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溫喬,你沒事吧?溫喬?醒醒!”
溫喬腦子裏一團漿糊,有個朦胧的聲音一直在跟她說什麽,不過她實在沒什麽精力去理會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睜開眼,看見他們班的陸昇在和一個人說話,就是推她進水的那個。
“宇朋,你不覺得你太敏感了嗎?”
“我以為又是哪個報社的來找我套話。我都被問煩了。”
“報社的就能給人家推水裏?我看你簡直瘋了!我告訴你,等人醒了之後,你最好趕緊道歉。”
溫喬腦袋還是昏昏沉沉的,稍稍動了動,差點摔地上去。
陸昇那邊聽到了動靜,馬上過去,見人可算是醒了,松口氣,說:“溫喬,你覺得怎麽樣?要是不舒服,我送你去校醫院。”
溫喬打量了下周圍,發現原來自己是在體育館的更衣室裏,至于她的衣服……
“放心。我叫一個學姐給你換的,新的。體育館有運動服的存貨。”陸昇說。
溫喬掀起眼皮看了眼推她下水的人,坐起來,陸昇想去扶她,她冷冰冰的回了句:“別碰我。”
陸昇一愣,縮回了手。
“喂!你這什麽态度啊?”
溫喬找到自己還濕淋淋的書包,顫顫巍巍的站起來。
陸昇說:“溫喬,我送你吧!”
溫喬沒理會,又看向那個推她下水的人,問他:“你叫什麽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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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哼了一聲,一副吊兒郎當玩世不恭的樣子,說:“楊宇朋。怎麽着,想找人辦我?來啊。我就不信你會無緣無故跟我打聽那件事!”
溫喬沒說話,走了。
***
一回到公寓,溫喬先洗了個熱水澡。
強勁的水流從她的頭頂流遍她的全身,身體開始回暖,意識也逐漸清晰。連帶着某些回憶也跟着一起起哄——
喉嚨很疼,耳朵鼻子也很疼,水不停的往身體裏灌,像是要脹爆五髒六肺!可漸漸的,原本胡亂掙紮的四肢動彈不了了,意識迷離,身體在水裏飄啊飄,順着水流飄到未知的地方……
溫喬猛地睜開眼睛,關上了花灑。
因為這場推來的橫禍,她信心滿滿的“求解之路”被阻斷了。她無力的躺在沙發上,睡得昏天黑地,日月無光。
等再醒來的時候,天已經黑得徹底,門外正有人在敲門。
她不耐煩的問了句“誰啊”,這一起嗓兒,不知道的以為屋子裏住的是唐老鴨。
磨磨唧唧的開門,風知行出現在她家門口。
溫喬愣了愣,随後傻笑起來:“我都開始做春/夢了。”說完,一把關上了門。
沒關上。
風知行擋住門,看着溫喬,沉聲道:“我要和你談談。”
“我去!”溫喬一拍大腿,瞬間醒了,“你真是風知行?你來我敲我門?這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半分鐘後,風知行坦然的站在溫喬家的小客廳裏。
沙發上抱枕、熊玩偶胡亂堆放着;茶幾上各種零食袋子,還有吃完的水果留下的核兒随意丢着;就連地上也不閑着,有條鮮黃的輕松熊浴巾團着。
“随便坐啊。”溫喬把沙發上的東西一股腦的抱起來,扔在一旁,“太忙了,沒空收拾。”
風知行依舊站着,問:“你找了多久?”
“……啊?找誰啊?”
“你沒必要再遮攔。”
溫喬估摸現在是夢醒時分,所以一點兒聽不懂這話:“風同學啊,你是不是找錯人了?我是溫喬,你一直躲着的那個溫喬。”
風知行:“還演?”
這尼瑪完全不在一個頻道上!
溫喬抓抓頭,走到廚房給自己斟了杯水,喝下去之後覺得舒坦了一點兒,她說:“我,不懂你的意思。要是沒什麽事,我想再睡會兒。咱們回頭見哈!”說着,她過去開了門。
風知行不走,眼裏的意味叫人琢磨不透。
溫喬被耗的耐心将無。
她這個人吧,一般情況下不會有什麽負面的情緒。
因為她是個樂觀派,願意把事情都往好地方想。好比大家都躲着她這事,她一個女孩子,要臉要面的,心裏能不難受嗎?可她換個思路,告訴自己這樣也好,起碼人家不會發現她是個“怪胎”。
從小到大,她都是這麽一路安慰過來的。
可有的時候,這種樂觀過了頭,就會反彈回來變成一種巨大的壓抑感,壓的她喘不過氣。
砰!
溫喬把門關上,笑了笑,說:“不樂意走是吧?成!風同學,之前是我不對,我不顧你的意願總纏着你,我跟你道歉。以後我保證見你就躲,絕對不礙眼,行嗎?你要是想罵我,現在就罵痛快了。罵完麻利走!”
