子上的劍,只覺得腦袋一片空白。她的視線迅速往上移向父親的臉,只見父親也是一臉震驚,但是只一會兒他便恢複正常,還露出了佩服的表情,雖然那只是一瞬間的變化,但她确定自己沒有看錯。

父親被同夥背叛拿劍架在脖子上威脅自己的女兒,他不感到生氣、忿怒,反而感到佩服?佩服晉王竟能想到這麽好的辦法來威逼自己的女兒就範嗎?她已不再覺得傷心,只覺得悲哀,覺得嘲諷,覺得可笑。

她哀莫大于心死,漠然的将視線收回,轉頭對常柏衍說:“咱們走吧。”然後頭也不回,率先轉身往大廳門外走去。

似乎沒料到她會是這種反應,蘇光浩呆愣了一下,怒不可遏的朝她的背影大聲怒罵道:“你這個逆女還不給我站住!你竟然敢不管親爹的死活,這是不孝!大不孝!聽見沒有?還不快站住!立刻給我站住!”

蘇靜初不想哭,但已淚流滿面。她停下腳步,卻沒有回頭。守護在她身旁的常柏衍因此也跟着停了下來,他看了一眼淚流滿面的她,終于忍不住回頭冷冷地嘲諷蘇光浩。

“意圖謀反者,死罪。今日你若真難逃一死也是罪有應得,記得死後見到你的夫人時要向她忏悔,說你不配為人夫,也不配為人父。”他鄙夷的說完,直接伸手摟住蘇靜初的腰,展開輕功帶她離開。

展翔随後跟上,縱身離去。

離開蘇府一段距離之後,常柏衍突然停了下來,以嚴肅的口吻出聲喚道:“小師弟。”

“怎麽了,大師兄?”展翔被他嚴肅的語氣吓了一跳,迅速轉頭看向四周,心想着難道他們被跟蹤,被包圍了不成?不然大師兄怎會突然這麽嚴肅?

“送你大嫂回家,幫大師兄保護好你大嫂。”常柏衍将懷裏已恢複自制與冷靜的蘇靜初推向小師弟,慎重的托付道。

展翔還來不及問大師兄要去哪裏,蘇靜初已驚慌的反身抓住他的手,迅速地追問道:“你要去哪裏?”他想做什麽?

“我要進宮一趟。”常柏衍答道。

蘇靜初頓時松了口氣,她真害怕他為了不讓她被冠上不孝之名,回頭冒險要去救人,如果真是這樣她一定會阻止他。因為她寧願不孝,也不願他為她深入險境,寧願不孝,也不再認那一位為父親,再也不認。

“為了那道賜婚聖旨嗎?那也不急在這一刻啊,不是還有三天?”展翔不解的問。

“不僅是為了這件事,還有晉王謀逆的事。”

“火師兄是要去告禦狀?”展翔揚唇道,覺得很好笑,但常柏衍不僅沒笑,臉上表情還在一瞬間變得更加正經嚴肅了起來。

“我擔心晉王立刻就會有所行動。當今皇上雖資質平庸,但性情還算不錯,也沒有想并吞鄰國的野心,致使戰争不斷,民不聊生。晉王正好與他相反,聰明卻殘忍無情,野心極大,我不希望天興國有這樣一個皇上。”常柏衍認真道。

“所以大師兄是打算去幫宮裏那一位?”

“總要個理由讓他心甘情願的給我那道賜婚聖旨吧?”

“但大師兄确定那一位會相信你所說的話嗎?晉王可是那一位的親叔叔,而且輔政多年都沒有謀逆,你要那一位憑什麽相信你這個草民的一面之辭?”展翔有些不樂觀的問道。

“晉王想從段将軍那裏得到什麽,皇上一定知道,只要讓他知道晉王這些年來私下的舉動,他沒有不信的道理。倘若他真的不信,愚昧到那種程度的話,被篡位是遲早的事,不值得同情。”

“但大師兄剛才不是說不希望晉王坐上那個位置嗎?”展翔有些不解。

“在他坐上之前解決他就行了。”常柏衍回得自然,卻把一旁的蘇靜初吓得目瞪口呆,震驚到面無血色。

展翔見狀忍不住笑了一聲,道:“大嫂可能不知道,前幾年宮裏那一位想拉攏大師兄,便想賜婚讓大師兄做公主驸馬,大師兄一氣之下,直接就跑進宮裏把那一位從龍床上揪起來要他收回成命。宮裏那一位大師兄都敢揪了,殺個想謀逆篡位的罪人又算得了什麽呢?反而還名正言順呢,你說對不對啊,大師兄?”

“別耍嘴皮子了,人交給你保護了,你——”

“大師兄放心,師弟絕不會讓大嫂少一根寒毛的,否則就罰師弟我以後一天只能吃三餐,不能吃五餐。”展翔認真道。

常柏衍懶得理又變得不正經的他,轉頭對蘇靜初交代道:“小師弟的武功只比我弱一些,定能将你保護周全。你別離開他的視線,若有什麽事或有什麽問題都要找他商量,別一個人決定或煩惱。我這一去可能沒這麽快回來,少則一天,多則二丁五天甚至更久都^可能。但我可以向你保證,等我回來時,這一切皆能迎刃而解。”

“你小心些,保護好自己。”蘇靜初點點頭,柔聲交代。

“好,等我回來。”

“嗯,我等你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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