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溫喬一覺醒來已經是早上7點半。
昨晚上，風知行搬了個凳子坐在房間門口陪着她。她沒跟他說幾句話，就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且一夜無夢。
眼下，風知行自然是不可能還在門口，放眼王曼晴家也不見他人影。只有王曼晴的外婆在廚房裏做早飯，王曼晴也不在。
溫喬覺得住在人家裏白吃白喝實在不合适，就過去幫外婆洗洗涮涮，做點兒力氣活兒。
“外婆，這個洗嗎？”溫喬喊道。
外婆笑着沖她點點頭，她耳朵不好，但是眼睛清明，笑起來的時候眼角的皺紋擠在一起，從某個角度看去，還有點兒萌萌噠。
溫喬小時候幾乎沒接觸過老一輩的親人，她爺爺奶奶去世的早，外公外婆也……不太待見她。所以她沒有和老人相處的經驗，可她不抵觸和老人相處。更何況，王曼晴的外婆很和藹。
“外婆，您昨天炒的鍋包肉超級好吃！”溫喬誇贊道，“比那些飯店裏的好吃多了！”
外婆呵呵的笑着，從櫥櫃裏拿出來塊點心遞給她。
溫喬接過去咬了一口，剛要再說什麽，就聽“喵”的一聲，一只黑貓不知道什麽時候進了院子裏，正蹲坐在藤椅上看着她們。
溫喬向來喜歡小動物，将手裏的點心掰下一小塊，準備出去喂貓。誰料——
外婆一把拉住她的胳膊。
外婆臉上的和藹不見了，她拿起廚房裏的掃把，向着黑貓揮過去。那黑貓很兇，龇牙咧嘴的沖着外婆呵氣，還上蹿下跳的碰碎了窗臺邊上的一小盆綠植。最後，外婆動了真格，不再是比劃着吓唬它，而是真的要打它，它才一躍上了房頂，不見了。
溫喬看着這一幕，再看看手裏的點心，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哪裏做錯了？
而外婆把掃把放回原處，看都沒再看溫喬一眼，直接回了自己的屋，關上了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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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喬在院子裏“罰站”了十幾分鐘，王曼晴拎着菜籃子回來。
“曼晴，我好像闖禍了！”溫喬着急道，“你們這裏是不是有什麽風俗？不能拿點心喂貓。剛才院裏進來了一只黑貓，我想喂它，結果外婆生氣了。”
王曼晴一聽“黑貓”二字，神情有異。她把菜籃放進廚房，然後去找外婆。
溫喬本想跟過去，風知行正好在這時候也回來了，她轉而去找了風知行。
“你去哪兒了？我又做錯事了。”她耷拉着腦袋。
風知行掃了眼院子，淡淡道：“收拾東西，現在離開。”
溫喬：“……”
沒問出來原因的溫喬頗為無奈的收拾着小包。她覺得這是住在同學家，要是沒有一個合适的理由就這麽走了，不太禮貌。
可沒想到的是，王曼晴和外婆談完話出來之後，對于她現在就要走的舉動沒有一點詫異和不解。相反，她還說：“家裏有些外婆做的團子，你們不嫌棄就帶着吧。”
溫喬跟不上節奏，看看風知行，又看看王曼晴。
最後，王曼晴沖她笑了笑，說：“溫喬，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路。如果這條路不得不走，那就咬牙堅持下去。別人的看法，都不是事。”說完，她用食指點了下溫喬的眉心，然後再點了下自己眉心，雙手合十，不知道說了什麽。
依舊跟不上節奏的溫喬被風知行帶走。
