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劉克找上門的時候,祁游正開了一罐白啤。
白啤剛從冰箱裏取出來,鐵皮上還覆着薄薄一層的冰漬。他灌了一口,喉結跟着上下滾動。聽見輸入密碼的聲音後睜開眼,眼眸中都是藏不住的怒意。指尖泛着白,刷地攥緊瓶身的時刻,整個空氣中都是鐵皮扭動後滋滋拉拉的聲音,摩挲出些許的壓抑。
“小游?”劉克不明所以地問了一句,“這麽晚了,打電話找哥來——”
“劉克。”祁游坐在沙發上沒起來。他住的還是公司分配的公寓,單人間,對一個明星來說挺小一間的房。鞋盒堆在客廳的角落,整整齊齊。那是他為數不多的愛好之一。祁游也收集帽子。
祁游想不明白,就是想不明白。那個和他坐在街邊上啃着烤串,舉杯喝着啤酒的男人,被他口口聲聲喊作劉哥的男人,怎麽就變成了這樣。他啞了嗓子,想要開口。聲音支離破碎,什麽也發不出。劉克你圖什麽呢?祁游想這樣問。可他又比誰都清楚,這樣做,不圖錢,又能圖什麽?
劉克挺胖一人,踱步過來站在陰影處,倒成了個假瘦子。
什麽也不用說了,他使那些招的時候就想到了今天。
劉克禿嚕了一把自己油亮的腦門,那是夜裏的一盞燈。
“哥也不想的。”他瞅了眼祁游,“小游。哥帶你帶了兩年多。”劉克覺得有些話難以說出口,他一會擡手摸摸鼻下的胡茬,一會去按着自己耳後的位置,“你看你多好一小夥兒。”
祁游擡手喝酒的動作頓了頓。
“是我把你從校園裏拖出來的。你長得帥,身材好,人又不錯,現在小姑娘肯定都喜歡。”劉克每個字都是真心實意的,“可是你劉哥沒能力。”劉克靠在牆壁上。祁游家沒裝電視,他身後是整整一片白,頂上的投影儀喻示着這一切的必要。“前年那片子,本來導演看上你了,後來人家自己帶資進組了。”
這些事祁游沒忘。
那是他接到的第一個電影男主的應選。導演對他很滿意,說他外形條件和演技都不錯。他當時還滿心歡喜,終于覺得找到了一點趣味。整裝待發抵達片場,人導演直接不出來見他,打發了副導劈裏啪啦地跑過來,彎着腰哈着背,說咱這戲可能不需要他了。他還沒走,又背過頭跟別人講,那是看他便宜才選他,少把自己當根蔥。
當天晚上祁游就知道另一個男的替他進組了。
劉克那天為了安慰他,帶了一箱啤酒過來。兩個男人就坐在破落的天臺上,撐着一個小棚子,喝了大半夜。苦中作樂的是,簽這個項目的時候好歹也拿了前面的錢,對方違約又賠了一筆。
不勞而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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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游那天發誓要成為無可替代的演員。給他一個角色,除了他,沒有任何人可以做到。他發了瘋地練習形體,去觀摩電影,片子拉了一次又一次,跑小龍套,演男二男三,半句怨言沒有。
可就在他想當個真正的演員的時候,劉克給他玩了這麽一手。
“你覺得我不行嗎?”祁游就想問他這一句話。他固執,像頭受傷的小獸擡頭看着劉克,眼中都是黑色的迷霧。
“小游。不是你不行,只是別人比你行。”劉克搓着手指說話。
“比你聰明,比你能忍,比你……”
“比我有關系?”祁游嗤笑一聲,“這難道是我的錯嗎?”
什麽時候這個世界變成了這樣?那些踏着白骨捷徑走上去的成為了理所應當。
“之前給你那些本子。你要是接下一個,能不火嗎?”
