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忘了姜伯約是什麽時候走的,等我回過神來的時候屋子裏就只剩我一個人了。桌子上放着一把鑰匙。
“艹...玩兒我呢?”我蹂/躏着狗崽子自言自語,狗崽子發出了不滿的呼嚕聲。
“走,先帶你洗個澡去。”
我抓起狗崽子出了門,在離這兒最近的寵物店裏給它洗了澡順便打了個疫苗。寵物店老板問我這只毫無品種可言的中華小笨狗叫什麽名字,我看了眼剛出浴的白白胖胖的狗崽子随口說:“叫白菜。”他就認真的往登記本上寫了“白菜”倆字...莫名其妙的就給這小東西定了名兒。
我給白菜買了最貴的狗糧最貴的狗窩最貴的狗咬膠,一旁抱着吉娃娃的中年大媽吃驚的問我:“小夥子你這狗是什麽品種呀?”
我說:“嗨就普通小雜種。”
她看我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個神經病。
回去的路上我左手抱着狗糧右手抱着狗窩,白菜屁颠兒的跟在我身後。養這種流浪狗最大的好處就是不怕丢,只要你稍微對它好一點兒它就會傻不拉幾的一直跟着你趕都趕不走,出門兒都不用牽繩兒溜。
回到姜伯約的小破屋裏,布置好狗窩倒好狗糧看白菜圍着狗窩不停的打轉,我坐在硬板床上突然有點心理不平衡。
“艹他個媽的,人不如狗...”
我秦揚為什麽要這麽委屈自己?!沒道理!于是我立馬給家居公司打電話讓他們給我送一個床墊過來。電話那邊問我床墊要什麽大小,我目測着姜伯約的小板床随便說了個尺寸,沒想到送來的時候還挺剛好。
然後我又打電話讓人給我送了幾身衣服,考慮到姜伯約的小衣櫃容量實在不可觀我真的就只讓人送了幾件,但還是把他的破衣櫃給塞的滿滿當當的...中午我讓酒店随便送了點吃的過來,姜伯約這家夥不知道在瞎忙什麽,自從早上出門就一直沒回來。
下午,正當我指揮着工人裝空調的時候丫回來了,他看了眼我新置辦的狗窩,新買的床墊,又看了眼裝一半兒的空調,然後冷冰冰的問我:“你在幹什麽?”
他這個語氣讓我很納悶兒,我記得他早上出門的時候心情還不錯啊?這會兒不知道誰惹了又變成了一張喪臉。
我說:“裝空調啊看不出來嗎?”
他臭着臉瞪了我半天,直接對裝空調的人說:“不用裝了,你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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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調公司的人一臉懵逼的看看他又看看我。
我無語的沖人家擺擺手說:“繼續繼續...甭理他...”
誰知道姜伯約突然抽哪門子風,提高了聲音沖我說:“秦揚,這是我家。”
我說:“我知道啊,誰說不是了?你放心這空調不用你掏錢。”
他深吸了口氣,好像在忍我似的,說:“我的意思是,你做這些經過我同意了嗎?”
我說:“啧你這人怎麽這麽矯情…好好好我現在征求你同意行了不?這空調都裝一半兒了...”
我沒覺着自己說了什麽不積德的話也沒覺得幹了什麽傷天害理的大事,結果丫就跟我燒了他家房子似的直接把包往地上一摔給我下了逐客令,說:“秦揚你丫有點兒自覺行嗎?我有我的生活方式和生活習慣并且這裏是我家,這兒應該有什麽不該有什麽輪不到你說了算,住的不舒服你可以滾。”
我都懵了,緊接着也是一肚子火,我說:“姓姜的你他媽有病吧?!這屋裏這麽冷我好意給你裝了個空調又沒問你丫要一分錢!怎麽看都是你占便宜了啊你跟老子發哪門子的火?!甭他媽蹬鼻子上臉啊,真當老子沒地兒去稀罕你這鳥不拉屎的破地兒啊?高高在上個什麽勁兒呢你!”
當時我還小,理解不了姜伯約那些容不得一點侵犯的自尊和莫名其妙的驕傲。
我氣的一腳踹翻了茶幾,把狗子吓的嗚嗚叫喚。
我說:“這些東西老子不回收了你也用不着給我錢,權當爺施舍你的。”
說完我拿上外套摔門就走,逆着風走了二裏地還是氣的想揍人。
我心說世界上怎麽會有這種傻逼?!從小到大沒人敢這麽對我更何況他姜伯約算哪根蔥?覺得收留了我一晚上就可以站我頭上說話了是吧?
“艹!”越想越氣,我擡腳踹翻了路邊一排垃圾桶,路過的兩個中年婦女小心翼翼地看着我交頭接耳,讨論我到底是精神病還是剛被老婆出了軌。
然後我打車直接去了李豫川那兒,路上我還特不忿的想等到了李豫川那兒一定要跟他好好吐槽一頓今兒這一出糟心事兒。結果路上一堵仨小時愣是給我憋的一點兒脾氣都發不出來。
到了工作室,李豫川胡子拉碴跟個人猿泰山似得給我開門兒,還有臉笑話我說:“瞧你這一臉縱欲過度的腎虛樣兒,這兩天幹柴烈火炮火連天吧?”
