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失魂
“我只是不希望你也像公子一般消失而已, 我不是想殺你, 我只是想讓你成仙, 想讓你活的更好,你不該拘束于這個破院子一輩子的。你出來見見我好嗎,我知道錯了,我不該殺人的, 不該殺人的……你不會原諒我的,對嗎?”骨女無措的叫着,身體裏的魂力化成紅色的液體,從她眼中流出,比淚水看着更加可怖。
人死了, 靈魂就會離開軀殼,變成鬼。若沒有意外, 就會有鬼差來将鬼鎖走,帶入地府, 接受審判,然後該受罰的受罰, 該投胎的投胎。
骨女曾經是個厲鬼,怨氣大的,連鬼差都不願意來鎖她。這種厲鬼若是怨氣不消, 就沒辦法投胎,就連孟婆湯都不好使。地府那麽忙,近些年公務員都不好招。沒辦法工作強度那麽大,工資又不高, 基層人員還容易被炮灰,而且招人的門檻一點沒降低。願意來的達不到标準,達到标準的人家又不願意來,導致地府人手緊缺。人手不夠,閻王爺也是要體諒體諒屬下的是吧。
所以現在上面的鬼神也就對這種事情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只要別捅到明面上就行。若是厲鬼報了仇,消了怨氣,攻擊力降低的話,鬼差遇上了會将其鎖回地府,壓到閻王面前審判;若是厲鬼沾了人血怨氣依舊未消,繼續在人間作惡……對不起,這種情況的厲鬼,基層的鬼差去了也是炮灰,何必浪費人手呢。還是交給凡間的道士和尚或者修士們來吧,打的魂飛魄散地府也不會管的,反正到了地府,那也是要下十八層地獄的。
陳氏已死,按理說,就會靈魂出竅,一盞茶以內就會被鬼差帶走。她不是厲鬼,靈魂出竅後無論她願不願意,都會踏上黃泉路。靈魂本來就是從地府出來的,對地府有一種很強的歸屬感,人死後,即使意識還很清醒,依舊會将去往地府當成自己唯一的使命。
就算強留下來又能如何,錯過了時間就會成為孤魂野鬼,若是停留在世上久了就會魂飛魄散。不是每只鬼都可以那麽幸運成為鬼修的,因為每個鬼修入道的經歷都是無法複制的。即使骨女是鬼修,她也對此沒有任何經驗可言。
骨女嚎啕大哭,她明白,她不能留下陳氏的靈魂,只要陳氏喝下孟婆湯,這個人就會永遠的消失了。
“你出來好不好,我只想最後跟你再說幾句話。”骨女卑微的哀求道,她不願意讓阿彌成為孤魂野鬼,可等過會兒鬼差來了,她們就再沒機會相見了。
“阿彌。”蚊子大的聲音從床上響起,骨女一擡頭,就對上了床上那個慫的流着眼淚,看着自己妻子死掉都不敢哭出聲的男人。
王瑜儀頓時打了個激靈,身子一縮,又縮回了被子裏。可惜,已經晚了。
骨女鬼爪一伸,将王瑜儀從被子裏抓了出來,單爪掐住了他脖子,“阿彌,你現身好不好,你若再不出來,你護着的這個男人就要死了。”
王瑜儀張着嘴巴,雙手雙腳撲騰着,竟是半分也掙脫不開。他的臉越來越紅,啞着嗓子大叫着,“阿彌,救我,救我!”
可惜,地上的屍體毫無反應。
王瑜儀的臉色由紅變紫,呼吸也越來越困難,眼前不斷冒着金星,意識也漸漸抽離。整個人都仿佛變得輕飄飄的,飛呀飛,腳踩到了雲端上。
恍惚間,他仿佛聽到了有人在叫他小姐,下一秒,他又看見了一個小丫頭跟在自己身邊公子公子的叫着……
骨女咬着牙,手下的王瑜儀已經停止了掙紮,呼吸也若有若無,随時都可能斷氣一般。
骨女松開了手,王瑜儀軟趴趴的倒在了床上,若非看到他胸口還有輕微的起伏,還真會讓人覺得他已經死掉了一般。
骨女頹廢的跪坐在地上,像是抽幹了力氣一般。她低頭看着陳氏,這是阿彌用命換來的人,他不能死,自己不能殺了他。
她在等待,等着鬼差來,那時,就算阿彌不想和她說話,但好歹能讓她見到最後一面,讓她能親口對她說一句對不起,再道一句珍重。
可是,一盞茶過去了,什麽也沒發生,鬼差沒來,陳氏的靈魂也沒看見。骨女開始慌了,她顧不得冒犯不冒犯了,用魂力在陳氏屍體上找了一遍,都沒發現她的靈魂。她心中大駭,莫非自己那一下,竟将阿彌打的魂飛魄散了嗎?
