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夏一然能說什麽呢,她已經心寒的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這個世界還真是奇怪,旁觀者不可憐受害者,卻反倒同情兇手,就因為受害者是漂亮女孩子,是窮人,就因為兇手是有錢人?

窮是原罪?

女孩是原罪?

可這些嘲諷受害者的,也是女人啊!也不是多富有啊!

更可悲的是,即使夏一然心裏的怒火足以燒毀這裏,她卻不能表現出絲毫不滿。

這麽些年過去了,她已經不會像以前那樣因為對錯和人争執的面紅耳赤,人心的可怕,不在于愚昧無知,而是自以為是的不論對錯。

所謂成長,對她來說,是學會了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是學會了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

殘酷的社會已經磨平了她的棱角,她還要生活,還要工作,還要和這些人朝夕相處,她就不能不合群。

雖然可悲,雖然無奈,那個女孩那樣可憐,她不能什麽都不做。

“這些事和我也沒什麽關系。”夏一然冷淡地說,“不過挺奇怪的,看病患家屬的做派,也不像什麽富貴人家,他們家做什麽的?”

“這你就不知道了。”真是難得見夏一然也有好奇的時候,高玉也沒考慮那麽多,馬上把自己知道的全都講出來,“富是真富貴!這方老爺子可是那個易邦集團的股東!他這些兒孫們這樣吵吵鬧鬧的能為了什麽,還不是為了争家産!”

高玉待人親切,一貫與人為善,工作時間也長,自然有她自己的消息渠道,這方老爺子才住院不久,她就知道了這麽多也真是難得,但,畢竟不是一個圈子的,她知道的也有限,不過就這一點點信息,對夏一然來說已經足夠了。

“看着倒不像。” 夏一然不鹹不淡地說,語氣聽來像是很瞧不上那些個方家人的素質。

又聊了幾句無關痛癢的話後各自都忙去了,夏一然去了洗手間,關上門的剎那,仿佛力氣已用盡,一下子癱下去,手指都還在發抖,她靠着門板漠然地笑,只覺得這世道荒唐的可笑,卻無力改變。

所謂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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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律會與時俱進,人心,卻還停留在腐爛的階段。

這些年,夏一然已經很少這樣悲春傷秋了,只一會兒,便調整好情緒,撥了周兖寒的電話。

她沒辦法幫那個小女孩清除所有流言蜚語,只能幫他們讨一個公道,但最可悲的是,就連這,她也只能求助于人。

也是這種時候,她會遺憾當年為何沒有考警校。

說到底,她其實并不是個能吃苦的人。

天耀集團最近有個收購源香連鎖餐飲的項目,董事會十分重視。

本以為十拿九穩,結果卻敗給了易邦,周兖寒知道後氣的大發雷霆,但結果已經出來,已經無力更改,唯一能做的就是把這個項目的所有負責人通通叫到會議室一頓臭罵。

本來商場如戰場,有贏就又輸,沒誰是不敗神話,周兖寒氣歸氣,也沒要真怎麽着,該反省檢讨一個不落,該罰罰,該扣獎金扣獎金,從中吸取教訓下不為例這事也就過了,可偏偏并購部的一個員工許是怕擔責任說了一句,易邦悄悄請了GM銀行剛從華爾街回來的投資天才做顧問,他們才會輸的。

會議室忽然就安靜了。

其實這應該是這個項目所有相關人員的心聲,誰都沒想到易邦請了外援,還是個頂尖人才,他們以為穩操勝券一時大意才會失敗,雖然自己要負大半責任,但如果不是那個GM的外援,他們絕沒可能拿不下這個項目。

只是知道歸知道,沒人敢在周兖寒面前這樣說,實在是太明顯不過的推卸責任了,而周兖寒最厭惡的就是不敢承擔責任的人。

“天才?什麽天才?” 周兖寒面如寒冰,鋒利的眼鋒冷酷地淩遲着站在幾米外的那個說話的女員工,“他是飛上月球了還是飛上火星了讓你們幾十個人竟然輸給他一個?!!!”

那個女員工叫徐玥,因十分出色的工作能力在三個月前從分公司調來總部,這次收購源香餐飲是她第一次參與的重要項目,本以為可以一展才華得到所有同事的豔羨和老板的青睐,沒想到卻出了意外。

她好不容易來到總部,雖然也曾遠遠見過周兖寒,卻絕沒有那麽了解他,只知道自己十分珍惜在總部工作的機會,絕不能容許剛調來就因為工作失誤被打回原點,所以,一定要解釋。

哪怕周兖寒用着這樣令人膽寒的眼神盯着她,哪怕她已經緊張的心如擂鼓,小腿發抖,她也不能退縮,一定要不卑不亢,有條有理的解釋,即使最終不能改變什麽,能給周兖寒留一個敢于直言的好印象也好。

何況她本就容貌姣好,嗓音動聽,這是她天然的優勢。

“周總,請您聽我解釋,這次幫易邦的是GM的喬宥,是我在商學院的學弟,他雖然還很年輕,但的确是數年來難得一見的天才,還沒畢業就已經在GM實習,幫GM拿下好幾個重要項目,他這次回國,已經是內定的GM大中華區總裁,任命書馬上就會公告出來!您應該也清楚,GM什麽時候有過華人做總裁,什麽時候有過這樣年輕的總裁?這已經足夠證明我們對手的能力!這次源香餐飲收購失敗,固然有我們的責任,但不是唯一的因素,還請周總客觀、公正地處罰,才能服衆!”