兩人駕車離開羊華鎮，來到隔壁衛家鎮。
風知行找了家真酒店，開好房間讓溫喬好好休息。溫喬滿肚子的疑問不知道從何問起，風知行只說：“到了晚上，自然清楚。”
***
溫喬還就真的睡了個好覺，晚上格外精神。
風知行過來敲她的房門，她跟着他下樓離開。酒店門口停着一輛計程車，正是在等他們。
半小時後，計程車停在家樂賓館外面。
溫喬對這裏的記憶實在是太糟糕，她不想下車，拽着風知行的襯衣不撒手，可風知行對她說：“答案就在這裏。”
風知行這次要了一個房間。
前臺大姐依舊眼神飄忽，眼珠子在他們的身上來回亂轉。最後把鑰匙往吧臺上一放，窩回去嗑瓜子了。
進入房間，一股陰風又在溫喬的脖子上轉了一個來回。
她縮了縮脖子，問：“風同學，現在能揭曉謎底了嗎？”
風知行把門關上，走到窗邊站定，說：“幾百年前，這裏是座女牢。專門用來關押殺害巫女……”
巫，上通天意，下達地旨，中間的“人”字，是橋梁。
從古代開始，“巫”代表的就是可以通天達地之人的意思。巫可以和神明溝通，是神秘的存在。“巫”不僅僅是統治者的禁忌，就連尋常老百姓都會談之色變。
溫喬記得有本書《叫魂》說的就是乾隆年間的“盛世妖術”，也就是巫術給那時中國帶來的極大恐慌。
“從古至今，超自然力量的存在總會被冠以各種玄妙邪惡的說法。”風知行淡淡道，“而實際如何，幾乎沒人知曉。”
傳聞，羊華鎮當年也是個人傑地靈的富足之地。
有一天，從外來了一對姐妹。這對姐妹生的美豔嬌俏，十分得大家青睐。她們嫁給了一對兄弟，婚後跟所有的婦人一樣在家相夫教子，過着平淡的日子。後來，大批官兵來到這裏，說是有外族巫女逃竄至此，要把她們逮捕歸案。大家都不相信這對恭謙有禮的姐妹會用妖術害人，就為她們向官老爺求情。沒想到，噩夢也由此開始……
“你聽說過《女巫之錘》這本書嗎？”風知行的聲音比平時似乎又冷上了幾分。
“是……是歐洲的一本教導人們如何辨別女巫的書嗎？”溫喬說，“我應該是聽過，說是這本書很殘忍。當時死了很多女性，都是被酷刑折磨死的。”
風知行點頭，難得看着溫喬的目光裏有了那麽一點點贊許。
都說世界和而不同，但大的軌跡總是驚人的相似。
當年在羊華鎮發生的事情，就跟歐洲16世紀到17世紀之間的獵巫行動一樣。
官兵認為百姓是受了那對姐妹妖術的蠱惑，所以才幫她們說話。于是，除卻逮捕那對姐妹以外，任何跟她們親近的人也都被逮捕起來，尤其是女性。
在這樣的恐怖之下，人們被洗腦，開始相信身邊确實有“巫女”存在，慢慢變得風聲鶴唳、草木皆兵。任何有關頭發、符紙、筷子、八字、血等敏感物件的出現，都會引發一波除巫狂潮。
羊華鎮就有那麽一個巫女監獄，關押着所有被懷疑是巫女的人。
在這裏，她們将會經受各種酷刑，直到她們承認自己用巫術害人方可死的痛快。如果有的女人抵死不認，那最終的結果也往往是被折磨致死。可通常情況下，被抓進來的女人都會為了家人的平安，把罪責攬在自己身上，用死來解決問題。
溫喬生活在21世紀，很難想象那時的愚昧有多麽可怕，但單是這麽聽聽，就很毛骨悚然。
“風同學，你的意思就是說我來這裏做的夢，是幾百年前這裏發生的慘狀。可幾百年過去了，鎮子早就面目全非。即便……”
風知行打斷：“面目全非，怨氣卻在。”
溫喬一愣，後脊梁骨瞬間升騰起一層涼氣。
她低頭看看自己腳下的地板，再擡頭看看風知行，下意識的搖頭，擺手道：“你可別逗我了。我、我……我其實是個紙老虎，不禁吓啊！”
風知行打開房間的窗戶，黑貓悄無聲息的落在臺子上，進入了房間。
這個家樂賓館就是當年的女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