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1)
在等祁游來的路上，宋一滿和襲小棠聊了很多。
兩個人也是許久沒見面, 在化妝室裏談起過去。
“這部戲拍完, 我應該不會再拍戲了。”襲小棠手裏還捧着漫畫，那是她放在自己的随身攜帶的包裏偷偷藏着的。她現在對外走的是冰山高冷仙女人設，仙女可不會看宅腐基漫畫。所以她和經紀人說好了, 只能偷偷地看。每每到他拍戲的間歇時間, 就是她品味自己精神食糧的時刻。
宋一滿看了一眼那漫畫, 癡心王子戀上我。
襲小棠注意到她的視線, 好奇地問，“你想看？”
宋一滿退讓着搖頭，繼續談起剛才的事。
“是因為惠子回來了？”
襲小棠點了點頭。
“學姐當初叫我幫她，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想幹什麽，機會來了，我就抓住了。現在……”襲小棠看了一眼鏡子中的自己，“我想去做些別的事情。”
“有想好做什麽嗎？”宋一滿問。
襲小棠笑着搖了搖頭，“沒想好呢。”
她就是那種活了這麽多年, 沒有愛好, 沒有特長，沒有特別喜歡的事物的人。
除了漫畫。
渾渾噩噩過了這麽多年, 現在覺得，不行了，不能再這樣繼續下去了。
她得努力找一找，就算做個宅女，也要讓自己快快樂樂。
“別着急。”宋一滿寬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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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來敲門, 催促她們前往殺青宴。
——
殺青宴在拍攝地點附近的一家農家酒店舉行，主人很好客。人到的時候菜都已經備齊，擺了滿滿一整桌，桌椅收拾得穩穩當當。一眼望過去的時候，整個廳，幾乎全都是他們劇組的。
雖然不是劇組的最終殺青，只是祁游的個人殺青飯，來的人也不算少。那得一百來號人呢，燈光組，美術組，服化組，攝影組等人都來了，大家各自聚在屬于自己的桌上。得虧祁游在組內的人員不錯，不少女孩都想着來見他最後一面，也不知以後還有沒有機會再合作。
演員們也聚了一桌，來的都是主創。男一號扮演者禾盛挨着襲小棠，劉姣月坐在副導身邊，導演身側空了兩個位置給祁游和宋一滿。還有現場編劇與制片，大家熱熱鬧鬧坐在一起。
宋一滿一開始還覺得有些尴尬，她與在場的所有人都不熟悉，除了小棠。好在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上次餐車事件之後給《今夜》劇組增加了熱度的緣故，導演郭濤看她反正都挺順眼的。自從上了桌就沒停過和她講話。
“小宋啊，你男朋友是真了不起。我拍戲這麽多年，倒是見了不少男演員。卻也還是頭一回見着像他這樣的。好像什麽角色都能拿捏得了。” 郭濤對着宋一滿說。