祁游沒吭聲,擡手悶了一口。啤酒見底了。他五指緊縮把罐子捏得變形,啪嗒丢進了垃圾桶。那些本子背後附帶的要求,幾乎都是陪/睡。
“宋制片人說了。就陪她一夜,把你想要的本子都拿給你。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宋一滿呢?”祁游耷拉着眼,風暴積蓄着。
“一不做二不休。有個熱度也不錯。”劉克聳聳肩,“她長得挺好,家世不錯。她媽比那個宋制片人還厲害。我都聽說了,昨天她還甩了宋制片人臉色,宋制片人一句話不敢說。”
祁游當然知道,他就在現場。宋一滿當時想拉着他走,宋制片人不讓。起初他們都以為這女的就是誰叫來蹭局的,哪知道身份一攤開,炫富的樣子還有點可愛。祁游始終記得她把他拽在身後,醉醺醺地沖着宋制片人喊,你敢動他,我就讓你家飲料一瓶賣不出去。
有點好笑。
也有點可愛。
所以這不是讓她被劉克和輿論綁架的理由。祁游從沒想過拖別人下水。
“哦。”祁游冷笑了下,“夢仔的新學校,挺不錯吧?”
他加了劉克老婆的微信,今天正好發現,他家小孩非常突兀地在兩天前轉入了新學校。他完全有理由懷疑,那是宋制片人的手筆。作為買下他的定金。一夜?這個世界上怎麽可能有一夜就能解決的事?一次低頭,次次低頭。
劉克被戳中肋骨,臉一陣白一陣紅。
“我這都是為了你好。”他終于壓不住了,說了這句話。
祁游從沙發上起身。他一步步走過來的樣子,像是叢林野獸終于擡起了他高傲的頭顱。
劉克往牆壁上縮了縮,事兒是他做的有點不道德。
祁游一米八七的個子,又沒落下健身。雖然不是滿身的蛋白肉,線條卻是流暢自然。他走過來,一下擋住了劉克面前的光。
“別把其他人牽扯進來。”祁游看着劉克,好心地替他整理着領口的皺褶,“不管是我弟,還是宋一滿。”
“我——”
“你可以走了。”祁游說。他側身讓出一條道。
劉克咬牙切齒,“祁游,我是你直屬經紀人。跟我鬧翻,你以為你會有好果子吃?”
祁游聳聳肩,“慢走不送。”
在劉克快要出門的瞬間,祁游掏出手機晃了晃,“劉克,你說我倆誰會先死?”
劉克不明所以地掏出自己的手機,發現是祁游給他發了一張截圖。那是他們RG現任CEO的私人微博,搜索記錄裏,全是@小滿xi 的證明。最要命的是,微博裏還有一張合照,兩大家子人湊在一起,段弘和宋一滿站得挺近。一個笑容燦爛,一個面無表情。
劉克瞬間就頭皮發麻。
電話鈴聲一響,他打了個激靈。
劉克趕緊看了祁游一眼,接通的第一句,叫了一聲,何秘書。
祁游看着他挂下電話後慘白的臉,橫挑長眉,抿出一抹輕蔑的笑意。
蟬聲不斷。
這個夜晚注定不安寧。
段弘從沒覺得自家公司這麽鬧心過。
先是搞了一出快把他心髒吓沒的烏龍,又來了一個沒什麽眼見力的經紀人。随便找人一查就清楚,他找了水軍和合作的媒體發八卦通告,帶着宋一滿炒了一筆。風聲也沒多大,可段弘就是心底不舒服。一想到明天早上他爸他媽還有羅知棋連番打過來的電話,他腦仁就開始泛疼。
媽的,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他滿腔怒氣往哪撒?當然是擱秘書身上。何秘書也覺得自己倒了八輩子黴,遇上個甩手掌櫃也就算了,還能碰上極其不靠譜的部下。眼看他這年終獎又少了一疊,溫文爾雅的何秘書也遭不住了,逮着碰槍口的劉克就開始掃射。
自己一手惹出來的事,自己扛。
宋一滿這邊,也不算安寧。
兩個人好不容易把襲小棠和漫畫分離,讓她安穩地閉上眼睛。倆姐妹就坐在小陽臺上,開了一瓶百利甜,兌了點牛奶,半夜小酌起來。
沈惠子穿了個黑色蕾絲吊帶睡衣,性感得像只優雅的貓。酒與牛奶混雜,冰塊沉沉浮浮。琉璃玻璃杯外的暗梅指甲綴着濕冷的澀意。
“想明白了?”
