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什麽叫“禍從口出”、“沒事找事”、“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溫喬算是明白了。

她眼睜睜的看着白琰抹掉鼻涕,牛氣哄哄的跟風知行說:“先生,小喬說她願意照顧我!”

而面對風知行疑惑的眼神,她除了呵呵,就是呵呵——自己說過的話,就是哭着也要兌現。

***

由于時間已晚,外加白琰的生活用品都在家中,所以三人直接回紫譚苑住下,不再折騰。

白琰一回家就跑到自己的房間翻騰。

溫喬跟着進去,就見他正在地上摞書,全都是那種側面用白線裝訂的“古籍”,都能直接給劇組拿走拍古裝戲用了。

“這都幾點了?趕緊洗洗睡吧。”

白琰不理人,摞好眼下這摞書又去書架那邊夠。溫喬打量了一下這個挺大的房間,兩張書桌、兩把凳子、兩個衣櫃、兩張床,四個書架,所有東西全都是一左一右呈對稱分布,乍一看就像是在照鏡子。

而除了這些必備的家具外,床頭上還分別挂有兩幅字,一副寫的是“滿招損,謙受益”,一副寫的是“言必行,行必果”。唯一帶點兒人性化色彩的擺設,就只有床頭櫃上擺的一張照片了。

溫喬——服!

這家是養孩子,還是養書生準備考狀元呢?古代的家徒四壁都比這個兒童房多姿多彩。

“喂,你收拾這些書準備做什麽啊?”溫喬說着,坐在了凳子上。

這一坐,好家夥!

凳子齁涼,拿古墓派的寒玉床做的嗎?

溫喬還是站着好了,繼續說:“你該不會是要拿着這些書去給你哥解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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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琰累得小鼻子上都冒汗珠了,點點頭:“不然呢?這些都是我哥哥平時最喜歡讀的。”

溫喬走過去看了看,《孝敬》、《三字經》、《論語》……

她想請問:6歲的孩子看得懂嗎?她這麽大歲數了,還鬧不明白呢!

“我說你是不是想氣死你哥?你哥都這樣兒了,你給他看這些?我保證他一定就想一直昏着,不起來了。”

白琰興致勃勃的小臉立刻耷拉了下來,嘟囔着:“那怎麽辦?沒有別的了。”

溫喬又把這座兒童監獄掃視了一邊,再三确定沒有一樣能稱之為玩具的東西後,她嘆了口氣。反正已經接了白山芋,不在乎任務再重點兒。

“我明天帶你去玩具城買吧。然後去見你哥。”溫喬說完,趕緊把這些書給放回書架上,她最怵頭文言文。

白琰哪裏敢相信這話?張着小嘴半天沒言語。

這時,風知行敲門進來,督促白琰趕緊去洗澡,然後睡覺。白琰偷瞄了溫喬一眼,還是不敢問什麽,乖乖的去了浴室。

等白琰這邊熄燈上床,溫喬也被風知行帶到客房。

風知行給了她一套嶄新的家居服,除了上衣大的可以讓她當裙子穿,其餘沒毛病。

“我的房間在走廊盡頭,如果有事就來找我。”風知行淡淡道。

溫喬眼看着風知行這就要走,想起剛才和白琰說的事,又趕緊把人給叫住:“我答應小崽、不是!我答應白琰明天帶他去玩具城買玩具給他和白琬,你能送我們去嗎?”

風知行蹙了下眉:“玩具?”

“對啊。”溫喬頓了下,“你不覺得你們家把孩子管的太嚴了嗎?才屁點兒大,正是玩的厲害的時候,可我瞧着這倆人比大人還規矩。”

風知行似有不解:“規矩不好?”

溫喬想了想,回答:“不是不好,可是累啊!長大後各種壓力沒完沒了,本來就很糟心了,要是再不趁着小時候玩個痛快,那這輩子不得累死?風同學,你可別不信,一個人的童年會影響這個人的一生的。就好比白琬這次被牛奶燙到了,搞不好以後就不敢喝牛奶了,更搞不好将來一看見熱的液體就害怕呢。”

她得盡量把事情說的嚴重些,才好叫風知行答應明天去玩具城的事。要不然她都和小崽子吹出去了,回頭去不了多栽面兒。

可等了有一會兒,風知行那張萬裏冰封的臉沒有一絲的風動。

溫喬幹笑兩聲,心虛的認慫:“也沒那麽嚴重啦。最主要上次這倆孩子過生日,我也沒買禮物,這回正好補上。風同學,我挺有錢的,你讓我花呗。”

風知行看着她,那雙微藍的眼睛看上去永遠都是一汪平靜的深潭,內裏藏了什麽,只有他自己知道。

沉默片刻,他忽然問:“你為什麽怕水?和你的童年有關?”

溫喬一愣。

她記得上次等楊宇朋的時候,他就有說過楊宇朋推她進水的事情……可這個事,他是怎麽知道的?他現在又為什麽會認為她怕水?

“你……”

“不願告知?”

“不、不是。我就是……哎呀,我怕水這個事也沒什麽不能說的。就是小時候有次差點……”

那年夏天特別熱。

溫連偉帶着溫喬去水上樂園,還約了許久沒回過家的沈清一起。多年沒合體的三口之家,讓溫喬高興得不得了。

要說溫連偉年輕的時候,絕對算是頂級小鮮肉一枚,走到哪裏都能吸引女孩子的目光。沈清呢,她的長相雖然不算驚豔,可屬于耐看型。而且她家教極好,從小鋼琴古筝繪畫什麽都學,身上的文藝氣質相當出衆。

夫妻倆帶着洋娃娃似的女兒一亮相,瞬間成了樂園裏的焦點。

時至今日,溫喬還有些印象。

一開始,他們三口玩的很開心。媽媽一直在笑,爸爸也在笑。可後來……她從水滑梯上溜下來,下面沒有爸爸媽媽等她,她小小的一團子沒入水裏,半天都沒有人發現。

最後,是個帶着孫子來游泳的大爺發現了她,把她給撈了上來。

大爺抱着她一直在問誰是孩子的父母,快來看看你們的孩子!