宋一滿下意識去看男主演禾盛的表情，他笑的很得當，只是眼角微微的猙獰，洩露了他真正的情緒。宋一滿可沒忘記那天她在病房外聽到的東西，前些天的危機便是禾盛一手造成的。現在看來估計是怕祁游搶了他的位置。這個世界上總有人想走歪門邪道，卻絲毫不知道提升自己身能力水平。宋一滿斂眸，藏住了神情裏的不屑與輕蔑。
“導演你過獎了。” 祁游還不在，她只能接着答話。
宋一滿此刻在心裏祁游罵了千萬次，把她一個人丢在這承受千奇百怪的人際交流，她累。
也不知道是不是上天可憐她，就在她就于這裏你來我往的對話交鋒之中受不住的時候，祁游到了。
他到的時候正好趕上這個點，郭濤發話準備開飯，服務人員端着盤子忙忙碌碌地上菜。
路上堵了車。他匆忙地走過來，給大家打招呼，一路上別的桌的組員也跟他sayhi，他在組裏人緣還真挺不錯。宋一滿瞧着這一幕，心裏倒是有些欣慰。
祁游在她身邊拉開椅子，坐下，然後又迫不及待地問宋一滿，“你怎麽來了？”他真挺詫異的，“你不是本來該在美國？”
不然他也不會今天拍戲一結束都來不及跟大家好好道別，直接叫上經濟人帶來的助理開車駛往機場。
他想去見她。
想想今天那張被丢進垃圾桶的北京飛紐約的登機牌，祁游就覺得好笑。
要是宋一滿沒給他打那一個電話，他們就錯過了，指不定鬧出多大的笑話。
一提這事，宋一滿還沒跟他算賬呢。
“你要去找我怎麽沒給我說？”她深谙先發制人的道理，于是立刻亮劍，斷了祁游撤退的後路。
祁游茫然無辜，“你不也沒告訴我？”
“我先問你的。”宋一滿繼續進攻，把蠻不講理藏在了心底。
祁游深感無理取鬧四個字怎麽寫。
導演郭濤笑呵呵地打圓場，“你們小兩口，別忙着熱乎了，都坐好坐好。都等着你們倆呢。”
他還以為他倆要現場切磋，打起來，搞個男女華山論劍。
郭濤對宋一滿印象挺好的，主要是她就代表了錢。不管是哪個導演，從來不會拒絕一個沒有什麽要求還出手闊綽的投資人。雖然投資的是羅知棋，但估摸着也是看着宋一滿的面子。
宋一滿臉有點燒，這畢竟不是她的主場。祁游厚着臉皮笑，拉着宋一滿的手腕帶着她坐下。兩個人挨得近，于是悄悄咬着耳朵。
“你回來幹嘛？”
這人不是明知故問嗎？
“關你什麽事？”她嘴石更。
祁游就愛刨根問底，“真不關我的事？” 其實答案他都知道了，可他偏偏想聽她說出來。
“我來找你，得了吧？”她嗔他一眼。
哎呀。
祁游這下心裏舒服了。
“什麽事這麽急？”他問，這問是得寸進尺，明知故問。
宋一滿要怎麽說呢？怎麽才能說得出口呢？說我想見你的心情實在太迫不及待，所以就馬上買了回程的機票。她看着那桌上的菜轉了一圈，土豆燒排骨擺在他們的面前。宋一滿夾了塊粉嫩的排骨丢進祁游的碗裏，“閉上你的嘴吧。”
“不告訴我？”祁游湊到她耳邊悄悄說，“你知道嗎？每次你嘴石更的時候，我就很想親你。”
宋一滿臉紅了起來，她下意識去看周邊人的表情，大家都沒有注意到他們的動作，于是他放下心來。
“吃完飯回去告訴你。”她推他，“人多着呢。你別鬧。”
他祁游不要臉，她要。
這不，立刻就有人陰陽怪氣地開始發言。
劉姣月也不知道哪兒根筋吃錯了，整個人像個炮仗，不瞎的都能看出來她心情不好。
“挺恩愛啊。”她吊着嗓子說話，宋一滿聽了賊難受。
“還行。”她微微一笑，明顯不想應戰。
可天不尤人，劉姣月估摸是遵從了“與人鬥其樂無窮”的人生哲學，瞄準了宋一滿繼續開炮。