她這一番話下來,會議室更加的鴉雀無聲了,連呼吸聲都聽不見,她還以為所有人震驚于她的膽量,在心底暗暗叫好為她鼓掌,卻不知有些人在轉瞬間明白她的用意後恨不得立刻沖過來捂住她的嘴,叫你逞能!

愚蠢!

那可是周兖寒!不是什麽見色忘利的纨绔!你解釋的越多,只會越證明你的無能!

天耀集團能有今天的成就,絕不僅僅仰仗于周兖寒家族的勢力,還因為這裏極為殘酷的優勝劣汰的競争,天耀,絕不容忍任何無能的人,無論你是什麽人,有什麽背景勢力,因為這些在周家面前簡直不值一提,只有你足夠優秀,才有資本和周兖寒叫板,而不是仗着年輕美貌有點能力和自以為是的善良仗義就能讓人刮目相看!

你蠢,可以!但能不能別牽連我們!

然而讓所有人出乎意料的是,周兖寒竟沒有因此大發雷霆,竟然真的看着徐玥,微微恍惚着。

不,不會吧?

連楊瞻都為此差點驚掉下巴了。

難道BOSS還真的對這個自以為是的女人另眼相看了?

說好的絕不和公司員工有糾葛的呢?

他偷偷觑了觑徐玥,長的也就那樣吧,胸是挺大的,不過這樣義正言辭的模樣,還真有幾分英氣逼人,禦姐範十足,和BOSS以往的女人一比确實十分特別。

他默默收回目光,眼觀鼻口觀心的,BOSS,您可千萬別讓我看不起你啊!

周兖寒确實有些恍惚。

喬宥……

已經有太久沒人提起這個名字,驟一聽到,周兖寒竟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那一年,那天是秦語的生日,正好高考完,又是十八歲,她家裏給她舉辦了很盛大的成人禮,他自然去參加了,還精心準備了禮物,準備在那天表白,讓她正式成為他的女朋友。

秦語家裏聚滿了豪門貴客,人前秦語歡快周到的照顧着所有人,沒有一絲不完美的地方,可人後……

周兖寒找到她時,她在花園裏蕩秋千,身上還穿着潔白的禮服,頭上戴着水晶皇冠,頭卻低垂着,遠遠看到就知道她不開心,周兖寒過去在她旁邊坐着,“誰惹你不開心了?”

秦語根本沒擡頭看他,語氣很低落,“我邀請他來參加我的生日宴會的,可是他沒來,連個電話都沒有。”

他?

那時候的周兖寒還年輕,驟一聽到,心中警鈴大響,也不知道掩飾一下,立刻就問,“誰?”

“我喜歡的人啊,他叫喬宥,是我同學,高一就轉學了,不過我們一直都有聯系的,他為什麽會不來參加我的生日宴會呢?是不是有什麽事給耽擱了,會不會出事了?兖寒哥,我是不是應該給他打個電話?”

時間已經太久遠,周兖寒已經忘了那時候聽到這句話是什麽心情,應該是很生氣吧,氣到說不出話來,甚至覺得很不可思議,她喜歡的人,不應該是他嗎?

當時,他的臉色應該相當難看,可秦語一心想着喬宥,根本沒注意到他的異常,說了那些話後就走開去打電話了。

周兖寒不知道他們電話裏說了什麽,只是看到秦語挂了電話後一掃之前的郁悶,臉上又重新揚起了歡快的笑容。

“他果然是有事耽擱了。”她朝他走來,高興地說,“他晚上就過來了,還約了我去公園,他一定是要跟我表白了,兖寒哥,我晚一點就要出去約會了,你要想辦法幫我掩護的,對了,你說我穿什麽衣服去見他好呢?你也是男的,你們喜歡的應該一樣吧。”

她絮絮叨叨地,高興地說了很多,周兖寒都已經忘了,只記得後來她的确溜走了,生日宴的主角竟然跑了,他還得收拾起傷心幫她打圓場,再後來,已經很晚了,他回到家中輾轉難眠,忽然接到她的電話,哭的很傷心,“兖寒哥,我該怎麽辦?他不喜歡我,他跟我說他有女朋友了,他很愛他的女朋友,他怎麽會不喜歡我?他明明很喜歡我的,才兩年,為什麽都變了,什麽都變了……我該怎麽辦?我好難過,好傷心,我喜歡的人不喜歡我,我活着還有什麽意思……我不想活了……”

電話忽然就挂了,周兖寒趕緊打回去,卻怎麽也打不通。

他被吓壞了,擔心秦語這傻丫頭真的做傻事,找了衛衡幫忙定位秦語的手機趕緊找了過去,可等他趕到的時候,只看到躺在血泊裏的秦語,那一身潔白如雪的裙子被染的鮮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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