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周兖寒是來堵夏一然的,沒想到恰好看到她和一個男人一起,乍一眼還以為是那個前任,還納悶着才忏悔過的人怎麽還能厚顏無恥地追過來,再細想,并不是,這個人和那個前任的氣場,完全不同,而且看那人對夏一然的态度冷冰冰的,應該只是普通同事。

兩個人擦肩而過的時候,周兖寒微微側目細看了他一眼,到底還是有些奇怪,竟然有人對夏一然這樣的大美女不屑一顧,也在揣測夏一然身邊還有這樣一個還算不錯的年輕男人,她竟也絲毫不動心,可見那位前任在她心裏,真的很重要。

這讓周兖寒有點不舒服,更讓他不舒服的是,他雖然不屑眼前的男人,好歹也看了一眼,而這個人,竟然真的是完全無視他!

呵——

周兖寒這一聲輕蔑的譏諷才剛要從唇間溢出,夏一然已經離他很近了,他只得好迅速收拾起這種讓人不快的情緒,聽她問道,“你怎麽在這兒?”

音色如清澈的溪水緩緩流淌過,有些涼意,卻沁人心脾。

周兖寒說,“夏醫生,你還欠我一頓飯。”

如果說喬宥是懂得投她所好讓她不舍相拒,那周兖寒就是耍無賴讓她拒無可拒。

說不上誰比誰更高明,但都能讓她就範。

“你想吃什麽?”

“我要求不高,酒店有餐廳,就在那吃就行了。”

夏一然微微皺眉,“如果在那吃你發信息告訴我就行了,何必跑這來告訴我。”

“那你不又得忙,我這頓飯什麽時候才能有着落?”

周兖寒說這話的時候,表情竟有些真誠,半點沒怨怪夏一然的刻意回避,反倒讓夏一然內疚又澀然。

她一直都在努力地逃避,即使前一秒看到他時仿佛也看到了自己的淪陷,卻依然能夠保留一分清醒,可霍珏的話提醒了她,所有人都以為周兖寒是個冷酷無情的人,他所有的真心都随着秦語的離開而消散,連她也下意識地這樣認為着,以至于都忘了,若動了情,莫說是人,便是神仙也難逃情傷二字。

她一直這樣猶豫不決地躲閃着讓人越陷越深又求而不得,卻比直接的拒絕,更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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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她有了決斷,便萬萬不能再逃避。

傷人傷己。

這頓飯,便算是最後的晚餐吧。

回酒店的路上,周兖寒主動提起了方勵的案子,“差不多就結案了,沒翻案的可能,應該會判十年以上。”

夏一然問,“方勵被判刑,他父母會不會遷怒小瑤一家,找人對付他們?”

“這個你放心,我臨走前安排了人看着,林家不會有事,二來,媒體爆出方勵一事後,緊跟着又有人舉報方家人挪用公款,行賄受賄等等,他們現在是自顧不暇,哪有功夫管林家?等結案之後,我會安排林家人離開回鄉,确保他們一家安然無恙。”

對周兖寒而言,這些事不過三言兩語的吩咐,可能根本不值一提,可這個人是周兖寒啊,若不是為着她,哪有這閑心做這些善事!

夏一然心裏有丁點的甜,幾乎都被澀意掩蓋,他對她這樣的好,一句謝謝又如何夠!又如何還能開口拒絕!

她心裏已是五味陳雜,也要神色不動,“能有你幫忙,也是他們的幸運。”

周兖寒笑着看她,卻不說話,只那眼神仿佛已看穿她的心思,讓夏一然有些赧然,不敢再正視他。

回到酒店,進電梯的時候周兖寒接了個電話,然後他說要回房拿點資料,夏一然說,“我在餐廳等你。”

周兖寒脖子往後仰了一點,下巴擡高了點,居高臨下地睨着她,“夏醫生,跟我走一塊讓你渾身不舒坦?不過三兩分鐘的事,怕我吃了你啊!不好意思啊,我對冷凍食品沒興趣。”

夏一然……夏一然便跟他一起回房,他開了門,她還打算在門口等,被周兖寒涼涼的“呵呵呵”的眼神盯了會兒,抿着唇進屋等。

門關上的剎那,卻總覺得有點詭異。

“你先去客廳坐會兒。”

周兖寒說完進屋,夏一然盯着他,如果她沒記錯的話,他進的房間,是廚房。

只這一瞬間,夏一然已經猜到了什麽。

穿過客廳,餐桌上放了一些本地的特色美食,擺放着精致的水晶燭臺,燭光在純淨剔透的水晶裏折射出優雅的風情,窗外,天已經黑了,夜色旖旎。

周兖寒很快從廚房出來了,端着一盤脆皮烤豬肉和水煮鳕魚,“嘗嘗我的手藝,我練習了幾天,應該還不錯,你不用擔心會難以下咽。”

