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沈婷根本不知道女兒提前幹了什麽傻事, 交待完後就扭過頭, 和盛家鴻商量什麽時候讓兩個孩子正式見一面。
雖然這兩人之前早就見過無數面了, 但這次的意義可不一樣, 必須從長計議才行。
眼看着他倆就快制定出堪比婚禮現場般隆重的見面儀式, 盛恬吞吞吐吐地打斷道:“我……我接下來要忙好久的, 先別、別這麽急嘛。”
她這話一說,父母的重點就偏掉了。
盛家鴻放下手裏的書, 關切道:“是不是畫廊工作太辛苦了?我早就說過了, 何必出去給人打工, 你來我們這裏多好, 爸爸媽媽的展覽都可以交給你做,哪天累了就出去買買東西散散心,不比在別人那兒自由 ?”
沈婷也用點頭表示附和。
盛恬連忙表示不用。
她倒不是想不開非得去外面接受社會的毒打,只是如果去了父母那裏, 人人都知道她是盛家鴻和沈婷的女兒,肯定會對她百般遷就, 哪怕有問題也不會吱聲。
策展這專業盛恬學得認真, 她不想白白浪費她的天賦和才華。
就跟花出去的錢才算錢一樣,施展不出來的才華都不叫才華。
而且她在此間工作得也挺愉快。
雖然有過那麽一兩次小風波, 但她自我感覺此間還是很重視她的, 派給她的項目有意思, 零散雜事都有專人負責,也不用她操心。
盛恬根本不知道,此間其他策展人比她累多了。
她之所以能這麽順利, 是因為此間的老板覺得她眼熟,後來托人打聽了一下,才知道了她的身份。
這事也就老板和帶她的前輩孟欣妍知道,盛恬也至今被蒙在鼓裏。
盛家鴻卻不死心,仍在繼續游說,他這人出了名的護短,恨不得能一輩子把女兒保護在自己的羽翼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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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了平時,盛恬肯定會嫌她爸啰嗦。
可今天她卻恨不得盛家鴻能一路唠叨到飛機降落,最好能就這麽把相親的事給忘掉。
畢竟她短時間內,大概沒臉去見段晏。
·
當天晚上,盛恬在父母家吃過飯,就讓司機送她回了雲湖公館。
她在雲湖公館的小洋房共有三層。
樓上兩層都是她的私人空間,第一層除了客廳、餐廳、廚房等常規配置外,廚房旁邊的陽臺過去還有一個帶浴室的保姆間。
負責照顧盛恬的阿姨就住在那裏,只不過這阿姨不會沒事就跑她面前來晃悠,總是神不知鬼不覺地就把家中打理得井井有條。
加上洋房在建造之時,就專門規劃了主人和傭人分別使用兩個出入口,久而久之,盛恬也經常忘記阿姨也在家。
司機幫忙把行李箱拿進屋後就告辭了。
盛恬終于擁有了私密的空間,能夠供她整理一下思緒。
其實不回想還好,一旦仔細回憶昨晚發生的事,她就有點扛不住了。
“啊——”
盛恬撲到沙發上慘叫了一聲,叫聲哀婉凄涼,又夾雜着無盡的悔意。
幾秒鐘後,阿姨從陽臺那邊奔過來:“盛小姐,怎麽了?”
盛恬這才想起家裏不止她一人,她迅速從沙發上爬起來,矜持地微笑道:“沒什麽,時間不早了,阿姨您先去睡吧。”
說完就頭也不回地竄上了二樓。
盛恬一口氣關上房門,才重振旗鼓:“啊啊啊啊啊啊啊——”
羞恥心終于在此刻爆表。
她現在完全顧不上因為那個人是段晏而竊喜了,只要稍稍想起昨晚他欲言又止的神情,就想穿越回去堵上自己的嘴。
連收養流浪動物的莊園都編出來了。
這麽會加戲你怎麽不去當編劇呢?