“宋小姐還真是人生贏家。”她拿起筷子，裝模做樣地去挑菜。可那筷子尖在綠色的油菜葉裏翻來覆去，半天也沒見加上來一根，她就光顧着說話了，“能有兩個媽，現在還能有個這麽愛你的男朋友。”
她無非是看了之前的八卦，了解到了宋一滿的所謂身世。
當時她就覺得命運這事兒還真挺不可琢磨的，人各有命，宋一滿不僅是會投胎，還得虧能遇上這麽一個媽。旁邊坐着的副導演又殷勤的給她夾菜，那手挺肥的，她看着覺得油膩。劉姣月心裏火氣頓生，嘴角卻還是得含着笑意說謝謝。轉頭一看又對上宋一馬那張像是寫滿了得意的臉，她就更生氣了。憑什麽呢？有的人生來就擁有一切，而她只能雌伏在別人身下以換取自己想要的東西。
最要命的是就連祁游也喜歡她。
在劇組裏她勾搭那男人半個月也沒見勾搭上。
可這女的——
她那眼神惡狠狠的。
宋一滿正尋思着要給這姐們回擊點什麽才能讓她滿意乖乖閉嘴，祁游就漫不經心地給她夾了一個塊紅燒牛肉放進碗裏，雲淡風輕地說，“我之前聽說這有的人看不清自己，還沒當回事，現在看來，是真有這種人。阿滿，你覺得呢？”
也沒指名道姓，可是那軟刀子就是一下一下往劉姣月的臉上甩。
宋一滿看了眼劉姣月，她的臉一陣白一陣紅。
“呵呵，是嗎？”劉姣月裝傻，但她心中的氣勢已經因為祁游的這句話而銳減了大半。
周圍的都是人精，也不插手。
“吃你的飯，少說話。”她還挺不想祁游因為這事就樹敵的。不過……劉姣月應該不至于見了她一面就讨厭，怎麽想也是因為祁游這只花花蝴蝶，到處招蜂引蝶，惹得人心癢癢，現在還來争對她。她回頭一看，祁游那臉豔光四射，渾身透露出招人的氣息來，心中更不爽了些。
見此，祁游有點小委屈，阿滿怎麽生氣了？
于是後半程，他就只顧着一個勁兒地哄她。上了白灼蝦，他夾起來，給她剝了殼，又拿牙簽仔細地把黑色的蝦線剃了，放進蘸料裏。
“吃蝦？”他想盛進她的碗裏。
宋一滿笑着接過，說了聲謝謝。
但怎麽想，空氣中都有股怪怪的質感。祁游不知所措，拿手背蹭了蹭鼻尖。
劉姣月估摸着也是小強類型的人，剛剛那一回合沒被弄死，現在居然還來發問，“認識這麽久了，也還不知道你們倆怎麽認識的呢？”
宋一滿現在半點跟她鬥的心思都沒有，她屬于走在路上被狗咬了，絕不會回頭咬狗的類型。于是她就睨了一眼祁游，祁游二話不說，立刻披甲上陣。
“我們都不是那種習慣跟陌生人分享戀愛經歷的人。”他假意溫和地笑了下，說出來的話卻冰冷，直接隔斷了與劉姣月的距離。
他跟這個女二雖然在劇裏你侬我侬，可到了現實中，那是當真一點關系也不熟。
郭濤看戲看得精彩，也不說話。副導演一會看看身邊女演員的臉色，一會去看對面兩個人恩愛的狀況，也閉上了嘴。至于襲小棠，只要有吃的，她就能埋頭兩耳不聞窗外事。
宋一滿又瞥了一眼禾盛，沒忘記上次是他暴露出小海的消息的。她斂了神色，笑了下，跟他打招呼，“禾先生，怎麽也不說話？”
禾盛沒想到宋一滿會主動跟自己說話，于是他有些驚訝，“宋小姐認識我？”
他有這麽火了？
宋一滿略微颔首，“上次是受了禾先生的大禮，實在沒想好要怎麽回報。”
禾盛一時還沒聽明白。他什麽時候又給宋一滿送禮的，難道是他的經紀人嗎？
祁游卻是懂了。
