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4)
刷了。”
說完,這次才是頭也不回地走了。
劉炳燦看着她這潇灑的背影,不知該說羨慕,還是嫉妒,還是擔心,搖搖頭,他大概永遠也做不到孟初夏的“肆意妄為”。
——
孟初夏這次做的是直腸癌手術,她主刀,手術時高度集中,從兩點到六點,四個小時左右的時間,從手術臺上下來,就連她這種女漢子也渾身是汗。換過衣服,出來時直接面對的就是病人家屬。
“手術很成功,你們可以放心。”
“唔該嗮(謝謝),醫生,真是唔該嗮(真的很感謝)。”
“不用客氣。”
從表情上來說,孟初夏還是那種很平淡的表情,但在病人家屬眼裏,這張曾經讓他們很有疑問的臉,此時卻是如此的可愛。
手術結束了,下班的時間也過了,孟初夏瞥了身邊一個專科實習醫生,一個實習醫生兩眼,她剛剛才發現,跟她一起手術的就是之前跟炳燦讨論過的新一批的an(實習醫生)簡晶晶。
“你們兩個也下班吧,收工。”
兩人道了謝,走到更衣室去換衣服。
簡晶晶因為是第一次參加這樣的手術,看到孟初夏還沒有走,有點奇怪。
“侯醫生,為什麽孟醫生不跟我們一起走?她還有首尾要跟嗎?”
已經在腫瘤科做了一年,還差兩年轉正專科的侯醫生:“你剛剛來不清楚,就算有oncall的實習醫生,孟醫生一樣會每次下班之前都查一次房。”
事實上,孟初夏這樣,只是以前在國外實習時的習慣而已。她也是從實習期過來的,也犯過錯,也被醫生罵過,所以她養成了這種習慣,凡是她在的科室,下班之前一定要巡一次——畢竟人命關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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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了侯醫生的話,簡晶晶怔了怔,早上她剛剛經歷過“潑水節”大戲,對孟初夏的印象始終停留在那種看似冰冷,其實根本不把人放在眼裏的态度上。盡管剛剛在手術室裏孟初夏的手術完成的非常出色,但這也是一個學醫十多年的專科醫生應該做到的事,現在突然跟她說孟初夏是盡職盡責的好醫生,有點接受不能。
看到簡晶晶的模樣,侯醫生大概也懂她的想法,早上的事情基本上沒有誰不知道的,她拍了拍簡晶晶的肩膀。
“以後你就會明白,做醫生,不容易的。孟醫生能到仁愛來,其實我很佩服她,不是每個人都可以放棄高薪厚祿,來公立醫院挨辛苦的。她是什麽人,時間久了你就知道了。”
——
孟初夏查房的時候,正好趕上了有個病人不舒服,護士跟她說已經叫了oncall的醫生,果然沒多久,一身白大褂人高腿長的張一健就趕了過來。
“你今天oncall(值班)?”孟初夏問。
張一健點點頭:“是啊。”
說話間,張一健腰間的尋呼機又響了起來,很明顯不是腫瘤科,而是其他病房,他詢問式地看了看孟初夏。
孟初夏:“你去吧,這裏交給我。”
張一健松了一口氣:“唔該(謝謝)。”
聽着輕微的腳步聲,孟初夏頭都沒擡,沖着他跟哄母豬似的擺了擺手:“快點走。”
後者微笑了一下,跟着疾步走出門口。
過了一陣子,孟初夏這邊的病人搞定了,剛剛走了的張一健也回來了,明明有冷氣的地方,他的額頭上還有一層細密的汗水。
孟初夏正寫着病歷牌,瞄了他一眼:“這麽忙啊?”
張一健猶豫了一下,道:“是啊。”
認識張一健二十多年,孟初夏可以很肯定地告訴任何人,張一健是個不會說謊話的三十多歲傻青年。
于是她簽完了字,擡眸,挑着眉毛看傻青年。
傻青年試圖笑一下蒙混過關,結果發現自己強顏歡笑的本事不太強,只好說實話:“有個an(實習醫生),搞亂了報告和x光片。”
看了一眼手表,孟初夏算了一下時間。
一般來講,oncall三十多小時之後第二天是正常工作天,例如周一8am開工,周二6pm收工,再次上班就是周三8am。值班醫生沒有特殊病患,還是能睡上幾個小時的,他們這些醫生就指着這幾個小時的時間休息。但是按照張一健這種情況,別說睡了,能忙得過來不出錯就算有福了。
她仿佛很不情願似的說道:“記得請我吃豆腐花。”
張一健說出來并不是希望她幫忙,只是被戳穿了不得不說而已。
“豆腐花沒問題,不過你回去吧,我這邊可以搞定的。”
“嘀嘀嘀,嘀嘀嘀……”尋呼機的聲音又在響起。
孟初夏斜眼看他:“搞得掂?”
