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淚眼朦胧:“這才是我以前乖巧懂事的乖女(兒)。”
趙雪敏抱了抱她,兩母女緊緊貼着對方,呼吸着卿姨身上幹淨而好聞皂角的味道,感受着她溫暖的體溫,臉頰沾濕了有些鹹味的淚水……
她好像找到了一點曾經作為卿姨女兒的那種感覺,平和而溫馨,就像午後的陽光,暖洋洋的,令人心顫。
卿姨抹了抹眼淚:“好了,不說了,你晚上想吃什麽,阿媽給你做你最愛吃的好不好?”
“不行,晚上和人約好了,要去酒吧。”
趙雪敏話音還沒落地,卿姨的臉色就變了:“你去酒吧做什麽,又想找那些壞人?阿Joe已經死了,你還去做什麽?你出院那天答應阿媽的事都忘了?!”
趙雪敏哭笑不得:“不是,我以前不是在酒吧買過啤酒?有些東西還在那裏,總要拿回來,而且也要跟老板說一聲,以後不做了。”
卿姨确認了再三,叮囑女兒按時回家,這才放了人。
——
高升吧是一間很有名的酒吧,以前趙雪敏就經常跟死鬼杜少威一起到這間酒吧飲酒作樂,後來為了賺錢幫杜少威還債,趙雪敏一邊兼職做援·交,一邊在酒吧裏客串賣酒小妹。
“現在不就好了,我早就跟你說那個Joe不是好人,鬼叫你死心塌地要跟他,好像被下了降頭似的。”
說話的這位S型美女名叫Ada,中文名許菲菲,跟趙雪敏這種為了男人no zuo no die的女孩子不同,菲菲同學才是真的品學兼優,為了攢大學學費才來酒吧兼職。她跟趙雪敏兩人素有交情,許菲菲被客人吃豆腐,都是脾氣不好的趙雪敏幫她解圍,而一起賣酒的女仔裏,也只有許菲菲勸過趙雪敏離開杜少威。
趙雪敏也很感慨,有的時候真的覺得自己做了一場噩夢:“以前年紀小不懂事,誰年輕的時候還沒愛過幾個人渣?”
許菲菲拍了她一下:“你才幾歲?少給我一副千帆過盡的表情。”
——
趙雪敏收拾好了東西,許菲菲跟在她身後,兩人一起出了裏間,酒吧外間大廳的音響聲震耳欲聾,說話都要靠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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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走了?”趙雪敏拎着箱子,跟許菲菲道別。
許菲菲點了點頭,臉上的濃妝也掩飾不住內心的不舍:“找到新工作call我。”
“知道了。”趙雪敏答着,眼角卻瞥到不遠處,吧臺旁的一男一女。
要說酒吧裏到處都是扭動着的男男女女,有男人也不出奇,只是吧臺邊的這個年輕男人太奇怪了,他居然穿着短袖白襯衫,背後還一個書包,高高瘦瘦,眉清目秀,看起來活脫脫的三好學生,說他去圖書館比去酒吧都可信多了。
——這個人,昨天趙雪敏還夢到過,是梁小柔的弟弟,梁小剛,法證部裏的初級檢驗員。
許菲菲順着趙雪敏的目光,一擺頭:“認識的?”
“他認識我,我不認識他。”趙雪敏答得稀奇古怪的。
梁小剛是法證部的人,杜少威的案子他也有份查,見過趙雪敏的照片一點都不稀奇。
“什麽亂七八糟的。”許菲菲聽得莫名其妙。
趙雪敏指了指梁小剛身邊的女孩子:“什麽來頭?”
那女孩子長得不比趙雪敏和許菲菲漂亮,但在這種夜場,只要化了妝都不會難看到哪裏去的,她身上穿着吊帶超短裙,一雙大腿露在外面,看起來比她們倆的賣酒工作服還短。
每天來酒吧的人那麽多,許菲菲也不可能每個都記住,就推測道:“釣凱子吧?”