夏一然什麽也沒說,依言坐下,好好吃這一頓飯。

畢竟算是初次下廚,也沒什麽天賦,周兖寒做的這頓飯算不上多好,但畢竟練過的,也算不上多差,能吃吧,只是夏一然面對這一桌的菜,面對着周兖寒的“用心”,實在是沒辦法用平常心試吃美食,喉嚨裏總像堵着什麽東西,吐不出咽不下,難受的,有點想哭。只是周兖寒卻比她想的還要貼心,幾乎不停地跟她聊天,從天文地理,文史政@@治,到體壇娛樂,讓她連感動的時間都沒有。

一頓飯,總有吃完的時候。

放下餐巾紙,夏一然看着周兖寒,眼如靜水。

“周兖寒,真的謝謝你做的這些,我真的很感激……”

“你不說我還沒注意,你這一提倒提醒我了。”周兖寒打斷她,從座位上站起來朝她走過去,一臉的認真,“你說我幫了你這麽多,謝謝兩個字肯定不夠的,你要怎麽報答我呢?這滴水之恩,尚且湧泉相報,我幫你的這些……我想想啊,你看,我什麽也不缺,需要你幫忙的地方也很少,你還能怎麽報答呢?”

周兖寒一改之前的态度,漆黑的眼有了幾分咄咄逼人,讓夏一然忽然有點緊張,她皺着眉說,“你想怎麽樣?”

周兖寒就在她面前,靠着餐桌,傾身低頭,長臂越過她的肩搭在椅背上,面對面,不過十來公分的距離。

他其實早想過夏一然會說這樣的話,也早想好了要她怎麽“報答”自己,只此時此刻,他離她這麽近,能看到她眼裏勢在必得的自己,能感受到她急促而不安的呼吸,能聽到她心跳如擂鼓,那樣慌亂還要強作鎮定,或許夾雜着一點難以自察的歡喜期待,叫他心魂俱蕩,一時情難自禁,脫口就說,“你只能以身相許了。”

夏一然驀地睜大了眼睛,單純無暇的像初生的小動物,透着些驚訝,還有點茫然,可愛的叫人想咬上一口。

周兖寒緩緩呼着氣,才沒叫自己真的失了理智親上去,只那雙深邃的眼,卻愈發的熾熱,仿佛将周圍的空氣都熏的滾燙。

夏一然想,她大概真的要完了。

聽到這樣一句話,她第一反應是,這是求婚嗎?然後想,是不是太快了點?最後才驚覺,她竟一點也沒想過這不過是一句脫口而出的不負責任的玩笑話。

她不知道周兖寒究竟在想什麽,只知道不能再放任自己了。

夏一然擡了下眼,聲音淡如冰雪,“你可沒救我的命。”

她這樣一本正經地說,周兖寒差點沒繃住要笑,然後看着她站起來似是要讓開些,他本能地去拉她的手不讓她離開。

雖早已預想過她會有什麽反應,會怎樣堅決地拒絕,可明明已經看到她心動沉淪,卻依然逼着自己斬斷所有情意,周兖寒是又氣又心疼。

“夏一然。”他剛這樣喊了一聲,夏一然像是後知後覺地被電擊了一般立刻縮回了手,很迅速地後退了兩步,臉色像是繃得太緊而有些發白。

“周兖寒!”她垂着眼,并不看他,語氣有幾分嚴厲,似是為他的毛手毛腳不滿,可周兖寒知道,不是。

很快,夏一然擡眼看他,剛才慌張不安的情緒已經有所緩解,她的表情,平靜又凝重,“周兖寒,我知道你很認真地在喜歡我,我真的很感激,但是我們真的不可能,不是你不好,是我的問題。我……”她停了一下,臉上掠過一抹悲哀,有點難以啓齒的委屈,“我不能跟人正常接觸,不是不習慣,不喜歡,也不是怪癖,是心理疾病,我克服不了!我沒辦法像一個正常女人一樣戀愛結婚,我……你真的不要再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

無論如何也沒有想過會有這樣的事,可她是夏一然,這樣一個冷如冰雪,沒有任何緋聞的大美女,似乎有任何的緣由,也就不奇怪了。

周兖寒想起了去見林瑤時她編織的謊言,幾乎立刻就明白究竟怎麽回事了。

夏一然是覺得,周兖寒這樣的認真着,她沒可能随便敷衍地拒絕,她亦認認真真地解釋,只是,她卻也不想在他知道真相時看到他或同情,或憐憫,或惋惜的樣子,她說完,轉身便走了。

“夏一然!”

周兖寒忽然叫住她,她回頭,有點不解地看着他,看着他從開始的急切,莫名的平靜鎮定下來,目光變得溫和,堅定。

“你知道我這個人,其實性格不太好,說難聽了就是剛愎自用,說好聽點也不過是狂妄自負,所以,我不接受你不喜歡我以外的任何拒絕的理由,所以!夏一然,從現在起,你是我的了!”

夏一然的解釋來的太突然,轉身就走也太突然,根本沒給周兖寒思考理清的時間,看到她轉身的剎那腦子裏只想着,若她真這麽走了,他這輩子都會錯過她,其他的他不知道,只知道他不願錯過。

大不了,就是一輩子柏拉圖的戀愛。

可一輩子這麽長,還是可以心懷期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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