盛恬在心裏把自己狠狠罵了一頓,白皙的臉蛋變得通紅。
她靠着牆壁緩緩地跌坐到地上,手指不安地絞在一起,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也因為羞恥而蒙上了一層水霧。
太丢人了。
而且這事她還沒法跟任何人說,項南伊如果知道她昨晚的操作,肯定今後幾十年都會拿這事嘲笑她。
至于段晏……
盛恬根本無法想像,段晏以後會怎麽看待她。
當天晚上入睡前,盛恬可憐巴巴地抱緊她的兔子抱枕,整個人在被窩裏蜷縮成一團。
她在心裏默念着各路神明的名字,虔誠地為她的心願而祈禱。
“求求大家保佑我,讓段晏失憶吧。”
·
接下來的幾天,盛恬生活得提心吊膽。
既怕家裏通知她去和段晏見面,更怕段晏親自與她聯系。
現在她每天打開微信,看見段晏那個黑漆漆的頭像都害怕,偶爾不小心點開了,又會因為自己那晚發出去的文字消息而羞赧。
就因為這事,最近幾天她連朋友圈都沒敢發,唯恐段晏會因此注意到她的存在。
幾天之後,随着時間推移,盛恬才漸漸放松了警惕。
她發現可能自己想多了,段晏才沒那份閑心來嘲笑她。
畢竟這人從以前就這樣,她不聯系,他就不會主動過來攀談。
·
段晏對盛恬的心路歷程一無所知。
他最近很忙。
度假回來後,段謹明就向恒揚全體員工發送了一封群發郵件,宣布即日起由段晏擔任恒揚集團總裁。
以往傳的消息再多是一回事,如今正式宣布則是另一回事。
恒揚普通員工的心情還算平靜,反正五十八層坐的是哪位,對他們而言都沒有什麽區別,這事最多也就讓他們在茶餘飯後,可以八卦一下新上任的段總年輕英俊還多金。
而恒揚的高層卻因這封郵件,産生了極大的動蕩。
堅決支持段晏的有,見風使舵來表忠心的有,拍桌子罵人的有,表面不語私底下卻打小算盤的也有。
段晏眉頭都懶得皺一下,只是用他慣例的手段,幹淨利落地一一處理完事。
剩下的則是與和恒揚有生意往來的公司進一步打好關系。
這其中免不了要參加不少飯局,有時連軸轉起來,一晚上竟要赴兩個局。
某天深夜,段晏走出會所,坐進車裏後就靠着椅背休息了一會兒。
方晉見他不舒服,便沒有急着開車,而是讓會所的人送來熱毛巾讓他擦了擦臉,又喝了點熱水,可臉色依舊沒有好多少。
段晏到底還是個人,難免會有吃不消的時候。
寂靜的夜裏,月色如水一般照入車內。
他雙目緊閉,眉頭因為不适而擰緊。
方晉彎下腰,問:“段總,要不要叫醫生過來?”
“不用。”
段晏聲音還算平靜,只是稍有些啞,“先回去吧。”
方晉點頭,把導航目的地調成段晏家的地址。
車剛開動沒多久,後排就傳來段晏的聲音:“明天還有哪些安排?”
“上午要開董事會,下午去濱海視察工程進度,主要就是這兩件事,接下來兩天也沒有安排其他應酬。”
段晏“嗯”了聲,靜了靜又問:“交待你的事,都辦好了麽?”
“辦好了。”方晉頓了半拍,問,“需要安排剪彩儀式和媒體采訪嗎?”