“釣凱子?”趙雪敏來了興致,慢慢的走上前去。
又道:“你看他哪點像凱子?”
——
梁小剛跟剛剛認識的美眉聊得正開心,他今天瞞着家姐來這裏跟Sam哥見識總算是來對了,約定的時間快到了,希望Sam哥晚一點來就好了。
“砰!”
一個啤酒瓶落到吧臺上,剛好隔開了梁小剛和他身旁的美眉。擡頭望過去,一身T-恤衫的長發女孩硬生生地從兩人中間擠到了吧臺前,她轉過身,背靠着吧臺,面對着兩人。
梁小剛震驚了一下,這人他認識,是剛剛結束的那單兇殺案的Mon趙雪敏。
然而他還沒震驚完,只見趙雪敏歪着頭,像個電影裏的小太妹似的,大大的眼睛斜眼盯着陌生美眉,手裏的啤酒瓶又舉了起來,瓶口對着美眉,邪魅狂狷的道:“給你三分鐘,要麽你現在滾,要麽我打電話報警叫你滾。”
時間有一刻的靜默。
剛剛還聊得親切溫柔的美眉,面容也不再是剛才的親切,她看了看梁小剛,又看了看趙雪敏,掃視着身後的一看就是這裏長期賣酒的許菲菲和跟趙雪敏打招呼的酒吧吧員,咬着唇臉色有點扭曲,滿是陰沉的望着趙雪敏。
撂下狠話:“你好嘢,給我等着。”
“随便。”趙雪敏很給面子的回應道。
兩人對峙完,那美眉就施施然的走了,徒留梁小剛一人死機中。
——
主角走了,熱鬧沒了,圍觀的群衆也就散了。
“呃,頭先,究竟發生了什麽事?為什麽你……”梁小剛還沒反應過來。
趙雪敏嘆氣,她有點懷疑,精明能幹的梁小柔跟眼前這位究竟是不是親生的姐弟。
“你看看周圍。”
梁小剛依言,四周望了望,舞池裏有不少摟在一起的年輕男女。
“你再看看你。”
梁小剛低頭,望了望自己,沒什麽問題啊,衣服扣子也沒有扣錯。
梁小剛是個不會說謊的人,心思都寫在臉上,到了此時,他也不覺得剛剛的女孩子哪裏不對。
趙雪敏又嘆了一口氣,然後向天抛了個媚眼,要不是杜少威的案子多虧了梁小柔的幫忙,她也不會吃飽了撐的跑這裏幫人出頭,她明明只想好好過日子的。
“頭先那個女仔一看就是整日來夜場的女仔,一眼就能望出你的衣衫值多少錢,你的書包是不是大陸貨。你現在襯衫西褲穿的好像要上學似的來夜店,你覺得有哪個無腦少女會找你搭讪?你錢包裏那點錢夠哄她買個包包的嗎?”
“但是……”她也有可能只是來讓他請一杯酒的啊,梁小剛讷讷的想着。
梁小剛還沒有說完,剛剛消失了一會兒的許菲菲走回到趙雪敏的身邊:“我問了其他人,她是扒手,專門用迷·奸·水的。”
“……”一直生活在安穩和平狀态下的梁小剛聽得啞口無言。
他覺得自己的三觀好像被刷新了。
如果趙雪敏能聽到他的心聲,她一定會義正言辭的說:不不不不,這不是三觀的問題,是智商的差距,刷新是補不回來的。
第4集 明天
在梁小剛三觀被刷新了一遍又一遍之後,約定好的Sam哥古澤琛姍姍來遲。他有些詫異的聽過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對梁小剛感到十分的抱歉。
“是我提議來帶你見識一下,沒想到搞出這種事,sorry啊,剛仔。”
他拍了拍梁小剛的肩膀,如此說道。
“不關你的事,是我自己要來的,”梁小剛并不是一個不辨好壞的人,沒有半分怪罪的意思:“好彩有Mon姐在,不然你可能真的要去醫院或者警·署見我,被家姐知道就死定了。”說到後面,哭喪着一張臉,仿佛世界末日來臨一般。
“Mon姐?”古澤琛看了一眼一旁的趙雪敏,後者揚起頭,一臉驕傲的表情,仿佛在說:我救他一命,叫姐有什麽不對?搖頭失笑,Mon自己還是個孩子。
三個人走到酒吧外的馬路邊,古澤琛叫了一輛計程車,把吓壞了的梁小剛塞了進去,臨走前,小剛還不忘提起一定不要告訴姐姐梁小柔,這讓古澤琛對于女朋友的威嚴又見識到了一個新高度,不過這次也是他思慮不周,下次不會發生這種事了。
趙雪敏看着古澤琛安排好梁小剛,然後再看着他把目光對準自己,忽然“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古澤琛有些莫名:“你笑什麽?我送你回家?”