我看着他那張不知道熬了多少天夜黑眼圈重的跟肝癌晚期似得臉,認真的覺得他應該沒資格笑話我。
我說:“我要在你這兒睡幾天。”
他給我倒了杯水就繼續趴回辦公桌前描描畫畫:“可以,你自己找個空地兒。”
哦,找個空地兒。當我踢開五六個易拉罐,撥拉開七八個外賣盒兒,終于看清了腳下的地板是什麽花色的時候我忍不住跟李豫川發火了。講真的他這辦公室沒比姜伯約那危房好到哪兒去,人家那兒破是破好歹收拾的還算幹淨。
我說:“川子你開的是裝潢設計室還是廢品收購站啊?老李家破産了?你連一個清潔工都雇不起了?”
他頭也不擡的說:“最近沒工夫管這些,你能住就住受不了就去我公寓自己呆着去,甭在這兒擾我啊,我這單兒馬上到期了再哔哔就收拾你。”
嗯,行,你們都忙你們都牛,就我見天兒沒事兒閑得蛋疼。
我自暴自棄的癱在李豫川工作室唯一一張貴妃榻上做娘娘狀,期間無聊到給我所有交往或暧昧過的妹子發了短信問好,并一個人吃了兩份披薩還睡了一覺。
醒來的時候李豫川仍維持着同一個姿勢“奮筆疾書”,那堅毅的背影絕對像是當代焦裕祿。
天已經黑了,窗外隐隐閃着光。
我沒精打采地說:“哎川子,外面兒下雪了。”
李豫川看都沒看我,比我還沒意思的說:“啊,怎麽了,這是北京第一次下雪嗎?”
我直接懶得搭理他了...
雪下的挺大,我裹着羊絨毯縮在貴妃榻上看着窗外發呆。看着看着突然想起來完了,白菜還在姜伯約家呢!我一走丫肯定被姓姜的這沒人味兒的給扔出來了,這會兒沒準在哪兒可憐巴拉的流浪呢!
我一掀毯子就往外走,李豫川這才主動理了我一下問我要去哪。
我說我有點兒東西落外邊兒了去找一趟。
他說:“什麽貴重東西啊還值得你專門去找?你的風格不向來是丢了就再買一個嗎?”
我說:“你甭管了我過會兒就回來。”
這東西可是世界絕版,丢了花錢也買不着了。就算再買一只狗,那也不是白菜了。
我打車回到姜伯約那個破小區,摸着黑走進樓道,突然想起來這會兒姓姜的應該已經去酒吧上班兒了。艹,那我怎麽進去啊?
正想罵髒話,我一揣兜兒忽然發現姜伯約早上留給我的備用鑰匙還在我兜裏呢。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
還好,姜伯約個沒人性的還沒對白菜下手,我一開門就聽到狗崽子的哼唧聲兒了。
結果好麽,一開燈差點給我吓一跟頭。不但狗崽子在家,姜伯約這欠操玩意兒也在!而且呈躺屍裝一動不動的倒在地上。說實話我這人沒什麽膽子,當場以為自己目擊了什麽第一死亡現場之類的,抱着門吓的嗷嗷叫喚。聲音之凄厲招來了樓上大媽的痛罵:“夭壽哦你家死人啦?!”
我當時吓的都說不出話,直到白菜湊到姜伯約旁邊拽了下他的褲腳,丫終于稍微動彈了一下,我才知道他沒死。
我氣的上去就給了丫兩腳,不分青紅皂白一頓破口大罵:“你丫吃飽了沒事兒是吧!!裝什麽死!”
你知道人在受到驚吓後的怒氣值是成倍增長的,我當時那兩腳基本沒怎麽控制力道全踢在他大腿上,他沉悶的哼哼了兩聲就又沒了動靜,趴在地上一動不動。
我突然意識到情況好像不太對,趕快把人翻過來檢查。
他眼睛緊閉着,臉色很紅,體溫好像也很高。當時我19歲,日常生活方面的基本常識基本為零,我分不清他這是癫痫了感冒了發燒了還是跟我爺爺一樣突發腦溢血,也不知道自己該怎麽做。我只知道立馬掏出手機給我媽的私人醫生打電話。
電話一接通我就說:“蔡叔快快快我這邊兒好像快死人了你趕快來一趟趕緊的!”
蔡叔以為我打架把人捅壞了,冒着大雪幾乎是以火速出現在我面前。然後他抹着汗看着不過是因為過度勞累而感冒發燒最後低血糖暈倒在地的姜伯約神色非常複雜。
我緊張兮兮的問:“人還有救嗎?”
他像看弱智一樣看着我,說下次再遇到這種情況就冷靜的去樓下藥店買點兒退燒藥和感冒藥給他喂一喂,千萬不要打電話叫救護車,太丢人了。
我雲裏霧裏的點頭說哦。
他給姜伯約喂了塊兒巧克力又打了針退燒針,留下幾盒藥,說人醒來了給吃點兒好的,清淡點兒的粥或湯,這孩子有點兒營養不良,然後搖着頭走了。
我抱着狗子一臉懵逼的看着躺在床上昏睡的姜伯約不知道現在到底該不該走。
蔡叔也說了就是感冒發燒不是什麽大病,我走了應該也沒事兒。
可萬一我走了這貨一個人死家裏了怎麽辦?這小子成天獨來獨往的感覺就是死個十天半個月也沒人發現的了。
可這小子脾氣這麽怪早上還讓我滾老子憑什麽管他?!
可我走了他一個人連飯都沒得吃好像有點可憐,我特別不喜歡一個人呆着的感覺,尤其是生病的時候。
最後本少爺還是寬容善良的留下來了,但這并不代表早上的事兒我就不計較了,等丫醒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