“我聽說禾先生近日工作上有些不順利？”宋一滿好似随口一提，禾盛卻心下大驚。見他變了臉色，宋一滿撥弄着面前的筷子，笑着又補了一句，“不巧，我正好和貴公司的老板有些關系，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你可以盡管說。也就是當作這麽些日子來，你對我們家祁游的照顧。”
大家聽着都覺得宋一滿挺熱心，可在禾盛耳中，這話的意思就是，不，你能有現在的遭遇，就是因為你惹了我，動了我男人。我認識你們老板，你要敢再翻出什麽風浪來，事情就不會這麽簡單。
于是他白了臉色，笑着推卻，“多謝宋小姐的美意。”
還讓她照顧，那不得把他照顧到陰曹地府。
襲小棠瞥了一眼禾盛，又瞥了一眼宋一滿。
“阿滿，我想吃那個。”她下巴揚了揚，是指的擺在宋一滿面前的一盤菜，小雞炖蘑菇。宋一滿轉了下盤，把菜挪到她那。
導演樂呵呵地問，“一直很好奇，小糖和宋小姐很熟？上次我聽說好像也是被小棠帶進來了。招待不周招待不周”
禾盛尖着耳朵聽着。
宋一滿和襲小棠對視一眼，“關系不錯。”
宋一滿補充，“高中的學妹。”
禾盛卻覺得事情不那麽簡單。
他轉頭看身邊的女人，總覺得襲小棠在他眼底都不一樣了。他以前雖然有聽說過小棠背後有人的事，可卻再也沒有細想過那人是誰。現在看了這一出，好像找到了答案。這襲小棠的身世只怕也不簡單。這些日子兩個人相處，他又分外察覺了小棠的單純。禾盛的心不安分起來，他開始打別的算盤。
飯桌上風起雲湧，飯桌下也有波濤出現。
祁游不老實，被桌布擋着的手輕輕地去碰宋一滿的手。宋一滿不好大動作，壓着聲音問他，“你幹嘛？”
祁游有點小委屈，“你光顧着跟他們說話，都不理我。”
這番控訴，讓宋一滿覺得好笑。
“我哪裏不理你？”
祁游有理有據，“你超過三十秒沒看我了。”
三十秒也要控訴，他真當自己是計數器轉世啊？
“你怎麽變這麽粘人？”宋一滿也不知道作何表情了，覺得逗。祁游奶狗起來，她招架不住。那眼神和語氣裏滿滿的在意和期待，讓她覺得可愛。
“不粘人。”祁游一本正經地說，“就粘你。”
他有事兒沒事兒粘別人幹嘛呀？他閑的慌嗎？
“我不是人啊？”這話聽着怎麽那麽怪？
祁游解釋，“你是天上的仙女。”
說這話的時候他還眨了眨眼睛，表情看起來特別真誠動人。
宋一滿一聽這話，本來好好喝着的果汁都要被噴出來。她手忙腳亂地扯紙巾，祁游塞給她好幾張。看着他那表情，她怎麽覺得他是故意吓她的？
祁·故意吓人·游：怎麽在車上緊急補課的甜言蜜語大全一點用也沒有？
“怎麽了？”導演郭濤好心地問。
宋一滿搖頭，擺手，“沒事。不小心嗆到了。”她剩下半句話那說的是一個咬牙切齒。
手又被人碰了碰，小手指被人勾着。宋一滿瞪他，寓意你有完沒完。祁游完全裝傻。就沖她笑，很單純的樣子。宋一滿是懂了。她空着的那只手，不得不牽上了祁游的手。兩個人在桌下十指緊扣。
“我以前還不知道你是左撇子呢。”導演看着祁游拿左手在用筷子，感嘆。
祁游面不改色地說，“右手拿筷子有些累，我換換。”
郭濤掂了掂手裏的筷子，又看祁游那藏在衣服下的肌肉的線條。
這小夥子，體力不太行啊？
“對了，我估計一會回城裏是不太方便，我們劇組還有些個多餘的房間，不如——”