“好啊。”點了點頭,趙雪敏走在古澤琛的身旁,想也知道,來酒吧當然不可能開車,酒吧的位置離趙雪敏家裏不遠,于是兩人就肩并肩的走着回家。
——
月朗星稀,一男一女漫步在大街上,男的高大英俊,女的嬌小玲珑,馬路旁的燈光照射出兩個拉長的身影。
趙雪敏瞄了身旁穿着白色休閑西服的男人一眼,再一次的忍俊不禁。
自從出院後,卿姨對女兒說的最多的就是“要記住聽阿媽的話”,“要記住聽Sam哥的話”,要知道後一句的次數遠遠要比前一句多出三四倍。
就是不知道要是阿媽知道了她口中的Sam哥居然也帶人到酒吧這種地方“見識見識”,還差點害得乖乖仔被人下迷·奸·水,會怎麽想,不過按照阿媽那種老老實實的個性,還是不告訴她的好。
“對了,這麽巧給你碰到小剛的?”古澤琛手裏拎着趙雪敏的箱子,順口問道。
“沒有,我來收拾東西嘛,以後不打算賣酒,想找個正經點的工作。”
“這就對了,你現在已經是大人了,一定要長進一點,這次就做的不錯,吶,不要打架,有事就報警,遵紀守法對你好對他人也好。”古澤琛像個大家長似的教訓道。
趙雪敏又忍不住笑了出來:“知道了。”
“你到底在笑什麽?”古澤琛雖然不明白,但下意識的也跟着笑了起來:“從酒吧見到我就開始笑,我說的話不對嗎?”
“對,你說的都對。”趙雪敏勾着唇,彎着眉眼。
“你工作開始找了嗎?需不需要我幫你介紹?”
“不用了,我想試試靠自己找,找不到再讓你幫忙。”
“好,自食其力更好,這樣卿姨也能更放心一點。”
夜風吹來,趙雪敏輕微的打了個哆嗦,沒幾秒,身上一暖,古澤琛脫下了他的外套披在了她的身上。跟着還不忘訓她:“晚上出來就應該多穿一點,女孩子不要為了漂亮就少的那麽少,感冒了多靓也都不靓了。”
“嗯。”趙雪敏咬唇,不行,她又想笑了。
“其實你會不會特別喜歡吃雞肉的?”她問。
“為什麽突然間這麽問?”古澤琛更加不明白了。
“從我第一次見到你到現在,你次次都給人煲一大鍋雞湯,你還不中意飲雞湯嗎?”
“你笑我?”古澤琛反映了過來:“你夠膽笑我?你膽子大了是不是?”