可溫連偉和沈清在岸上因為某個女人的媚眼吵得不可開交,根本不知道他們的女兒差點兒就被淹死了……

“其實也怪我逞能。我該帶着游泳圈滑下去的,可我給扔了。而且,滑下去之前,我也該看看到底有沒有人接着我。”溫喬說到這裏,聳了下肩,“我姑說這是該我倒黴,讓我以後長點兒心。”

風知行沒說話。

他想,她應該是故意想要多從父母那裏博求關注吧,所以才故意不要游泳圈。而且出于對父母依賴信任的天性,她當時一心想和父母一起玩,根本不會想到滑梯下面沒有人接着她。

“風同學,你可是知道我旱鴨子的屬性了,以後要保護我哦。”溫喬笑嘻嘻的說,看不出一點兒的悲傷,“還有啊,我這生動的一課是不是也對你們家起到了警示作用?小孩子就得時時刻刻有人看顧,不然真有什麽,後悔可都來不及了。”

風知行對這話真的若有所思起來,默了會兒,他點頭:“好,我知道了。”

溫喬一笑:“這就對了嘛。明天我們一早去玩具城哈。”

風知行同意下來,讓她早休息。可臨關門前,他又聽她說:“我剛才看到白琰床頭的全家福了,你的……表哥表嫂不回來看看這倆小兄弟嗎?”

風知行放在門把上的手略有停頓,他沒有回頭,只是用低沉的聲音回答:“不在了。三年前車禍走了。”

溫喬啞然。

***

大半夜。

不知道是擇席的緣故,又或者因為什麽其他的原因,溫喬怎麽都睡不着。

點開手機,她查詢了多倫多的當地時間,是上午12點多。這個時間不錯,最不尴尬的時間,适合發消息。

溫喬思量再三,最終編輯了一條:【等你回國,我想和你吃頓便飯。不會耽誤你太久時間,希望你可以安排一下。】

在按下發送前,她又猶豫了好久。

最後,她在信息前加了一個“媽”字,才點擊發送。

将手機調制靜音放到床頭櫃,溫喬轉過身用被子把自己裹個嚴實。

她從小就喜歡這樣,因為這樣就像是身後有個盾牌。她害怕的巫婆啊、吃人妖怪啊,就不會傷到她。雖然現在想想會覺得很幼稚,可她小時候就是靠着這個辦法度過一個又一個孤獨漫長的黑夜。

本以為心事已了,她終于可以入睡。但不知怎麽的,她又開始想白琬、白琰這倆孩子。

接觸白琰不過一個星期,但即便時間不多,這孩子的腦子有多靈活敏捷,她已經領教。每每被這個崽子嘲笑自己笨的時候,她就心裏一團火。可轉過頭,她又感嘆這就是傳說中“別人家的孩子”,又聰明又可愛。

全家福裏的一家四口,爸爸看起來溫文爾雅,媽媽看起來溫柔可人,一人抱着一個小萌仔更是萌化人心。

誰能沒想到……

想起白琰離開他哥時哭泣的樣子,溫喬心裏一陣酸澀。

掀開被子下床,她來到白琰的房間外,發現房門并沒有關嚴留下了一條細縫。她稍稍推開一點往裏看去,看到的是風知行坐在白琰的床邊,一動不動。

原來這表叔也是很夠意思的嘛。

總聽白琰發牢騷說什麽“先生不允許”、“先生不喜歡這樣”、“先生會罰我的”,說來說去的,敢情你們關系情比金堅。

溫喬不覺一笑,又将門輕輕關上。

***

睡得晚、起得早,注定一天癱。

溫喬頂着熊貓眼,從房間出來走到樓梯口,一共打了5個哈欠。每打一次,她都得做次心理建設:這是人家家,得懂規矩,不能賴床!

“啊——”

風知行端着餐盤從樓梯下面經過,看到正走S步的溫喬,不由得嘆了口氣。至于為什麽人家睡得晚他就得嘆氣,他不曉得,他就是不自覺且自然的嘆氣。

“過來,用早餐。”

溫喬揉揉眼睛,這才看清楚下面還站了一個,她遲鈍的“哦”了一聲,正要問吃什麽?結果腳底踩空,上半身奔着剩下的十來級樓梯就去了。

風知行一怔。

下一秒,只聽咣當一聲,剛出鍋的熱粥在地上摔個稀巴爛,而風知行抱着溫喬平安着陸在距離粥渣和碎片一米之外的真絲地毯上。只不過——

這着陸的方式略微“紮實”。

她在上,他在下,她是整個人趴在他的身上。

風知行的手緊緊箍着溫喬的腰,力氣大的讓她都有種腰斬的錯覺。她稍稍支起腦袋,眨眼間,睫毛掃過風知行的下巴,她立刻感受到風知行放在她腰上的手,手指莫名扣緊了幾分。

“那個、那個……對不起。”溫喬只想到這麽說。

風知行沉沉氣,問:“傷到沒?”

溫喬搖頭:“你呢?我是不是……太重了?”她動了下身子,腿撞腿的觸感讓她別扭的不行,立馬囧的又敢動了。

風知行一聲嘆息,稍稍松開手想把人扶起來,樓梯那邊忽然“哎呦”一聲。

白琰捂着眼睛說:“非禮勿視!我什麽都沒看到呀,沒有,沒有!”

小兔崽子!

你懂什麽非禮勿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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