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雷虎被踢一腳,揉着屁股不敢吭聲。他偷瞄了葉北周一眼,咽了咽氣,索性将火都發到那個被打的倒黴蛋身上。

那人已經鼻青臉腫,見還要繼續挨打頓時抱着腦袋求饒:“我真不知道這是北哥的地盤,不敢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你還想有下次?!”雷虎擡手往他頭上杵。

“行了。”

葉北周朝付文笙擡下巴,示意他把人弄走。

付文笙抖了抖西裝,拎起那人的衣領往前搡。臨走前不知是有意無意,擡頭看了一眼夏時。

巷子裏一瞬間靜了下來。燈光無聲灑下,映着他們兩個人的影子。

夏時的心從剛才起就一直被什麽吊着,在胸腔裏搖搖晃晃。她看着葉北周,張了張嘴。但還沒來得及說話,他就往前走去。

夏時默了默。也是,他們之間沒什麽好說的。

“你走不走?”幾米之外,葉北周忽然停下腳步,半偏過頭問。

夏時望着他輪廓分明的側臉,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凝滞這幾秒中,葉北周的下颚線條明顯繃了起來。

他這人沒什麽耐心,一直都是。夏時抿了抿唇,連忙跟了上去。

等彼此間的距離縮短到只有兩步之遙時,她走路的速度不自覺的慢了下來。

葉北周呲了聲,嘴角慢慢揚起一個十分嘲弄的弧度,“用不着擺出這副姿态。我對你沒興趣。”

“我知道。麻煩讓讓路。”

本來巷子就窄,葉北周偏偏又立在中間。原本夠過半個人的地方現在只能過一條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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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北周看着夏時那張白淨的小臉兒。相比三年前瘦了些,下巴更尖了,襯得眼睛好像也大了。那時臉頰上明明還帶着一些嬰兒肥,現在只剩個巴掌小臉。

不過這模樣倒是看起來更有女人味了。

他舌尖頂着腮幫笑了下,高大的身子往旁邊一側,擡起下巴點着前面的路,“行,你走。”

夏時瞟了他一眼便挪開視線,幾乎是擦着他的衣服走過去。

葉北周舔了下嘴角,散漫地轉過身,目光跟着她的身影移動。

前面的路沒有路燈,只有暗淡的光順着出口延伸進來。牆根底下偶有不明聲音響起,聽得人心裏發毛。夏時想拿出手機照亮,突然一個黑影從腳邊竄了過去。

她一驚,吓得差點尖叫。

身後的男人停下腳步,下颚微微揚起,語氣似乎透着點幸災樂禍:“剛才忘了提醒你,這裏有老鼠。”

夏時回頭去看葉北周。他雙手插着褲兜,眼尾微揚,隐約透出一股子輕挑的味道,一身黑衣黑褲幾乎要融進夜色中。

她穩了穩呼吸,緊緊握住手機,沙啞的聲音透露出些微情緒:“沒關系。你也沒有提醒我的義務。”

葉北周眯了眯眼睛。

夏時低下頭打開手機屏幕,正準備點下電筒,手腕忽然被抓住。

她動作一頓,擡起頭。葉北周的目光落在前方,語氣譏诮而嘲弄:“高速公路堵車都沒你嚴重。”

話落握着夏時的手帶着人往前走。

男人的手掌堅實幹燥,掌心的溫熱帶來一種莫名的安全感。夏時跟在後面,看着他修長的手指有些出神。

印象中,好像葉北周上一次這樣碰觸她是在他們分手的時候。

她垂下眼眸扭動手腕,将手臂從他掌心裏抽出來,“我能跟上。”

葉北周低頭瞥了她一眼,譏諷地笑了聲,将手收進褲兜,沒再管她。

明月高懸,各種嘈雜的聲音越來越近,街景漸漸出現在視線之內。直到走出巷子葉北周也沒再回頭。

“夏夏,這裏!”

路邊,林以蔓邊收起電話邊沖她揮手。夏時看了一眼Demon的大門,朝她走過去。

“我正要給你打電話呢!上個廁所這麽長時間,我還以為你迷路了!”林以蔓沒好氣兒地翻着白眼,拉開後座車門推着夏時上車。

“我又不傻。”

“我兩支煙都抽完了。你到底在裏面幹什麽了?便秘嗎?”她對等人幾乎沒什麽耐心,遇到這種事就忍不住吐槽。

“蔓蔓。”夏時無聲揉了揉手腕,緩緩擡眼去看林以蔓,“講真的,你這嘴是不是……”

林以蔓被她的眼神弄得有些毛,不自在地抿了下唇:“你幹嘛?想知道口紅色號?”

夏時搖頭,若有似無地笑了聲:“不是。我只是覺得,你的嘴好像開過光。”

這沒頭沒腦的話,換做旁人可能會搞不懂什麽意思。但對林以蔓這種專業摳字眼的人來說,微一思索就明白了夏時在說什麽。

她秀眉輕輕一揚,歪着肩膀湊過去,語氣分外暧昧:“你……遇到葉北周了?”

“嗯。”

“真的?那有什麽感想?”

