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春山暖日和風,闌幹樓閣簾栊。
辦宴這園子花開的正好,桃花落在小路上,夏柔蔓特意吩咐了不要去掃,嬌足踏在上面,別有一番雅致。
武定侯府宴會地點熱鬧不流俗,本就是貴女們之間的賞花小宴,被林氏一折騰,反而顯得有些鄭重其事。
屈英慧,梁支蘭,茂正雪攜手而來,看了看武定侯府這院子誇道:“柔蔓你家這園子實在是好看,這花這草我竟然有大半都沒見過。”
梁支蘭的母親梁夫人聽了笑道:“你當呢,這園子是柔蔓生母在的時候置辦下的,許多花草都是宮裏的品種,尋常人家哪會有。”
林氏在一旁快咬碎了牙,又因她是武定侯府的女主人,只能頂着這話招待着衆人。
這次來的,不光有夏柔蔓先前說的那些人家,林氏趁此機會也下了帖子到自己相熟的人家裏。
雖然只是些小官家的女眷,好歹自己女兒不受冷遇就行。
能跟林氏結交的多是些見風使舵的人,武定侯府的二小姐跟四小姐倒是不受冷落了,唯獨剩下三小姐愣愣的站在哪,有些手足無措。
夏柔蔓看在眼裏,對三妹小聲喊道:“三妹,你前幾日做的帕子可帶了,讓英慧看看,我家三妹的好針法。”
三小姐此時也顧不上招不招夫人的眼,連忙去找大姐。
夏柔蔓見她拘謹,拉着她坐了下來,對姨媽眠夫人還有屈英慧炫耀道:“你看我三妹繡的這帕子如何?”
眠夫人接了過去,細細看了看,驚奇的傳給各位夫人。
那針法竟然別具一格,繡出來的東西不說逼真,而是鮮少的有些風骨。
眠夫人說道:“這不是我給柔蔓的花樣子嗎,竟然讓三小姐繡的這麽好。”
花樣子是夏柔蔓主動問眠夫人要的,還跟姨媽說了,若有人問了,就說姨媽硬給自己的,眠夫人不知道原因,但外甥女這麽說了,自然是陪着她做戲。
這套花樣子,出了名的難繡,不像花鳥魚蟲那樣有樣可循,是片雲海裏隐約可以見翠竹,這花樣子形狀好繡,風骨難尋,是很難做的刺繡了。
沒想到武定侯家的庶女竟然有這麽好的繡工。
三小姐得了大家的誇獎,頗有些不好意思,有些愛繡花的小姐拉着三小姐問她技巧,三小姐心中知這是跟她們交好的方法,并不藏私,仔仔細細的教了大家。
林氏看着三丫頭也得了那群人的喜愛,心裏惱怒異常,夏柔蔓就算了,那是茂溫的女兒。
三丫頭這個小庶女,憑什麽比自己家女兒還風光?
林氏一時沒收住脾氣,對三小姐怒道:“三丫頭,還不快過來倒茶,愣着幹嘛!”
衆人被林氏的怒聲吸引,頗為難言的看過去,都城刻薄庶女的人家多的人,但人家也要做的表面光鮮啊。
女兒是家裏的嬌客,哪有當丫鬟使的道理,這哪是侯府的氣派?
夏柔蔓見此,笑着拉三小姐對林氏道:“三妹妹正陪我們說話呢,夫人可要等會了。”
林氏被夏柔蔓這一笑,反應過來,自己剛剛實在是不妥,夏柔蔓暗暗拉了三小姐一把,三小姐福至心靈的往後退了幾步。
極為害怕一樣:“大姐姐,我,我還是去伺候母親吧。”說着對身邊的小姐妹說道歉道:“回頭有機會我再跟你們講,這絲線還是大姐姐給我的呢,特別好用。”
說完,三小姐恭敬的站起來,朝各位夫人行禮,要往林氏那邊走,似乎真的要站着奉茶。
夏柔蔓都快笑出聲了,平素看不出來,自己這三妹也是人精一樣,自己只是推了一把,就能當衆給林氏難堪。
林氏哪敢讓她真的伺候,趕緊補救道:“我都是開玩笑的,三丫頭別當真,快去玩吧。”
說話也算是極力笑出來,三小姐事情已經做到這一步,已經是知道自己只有依附大姐姐了,又做戲道:“真的嗎母親?”轉而像是想到什麽,又道:“我,我沒事的。”
看三丫頭還往自己身邊走,林氏氣急推着三小姐走開,夏柔蔓見戲到這裏也就差不多了。
上前扶住三小姐說道:“無妨,三妹來我這吧。”
屈英慧見此氣的不行直言道:“還沒見過哪家當家主母這麽對庶女的呢,短見的東西。”
茂正雪拉了拉屈英慧:“別說了,這是柔蔓姐姐家裏,莫給她添麻煩。”梁支蘭在一旁也勸着。
周圍人都對林氏的性格有了計較,這樣的人怎麽及的上當初的茂溫半分?
夏柔蔓心裏對這群小姐妹們有些歉意,自己打着要揭穿林氏的心思請她們過來,屈英慧還給自己打抱不平,這份恩情一定要記下,來日必當相報。
三小姐的事情算是揭過不談,夏柔蔓吃着酒對眠夫人說道:“姨媽,我記得你說過我母親有上好的花釀,那是什麽滋味?”