被問話的女人穿着可愛的粉色睡袍,白日妝後高傲妩媚的臉變得清新可愛了些。宋一滿貼了一張蕾絲面膜,指尖漫不經心地點着眼角。“你又想明白了?”
兩個人牛頭不對馬嘴,對視間沉默了下,都撲哧笑出聲。
“我挺無聊的。”宋一滿撕下面膜,“他挺好玩。”
“主要是好看吧。”沈惠子翻了個白眼,提拉了下垮到肩側的吊帶,“我也挺無聊的。”
“你無聊嗎?”宋一滿可不信,“提前一周回國卻跟我說自己剛出機場的人,叫無聊?”
沈惠子嘻嘻一笑,“你都知道了?”
“這個世界上,能讓謝群之喝醉的人不多。”宋一滿看着她,認真地說,“沈惠子,你算一個。”
見到她,謝群之只怕是酒不醉人自醉。
沈惠子輕佻地撥弄了下頭發,沒說話。
“謝群之他……”宋一滿顧及沈惠子的感受,沒往下說。
沈惠子自己睜着眼挑眉,“他要和我姐訂婚了。”
沈惠子一字一頓地說,“小滿。我就是回來搶回一切的。”
宋一滿歪着腦袋想了想,回了她一句加油。
沈惠子又喝了半口酒,擡頭發現宋一滿還在盯着手機發呆,有點不明白,“怎麽了?”
宋一滿擡頭看着她,舉起自己的手機,摁亮屏幕。
那是一張圖,祁游作為背景,配了一行字。
少來看我女孩的朋友圈。
“你說我換這個作背景,如何?”
沈惠子拿看神經病的眼神看她,“你配叫女孩?”
“……”宋一滿沉默不語後,朝着沈惠子豎起了中指。
Fuck bitch!
“想好了?”沈惠子好奇地問。
宋一滿點了點頭,“吃白食的機會不多。”
沈惠子盯了半天,朝着她豎起了自己的中指,然後又,緩慢地,換上了自己的大拇指。
“好不容易遇上個心儀的弟弟,做姐姐的不主動點,怎麽成?”宋一滿笑得妩媚。
沈惠子卻是知道,丫就是一嘴炮大王。到時候對上了,誰慫還不一定。
作者有話要說: 【《當欲望開始貪杯》by孟宋】
“寶貝,無數次看你睡着的樣子,忍不住想狠狠吻你。 ——沈雲黎
△ 收養文 大叔控 年齡差15歲
是夜,喬眠爬上他的床,從背後緊緊的抱着他:“不要和她結婚…不要…”
男人輪廓深邃,眼風深沉,上下滾動的喉結在黑暗裏,上演着熾熱與貪戀。而最終,聲音卻極盡薄情:“大學,離開A市吧。”
那一刻,喬眠的心支離破碎。
所以她成年了,高考也結束了,終于迫不及待的想要趕她走了是嗎?終于想要卸下她這個累贅去找別的女人了是嗎?
喬眠走了,走的幹淨。
而沈雲執卻瘋了,她沒有去當初填報的學校,沒有去她喜歡的城市,毫無音信,消失的徹底。
三年後,喬眠回國,從香榭麗舍大道到十裏洋場,她說她忘了,但有些事情,身體記得。
在距離他一千二百零七公裏的城市,喬眠只想安心工作,然而,新上任的總監卻将她堵在辦公室門後。
男人輪廓深邃,眼風深沉,上下滾動的喉結在燈光裏,上演着熾熱與貪戀。他伏在她的耳邊,溫柔缱绻:“寶貝,你逃不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