張一健有些無奈,他一向不認為自己的事情應該別人做,洋蔥現在是神經外科的an,他身為管理這些an的人,本來不應該把自己的責任推到別人身上。不過,現實好像總是不太讓人滿意。
“請你吃兩碗。”
第三集醫生日常
“這位是腫瘤科的specialist(專科醫生)孟初夏孟醫生,孟醫生是我朋友,她私人過來幫我們的。”
“這位是新來的(基礎專科實習醫生),範子妤,她是今天跟我一起oncall的值班醫生。”
孟初夏跟張一健商量好,她只負責被弄亂的x光片和病人資料,值班的事她還是不代勞為好。兩人一起去了神經外科,在那裏見到了另一個值班醫生,張一健順勢給兩個人各自介紹。
範子妤是外科第三年實習生,短發,看起來很幹練,有點禦姐範。從外表上來看,比起孟初夏這種沒有攻擊性的娃娃臉,範子妤的自信和知性,給人一種更加值得信任的感覺。
“你好,孟醫生,叫我魚仔就行了。”範子妤很有禮貌地伸出手。
孟初夏也伸出手,在握手的那一剎那,才露出一個轉瞬即逝的笑容:“你好。”
看到這張楊怡的臉,她就知道這部戲的男女主角了,可是奇怪的是,她已經很久都沒有做過關于電視劇的夢了。似乎從這個世界開始,她連這個雞肋的金手指也沒有了。一切都很陌生,偶爾會很熟悉,卻又這麽的無趣——一如她的心情,不斷地重複着努力生活,疲倦而壓抑。
簡單的自我介紹之後,就是一直不停的忙碌,孟初夏坐在電腦前不斷地查詢那位實習生搞亂的資料,x光片、醫療報告、病歷牌,一間病房核對之後就是下一間病房。而範子妤和張一健也同樣非常忙碌,不斷地輾轉于各個樓層和病房之間,盡力做好值班醫生的職責。
工作時時間總是過得特別的快,當孟初夏能夠休息時,也到了第二天上班的時間。跟張一健和範子妤打了聲招呼,孟初夏就從四樓下到了三樓——新的一天開始,忙碌而繁複的生活。
“孟醫生,早晨(早上好)。”腫瘤科的實習醫生們紛紛打招呼。
孟初夏頂着一雙熊貓眼:“早晨。”
她的老板今天休息,腫瘤科裏她最大,也因為平時“積威甚重”,居然沒有一個人敢問她昨天晚上是不是做什麽不該做的事情去了。一群人就這麽眼巴巴的看着孟醫生沖咖啡,一股濃香飄蕩在休息室內,低頭再看看自己的咖啡,瞬間有種想摔杯的沖動。
但是想想實習醫生的工資和專科醫生的工資差距,大家又都覺得,熬吧,熬到級別就是勝利!
咖啡搞定了,孟初夏邁着步子向外走,衆人紛紛松一口氣之際,她又停了下來……心都提到嗓子眼的實習生們就聽到這個“女魔頭”問了一個很奇怪的問題:“你們有人認識一個叫楊沛聰的an嗎?”
聽到發小的名字,簡晶晶下意識的一擡頭,正對上孟醫生那雙眼睛。說來也稀奇,孟醫生明明長得很年輕,看外表來說一點都不像是三十多歲,但是當你看到她的眼睛,你又會覺得,她不止三十多歲。那雙漆黑的雙眼,幽深又透亮,似乎還帶着一些憂郁,令人難以忘懷。
“你認識他?”孟醫生的語氣非常肯定。
簡晶晶是個戴着眼鏡的小姑娘,一看就是學校裏那種學習不錯的乖乖女,似乎有點怕孟初夏,聲音比較低:“他是我的d(朋友)來的,我們是同學。是不是楊沛聰有什麽問題啊,孟醫生?”