古澤琛笑得詭異,趙雪敏還在偷笑,他罪惡的手就已經伸向了她……花了上百鈔票做得美美水水不靈不靈的長發。
“哎,喂,你別亂揉啦!好好好,我錯了,你別搞我頭發,昨天才去搞好的,發型都給我弄亂了!Sam哥,我錯了,我錯了……”
“好吧,看在你這麽誠懇的道歉的份上,”古澤琛笑了笑,一副深明大義的模樣:“我原諒你,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趙雪敏:“……”
道貌岸然的家夥慢悠悠的往前走,阿Mon在後面怨念的盯着他的背影,手指梳理着自己的頭發,一個大男人整天跟個老媽子似的管東管西,張嘴就教你怎樣做人,難怪Madam老是跟他不和,要她說這就是注孤生的命。
——
趙雪敏說她要找新工作不是騙人的,除此之外,她還打算在工作之餘讀一個夜校的課程。之前她的書沒有念完,就算找工作也不可能找到多好的。
以她自己現在的學歷,能找的也就是銷售或者餐飲等等的第三産業服務類職業,這些職業,想要養活自己還好說,關鍵家裏還有一個阿媽。
卿姨年紀已經不小了,每次看到她那雙因為幹活而粗糙幹燥的雙手,趙雪敏的心裏都挺不是滋味的,學一些專業知識,找一個穩定一點的工作,也算給阿媽一個交代。
好在,以趙雪敏的年紀,想找一份薪資不高的職業還是很容易的,幾乎沒用幾天,她就找到了一份茶餐廳服務員的工作,早六晚二,早十晚六,每周一天假期,忙的時候送一下外賣,地址也好找,就在西九龍警局隔了一條街的地方,安全也有保障。
“茶餐廳?”卿姨對女兒的這個決定始終有些疑慮:“會不會很累的?其實你像隔壁三姑家的阿花去百貨公司賣化妝品不是更好?又不累,你又中意化妝。”
“不累的,”趙學敏摟着阿媽,手裏拎着菜籃子,走在菜場的大街上:“茶餐廳有三個夥計,一個大師傅,一個打掃阿嬸,加上老板老板娘,我去只是幫忙而已,一點都不累的。而且百貨公司放工好晚的,那我報的文秘班就沒辦法上堂(上課),報名費都交了,多不劃算。”
“唉,都怪阿媽沒本事,要不然你就不用這麽辛苦。要我說,最壞就是那個阿Joe!要不是他你早就畢到業,以我女兒那麽好的成績,怎麽會找不到好工作。”
“阿媽,講這些話怪沒意思的,”趙雪敏不太想提起那個人,但她也沒有生卿姨氣的意思,年紀大了唠叨都是常事,再說那畢竟是她的過去,怎麽忽視都不可能當做沒發生:“你是我阿媽,你要是沒本事怎麽生得出我這麽靓的女(兒),對吧?”
卿姨被女兒哄樂了:“古靈精怪。”
——
去茶餐廳當夥計,說出去實在不是一份體面的工作,尤其是在HK這麽個大都市,到處都充斥着物欲橫流,人人的眼中都有一把尺子,這把尺子透過你的衣着,你的談吐,你的行為舉止,你的工作收入,甚至你眼中的尺子,來衡量與你的親疏遠近。
HK實在是一個很奇怪的城市,有着最現代化的高樓大廈,最新興的行業,同時也包含着最古老的建築,最老式的鄰裏人情,兩種渾然不同的元素,混合成一個獨特的城市。
趙雪敏就職的周記茶餐廳,就是這麽一家充滿了人情味的老式茶餐廳。
“吶,第一天來呢,就熟悉一下環境,走走餐臺,記好餐單,一個禮拜內我會抽查。”
招趙雪敏來餐廳的是這裏的老板娘,四十來歲,典型的廣東婦女,精明能幹,有自己的小算盤,專門在櫃臺收銀,具體姓名不清楚,不過老板姓周,大家就都叫她周太(太)。
事實上查餐廳裏的服務員很少有招女服務員,因為端盤子是件體力活,更多的是苦工,也沒有幾女性個願意來做這種粗活。
不過老板娘好心,聽說趙雪敏在晚上讀夜校勤工儉學,也就定下了她在這裏工作。