段晏不知想到什麽,眉間的溝壑竟也舒展開來,他笑了笑,淡聲道:“不用。”
·
又是一個周五來臨。
沂城最近入夏成功,傍晚時分的暑氣也不見消退。
盛恬從展館回來,停在販賣機前買了瓶冰礦泉水,順便發消息給孟欣妍,報告周青的“群鴉”展的燈光布置已經完工。
孟欣妍照例誇了她幾句,盛恬笑眯眯地收好手機,擰開瓶蓋喝了幾口冰水,才感覺舒服了不少。
手機又震了一下,她以為孟欣妍還有其他事要交待,就一手拿礦泉水瓶,一手從包裏摸出手機來看。
結果這一看,吓得她從頭到腳一陣透心涼。
段晏:【在哪兒?】
她用冰冰的礦泉水瓶貼着臉降溫,慢吞吞打字回複:【在畫廊上班呀。】
消息發出去後,她又原地轉了個圈,心想段晏這麽問,難道是要過來找她?
不知道現在開車逃跑還來不來得及。
下一秒,段晏用實際行動讓她打消了逃跑的念頭。
【我在藝術園區的出口等你,下了班直接過來。】
語氣還挺霸道的,也不想萬一人家不願意見他該怎麽辦。
盛恬花了一分鐘來平息心情,洗腦似的不斷對自己說:“沒事沒事,段晏是個成熟的人,他不會當面給你難堪。”
十幾分鐘後,陸續有人開始刷卡出離開。
此間的員工由于工作的特殊性,不是每天上班都一定會來畫廊,因此這裏也沒有固定的工位。
盛恬早上來的時候,就把東西放在了靠門的一張桌上。這會兒她忐忑地坐在門邊,聽着“滴滴滴”的刷卡聲響起,總懷疑那就是自己的生命倒計時。
“恬恬,你還不走呀?”有個女孩好奇地問道。
盛恬愣愣地擡起頭:“啊,走的走的。”
從畫廊走到藝術園區的出口,步行需要五分鐘。
但今天,盛恬磨蹭了快十分鐘,才慢悠悠地晃了過去。
段晏常開的那輛賓利就停在路邊,不時有路過的人與同伴指着那輛豪車議論。
盛恬捏緊包包的手柄,把心一橫,徑直走過去拉開車門。
車內的段晏稍稍擡眸,望向嚴肅得仿佛準備英勇就義的小姑娘:“來了?”
很平常的一句寒暄,讓盛恬懸着的心微微回落。
她乖巧地笑了笑,坐進車後朝前面看了一眼,發現只有左護法方晉一個人在。
方晉轉頭向她問完好,然後也沒問她的意見,就直接踩下油門把車開了出去。
盛恬一愣,扭頭問:“我們是去吃飯嗎?”
“嗯。”段晏輕聲回道,“本來該早點約你出來,但最近公司太忙走不開,才會拖到今天,沒生氣吧?”
盛恬也不清楚她是否生氣。
她就是感覺段晏說的這番話,有種順理成章的“家裏安排相親,我們就應該約出來吃飯”的感覺。
這讓她很不好意思,又感到十分別扭。
段晏似乎是看穿她的想法:“盛叔叔和沈阿姨并不知道我今天會過來。”他側過臉,看向一臉茫然的女孩,“你不用太緊張。”
“我也沒有緊張。”
盛恬咬了下嘴唇,不想表現得太慫,“不就跟你吃頓飯嗎,我有什麽可緊張的。”
段晏低下頭,視線掃過快要被她捏變形的包柄。
盛恬留意到他的視線,趕緊松開手,把包包放到一邊。
車內安靜了幾分鐘。
盛恬有意無意地玩着新做的指甲,覺得段晏今天的态度還算不錯,見面之後也沒有提起那晚的尴尬。
難道她的心願實現了?段晏真的失憶了?
然而就在此時,段晏忽然開口:“吃完飯再帶你去個地方。”
“去哪兒?”
段晏看向她的眼睛,緩慢且一字一頓地說:“去收養了很多流浪動物的莊園。”
然後好像怕她想不起來似的,又補充道,“你說,這算有愛心嗎?”
盛恬:“……”
她說個鬼。
作者有話要說: 恬恬聽了想跳車。
晉江又抽了,我刷不出評論,等恢複後再給大家發紅包_(:з」∠)_
明天早上會再更一章,小可愛們起床後可以提前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