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你很像大花
偏殿內瞬間靜得詭異,白沐甚至能清晰地聽到自己的呼吸聲,還有窗外微風吹過的輕微響動,接着心髒狂跳,不安忐忑,緊張無措。
還是兩個小太監率先回過神來,咚一聲低頭下跪,顫聲道:“叩見皇上!”驚慌失措,但到底打破了令人恐慌的死寂。
兩人被吓壞了,跪在地上的身軀隐約在顫抖,明明驚吓得快要窒息,卻不得不閉緊嘴巴小心翼翼,雙手摳在地面強忍着不發抖,免得前失儀。
從額頭落下大滴大滴的冷汗,在面前地毯上印出一小團深色的印記,此時的他們心裏幾乎把自己和死人劃上了等號。
他們此時後悔不已,恨不得回到剛才捂住自己的嘴,誰讓他們仗着晚上沒人亂說話,誰又能想到大晚上的皇上會來偏殿,也不知道皇上聽到沒,聽了多少,要是聽到了這條命可就真的沒了。
白沐也吓了一跳,緊張地看着站在門口的祁淵,非議君王可是重罪。
兩個小太監其實很盡職,照顧他時也很細心,除了話有些多喜歡八卦外,在白沐看來罪不至死,也不想看到他們死。
看到沉着臉不知想什麽的祁淵,白沐張了張嘴到底沒能出聲,剛才的自我懷疑和借口一說還在心裏盤旋,一時間心情複雜,有忐忑緊張有難過,更多的是對自己的否定。
到底最後還是不想小太監出事,白沐鼓起一口氣,對祁淵道:“汪~”不要殺他們好不好?
就像一個開關,一旦開了口就不那麽忐忑了,白沐繼續沖祁淵軟軟叫到:“汪嗚~汪?”你到底為什麽救我?為什麽養我?
明明我看起來那麽普通,除了內裏是個人,他不覺得自己比起別的狗有多特別。
白沐心裏空落落的,心懸在半空落不到底,也沒有底。
“汪嗚……”但我知道肯定不是借口,強勢的你不需要借口。
白沐低下頭,聲音仿佛帶着哭腔般沉悶,莫名的祁淵竟在這聲音裏聽出了委屈,是吓到他了?是自己沒回他不高興了?
祁淵雙眸沉沉晦暗不明地看着地上兩人,無形的壓迫襲來,就在兩個太監忍不住痛哭着認罪求饒時,他出聲淡淡道:“下去吧,把門關上。”
兩個太監愣怔了一瞬,随即如蒙大赦,劫後餘生般驚喜又慶幸道:“是,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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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皇上沒聽到,他們活命了!不僅是太監們這樣想,白沐也是這麽認為,跟着松了口氣,又有些落寞。
原來他沒聽到。
偏殿裏沉重的氣氛被打破,殿門被輕輕關上,發出“吱呀”一聲響,祁淵收起周身的威嚴氣勢,向前兩步看着軟墊上的小狗,冷冷叫了聲:“小白。”
仿佛只是公事公辦一樣,沒有絲毫溫度。
白沐耳朵動了動,緊張不安地低下頭,不敢再去看祁淵,半阖着眼想,其實你可以叫我小沐。
祁淵只走了兩步便不再往前,八步遠的距離已經是極限,只要站在這裏能感受到小白的存在就好,失眠帶來的身體上的疲憊一掃而空,幽深的眼底微緩,裏面卻藏着一道深深的陰霾。
大花的死留下的陰影還是太大,他怕自己會再次失控誤傷,只能不遠不近地看着,能夠感受到陪伴,也能随時選擇遠離,小白真的很可愛,他不想傷到面前這只小狗。
冷硬多年的眉眼在昏黃的燭燈下更顯柔和,大抵是因為面前的是一只小狗吧,心中的防線緩緩降低,一個人守了這麽多年的心忽然有了傾訴欲。
祁淵聲音依舊冷冷的,卻帶了幾分人氣:“朕聽到了,全部。”
白沐聽聞猛地擡頭,瞪圓了眼睛看着他,驚訝道:“汪嗚?”你都知道?!
祁淵看着雙眼晶亮的小狗,感覺哪裏有些奇怪,卻想不出個所以然來,接着道:“不過是說朕暴君罷了,這是事實不是嗎?朕就是個殘暴不仁的暴君,朕雙手沾滿了鮮血,外敵的,祁國人的,還有……”動物的。
最後幾個字梗在喉嚨沒能說出口,他哂笑道:“實話罷了,何必降罪。”
若真要較真起來,這宮裏又有幾個人能逃一死?且等今晚結束,那兩人定會把今日一事添油加醋說出去,來表達自己當時的恐懼,這也是他想要的效果。
白沐撐起兩只前爪,斷裂的指甲處傳來陣陣疼痛,他卻恍若無感,不理解地看向祁淵,所以你是知道的,但你假裝不知道嗎?