“沒事。我開車技術好。”祁游很認真地說，“就不用麻煩劇組了。我帶她回去。”
“好好好，那也好。”郭濤只要不拍戲，就很和善。“對了，我聽說你接到了匡導的試戲？如何？你在劇組就表現很不錯，我上次不是還說了，你這小夥子，前途不可限量。”
禾盛的表情很難看，他刨了一口米飯，一臉難以下咽卻不得不吃的樣子。偏偏坐在他旁邊的襲小棠吃的很美味。
宋一滿去看祁游，他正在回答郭濤的問題。
“後天去。”他站起來，舉起酒杯，敬了郭濤一杯酒，只是他杯子裏盛的是和宋一滿如出一轍的果汁，“導演，謝謝你。”
再多的話，就都在這三個字裏了。
郭濤也站起來，“以後要是紅了，可別忘了我們啊。”
“哪兒能啊。”祁游說的是真心話。
他心裏比誰都清楚，這個世界上，誰給了他善意。
像李克這種人，現在不管是什麽遭遇，他都不在乎了。他們倆之前的情誼已經被他消失殆盡了。
他這麽一波，把敬酒的風氣帶出來了。宋一滿看他冷靜自持又游刃有餘的一杯接一杯，不禁有些擔心。她扯了扯他的袖子，“你少喝點。”
雖然人家喝的酒，他喝的果汁。
祁游牽出一抹笑，“放心，我心裏有數。”
“不是一會有事要趕去城裏？”她問。
她提醒了祁游。
“是有事，大事。”
半小時後，宋一滿坐上了祁游的經紀車，算是明白了，他說的究竟是什麽大事。
就這麽直接又熱烈地降落。
還帶着剛剛食用的薄荷糖的清新。那是很濕熱的，宋一滿靠在車的椅背上，感受着車發動帶來的推背感，有些騰空，她處于他的懷抱與座椅之間，被一番帶有熱度的空氣籠罩。
有些招架不得。
宋一滿一開始還有點不好意思，後來她也沉醉了進去。
這事也沒什麽不好意思的，不過是戀人傳達愛意的手段之一。
兩個人都閉眼享受着這久別重逢後的情動。
在空氣中彌散開的是思念與熱。
她悄悄攥緊了祁游的衣服。
祁游意識到了她的動作，輕輕地嗯了一聲，表示疑惑。
他親了親她的眉眼，“乖，忍一忍。”
他比誰都清楚自己是個什麽東西，一旦繼續下去，燎原不是火，是他的欲望，而被燒掉的是理智。
宋一滿現在腦子裏有點糊，她懷疑那果汁是假的，跟假酒一個效果。不然她怎麽會這樣？整個人被美色迷惑，覺得癢。只有和他在一起才能夠發出一聲滿足地喟嘆。
她眨了眨眼。
兩個人都被這一件事點燃，等好不容易從拍攝地的偏遠郊外到了城裏，祁游本來想叫司機把車開去自己家，被宋一滿一口否決。
“你家太小了。”她認真地說，也不知道腦子裏在想什麽。而且那個房間她曾和小海一起待過，總覺得有點不好意思。
這個理由，給了祁游當頭一棒。
他估摸着自己今天即将打開一個新的世界。
“我家有套。”他一本正經地說。
宋一滿跟他較上勁了，“你家怎麽會有套？”
一個好好的單身男人，怎麽還給備上套了？
她也不是什麽貞潔烈女，也不會在乎祁游之前究竟有沒有其他人。可如果兩個人現在在交往之中他還有去找別人的打算，她得氣死。
“葛執慧買的。”祁游見宋一滿一臉[我現在又開始想多了。我馬上就要聯想到危險的邊緣了]，當即坦白。
葛執慧是個好經紀人，就連祁游的生活危機都考慮到了。她也好幾十歲了，孩子都生了倆，這基本需求她都懂，沒必要攔着。可她不想看到哪天宋一滿大着肚子出現在鏡頭前。特別是在祁游的事業還沒有徹底穩定的情況。這小倆口，天天給她整些七七八八的公關危機來，是覺得她的生活還不夠匆忙嗎？