“他的花名(外號)叫洋蔥?”孟初夏又問了一句。
簡晶晶顫顫悠悠的點點頭。
孟初夏看她這樣子,也不欲多為難她,随口說了幾句話,轉身走了。
然而人都是有好奇心的,不要以為醫院的人就不八卦了,整個一上午,基本上腫瘤科的醫生都在問簡晶晶,她朋友做了什麽天怒人怨的事。簡晶晶很想說,可她真的什麽都不知道,都是同事又不好太不給面子,只好內心對自己的青梅竹馬紮小人。
“你到底做什麽了?!”
簡晶晶氣得中午跟大家一起在醫院餐廳吃飯時就兜頭兜面問了。
楊沛聰同樣濃眉大眼,但是皮膚黝黑得快成黑炭,一看就是長期運動的活潑boy,盡管他戴着副眼鏡,也遮擋不住渾身的陽光味。
“我真的不知道啊,我同大家一樣,昨天才見過孟醫生一面而已,不過你們那個孟醫生……”他學着孟初夏被潑水時的情形,冷着臉,擺擺手:“‘不用了’,這樣子都挺酷的。”
一起認識這麽多年,簡晶晶已經不會被楊沛聰這個心大的人氣死了,所以她諷刺道:“是啊,孟醫生還說,叫我跟你都慶幸你沒被分到腫瘤科,否則她一定讓你知道吃八百個自己都哭不出來的滋味。”
吃八百個洋蔥還不讓哭,楊沛聰總算是了解他似乎真的哪裏得罪孟初夏了,但是他還是不明白:“但是我真的只見過孟醫生一面而已。”
“我知道為什麽。”範子妤剛好也來了餐廳。
一群(實習醫生)紛紛詢問,于是範子妤講了昨天楊沛聰做的“好事”,還說了一下孟初夏來幫忙的事,重點描述了一下早上楊沛聰過來時被張一健罵到臭頭的事情,囧得楊沛聰趕緊讓她去買飯。
“難怪了,”簡晶晶頓時很理解:“昨天我們下班時,孟醫生已經做了四個鐘頭的手術,加上昨天一個通宵,今天何醫生又不在,她要全天上班,累都累死人了,洋蔥你害慘我!”
楊沛聰沒心沒肺:“我又不是故意的,sorry喽,下次一定不會了。”
同樣跟楊沛聰一起在神經外科實習的洪美雪,一天相處下來已經深知他是什麽德行,跟立志成為神經外科醫生的自己,實在無法溝通。她是很認真的人,很認真的想要學好這門科目,所以聽完這番話,反而對孟初夏有了更多的好感。
“其實照這樣來講,孟醫生,都算是一個好醫生,也算是一個好朋友來的,你該罵。”後半句說的是同樣害她要多做事的楊沛聰。
回答她的是楊沛聰鬼臉一般的認錯。
洪美雪翻了個白眼。
——
下了班,孟初夏跟張一健一起去醫院附近的甜品店買豆腐花,沒想到的是,在甜品店裏,見到了同樣來買甜品的範子妤。
孟初夏就看着一左一右一站一座一男一女的兩個人,有點感慨。
“我是不是有點多餘?”她調侃着老友。
下了班的張一健穿着襯衫,西褲,背着單肩包,看起來有點像學生,而不是醫生:“你別亂說,今天有個病人出了事而已。”
孟初夏撇撇嘴,她還沒說什麽呢,這麽着急解釋,不知道解釋就是掩飾嗎?你當我沒看過電視劇啊?
範子妤有點尴尬地聽着他們兩個胡說八道,忽然道:“對不起。”
跟着上演了一番你道歉來我原諒的戲碼,然而說着說着,兩個人又吵了起來,剛巧這時候範子妤的外賣做完了,她給了錢就氣沖沖的走了。看得孟初夏直搖頭:“你這樣什麽時候才能哄到女仔啊?”
張一健對她就沒有對範子妤那樣好言相勸了:“我是勸她慎重選擇,她明明不适合做神經外科,卻一定要走師父的老路,你想到哪去了?”
孟初夏也是剛剛從他們吵架的信息中發現,原來範子妤是張一健學醫的老師範智岳的女兒。範智岳,神經外科國手,最頂尖的神經外科醫生之一,但是從昨天到今天,張一健一個字都沒提過,還是剛剛範子妤一氣之下自己爆出來的,也是藏得夠深的。
“不是說吃豆腐花嗎?不吃了?”為防止引火燒身,她趁機轉移話題。
“吃!早就應承過你的,幹嘛不吃?”張一健有些賭氣道。
兩桶豆花端上來,本來還在賭氣的張一健開始作妖:“不如我們也玩個游戲啊?”
