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在得知自己腳踩的這片地方就是女牢之後,溫喬還沒來得及修補的三觀又一次被猛烈的刷新——

黑貓會帶他們找到怨氣積重之地。

于是,溫喬、風知行、黑貓,三足鼎立,在房間裏等。

等什麽呢?

等黑貓什麽時候走了,他們跟上。

對此,溫喬表示:我一定是腦子讓驢踢了,才會坐在這裏。

她沖着風知行快把白眼給翻了出來,可人家一派老衲入定的境界,坐在椅子上閉目養神。而那只黑貓就跟他的寵物似的,老實的窩在他腳邊。有時候,還會拿腦袋蹭蹭風高僧的褲腿。

就這麽一直耗着,耗到溫喬的第二波困意快要襲來的時候,黑貓忽然“喵”了一聲,站了起來。與此同時,風知行也睜開了眼睛。

又于是,兩人一貓離開房間,下了二樓。

貓步向來悄無聲息,肉肉的貓爪踩在地上,不留下任何痕跡。溫喬緊盯着黑貓,不知不覺來到前臺。

眼下,零點剛過,前臺的大姐換成了大哥。

20幾寸的小電視在播着狗血電視劇,而大哥正在躺椅上睡覺,呼嚕打的震天響。

黑貓無視了大哥,拐進前臺旁邊的通道,踩着貓步繼續前行。

溫喬秒慫。

她抓着風知行的手臂,沖他撥浪鼓似的搖頭,表示自己不想進去。可風知行眼神堅定,容不得她願不願意,拎着她直接走了進去。

溫喬忽而覺得“天道好輪回,蒼天饒過誰”這話,可以成為她人生的又一個不變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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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當初,她為了摸風知行,無所不用其極的騷擾人家。現在好了,她上了他的船,人家不讓她下船,她就是暈船暈死也得在船上待着。

通道的後面是賓館的後廚及倉庫。

這裏充斥着瓜果蔬菜的味道,還是不太新鮮的瓜果蔬菜,帶着一股馊味。地板上的泥漬油膩膩的,踩一腳就感覺自己的鞋底被什麽東西給黏上了。

“貓是陰間的守護者。”

風知行忽然說話,吓得溫喬一把抱住了他的手臂:“什麽啊?”

風知行瞥了她一眼,又将視線移到她抓着他的手,略有一頓,繼續說:“在埃及神話中,貓被看作是死去法老與人溝通的侍者,也是地獄的看門人。任何想要通過陰間的亡靈,都害怕貓。”

“風同學,你可真、真是學富五車啊。我、我佩服!”溫喬笑的快哭了,整個人抖得像是得了帕金森,就差拿502把自己粘在風知行身上。

風知行:“……”

她是聽不懂亡靈怕貓,因此他們是安全的嗎?

風知行不再多說,任由她這麽纏着,拖着她往前走。

沒走多久,黑貓在通道盡頭正對着那扇門前停住了。它昂首挺胸的蹲坐在門口,看起來比宅門前的石獅子還要威武霸氣。

風知行彎下腰,伸手撫摸了它的腦袋,它又瞬間化身成為了小可愛,眯起眼睛喵喵的叫着,腦袋不停的蹭啊蹭的。

明明很萌的一幕,看的溫喬卻仿佛是進入了帕金森晚期。

這是她平時最喜歡的貓啊。

小時候哭着求她姑允許她養一只,求了一個禮拜沒成。為着這事,她差點得抑郁症。好在後來她哥在小區裏給流浪貓搭了個窩,時不時帶着她去喂食才算了她的心願。

可現在,有人告訴她貓是地獄守護者,還能指引怨氣……這尼瑪以後她還敢鹵貓嗎?她見了貓得給貓大佬上香才對!

“風同學啊,這什麽事都沒有。咱們就這麽闖了人家的後院,是不是……”她上下牙打着顫,話說一半,風知行擰開了門把手,“不……太……好……”

陰風撲面而來。

溫喬無語凝噎,用盡最後的求生欲躲在風知行身後,如八爪魚一樣纏住他的手臂。

黑貓最先鑽了進去,風知行随即也推開門,背着他的“背包”進入,并反手關上了房門。

是雜物室。

空間不大,估摸也就20來平,堆放着架子、麻袋、繩子、各種紙箱子。放眼看去,沒什麽特殊的,更沒什麽詭異的。

黑貓大佬來了個三級跳,把置物架當成了貓架,窩在上面,不動彈了。

“就是這裏。”風知行說,“我們找找。”

溫喬的腦子已經不會轉了,她吞了口口水,問:“找、找什麽?”

風知行掰開她的手,淡淡道:“靈璧。”

接下來将近兩個小時的時間裏,溫喬和風知行把這個巴掌大的房間搜索了八百遍,義務給人家整理了雜物室,順帶掃掃灰。

可不管他們多麽熱心腸,想找的靈璧始終連個影子都沒有,哪怕是蛛絲馬跡。

溫喬心想:這裏幾百年前是女牢,過了這麽久,別說人家現在蓋起了賓館,就算是塊兒黃土地,風化作用也得把原來的東西埋在地底下十幾米深了吧?