風知行皺了下眉頭,沒言語。
溫喬折回廚房,又給自己斟了杯水,繼續說:“怎麽不說話了?你也聽說我嘴欠把陳爽隐/私說出來的事了吧?我知道,在你們心裏,我現在就是個裝純的綠茶,捅室友刀子。可你們有想過嗎?我好端端的,當着那麽多人的面兒說別人的壞話,我是嫌自己太招人喜歡,故意給自己散人緣了是嗎?這特麽的不是神經病嗎!”
風知行對“特麽的”這三個字似乎有些不滿,低聲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得。
剛才他說的話,她聽不懂;現在她說的話,他聽不懂。有首歌唱得好,适合他倆——《白天不懂夜的黑》。
“咱倆誰都懂不了誰。你要是想罵我,我站這兒讓你罵個高興。要是不罵,那就各自安好。門在這邊。”
風知行問:“你什麽都不知道?”
溫喬嘗到了心死的滋味,反問:“我該知道什麽啊?咱能說話別這麽拐彎抹角的嗎?都是新青年,說話敞亮點兒!”
風知行正要張口,門外又傳來了敲門聲。
今天可是熱鬧!
白天圖書館、游泳館揭秘探險,晚上與男神吟詩作對,這還能有啥好事啊?
溫喬笑着打開門,正想着對送上門來的撒氣包發洩一通,就見門口站了一個老頭,準确的說,是老大叔。
“您是……”
大叔溫和一笑:“同學,你好。我是風知行的舅舅,我姓白,叫白珩。”
***
八點剛過。
溫喬乖巧的坐在椅子上,白珩坐在幹淨了的沙發上,風知行站在窗邊,三人完美構造了等邊三角形的三個點。
“同學,冒昧打擾,還請見諒。”白珩說起話來像是英劇裏的那些伯爵紳士,嗓音渾厚,沉着有力。
溫喬不敢在長輩面前耍,想起來什麽,馬上站起來:“我給您沏茶!”
白珩說:“不用忙。我來是想和你談談知行的事情。”
媽呀。
她和風知行之間能有啥事情?該不會是她這麽死纏爛打過風知行,就得對風知行負責吧?她一個如花似玉的美少女,美妙人生還沒開始,可不要在一棵樹上吊死!
不過以風知行這種姿色,她貌似也不虧……
溫喬幾乎已經把小說裏那種先婚後愛的所有橋段給想了一遍,結果聽白珩又說:“不管同學你是出于什麽目的,錢或者權,我都可以盡量滿足你。但是,你……”
“她什麽都不知道。”風知行插話。
白珩微微一愣,看向風知行,倆人也不知道用眼神交流了什麽。反正等白珩再看向溫喬時,他眉頭緊鎖,問:“你什麽都不知道?”
溫喬呵呵噠:“我該知道什麽?你倆這樣,比我高考做不出來最後一道大題還叫我難受。”
白珩沉默片刻,從口袋裏掏出手機,翻出來一張照片給溫喬看。
照片裏的東西有點兒一言難盡,曲了拐彎的,分成了上下兩個部分,像魚刺又像是樹枝。
“這是古時候的字?還是什麽符號?”憑借溫喬的文化造詣,她只能想到這個層面。
白珩說:“這是金文的‘伏’字。就是現代埋伏的那個‘伏’字。”
溫喬恍然大悟:還真沒看出來。
“溫同學,你以前沒見過這個字嗎?”
“沒有。”
白珩又沉默了。
要說這位大叔長得不算帥,畢竟年齡在那兒擺着了,太帥也不正常。可他散發的氣質,很吸引人。優雅、成熟,真的很像英國紳士。估計這樣的人所在的家庭一定是家教很嚴的那種,怪不得風知行那麽講究。他那些消毒濕巾和手套會不會大叔口袋裏也有?這是他們的家規吧,否則……
“溫同學,方便帶我去一下浴室嗎?我想借用鏡子。”
溫喬掐掉自己飄飄然的想法,帶着白珩過去,又按照白珩的意思,拿出來她的一面小鏡子,然後聽白珩說:“溫同學,你可以利用這兩面鏡子,看看你左側肩膀後面的圖紋。”
“圖紋?我不紋身。”
白珩笑了笑,關上了浴室的門。
溫喬有些懵圈。
她現在納過悶兒來了,覺得自己的膽子也是忒大。大晚上的,居然放了一老一少來到她家,就不怕人家給她賣了嗎?
她稍稍打開一點點門縫往外面看去,白珩正在和風知行說些什麽,瞧白珩的神情,不是什麽高興的事。而風知行……他忽然往她這邊看了一眼。
溫喬趕緊又把門給關上了。
這都哪兒跟哪兒啊?她就是被風知行的臉給迷惑了!
她鄙視自己脆弱的意志力,拿起手裏的小鏡子,決定先看看自己的左肩膀後面到底有沒有圖紋。她還不信她沒一個大叔了解自己的身體。結果——
那個像魚刺又像是樹枝的金文版“伏”字,赫然出現在她的左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