孟初夏:“頭先那個被你玩游戲玩走了,你是不是想再走一個?”
“那你玩不玩?”張一健問,仿佛很有依仗的模樣。
孟初夏低頭,看了一眼幹淨剔透的豆花,道:“玩。”
如此這般,兩個人人手一只湯匙,對着一桶豆腐花“做手術”。
人腦就像豆腐花一樣,看到的只是表面的豆花,但是豆花下面藏着的,究竟是珍珠,葡萄幹,還是什麽,就要靠着自己去摸索。然而探索的同時,卻又不能弄壞碰觸到豆腐花,這就給動手術的人增加了難度。
這是張一健以前做學生時最愛玩的一個游戲,孟初夏雖然人在國外,但是也會跟家裏的人通通信,通通電話、視頻,也就順其自然地迷上了這個游戲。她人在國外,連豆腐花都是自己親手做的,還引發了醫學院的一股熱潮,那陣子好多外國同學都跑到唐人街去找豆腐花。
“手術”結束,兩桶一模一樣的豆腐花,兩只一模一樣的湯匙攤出來,一左一右,一只裏面是花生,一只裏面是湯圓。
張一健舉着花生,笑道:“看來你的手術比我的更難點。”
孟初夏仿佛聽不懂他的潛臺詞:“是嗎?不覺得。”
可惜耿直boy張一健是沒那麽容易被打倒的:“其實你明明更适合神經外科,而且你之前都有機會,事情都過去那麽久了,你也應該放下了。”
“我現在在腫瘤科都很好,而且事情已經成為定局,你不是要我再讀三年吧?提醒你一件事,我做醫生從來都不是為了治病救人,別把我同你混淆,ok?”孟初夏再一次的拒絕張一健的提議。
張一健投訴完日經貼,見不到效果,只好作罷:“其實你真的很可惜……”
“你再說我就讓你一個人吃三碗,你別忘了你答應請我兩碗的。”
“……”張一健成功地“被”閉上了嘴。
一個大男人吃三桶?吐出來都是豆腐味。
第四集幹媽幹爸
孟初夏所在的腫瘤科,很多時候并不是一個讓人愉快的科目,或者可以這樣說,醫院的這個地方,本身就充滿着喜怒哀樂、無可奈何。
但是同時,醫院又是一個充滿着希望的地方。
“病人的情況已經基本上穩定了,如無意外,只要定期來複診就可以了。”
“真的?多謝你,孟醫生,你救了我的兒子,多謝你。”
“這些是我們應該做的事。”
再次見完一位病人的家屬,家屬歡欣鼓舞、喜極而泣的表情和孟初夏那種雷打不動的表情形成了一種鮮明的對比。難怪仁愛醫院有一個傳說,說孟初夏醫生患有面神經麻痹,即面癱,而且還是重度患者。
不過,偶爾他們也會看到孟醫生的其他表情,比如……
“契媽(幹媽)!!!”四個加號的小聲音從小正太那裏傳來,甜得孟初夏本來目視前方的眼神都有些變化。
孟初夏低頭,看着眼前長着兔牙的小正太——呂小益的兒子呂兆龍。
“你老豆(老爸)同契爺(幹爸)他們呢?”孟初夏四周望了望,沒看見自己發肖單身漢·三人組,用腳趾頭想也知道:“他們又把你一個人放在這裏寫功課?你今天不用上學嗎?”
他們四個人,另外三個目前單身,唯一出了個叛徒呂小益,是神經外科護士,很早娶老婆,很早生兒子,很早死老婆,很早養兒子。
呂小益雖然是個護理病人專業的護士,但是養孩子這種事跟護理差距還是很大的,按照呂小益的養法,他兒子龍仔能活到現在都是運氣大大的。後來孟初夏實在看不下去,才接過手來,龍仔也就順理成章認了她當幹媽。
也因為太過順理成章,她去國外那幾年,最傷心的莫過于呂小益,每次聯絡問的第一句話都是她什麽時候能回來,龍仔和他都很想她。搞得孟初夏自己都懷疑,自己什麽時候多了一個望妻石老公和一個望媽石兒子。
龍仔小朋友扁扁嘴,跟他老爸相比有點小的眼睛眨了眨:“昨天是運動會,今天放假。幹媽,這裏好悶,我作業就快寫完了,沒事情可以做。”
就在這時,不遠處走來一個人,手裏端着一個餐盤,餐盤上面是果汁,咖啡,三文治和漢堡包:“西瓜汁、雞肉漢堡到……”
這人就是穿着白大褂的骨科專科實習醫生,劉炳燦。
孟初夏戳了一下幹兒子的頭:“有人在這裏陪你還說悶?”