對此,溫喬再次表示:我一定是腦子讓驢踢了,才會在這裏亂翻。

她找了個塑料桶,把它倒過來當成凳子坐,說:“風同學,我們的方向會不會錯了?怎麽看這裏都不像是有靈璧的。”

風知行把打亂的物品按照高矮胖瘦,一一羅列整齊,頭也不回的說:“即便不在這裏,這裏也是關鍵所在。”

“什麽關鍵呢?總不可能是……”

黑貓大佬似乎不滿溫喬對風知行口氣,飛撲下來,一屁股砸在她的腿上。

溫喬吓了一跳,下意識的推了黑貓大佬一把,結果馬上就喊了一句:“愚蠢的人類,竟敢對他無禮!”

這話喊完之後,狹小的雜物間安靜了那麽一瞬。

緊跟着,門外面忽然傳來一個粗狂的聲音,估計是前臺的那位大哥:“什麽人!”再來就是一陣步伐聲。

溫喬真沒想到自己偶爾亮個嗓就這麽給自己招禍!

這要是讓人家看見大半夜她和風知行有房間不睡,跑來給人家打掃雜物間,估計不上個新聞頭條,也得來個微博熱搜。

這可怎麽……

正是徘徊在作死邊緣之際,風知行淡定的拎着一個紙箱子走到她的面前,将她引到牆角蹲下,然後把紙箱子放在了他們的身前。

咔嚓!

門被打開,有人嘟囔:“誰踏馬半夜不睡覺,在這兒鬧喚呢?”

溫喬捂着自己的嘴巴,被風知行團成了一個球抱在懷裏,已然忘記該怎麽呼吸。

昨晚睫毛打架帶來的心跳紊亂又一次發作了。

她雖然看不見風知行,可風知行身上清冷的檀香味無處不在。更何況,她忽然發現自己哪怕是不看着他那張臉,也可以複述出來他的長相:深眼窩版的桃花眼、瞳孔微藍、高鼻梁……對了,他的下巴那裏有一個很小的痣。

風同學真的好帥啊。

溫喬的心裏快被粉紅泡泡給撐破了,她完全無法自控的往風知行的懷裏靠了靠,還拿腦袋蹭了一下他的肩膀。

風知行身體略有僵硬,保持剛才的姿勢沒動。

“沒人?那剛才是哪兒來的聲音?”那人嘀咕了幾句,關門走了。

又等了那麽一會兒,風知行松開溫喬,把紙盒子歸到了原位。

溫喬還蹲在原地,沉浸在剛才的美好之中,只覺得能占占絕世美男的便宜,真是死而無憾了。

“過來。”

“啊?”

“過來。”

“哦。”

溫喬依依不舍的和剛才的回憶道別,走到風知行身邊。

風知行看向黑貓大佬,大佬又瞬間變成了萌萌的貓咪,過來蹲在他的腳下,一副求愛憐求撫摸的樣子。

“把手放在它的身上。”風知行說。

這話引得溫喬和黑貓大佬都是一個激靈。

溫喬是不願意自己污濁的凡人之軀玷污了大佬的靈氣;大佬則是壓根不想被她這個愚蠢的人類撫摸。

可風知行發話了,他倆都沒有拒絕的權力。

溫喬蹲下來,把手向黑貓大佬伸去。大佬龇牙咧嘴的以示反抗,可一對上風知行的目光,就只能忍辱負重的被摸。

就在溫喬觸到大佬的那瞬間,她渾身輕顫,說:“既然已與過去通靈,自然是用本來的方法繼續探知過往。此地便是通道。”

說完,黑貓大佬蹿上架子,背着身子趴好,一副無臉面對父老鄉親的模樣。

“風同學,你明白什麽意思嗎?我剛才是替貓大佬說話了嗎?”溫喬一臉懵逼。

風知行垂眸思考片刻,随即說:“睡覺。”

溫喬:“……”

***

溫喬自诩不拘小節,做事敞亮。

可她再不拘小節、再敞亮,也沒到坐在塑料桶上,且是被一人一貓緊迫盯人的狀态下安然入睡的地步啊。

“我、我真不睡着。要不你去外面藥店給我買瓶安眠藥回來?”

風知行面無表情的看着她。

“那要不你出去?我醞釀醞釀。”

“……你不怕?”

溫喬趕緊抓住了風知行的手臂。

倆人只能生耗着。

之前耗的時候,溫喬真的是有困意。可現在她不知道是被刺激到了還是怎麽着,她不僅不困,還特別的精神。

實在睡不着的溫喬想起了一個土法子,她說:“風同學,要不你給我唱個搖籃曲吧?我小時候一聽就能睡着。”

風知行:“……”

“你不會是嗎?”溫喬又說,“就類似那種,寶寶睡啊,快快睡,外面天黑有風吹。寶寶睡啊,快……你怎麽了?”

風知行的臉色像是吃了屎一般難看,就連黑貓大佬都一個激靈鑽進了角落裏。

溫喬不明所以:“你會這首歌嗎?要是你覺得難,我還會一首。小時候,媽……”

“不必了!”風知行立刻阻止,“不必再唱。”

“……哦。”

還是睡不着的溫喬再想另外的法子:數羊。

她數到472只的時候,忽然覺得自己好像漏掉了471只。她開始糾結自己到底跳沒跳過471只,于是更精神了。

就在她實在無法,預備讓風知行幹脆直接給她打昏的時候,一個清婉幹淨的聲音緩緩填滿了雜物間。

風知行閉着眼睛,哼着溫喬從沒聽過的調子。

這調子哼唱的是什麽,溫喬不知道。可她覺得這應該會是個溫馨的場景,會有房子、有花有草、有藍天白雲、有小鳥、有家人……

溫喬趴在自己的膝頭,笑了笑,輕輕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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