鬼身上本來就是涼的,而想到這種猜測之後,骨女覺得自己仿佛掉入了冰窟,涼到了魂力都要被凍結了。
她慌忙抱起陳氏的屍體,朝着外邊走去,“阿彌,別怕,我這就找人去救你。”
季子禾三人找了個酒樓包間喝酒,準确來說,是燕赤霞與寧采臣在喝,季子禾是半點沒碰。
燕赤霞是典型的唯手中劍,杯中酒不可負的人,自然是千杯不倒。而寧采臣,那也是經常參加各種酒局飯局的人,雖然說不上千杯不倒,但也算能喝的。唯一不喝酒季子禾就被歧視了,兩個家夥壞心眼的想灌季子禾酒,但季子禾就是不碰。
“小禾啊,不會喝酒怎麽行啊,以後當了官,是免不了酒局的。得先把酒量給練出來,不然的話,以後很多事情都會不方便的。”寧采臣語重心長道。
“不了,不了,酒什麽的喝多了不好。之前村裏的張大伯就是因為酒喝多了喝死了。”季子禾淡定的數着盤子裏的花生米。
他不是不會喝酒,只是不喜歡喝酒罷了。他爺爺也貪這杯中物,吃飯的時候喜歡喝一盅,偶爾高興了,也會讓季子禾陪着他一起喝兩杯。雖然不知道自己酒量如何,但他從來都沒有喝醉過。
“這酒,這是上好的老窖,滋味馥郁綿長,你嘗一口如何?”燕赤霞試圖引誘。
“我不會品酒,酒對我來說都是一個味道,還是不糟蹋佳釀了。兩位哥哥不用管我,你們繼續喝便是。”季子禾笑道。
既然季子禾拒絕的這麽堅定,燕赤霞二人也就沒有再堅持。兩人喝着小酒,聊了聊分開後的見聞佚事,季子禾沒有插嘴。
他之所以不喝酒還在這裏呆着,就是有些事情想要問燕赤霞。只是這些事情不方便當着寧采臣的面問,現在只能等着這倆人喝完再說,希望燕赤霞真的有他自己說的那般能喝。
這頓酒愣是喝到了天色暗下,寧采臣終于倒在桌上爬不起來了,燕赤霞也紅着張臉,打了個酒嗝。
“我說你這位表哥可真挺能喝的,居然這個時候才倒下。”燕赤霞手背撐着下巴,雖然臉有點紅,意識倒還算清醒。
寧采臣看着像一個文弱的書生,沒想到這酒量倒挺大。男人嘛,喝着喝着就開始暗中較勁了,到最後,竟是幹脆和他拼起酒來了,還真是個不服輸的性子。
“你是故意灌我表哥酒的?”季子禾有些意外。
“不然呢,你不是有話要問我嗎?”燕赤霞笑道。
“你喝醉了嗎?”
“醉了又如何,醒了又如何,你有什麽想問的就直接問吧。”燕赤霞的眉宇間帶着些許慵懶,整個人就好像只吃飽了的大貓一樣,懶洋洋的搖尾巴。
“我想知道蘭若寺後來發生了什麽事情,荷花三姐姐是怎麽受了那麽重的傷?”
“荷花三姐姐,哪個荷花三姐姐啊,我怎麽不記得了?”燕赤霞想了想,沒記得他認識的哪位姑娘叫荷花三姐姐啊。
“就是蘭若寺水池中的那個野荷精,她叫荷花三娘子。那日我離開後的夜晚,荷花三姐姐受了重傷後找到了我。我再回蘭若寺,卻發現蘭若寺已經不見了。”季子禾急切道。
“她啊,我記起來是誰了。之前我們不是搗毀了耗子精的老巢嘛,夜裏耗子精的頭領魔王恕就來找事了。我本來想讓你那位三姐姐先走,可她不願意,非要留下來。我在蘭若寺與那魔王打了起來,打的太過瘾了,一時殺紅了眼,就沒顧得上她,她應該是中途自覺敵不過逃走了吧。”燕赤霞手中拿着酒杯小酌,實在讓人想不到,這位看起來淡泊的道長殺紅眼是個什麽模樣。
聽到了困擾了自己多日的問題竟是這樣的答案,季子禾心裏不知該如何滋味,良久又道,“我可以請你幫個忙嗎?”
“什麽忙,說來聽聽。”燕赤霞沒有立馬答應。
季子禾便将荷花三娘子失蹤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講給了燕赤霞。
“你是想讓我幫你找到她?”
季子禾點了點頭。
“這個我做不到,我只是個劍修罷了,那些個尋人的法門我一竅不通。再者,你說的那河溝漲水,早就沒了半點線索,什麽尋人的法術也不可能憑空就能找到人的。”燕赤霞說道。
季子禾有些失望。
“修士本就是逆天而行,死在這條修仙路上的人不知幾何。別看我今日還在這裏喝酒,誰知道明日我會是什麽模樣。”燕赤霞低聲笑了下,搖了搖頭,“呵,我跟你說這些做甚。季小友,無需太過擔憂,若她還活着,有緣你們自會再見的。”
季子禾知道擔心沒用,可人本來就是種情感豐富的動物,荷花三娘子于他有恩,他怎麽可能一點都不擔心。
“天色已經很晚了,燕大哥,能幫我送我表哥回去嗎?”季子禾請求道,他表哥這麽大塊頭,他可扶不動。
“小事而已。”燕赤霞說道,正要起身去扶他,突然,包間的窗戶被撞開,一股妖風撲面而來。
“師兄,快救救阿彌,她的魂魄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