傻乎乎的呂小益卻生出了一個機靈古怪的兒子,小正太不慌不忙地道:“那的确是好悶的嘛,ben叔叔一點都沒有你同幹爸會玩游戲。”
張一健是龍仔的幹爹,孟初夏是龍仔的幹媽,這個關系剛剛出來的時候還引起了不少人的遐想,不過後來孟初夏去了國外,張一健在國內也交往了女朋友,這種遐想也就不攻自破了,害得龍仔小盆友好一陣惋惜。
聽着幹兒子的感慨,偏心偏到沒邊的孟初夏也連連點頭。
“那倒也是,炳燦你的确很無聊。”
坐她對面,被無數醫生護士勾搭過的大衆情人劉炳燦無語了一會兒,道:“……同你講了多少次了,別、叫、我、炳、燦,唔該嗮(多謝)。”最後的微笑,很是咬牙切齒。
孟初夏聳聳肩,擺了個ver(無所謂)的姿勢。
“沒問題,炳燦。”
“……”劉炳燦風度翩翩的面部表情終于抽上了筋。
龍仔小朋友,捂着嘴偷偷地笑。
——
“吶,”孟初夏摟着龍仔的肩膀,跟幹兒子打着商量:“上次幹媽不是教你一個魔術,讓你在班級裏好威風咩?這次你只要乖乖地坐在這裏做功課,堅持到晚上醫院下班你阿爸他們來接你,幹媽就再教你一個新魔術,怎麽樣?”
“真的?”小正太問怪阿姨。
“不相信?”孟初夏伸出小手指:“我們打勾勾。”
劉炳燦在一旁,看着纖細的手指和小小的手指勾在一起,一大一小兩個人用很認真的态度做了一個幼稚無比的約定,不得不給孟初夏寫一個“服”字:“只有你同一件頭才對付得了他。”
“不是我們兩個聰明,是你們兩個太蠢而已。”孟初夏毒舌道。
劉炳燦氣的肝疼:“是你們兩個太幼稚才對!”
他頓了頓,又繼續道:“不過話說回來,一件頭同龍仔相處得久,他為人又很有耐心,這個我明白。但是你回來才一年,以前也不過是隔好久才回來一次,沒理由龍仔會親近你多過我同小益的啊?”
孟初夏靜默了幾秒鐘:“可能……我以前哄小孩子哄得多吧。”
劉炳燦怔了一下,臉上閃過一絲後悔的表情,眼神飄忽,轉移話題。
“龍仔,快點吃,這個是你最中意的漢堡包,你頭先不是還說好想吃的嘛。啊,呃,還有西瓜汁,ben叔叔排了很久的。”
正在兩人氣氛尴尬之際,張一健和一身護士服的呂小益趕過來。呂小益這人也是挺有意思的,戴了一副四方形的大眼鏡,習慣性的說話時不停眨眼,有一個不省心的兒子,還有一份常年少休息的工作,作為一個常年被人叫“男姑娘”的護士,也是有點慘。
呂小益慌慌張張的走過來,眨着眼睛,重要的事情說三遍:“怎麽樣?怎麽樣?怎麽樣?”
劉炳燦趁機歪樓:“有我們初哥哥出馬,有什麽搞不定的?”
張一健跟呂小益同時松了一口氣,呂小益還抒發感想:“我給我龍仔找了你們兩個人做幹媽幹爸,真是沒找錯人。”
“喂,”忙了半天的劉炳燦不樂意了:“一件頭剛剛來連話都沒講一句,你要多謝也應該多謝我吧?”
