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佳人愛我乎?
鄉試的考試地點在禺平, 招遠縣距離禺平說不上近, 卻也不是本省離的最遠的一個縣。
有了馬車代步, 不到十天的功夫,三人就到了禺平城。
當今皇帝姓劉,國號為楚,國家劃分為了二十一個省, 山北省就是其中之一。這些省多是順地勢而劃分,山北的名字來源就與此有關,因為它位于大風山以北,所以名為山北。用當今的話來說,禺平就是山北省的省會城市。
相比于招遠縣, 禺平城更大,季子禾這個鄉下小孩連招遠縣城都沒去過幾次, 更何況是禺平城,從進城之後眼睛都沒舍得眨一下。大城市就是繁華, 有許多季子禾都沒有見過的稀罕玩意兒,琳琅滿目的, 讓季子禾感覺十分新奇。
“瞧你這點出息,你以後可是要去京州考試的,那可是凡間皇帝住的地方, 你就不怕皇帝知道你這副土包子樣兒?”骨頭笑道。
“我不是還小嘛!”季子禾嘟囔着,掀着轎簾頭也不扭一下。
寧采臣見到他這副模樣倒是挺喜歡的,他一直都覺得自己這個表弟太早熟了,大概是因為他從小就沒了爹娘的緣故吧, 他一向都很懂事,很少會有孩子氣的時候,讓人看着就挺心疼的。
“你有什麽喜歡的嗎,表哥去給你買?”寧采臣問道。
季子禾聞言,搖了搖頭,“我沒什麽喜歡的,表哥不必破費。”
“哪有什麽破費的,臨走的時候,姥爺不是把你的盤纏都給我了嘛,現在都還未動過呢。姥爺說了,到時你用不完剩下的可都歸我了。”寧采臣說道。
季子禾幽怨的看了他一眼,“為什麽爺爺要把我的盤纏給你拿着,我又不會亂花錢。”
季老漢在自己孫子身上從來都沒有摳門過,外孫身上也沒有,他給季子禾準備了盤纏,也給寧采臣準備了一份。寧采臣沒收,他家裏不缺這點錢,只是爺爺堅持,寧采臣就把季子禾的那份盤纏給收下了。
季子禾嚴重懷疑他爺爺是不是把兩份盤纏給合在了一起,不然怎麽會有那麽多,就算有兩個季子禾大手大腳的花費也不可能用掉那麽多錢,那要剩下多少來。相比從來都不缺錢的寧采臣,一向兜比臉幹淨的季子禾簡直要眼紅的快要質壁分離了。
“因為我是大人啊。”寧采臣一句輕飄飄的話就把季子禾打擊的沒有脾氣了。
他爺爺一向都是這樣,總說什麽,小孩子又不需要買東西,又不需要交際,要什麽零花錢啊!就算是過年了出門走親戚收到的紅包也要上交,說什麽怕他丢了,反正以後都還是花在他身上。
季子禾以前偷偷老婆本多是為同學抄書寫作業慢慢攢下來的,如今滿打滿算下來也就剩二十文錢了。真是辛苦抄書許多年,一招回到解放前,可憐,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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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表哥,我們今天住哪啊?我記得去年考院試我們是提前去縣城裏的,縣城裏的客棧就沒客房了,連租房子都沒地方租。這禺平城雖然大,可人也多,會不會又沒有落腳的地方。”季子禾擔憂道。
“放心,我早有打算。”寧采臣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
季子禾遂把心放到了肚子裏,不在多問。
寧采臣将馬車停在了城西的一戶人家門前,下了車,就去叫門。黃九郎先跳下馬車,從馬車上拿出一個小凳子放在下面。
“其實我可以不用馬凳的。”季子禾踩着小凳子走下馬車。
“小矮子,你那麽矮,要是不用馬凳我怕你會被摔斷腿。”骨頭幽幽道。
“才不會。”季子禾嘟囔道,“我還在長個子,早晚會身高八尺的,肯定比你高。”
“行,我等着。”骨頭說着,身體猛的抽長,給自己變出了兩條比院牆還要高的大長腿,高高俯視着“矮小”的季子禾。
季子禾:……
握艹,這明明就是在作弊!
黃九郎嘴角帶着笑聽着這一人一鬼的談話,将馬凳收了起來,那邊寧采臣就已經招呼屋裏的仆人來搬行李了。
一位年輕的婦人正在和寧采臣交談,季子禾不認識這女子,但看寧采臣的樣子,二人很是熟悉,莫非是大表哥的某位紅顏知己?
正想着,便見寧采臣朝着他招了招手,季子禾這才走了過去,寧采臣拉着季子禾向女子介紹道,“這個是我的表弟季子禾,他也要參加今年的鄉試。”
婦人見了季子禾笑着說道,“你就是子禾啊,早就在書信中聽表哥提起你,年少有為,今天可見到真人了。”
表哥?季子禾看着寧采臣,原來不是紅顏知己啊。
寧采臣可不知道季子禾在心裏怎麽編排他的,笑着說道,“你叫她嫂子就好了,對了,弟妹,表弟呢?”