“牛油蘇!”周太太找來一個服務員,給兩人相互介紹:“這個是阿敏,新來的,你負責帶帶她,這個是牛油蘇,你師父,聽聽他講餐廳就好了哦,馬經什麽的就不要聽了。”
牛油蘇看起來三十幾歲,又瘦又小,個子只比趙雪敏高一點點,三角眼,鷹鈎鼻,大背頭梳得油油的,耳邊夾了一根香煙,笑起來亂猥瑣一通,仿佛諷刺漫畫裏走出來的人物。
“好的嘞,周太!這麽個靓女,交給我你放心!”牛油蘇兩指向上一揚,擺了個pose。
周太太翻了個白眼:“走開,就是交給你我才不放心。”
——
周太太回到櫃臺,牛油蘇看着趙雪敏:“不用怕,老板娘就是‘佛心蛇口’,這裏的人就沒有沒被她罵過的,做錯事也不用怕,多問多想,很快就會了,沒多難的。”
“多謝師父。”趙雪敏道謝。
牛油蘇的臉瞥向一旁,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不用客氣,我是你師父嘛。”
接下來,他又幫着介紹了餐廳裏另外的人:“長得熊一樣那麽壯的點餐的那個,是肥仔雄,有什麽粗重的活就找他幫你做,偶爾請他吃一頓麥當勞就行了。”
“麥當勞?”趙雪敏簡直要瞪眼,這麽大人喜歡吃這個?
“是啊,‘麥當娜約咗麥當雄去麥當道嗰間麥當勞食麥皮撈當歸’,”牛油蘇說着說着說起了繞口令:“就是麥當勞了,肥仔雄最中意的就是那個了。”
“那,那位呢?”趙雪敏含着笑意,望着在吧臺後面忙活的男人。
“他啊,他就真的是你師父我的師父了,大佬嚴,嚴哥!”牛油蘇高聲喚着,高高瘦瘦一臉嚴肅的嚴哥擡起頭,牛油蘇指了指趙雪敏:“我徒弟,阿敏。”
嚴哥點了點頭,算作禮貌,然後低下頭,繼續在吧臺裏忙活。
“嚴哥是我們這裏資格最老的夥計,開張沒多久做到現在,餐廳裏的飲品都是他做的,而且他以前還做過一陣的大師傅,周記裏只有他一個廚房,吧臺,大廳,賬房,樣樣都做得,犀利吧?你別看他話少,有事的時候,他一個人頂我們三個不在話下,想偷師,就找他。”
趙雪敏受教的點頭,看了一眼其貌不揚的嚴哥,果真人不可貌相。
——
“你的工作同我和肥仔雄一樣,點單,送菜,眼睛盯着別走單,客人結賬會自己去周太那邊買單,忙起來也要送一下外賣,不過我們這邊也不會送太遠的,最常送的就是隔壁街警·察·局,你不是只做早、午班?那就早班的時候幫着開張,放工照常走就行了。”
“好,明白了。”
趙雪敏初來乍到,很多事不懂,老板娘關照她不用坐晚班,她自然也要投桃報李,盡量早到晚走,努力把讓人頭皮發麻的菜單記全,做一個合格的茶餐廳小妹。然而長期不鍛煉的影響漸漸展現了出來,她每天都累得要死,有時連飯都顧不上吃一口,回家洗過澡倒頭就睡。
卿姨心疼的夠嗆,可看到女兒好不容易生活恢複正軌,阿Mon那麽努力,她自然也不好打消女兒的積極性,只能在趙雪敏回到家的時候,幫她燒好熱水澡,做好飯菜。
——
過了幾天,夜校的課程開始,趙雪敏又開始了從茶餐廳到夜校再到家三點一線的過程,每天抱着個輔導書和筆記本,坐在教室裏聽着老師在講堂上侃侃而談,課上抄筆記,課後做批注,茶餐廳裏客人少的時候就拿出自己的小本本背那些對她來說極為陌生的專業名詞……
一切仿佛都回到了小時候上學的時代,專注而單純。
生活并不多姿多彩,但當第一次課堂考試成績出來,第一次從周太手裏拿到薪水,第一次在家裏學着做飯給阿媽吃,那心裏滿滿的充實感,美好得令人無法形容。
人生就像是一本故事書,翻開了新的篇章,那些噩夢一般的過去,Joe,酒吧,夜總會,客人,就都已經成為過去,新的一頁會更好看。
Tomorrow is another day.