“她給你買套幹嘛？”宋一滿理都清楚，還是忍不住說，語氣裏有點酸。
祁游覺得好笑，“吃醋了？”他伸手整理她的衣服，又理了理她的碎發。
“你做夢。”宋一滿乖乖受着他的動作，只是嘴上才不承認。
“阿滿，你忘了我那句話嗎？”祁游的動作停了下。
“什麽？”
祁游笑得很單純，“你嘴石更一次，我親你一次。”
……
白癡。
“我不管，去我家。”宋一滿在這件事上很堅決。
主要原因是，她剛剛想到一件事。
除了她家床大，沙發大，浴缸大，她還能回去換套衣服。
都說得穿戴整齊上戰場，她也想。
小算盤打得賊溜。
“你有套？”祁游問。
宋一滿假笑了下，“沒有。”
他倆現在都不太适合去買套，不過有別人啊。
于是半分鐘後，沈惠子推開了想要親上來的某人。她穿好衣服，拎着包，手腕一下被謝群之攥住。
“你又想去哪兒？”他臉色很冷，還藏着一點脆弱。他真是怕了沈惠子那拔吊無情的性格。
沈惠子語氣裏都是欣慰，“有些人長大了，要上戰場了。我去給她送裝備。”
她在拍戲，還沒發，外界對她丁點不知道，所以半夜就算去便利店買很多套，也沒人管。
不過……
她又打了個電話回去。
“欸，你男人多大？”
“呃。”宋一滿瞥了一眼坐在她身邊的祁游，不确定地說，“M？”她還真沒經驗啊。
“M？”沈惠子有點驚訝，“看着不像啊。”
“麻煩請買XL，多買幾盒，款式我也不挑，味道都行。”祁游搶過她的手機，冷靜下單。
沈·代購·惠子：……特麽的還真不拿自己當外人。
她忍。
為了姐妹的幸福快樂，她忍。
二十分鐘後，宋一滿家。
沈惠子風風火火趕過來，一揮手，袋子一丢，套散落了一桌。
“喏。這裏什麽都有。”
宋一滿把她往門口推。
沈惠子嘴上叨叨，“你這是利用完就不認人了啊。”
“明天感謝你的大恩大德。”宋一滿笑了下，啪地把門關上。
現在又只剩下他們倆個人。
宋一滿這才反應過來，這件事有多浮誇。
她的手停在門把上，不知道要怎麽轉身去面對祈游。他會怎麽想呢？
他的手臂摟着她，把她抱在懷中。借着身高的優勢，他的下巴枕在她的肩膀上。
“想什麽呢？”
他蹭了蹭她的頸窩，弄得她癢癢的。
“她走了？”他以為他們兩姐妹還要再敘敘。
宋一滿輕輕點頭，絕不承認是她一手把沈惠子趕走的。
“姐姐，就只剩我們兩個人了。”他的聲音在她的耳邊，熱氣呵出來，她覺得燙得慌。
現在是有點怕了。
祈游是有個毛病，這種事老喜歡叫她姐姐。姐姐姐姐地叫着，手上的動作卻是半點也不可愛，反而侵略性十足。
他是個征伐四方的王，他踏上過無疆的國土，唯一沒有抵達的地方，镌刻着她的名字。
脖子很癢。
世界又開始下雨。
那雨淅淅瀝瀝，點點滴滴。
一切都像一場突然的冒險。
未知是危險的。
可危險是迷人的。
而此刻的宋一滿，是快樂的。
天花板上的夜空裏開始閃爍出星星。
各種顏色都接連出現，梵高的《星空》變得矚目。
“舒服嗎？”
他像個讨糖的小孩。
醒來的時候是淩晨，日出剛剛破曉。宋一滿被祈游摟着，他的手還不老實。宋一滿躺在那，想了很多。
明明說好關燈，到最後，這個人竟然開着燈逼着她看他的眼睛。
又酸又軟。
可是是快樂的。