夏時回想起剛才那些畫面,懶懶地“嗯——”了一聲:“跟以前一樣。”

林以蔓眨了眨眼睛,“哦?就沒一點兒變化?”

夏時沒說話,卻是笑了出來。

跟以前一樣。

浪的,往那一站就是海。

——

回到Demon,葉北周立在包房外又點了根煙。

音樂似熱浪般一陣一陣湧過來,舞池裏男男女女摟摟抱抱,扭腰擺臀。

醉生夢死,紙醉金迷都十分能麻痹人的神經。來到這裏的人仿佛從進門那一刻起,就脫掉了僞裝的外衣,露出自己的本性。化身成為了Demon——惡魔。

煙很快抽完,葉北周扔掉煙蒂,撫掉落在手上的煙灰。一時間又回想起那柔軟細膩的觸感,不由輕輕搓了搓指尖。

三年間,她變化還真大。尤其是看他的眼神,平靜得像一潭死水。

嘴角揚起的笑慢慢凝固,葉北周的臉色冷了下去。

“北哥!”是付文笙帶着雷虎回來了。

葉北周看他們一眼,慢慢轉動着左手上的尾戒,不輕不重問到:“人打發走了?”

“那逼被打怕了,屁滾尿流的就跑了。”

“都弄清楚了?”

付文笙說:“他看我們來真的就怕了。”頓了頓,他湊到葉北周身邊,壓低聲音說,“跟那邊有關。”

葉北周眯起眼睛,冷笑:“老家夥是真不想給我活路啊。”

弄那些東西來沾他的場子,搞大了都不是關店能解決的事情了。

“北哥你放心,那孫子絕對不敢再踏進這裏半步!”

雷虎跟在葉北周身邊的時間比不上付文笙久,所以有些事他并不十分清楚。但他看着五大三粗,為人卻有點小聰明。知道不該問的事情就不要問。

葉北周推開包房的門,聲音有點涼:“以後我不想看到店裏出現這種東西。”

等門完全合攏,雷虎才敢拍着胸口順了順氣兒,“卧槽,剛才北哥那個眼神差點吓死我。他老人家怎麽今天有點不對勁兒?”

“看來你還沒蠢到不可救藥的地步。”

“不是,哥,你啥意思?”

付文笙拿眼斜他,“知道剛才被你吼的那個女人是誰不?”

雷虎:“……誰啊?”

付文笙搖搖頭,拍了拍他肩膀走了。

“卧槽哥,你說話別說半句啊!”

雷虎被他弄得七上八下的,扯着嗓子就追了上去。

“我操,我們這邊都快散夥了,你終于舍得回來了。”馮洛翹着二郎腿,朝葉北周晃了晃桌上的空酒瓶。

榕城的圈子裏真正算得上豪門的就那麽幾個,并且這幾個家族互相都有生意往來。自從Demon開了以後,這些人幹脆把這裏當成據點了。隔三差五就在這聚上一回。

“那你怎麽還沒滾?”葉北周勾唇瞥他。

有人見他回來,立馬提出:“北哥,要不再加點兒酒?馮大少說了,今天都算他的,讓咱們敞開了喝。”

葉北周翹起腿往後靠了靠,“不了。今天累了。”

“我去北哥,這才哪到哪?!”坐在對面一男的調侃,“咱得跟馮哥學習學習,夜生活得豐富一點兒!這不,趁你出去的功夫,成功撩了一個正妹,連名片都要到了。”

葉北周調笑:“每次都來,你不怕腎虧?”

馮洛相當得意:“巧了。那女的剛好是個醫生。我哪兒不舒服脫光了往那一躺,讓她看不正合适。”

另一人插話進來:“你哪不舒服也別那不舒服,不然人家看都不給你看啊!”

其他人意味深長地跟着笑起來。

“滾滾滾!”馮洛笑罵,“我看你們這幾個犢子就是嫉妒。”

“我們有什麽嫉妒的?好看的女人一抓一大把,都不是雛兒,誰他媽還沒見過幾個?”

馮洛啧了聲:“這個可不一樣。那些庸脂俗粉可沒這氣質。”

“哎,馮哥這話你們得信。剛才我順着瞟了眼,确實不一樣。”男人擠眼睛,“一看就是不好上的那種。”

“好不好上,你們到時候就知道了。”馮洛從西裝口袋裏拿出那張名片顯擺,“啧,人美,連名字都好聽。”

“那你倒是跟我們說說她叫什麽啊!”

“我憑什麽告訴你?”

“我去,你要不要這麽小氣!”

馮洛嘚嘚瑟瑟地炫耀:“人家叫夏時!夏天的夏,時間的時。”

A男啧了聲:“這也沒好聽到哪去啊!”

“你懂個屁!名字好不好聽,你得看臉。”

“行行行,你說好聽就好聽!”

馮洛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我告訴你們,下次再聚我就能把人帶來。不信你們等着看。”

其他人聽見,跟打了雞血一樣開始起哄。

嘈雜聲中,葉北周緩緩擡起頭,目光落在馮洛手裏那張名片上。須臾,扯唇笑出一個單音兒:“你說她,叫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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