“哼,”呂小益故意玩笑道:“你以為我不知道嗎?你只會吓唬我兒子,哄他?你有一件頭一半功力我就謝天謝地了。”
張一健也跟着湊熱鬧:“聽到沒有?依我說,一半功力都不用,四分之一的功力就夠哄好龍仔了。”
孟初夏看着這個人拌嘴如搗蒜的日常,靜靜地打了個哈欠。
張一健看她很是疲倦的樣子:“很累啊?晚上我阿媽在家裏做飯,你也上來吃頓飯再走?免得還要自己回去煮飯。”
搖了搖頭,孟初夏打着哈欠含着眼淚道:“你們去吧,幫我跟笑姐以及阿康問聲好,我回家叫外賣就行了。”
飯一吃完,她就跟幾個人打完招呼走了。
身後的張一健看着穿着白大褂的窈窕身影,想着晚上讓阿媽多煲一份湯水什麽的,眼前就忽然出現了比劃着的五根手指,順着手指能看到手臂,能看到斑點襯衫,能看到英俊潇灑的……劉炳燦。
他問:“做什麽?”
“做什麽?”劉炳燦反問他:“我問你‘做什麽’才對吧?人都走了,初哥哥後腦勺很好看嗎?”
張一健白他一眼:“我前天晚上oncall,出了點問題,拜托她幫忙,我昨天才知道那天她剛剛完成一個大手術。現在看她這麽累,覺得我都有責任,就這麽簡單。”
“原來是這樣,”劉炳燦點點頭,裝模作樣的道:“不過聽說呢,初哥哥的體能好似是我們四個人之中最好的那個哦,那你都頂得住,現在還生龍活虎,那你說她能不能頂的住呢?我真的是有點好奇。”
張一健:“你好奇你就自己去問她喽,炳燦。”
劉炳燦注意力瞬間偏移:“都跟你說不要叫我炳燦了。”
張一健:“我中意啊,炳燦。”
劉炳燦:“我不中意你,我中意女人來的。”
一直在哄兒子的呂小益:“喂,你們兩個可不可以別在我兒子面前讨論這麽‘兒童不宜’的事,ok?”
——
從醫院回到家,買了外賣,吃過飯、洗過澡,孟初夏睡得昏天地暗。迷蒙中聽到按門鈴的聲音,打開門一看,沒人。低頭一望,地下擺着一個保溫飯桶,飯桶上有張字條:外賣對身體無益,少吸煙,多飲湯。
沒有落款,不過孟初夏認識這個很有風骨的字跡。四個人從小到大在一起,劉炳燦的字有些圓滑,呂小益的字歪七扭八,她的字偏女性化,只有耿直boy張一健,才寫得出這樣有棱有角的字體。
把蓋子擰開,倒進碗裏,喝上一口,一股濃濃的香味飄入口鼻。
花旗參響螺煲雞湯,滋陰養顏,味道是一件頭的媽媽笑姐常煮的那種,張一健卻總是塞給她,說他一個實習生根本沒時間喝湯。
實際上,孟初夏也沒好到哪裏去,只是專科醫生也總是比實習醫生稍稍好上那麽一點點的,所以笑姐的湯,有一多半是進了她的胃。
喝完了湯,刷幹淨保溫飯盒,從抽屜裏翻出便利貼,拿着筆在上面寫上幾個字:湯已飲嗮(喝完),明天放假,有事起奏,無事退朝。
放到對面門口,按了按門鈴,這個時候往年的實習生應該都走了,對面頂多剩下一兩個實習生,跟着就是常年夜不歸宿的二房東劉炳燦,以及跟她一樣回家就洗洗睡的大房東張一健。
大約過了兩分鐘,回到房間裏面準備繼續睡的孟初夏,看到手機來了一條短訊,很簡短,只有一個字:喳!——by一件頭
孟初夏頭上三根黑線,耿直boy也是會冷笑話的。
第五集男人八卦
張一健手裏舉着一個透明飯盒,正氣無比的臉上露出了愁容,嘆氣。
飯盒很普通,但是裏面的三文治是用新鮮面包新鮮蔬菜和新鮮火腿制作成的,從厚度和熱度就能夠看得出廚師所花費的細膩心思。他知道這會是一個很好吃的三文治,然而不和他的口味,他不喜歡吃三文治,也吃不下這個三文治。可是同樣的飯盒每天早晨都會放在休息室,等待着他把它打開,把裏面那個三文治吞下去。
“咦,”張一健的身後探出一顆腦袋,劉炳燦非常沒有發小愛的調侃他:“淇淇今天換了餐單嗎?這個火腿肉好像跟前幾天的不太一樣。啧啧啧,dr.張你的魅力真是大,人家護士姑娘全年無休送早餐,休幾天年假還記得幫你換花樣免得你吃膩了不習慣,唉,真是羨慕。”
張一健黑着一張臉斜視劉炳燦一眼,伸手遞上飯盒:“你這麽羨慕,送給你,寧濫勿缺的dr.劉?”