永遠相信明天是美好的一天。
作者有話要說: 我之前就說過吧?這是一篇正能量雞湯文。o(* ̄▽ ̄*)ゞ
男主也不是DR.Koo,雖然我很喜歡他。
關于稱呼的問題,我改成了中文,現在看着會不會好一點?還是英文名更習慣?每篇文都有這個問題,頭疼。
另,這是一個世界一個世界的穿越,不是大集合的那種,統一回答一下。
另另,文中的繞口令有人能起來出處在哪裏嘛?我很喜歡的一部電影,很久很久之前的一部電影。
另另另,不要光看不留言啊,你們這群小妖精。(>﹏<)
第5集 再說
“唔該(不好意思),兩份午餐A餐,一杯凍檸茶,一杯茶走。”
“唔該,一個午餐B餐,一杯黑白鴛鴦,一個蛋治(雞蛋三文治),兩個酥皮蛋撻,加上一杯齋啡(純黑咖啡),一杯好立克,唔,就這些了。”
“唔該,一個火腿煎蛋公仔面,一杯凍奶茶,快一點我趕時間。”
“唔該,我要一份……”
“唔該……”
“唔該……”
“唔該……”
每次用餐高峰,就仿佛世界大戰一般,本來綽綽有餘的幾個服務員加上老板老板娘大師傅打掃阿姨基本上都要累癱,然而為了迎接晚餐大戰,累癱的幾個人依舊要默默地打掃着臺風過境後的殘餘剩飯,果皮紙屑。
——
“好嘢哦(了不起),這麽快就做得似模似樣,看來你的确有用心學。”
這一天,依舊是高峰期過後,趙雪敏低頭掃着地板,耳邊就響起了低沉的男聲。
趙雪敏驚訝:“Sam哥?你怎麽會來這裏?哦,對了,上次通電話你問過我在哪裏上班。”
古澤琛穿的是常服,牛仔褲加牛仔衫,裏面是一件白T-恤,雖然人是長的挺帥,不過這個造型照Mon自己來看,還是覺得非主流,總覺得他還是穿西裝打tie更好看。
“我來查崗,看你做的O不OK。”
邊說,古澤琛邊拿起凍奶茶的玻璃杯,咬着吸管喝了一口。
阿Mon站在他身邊,拄着掃把假裝自己掃地很認真的樣子:“那你覺得我做的O不OK?”