其實他們說得一點也不對,你說的也不對。
瘦弱的小狗努力挺直了胸膛,兩只前爪微微顫抖,黑亮的圓眼睛定定地盯着祁淵,滿臉嚴肅且認真道:“汪嗚~”
你不是暴君。
祁淵沒懂他的意思,自顧自嘲弄道:“你也覺得朕是暴君嗎?”
“汪,汪汪。”看着這樣反常的祁淵,白沐是既心疼又生氣,迫切地反駁道:“汪汪汪~”你不是暴君,你是我心裏最最最好的人。
祁淵見他反應這麽大,以為是吓到笑夠了,安撫道:“你別怕,朕不會傷害你。”
兀地聽到這話,白沐心頭又是一軟,眼眶微微有些濕:“汪嗚~”我當然知道你不會害我,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你是我紮根的地方。
又是一陣沉默,白沐看着眼前的祁淵就覺得心口發酸,祁淵靜靜看着軟軟的小狗,想了想認真道:“你不是借口。”
仿佛他對面不是一只小狗,而是一個有靈智的人,需要認真對待,需要認真解釋。
白沐吸了吸鼻子,伸出一只爪子朝祁淵方向夠了夠,聲音裏仿佛帶着奶味兒:“汪~”我就知道不可能是借口,可是你為什麽救我?
仗着祁淵聽不懂,他肆無忌憚地問出自己的疑惑,而祁淵也果然不知道他叫聲的含義,并未再做解釋。
白沐有些失落,強行讓自己鎮定下來,既然龍大腿都說了不是借口,那自己肯定還是最特殊最受寵的那個。
“汪汪汪~”你不說也沒關系,我會陪着你的,等我修煉有成人,到時候再問你,你可要如實回……
白沐自顧自感動着,發出喋喋不休的軟糯叫聲,心中下定修煉成人後,只要祁淵不嫌棄,他也要留下來的決心,汪汪汪的話還沒說完,祁淵開口道:“朕以前的确下過禁令,但你除外。”
白沐心頭一動,耳朵瞬間變紅,還沒來得及欣喜感動,就聽祁淵繼續未盡之言:“小白,其實你……真的很像它,很像。”
不管是種族還是脆弱無助到只能依賴他的模樣,還是渾身染血躺在地上的狼狽虛弱,都像極了曾經的大花,那只死在自己劍下的花斑狗,一陣嗜血的怒氣從記憶深處爆發,祁淵陷入了深深的回憶。
身側的拳頭捏緊,暴虐的氣息在心底翻湧,黝黑的瞳孔漸漸染上紅色,祁淵心沉了沉,最後看了看軟墊上的小狗,轉身快步離開。
正準備感動得哭天搶地的白沐:???
剛伸出來的爪子僵在半空,眼裏感動的水汽一收,愣愣地看着祁淵眨了眨眼,直到祁淵走出偏殿都還沒回神。
龍大腿這是,什麽意思?是他想的那個意思嗎?
偏殿大門被關上,兩個小太監也重新進來照看,白沐整條狗僵硬在原地,愣愣看着祁淵離開的方向,他剛才好像聽到金大腿說:“你其實很像他。”
因為你很像他,所以我不會傷害你,還會出手救你。
為什麽一向厭惡動物的暴君會反常地收留一只狗?一只瀕死的小狗,白沐一直沒想通的問題終于在此刻明了,不是因為皇上突然轉性,也不是因為自己特殊到讓人過目難忘,而是……
他長得很像另一個人,或者說是另一只狗。
白沐漸漸回了神,低頭看着自己毛茸茸的爪子,禿了一塊兒的腹部,一種出奇的委屈和憤怒上湧,心裏像是堆積了岩漿般,找不到一個發洩的缺口,這讓他有些窒息。
鼻孔中不停喘着粗氣,忍了片刻終于忍不住怒吼道:“汪!”難道我不僅穿成了狗,還是一只替身狗不成?!
作者有話要說:這是一個有故事的暴君。
這是一只憤怒的小狗。
這是一個要考試的作者,明天考試,更新推遲至淩晨0點。
啊啊啊今天居然把更新忘了,存稿箱忘了定時,抱歉,此章節評論發紅包謝罪!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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