劉炳燦雙手舉高,做投降狀:“哎,這種好事別算上我。我對于所有超過一年都癡心不改的感情都是羨慕、仰慕、傾慕的,但是如果是我自己呢,都是不到一個禮拜這種期限的愛慕更好點。”
“我都想她的期限不到一個禮拜。”張一健生無可戀臉望天。
全仁愛醫院都知道,神經外科有一個出了名的“黑面神”張一健。
全仁愛醫院都知道,張一健的女朋友是神經外科護士汪海淇。
全仁愛醫院都不知道的是,汪海淇姑娘從來到仁愛醫院起,就開始努力追求張一健。她努力了很久很久,久到連同樣在仁愛醫院做事的清潔工笑姐,也就是張一健的媽媽都拿下了,卻始終沒拿下張一健這朵高嶺之花。如果不是确定過張大醫生是個直男,淇淇姑娘都要懷疑他是個基了。
看他這副愁眉苦臉的樣子,劉炳燦也不好太過幸災樂禍。
“你可以找初哥哥嘛,怎麽說她都是女人,女人跟女人比較容易溝通。上次不就是?初哥哥一來,三兩句話搞定淇淇。‘女魔頭’這個稱號,真的不是白叫的……不過話說回來,頭先我去天臺怎麽沒見到她?”
“她今天放假,”張一健解釋着,跟着更加皺緊眉頭,數落着發小:“你還好意思說上次,就是因為聽了你的建議去找阿夏。淇淇是被她吓跑了,結果傳到阿媽耳朵裏,她日又問夜又問,問我同阿夏是不是有可能繼續發展,是不是有可能藕斷絲連……你簡直害死我!”
劉炳燦非常不要臉地湊過去:“那……到底有沒有可能啊?”
張一健:“有可能。”
“真的?”劉炳燦瞪大雙眼。
張一健面向他,板着一張國字臉,義正言辭:“有可能加房租。從現在開始你再多說一句話,我就加你一千塊房租。”
為了方便,張一健跟孟初夏都在醫院附近的一間公寓裏買了房子,同一層樓,面對面地住着。只不過區別在于,孟初夏是獨居,而張一健是把房子裝修成學生公寓,專門供給醫院的實習醫生租賃,順便收取費用。
一向花錢大手大腳的劉炳燦,自然也是公寓裏的長期住戶。而且他交際手腕好,所以兼職了一下中介和二房東,介紹給學生們房子的工作,以及收費問題,全部一手包辦。
劉炳燦看他很嚴肅的樣子,拿不準他說真的還是開玩笑,只能心痛地哀嚎:“喂,你不是吧?我都是為了你好啊。你跟初哥哥,一個黑面神,一個女魔頭,多般配?阿康出事的時候,是初哥哥跑前跑後。初哥哥最痛苦的時候,你又陪在她身邊。你再看看你,再看看初哥哥,學識、外貌、家境——呃,當然初哥哥這方面更犀利一點,不過她又不是會嫌棄你的人——你看看你們兩個,配到天上有地下無,不在一起真是天理難容。”
張一健:“六千塊。”
劉炳燦:“什麽六千塊?”
張一健微笑:“頭先你說了六句話,我都是算得整句,還沒有算半句。一句話一千塊,月初交租的時候我會同你計數的。”
劉炳燦難以置信:“六千塊相當于兩個月房租了喂!”
張一健很善良很厚道地說着:“所以我只算你一個月的房租,不然你以後每個月都要交九千塊,我怕你會破産啊,炳燦。”
說完,他悠悠哉哉地走出休息室,劉炳燦站在原地一邊捂着胸口心疼自己的房租,一邊委屈又恨恨地咬牙切齒。
“……還說沒可能?那副(宰人的)樣子簡直跟初哥哥是孖胎(雙胞胎)來的,不知道的人還以為笑姐生得不是兩個兒子,生得是一對龍鳳胎呢。”
——
難得的一天假期,孟初夏沒有在家裏宅着,而是出了門,去了一家常去的俱樂部——一家拳擊俱樂部。在以前,她并不在乎或者從沒想過自己也會喜歡上這種激烈的運動。剛剛穿越到這裏來的時候,雖然也有運動,但也都是偏向于女性化的運動,跑步、單車,最多也就是練練上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