兩手扶着腿,古澤琛坐在客人的座位上,左右四周環顧了一圈,最後目光落在眼前的女仔身上,趙雪敏穿着茶餐廳統一的工裝——白色中山短褂,長長的黑發被盤成了一個小花苞挂在腦後,原本染得花花綠綠的指甲變得白白淨淨惹人憐愛。
古澤琛:“你要是一直這麽乖乖的做下去,不要做不到三個月就辭職不幹,那就很OK。”
趙雪敏聽了,很想把手裏的掃把丢在他身上,辛辛苦苦累了兩個多月,得到的就是一句這麽個評價,要不是知道這位Dr.Koo就是個說教命,一下子掐死他的心都有了。
“為什麽你從來不肯老老實實贊我一句的?”她調侃他。
當然,問出的時候她就已經知道,這人一定會從嘴裏說出來一鍋人生雞湯。
結果兢兢業業的古醫生果然吐出了一個雞骨頭:“因為我認識的阿Mon一路都太驕傲,我覺得适當的批評可以讓你更加謙虛,做人謙虛一點容易進步。”
“是嗎?對哦,謙虛使人進步,驕傲使人落後嘛。”聞言,趙雪敏扯着嘴角笑了一下,笑得有些幹巴巴,彼時古澤琛恰巧在低頭喝東西,也就錯過了這一幕。
——
也許是這些天的生活太過充實,常常令她忘記曾經的Mon究竟是個什麽樣的人,很多時候她會覺得自己和阿Mon不是一個人,兩個多月埋頭苦幹也有這方面的原因在裏面。
無論是周記茶餐廳,還是夜校訓練班,她所熟識的人都是新認識的人,他們不知道Mon的過去,他們把她當做新人重新認識,在他們眼中,她就只是阿敏,而不是阿Mon。
趙雪敏很喜歡這樣的生活,所以她很少去聯絡以前的朋友,包括夜店賣酒的戰友菲菲,包括從小到大認識的好鄰居Sam哥,包括那個總被她找理由搪塞的驕陽社。
“對了,最近有沒有聯絡過朱Sir?我去驕陽社,他說找你你總是在忙。”
哪壺不開提哪壺,趙雪敏還在想着,這邊古澤琛已經說出來了。
趙雪敏半低着頭,垂下眼簾,長長的睫毛遮擋住她的眼睛:“我的确是忙嘛,整天都要累死了,哪有時間做義工?”
古澤琛滿是笑意的望着她:“你呀,以前就是太缺乏鍛煉,要我說,以後每天早起跑跑步,又可以強身健體,又可以呼吸新鮮空氣,運動的時候分泌一些多巴胺,整個人也會輕松快樂點。”
“多巴胺?什麽來的?”趙雪敏沒聽懂。
“是一種可以讓人的大腦興奮的物質。”古醫生十分博學的答道。
趙雪敏回想了一下自己這些天累得像死狗一樣的工作,沒覺得一點興奮,倒是在夜校學習的時候拿進步獎還更開心一點,不過看到古澤琛信誓旦旦的樣子,又仿佛覺得哪裏不對,又不知道哪裏不對,最後只能自己搖搖頭。
好吧,你讀書多,你說了算。
——
“我下班還有半個鐘頭,你要等嗎?”趙雪敏道,也沒說自己希不希望他等。
古澤琛拍了拍身旁另一個凳子上的背包:“我今天休假,一會兒要去打壁球,我還有多一副球拍,你要不要一起?順便鍛煉一下。”
這麽一說,明顯只是順道來看一眼而已,趙雪敏搖搖頭:“我不會打壁球。”
聽着就像羨慕別人會玩球的小朋友,古醫生頓時笑了:“我可以教你。”
趙雪敏又搖了搖頭:“我等會要陪阿媽買菜,回去複習功課,晚上還要上夜校。”
古澤琛聽的直愣:“你簡直比我還忙啊。”
趙雪敏有理有據:“所以我沒時間。”
“那好吧,改天有空找你跟卿姨吃飯。”
趙雪敏低眉順眼:“改天再說。”
古澤琛笑着搖搖頭,他跟趙雪敏相處的時候總是帶着一種很無奈又很可樂的笑意,仿佛趙雪敏是個不懂事的孩子,事實上,Mon在他眼中,也的确是個不懂事的小妹妹。
——
古澤琛走了,趙雪敏一個人心不在焉的打掃地面,收拾桌椅。
此時店裏的人一下子少了,這種時候通常打掃也都是磨磨蹭蹭的,不過大家都是高峰期出了大力的,對于大家這種明擺着偷懶休息的行為,老板和老板娘都是睜一眼閉眼的。
肥仔雄在幫着老板把成堆的碗筷盤子搬進洗碗間,老板娘手裏拿着結賬單噼噼啪啪的打着收銀機,一張一張的對賬,大佬嚴收拾着做飲品時的吧臺,閑的沒事的牛油蘇就跑到徒弟面前一邊拿着抹布不厭其煩的蹭桌子,一邊跟小徒弟打屁聊天。
“頭先那個,是你男朋友?”牛油蘇問。
“頭先哪個?”趙雪敏明知故問。
“扮嘢,”牛油蘇拍了拍抹布:“就是頭先長得挺靓仔的那個,不過看起來比你大挺多,就比我小一點的樣子。”拇指和食指放在一起,比出一個“小一點”。
“哦,”趙雪敏正心情不好,她總是想要周圍的人把她和以前的Mon分開,但偏偏總有人湊上來讓她面對現實,因而也沒什麽心情的應對師父:“以前小時候的鄰居而已。”
“鄰居?”牛油蘇轉着眼珠,看起來猥瑣極了:“做哪行的?”