“他呀,他現在在書齋,咱們先進屋,我讓人去書齋叫他回來。”說起王生,陳氏面上多了些哀愁。
季子禾他們被迎進了家裏,拜見了寧采臣的姑母和姑父,陳氏又領着他們去看住處。
一路上,季子禾見陳氏幾次看着寧采臣都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到了地方季子禾就坐不住了,知趣的對寧采臣說自己想出門逛逛。
“就知道你呆不住,出去轉轉吧,看到什麽好吃的好玩的,想買什麽就買吧,不用替我省。”寧?不差錢?采臣給了季子禾一個錢袋。
季子禾點了點頭,“放心,我肯定不會給你省的。”
廢話,到了他手裏的錢不就成他的了,難不成還想要讓他再還回去嗎?
“小九,這城裏人員混雜,你可要看好表弟。”寧采臣不放心的對着黃九郎囑咐道。
“是,表少爺,小九記住了。”黃九郎點了點頭。
“子禾第一次來禺平城,人生地不熟的,我讓阿蘭帶他們去逛逛吧,這丫頭對禺平城最熟了,哪裏有好吃的好玩的她摸的門清。”陳氏叫來一個丫鬟說道。
“那真是太好了,我還怕這倆小子玩瘋了就找不到門在哪了。”寧采臣笑着說道。
季子禾心裏白了寧采臣一眼,他們怎麽會迷路,大不了讓骨頭長高點不就能找到門在哪裏了嘛。
雖然心裏很不服氣,可季子禾他們還是乖乖跟着阿蘭出了門。
等季子禾走了之後,陳氏臉上的笑容褪去,露出絲絲的哀愁,“表哥,你說我可怎麽辦吶!”
“弟媳莫急,你這是怎麽了,有什麽事情慢慢說。”
“唉,實在是家醜不可外揚。前些日子相公遇到一女子,将她養在了書齋,日日不歸家,只知與那女子戲玩。”陳氏看着寧采臣有些發飄的眼神,趕忙補充道,“我不是怪他在外金窩藏嬌,只是那女子的身份不對。”
寧采臣暗自松了一口氣,他還以為弟媳是要向他抱怨表弟花心的事情,他們夫妻之間的事情,他哪裏管的了啊。他要幫表弟說話,好像有些不道德,他要是不幫表弟說話,那又是不仗義了,做個好人可真難。
“弟妹啊,這女子身份有什麽不對啊?”
“我聽相公說,這女子家中貧寒,被父母賣到了某個大戶人家做了人家的妾室,因為家中主母善妒,容不下她,她便逃了出來。她若是普通人家的女子也就罷了,可若是別人家得逃妾,被人發現了相公私藏,不僅有損相公的名譽,甚至還可能惹上官司。”陳氏說道。
這女子既然是賣身為妾,她的賣身契肯定還在主人家手裏。如今她的丈夫将她私藏,若是被人家發現,将他告上公堂該怎麽辦。私藏逃奴本就是重罪,說不定還會判刑,那她丈夫的前途可就毀了。
寧采臣也想到了其中的厲害關系,鄭重道,“放心吧,弟妹,我這去他書齋找他去。”
陳氏大喜,“那就多謝表哥了。”
季子禾他們幾人在城裏晃悠,阿蘭這個導游十分的稱職,帶着二人游遍各個景點。饒是季子禾想摳門也沒攔住自己的爪子,兜裏的錢嘩啦啦的都流進了街邊小販的荷包裏,真是痛苦并快樂着。
“季少爺,那有人在表演胸口碎大石。”阿蘭指着街上的人堆說道。
“走,過去看看。”季子禾咬着糖人,一副興致勃勃的樣子。
“小禾子,小心!”骨頭突然叫了一聲,季子禾還沒反應過來,一個乞丐就晃晃悠悠的撲了過來,将他撞倒在地。
“季少爺!”阿蘭驚呼一聲,趕忙去拉那乞丐的衣服,想要把他拉起來。誰知那乞丐看着瘦,但重量倒不小,阿蘭使勁拉他,他竟是連半點反應都沒有。
“主人,你沒事吧!”黃九郎趕忙将懷裏抱着的亂七八糟的東西放下,便要去幫阿蘭一起去拉那乞丐。
還未碰到這人的衣角,黃九郎心中的警報突然響起,兩股戰戰,一臉驚恐的樣子,手上抖啊抖,不敢碰乞丐一下。阿蘭看見了,瞪了他一眼,心道這小書童可真沒用,一個瘋乞丐也怕成這樣。
季子禾看着身側掉在地上的糖人,一臉的生無可戀,好重,他一定是受了內傷,他怎麽那麽倒黴。
“都叫你小心了,誰讓你不看路的。”骨頭蹲在季子禾的面前說道。
乞丐似乎是清醒了,撐着胳膊擡起了頭,看了看周圍似乎是不知道身處何地,又低頭看了看季子禾的臉,端詳了片刻,臉上露出一個邪氣的笑,“佳人愛我乎?”
季子禾:???
“握艹,這人是不是在占你便宜!”骨頭立馬就炸了,撸起袖子就想打人。
“你這瘋子亂說什麽啊,快給我滾開!”阿蘭猛的發力将乞丐推倒在一旁,趕忙将季子禾拉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