很快樂。
獨一份的，只能祈游可以給予的快樂。看着他的眼睛也是好的，宋一滿一時無處安放的心也瞬間被盛滿。那個人的眼中滿滿的都是自己，那個瞬間的安定，宋一滿沒辦法用語言來形容。
就好像她挑了很久的畫，兜兜轉轉，然後在那一份面前停留，只是片刻，就可以認定。
是他了。
祈游還沒睡醒，奶裏奶氣的。跟昨晚發狠親她的仿佛不是一個人。一切好像又回到了原點，她第一次和祈游見面。他躺在她的身側，眉眼比之前溫馴。
宋一滿光是看他睡覺的樣子就覺得滿足。
她的指尖輕輕撥開祈游額前的碎發，露出他的額角。那邊緣有一顆小小的紅點，估計是拍戲作息不穩定讓他起了痘。可就連這樣的痘，宋一滿就覺得不一樣。別人的痘是痘，祈游的痘是在春日的土地上挖掘出的新鮮的寶藏。
說起來，祈游的皮膚真的好好。
沒什麽多餘的雜質。
宋一滿忽然有點想看自己的臉，看看上面有沒有年齡的痕跡。
“想什麽呢？”祈游睜開眼，攥着宋一滿的指尖，輕輕啄了下。
“你醒了？”宋一滿有點驚訝，“我吵到你了？”
祈游搖頭，他手一攬，把女人摟進懷裏。他順着她的發，又親了親那發旋兒。“怎麽了？”
宋一滿不吭聲。
“又不說話？”祈游假意威脅她。
“沒有。”宋一滿不情願地開口，“在想要不要做個醫美。”
“怎麽了？”
祈游像只剛睡醒的貓，腦袋又在宋一滿的前亂動。她把他推開。
“我二十七了诶！”宋一滿不敢相信。
“二十七怎麽了？”祈游沒當回事，“你三十七我照樣愛你。”
“你真的不介意嗎？”宋一滿忽然想問清楚。
“介意什麽？”剛睡醒祈游的腦子還有點糊，對上宋一滿的眼，他清醒了。“介意你比我大？”
宋一滿挑眼看他，祈游不說話。
宋一滿反手在被子裏掐他大腿，“你說話啊。”
“痛！”祈游佯裝生氣。
宋一滿真擔心了起來，“真的嗎？”她也沒用多少個勁啊？
“真的。”祈游非常認真，“現在怎麽辦？”
宋一滿想了想，親了親他。
“痛痛飛飛。”
“不行，還是痛。”
這不對啊？
宋一滿擡頭看，媽的，他騙她。
她氣得馬上就要掀被子走人，被祈游好不容易拉住。
祈游憋着笑，總感覺宋一滿現在是炸毛的布偶貓。而他不能笑，一笑真得挨揍。
“我錯了，好不好？”祈游蹭了蹭她的頭發，“要是不想當姐姐，阿滿以後叫我哥哥也可以。”
“喂！”
祈游無辜，他認真的啊！沒開黃腔。
“只要你是宋一滿就好。”他說，“多少歲都可以，我都愛你。”
他又補了一句，“不過還是成年比較好。”
他滿嘴歪理，也不知道哪裏學的。可是就這樣插科打诨，宋一滿發現，剛剛她的擔心也沒有了。
她就忽然有了一種底氣，她真的相信了，祈游會像他說的一樣，會一直愛她。
對了。
宋一滿想起一件事，直接從祈游的懷裏鑽出去，然後往卧室外面跑。她就穿着內衣，祈游傻眼了，也追在她的身後跟過去。“穿個衣服。”這女人，也不怕着涼。
宋一滿從包裏翻出了一個信封。
她回身，就撞上祈游的胸膛。
“嘶——！”額角好痛。
宋一滿揉着腦袋，祈游笑她，“你說你急什麽？”
“你說你長肌肉幹嘛？”
“你不喜歡？”
……
懶得跟他說！
宋一滿心一橫，直接把手裏的信封遞了過去。
“給你！”
她語氣挺兇。
祈游還挺新奇，他接住翻動了下。信封是純白的，一點花紋也沒有，叫人猜不透裏面是什麽。他想也沒想就要拆開，被宋一滿立刻按住手。