“法醫。”趙雪敏答。
這下牛油蘇三角眼變成四角眼,吓得差點跳起來:“膛人的?!”
趙雪敏被他吓得一個激靈,白他一眼:“有這麽可怕嗎?外科醫生也是膛人的,又不見你去醫院這麽害怕?”
“當然有了,”牛油蘇拿了個牛油蛋撻,他最愛吃的就是這個,本名還姓蘇,要不然也不會人稱“牛油蘇”:“膛活人同膛死人,差別好大的好不好?!”
牛油蘇拍了拍胸口,不行,他需要吃個蛋撻壓壓驚。
趙雪敏被師父的大驚小怪弄得失笑:“他是好人來的,幫了我同我阿媽很多,而且從不要求回報,這種好人現在都要絕種了,所以你不用怕成這樣。”
牛油蘇咬了一口蛋撻,臉上透出陶醉的表情,唔,就是這個味道:“那你還不奮起直追?”
說是風就是雨,趙雪敏都無語了:“人家有女朋友的,還是個madam呢。”
“那你的意思就是說,要是人家沒女朋友,你就要追了是吧?”牛油蘇老神在在。
“我們不可能的。”這句趙雪敏倒是給了準話。
“為什麽?”牛油蘇問。
趙雪敏回了一句特別文藝的話語:“因為他認識的我不過是昨天的我,今日的我對他不過是個陌生人……所以我們兩個沒可能。”
牛油蘇一臉受教的點點頭,半晌,一本正經的道:“……哪首歌的歌詞,聽着好耳熟,陳醫生的還是劉德華的?”
趙雪敏煞有其事:“歌神張學友的。”
牛油蘇恍然大悟:“是嘛,我就說我一定聽過的!”
——
放了工,換完衣服回到家,陪着阿媽買菜洗菜燒菜吃菜。趙雪敏背着書包,坐大巴提前去了學校。
“咦,阿敏,今天這麽早?”校門口的看更阿伯跟她打着招呼,自從第一次到這邊問路,只要是上課的時間趙雪敏都會跟阿伯打招呼,久而久之,看更也認識了這個有禮貌的小姑娘。
趙雪敏笑得溫和:“今天放工早,湯伯你的兒媳婦幾時生啊,就快預産期了吧?”
“還有一個禮拜,到時候請你飲滿月酒。”看更笑得牙不見眼。
“好啊,到時候不要忘了通知我啊。”趙雪敏笑道。
——
進了學校,一路走來一路打招呼,雖說不一定能每個人都認識,但至少大家都混了個臉熟,夜校屬于成人學校,跟還在象牙塔的全日制大學總歸是不一樣的。
趙雪敏今天來得早,教室裏只有小貓兩三只,很巧,她的同桌也在座位上,桌上正擺着個筆記本電腦,戴着瓶底鏡的理工男正聚精會神的對着小本本啪啪啪。
在座位上坐下,趙雪敏也沒興趣打擾對方,他們同桌有兩個多月了,說的話沒超過二十句,最多的就是“你好”,“唔該”,“借過”,“多謝嗮”,就連對方的名字,她都是通過老師宣布考試成績,每個人領卷子才知曉的。
理工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