眠夫人聽夏柔蔓這說,有些懷念的說道:“你問的應該是當年你母親陪嫁時候的酒,那酒是先皇跟先皇後陪着你母親親自釀成,埋在禦花園裏十幾年,直到你母親出嫁才挖出來當作嫁妝帶了過來。”
跟眠夫人一個年齡的人似乎也是第一次知道此事,梁夫人好奇道:“我們竟然都不知道此事,你可嘗過那酒的?”
眠夫人笑着說道:“當時一共二十壇花釀,先皇留了五壇,給文昌侯府五壇,剩下的都陪嫁到武定侯府了,先皇釀的酒,自然是極好的。”
衆人也是贊同,單單那份榮耀就是別人所不及的。
夏柔蔓聽此突然說道:“我記得英慧姐姐是不是要出嫁了,母親的嫁妝我惶恐做個主,想分出一壇子花釀給英慧姐。”
這是天子釀的酒,若是能得這樣一壇子酒陪嫁,實在是榮耀,屈夫人都忍住眼前一亮。
眠夫人還在猶豫,夏柔蔓說道:“正好我們是賞花宴,再開一壇子,讓大家都嘗嘗先皇釀的酒。”
現下高興的不止屈夫人一個人了,原本只是普通的花宴,要能嘗嘗先皇釀酒,那是天大的福分啊,眠夫人覺察不對,不好打算柔蔓,看她怎麽做,接下來自己也好給她兜場。
夏柔蔓見衆人意動,對林氏說道:“夫人,那庫房鑰匙在你拿,帶着我們去拿酒吧。”
林氏被說的一愣,慌着說道:“我找人去拿就行,來,來人。”林氏心裏驚恐的很,拿庫房可不能讓旁人進去。
見林氏慌亂,衆人心思各異,梁支蘭是第一個反應過來的,她突然說道:“柔蔓聽說你母親的嫁妝堆積如山,當年十裏紅妝,能不能帶我們見識見識啊。”
夏柔蔓被支蘭這麽一說,趕緊去看她,梁支蘭微不可覺的朝她眨眨眼,夏柔蔓自然順着演下去:“行啊,說實話,我也從未見過呢。”
林氏哪敢讓她們去看,庫房的手腳她最清楚,若是,若是這麽多人面前,被人看出來了,她以後可以自請下堂了。
雖然茂溫的傳說到現在還有人津津樂道,但她的嫁妝到底有多少,大多數人都沒見過,這次梁支蘭這麽說,夏柔蔓也同意,就連梁夫人也起了好奇人,她們一起看林氏,林氏全憑着一口氣撐着,表皮上裝作鎮定道:“那倉庫堆積成灰,還是不要去污了各位夫人小姐的衣服才是。”
夏柔蔓到現在哪能讓她後退半步,笑語宴宴的說道:“庫房也需嘗嘗開門清掃,哪個奴仆這麽憊懶,竟然讓我母親的放嫁妝的庫房落灰?”
被夏柔蔓一搶白,林氏瞪了過去,吞吞吐吐:“這事我自會排查,你個小姑娘就別問了。”
聽這林氏當着自己面都說柔蔓,私下還不一定怎麽對柔蔓呢,眠夫人冷笑:“怎麽了,武定侯夫人,我姐姐的嫁妝連她親生女兒都不能過問了嗎?那誰能過問?你嗎?”
林氏被眠夫人說的久了,對上眠夫人就氣弱,剛想繼續推脫,夏柔蔓接道:“我們只是去拿那酒,帶着夫人姐妹們去看看那嫁妝一眼,別的都不會碰,不會沾上灰的。”
左右推脫不過,被夏柔蔓這麽一說,林氏被吓迷糊的腦子絕對确實是這麽回事,誰還能當面翻東西不成,那些盒子都被自己放的好好的,誰能看出不同?
強撐着站起來,林氏說道:“那就去看一眼吧,沒想到大小姐這麽貪嘴。”
眠夫人還想說什麽,被夏柔蔓拉着衣角搖搖頭,順利去了庫房其餘的都不打緊。
到了庫房,林氏這下沒什麽鎖鏽了,落灰了的借口,帶着人打開庫房,見衆人跟她看見茂溫嫁妝的表情一樣,除了震驚無話可說,侯府的庫房自然不小,這單單一個庫房全放着茂溫的嫁妝,站在門口看過去,竟然是一眼看不到頭,須得裏面點燈才行。
在場最差也是官宦人家的女眷,自付自己娘家給的嫁妝已經不少,可看到茂溫的嫁妝還是吃了一驚。
林氏看着她們的表情,仿佛這些嫁妝是自己的一般,重新抖了起來:“嫁妝都在這裏了,花釀我倒不知道在哪,我讓丫鬟進去找找。”
夏柔蔓見此笑着攔到:“這就不用了,我自己來。”拎着衣角,慢慢走到庫房裏。
這是她上輩子帶上這輩子第一次看見母親的嫁妝,如果自己能重生到小時候就好了,就可以看一看人們口中溫柔有趣的母親。
往事不可追,有些仇是這個時候報一點了。
大家看不見的角度裏,夏柔蔓惡意的朝林氏笑了一下,林氏見此慌了神,這夏柔蔓到底要幹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
你問我幹什麽!我當然是搞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