“現在不準拆。”她威脅他。
真是不講道理。
“那我什麽時候可以打開？”他問詢。
“你自己看着辦。”
？
女人啊女人。
祈游注意了下宋一滿的臉色，馬上轉過身把信封拆開了。一張紙掉落下來，他拿着看了一眼。
邬嬌。
？？？
祈游真挺驚喜的。
“你怎麽會碰見她？”
見他沒發現自己的小秘密，宋一滿有些失落，不過她把自己的情緒隐藏了起來。
“我去美國就是為了見她。她從我這買了一副畫。”接着，她把那天的事如實道來。
宋一滿說完就想往房間裏走，還沒走兩步，被祈游攥着手腕一把帶進懷裏。她的背靠着他的胸膛。
“為什麽不親口告訴我呢？”
祈游的聲音很低沉，帶着某種不可名狀的嘆息。
——他發現了！
宋一滿不想理他。
她就是因為說不出口才寫在信封的內部啊！
這混小子！
祈游把信封慢條斯理的拆開，翻過來，內裏寫着四個字。
我喜歡你。
他就把紙擺在宋一滿的眼前，叫宋一滿羞得不行。
“阿滿……”祈游此刻粘死人了，就湊在她身上，像個大型犬。他的聲音裏是濃密的愛和喜悅。“阿滿，我真的好高興。”
“真的好高興啊。”
宋一滿紅了臉。“說一遍就夠了啊！”她耳朵又沒壞。
“不夠。”他親了親她的耳廓，“就是不夠。”
宋一滿收到了他滿滿的心意。她想象過祈游看到這個消息的時候的情形，可是沒想到他會有如此反應。他真的好開心啊，眉眼裏都是那種騰飛的雀躍。連帶着她也開心了，于是她別扭地在祈游的懷抱裏調整了位置。她反手擁抱着他。
祈游現在感覺自己就擁有了整個世界。
不過，他忽然想到一個問題……
“假如我沒看到那裏有字呢？”那麽小，得虧他眼尖。
“啊？”
宋一滿被問懵了。
可能，可能……沒看到那就算了吧？
看她表情，祈游就猜到她在想什麽。他暗了神色，心中後怕。如果真的沒看到，如果和她就此錯過……他抿緊下唇，把懷中的女人抱得更貼更緊。
這一下就不好了。
宋一滿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你怎麽又來了？”
這一天天的，以為自己是鋼鐵俠嗎？
祁游這下是真無辜。
“姐姐，有個東西叫晨/勃。”
宋一滿這下也有了自己的歪理，“晨/勃怎麽了？”她瞪他，“勃的難道不是你的東西？”
好兇……
兇起來他也好喜歡。
他親她的鼻尖，撒嬌，“姐姐。那現在我們是什麽關系？”
“什麽什麽關系？”宋一滿裝傻。
“人你也睡了，喜歡你說了。”他擡手，捏着她的下巴，讓她看向自己的眼睛。宋一滿想閃躲，祁游不讓。“不準逃。”他這一次，比每一次都認真。“我們在一起好不好。”
“我會在每一天都比前一天都愛你。”他的指腹輕輕地摩挲了下，宋一滿看到他眼中自己的身影，那是個一直小小的女孩，渴望着關愛。他的溫柔織成了一張網，可宋一滿知道，那不再是愛的陷阱，而是愛的保護牆。她就算空空如也向後摔倒，也再不會害怕。萬丈深淵下，都有他的網。
“我們在一起，好不好？”
宋一滿踮腳擦掉了祁游眼角那閃爍的淚光。她小聲地說，“我喜歡你。”
那是她的答案。
祁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