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11】12 Hours
Eduardo是真的有點被這樣的Mark吓到了。
他灌了一口喝檸檬水,動作不自然得就像程序出了問題的機器人。
Mark想,如果任何情緒都可以用數值衡量的話,Eduardo現在不自在的感覺,大概在接過檸檬水的瞬間已經飙紅,然後“BANG!”地直接爆表。
當Eduardo拉開椅子坐到桌子旁後,Mark立刻将其中一份簡餐推到Eduardo面前。
Eduardo打開餐盒,擡頭看了看Mark,然後安靜地開始吃起來。
于是Mark坐到他對面,拿過自己的那份也開吃了。
吃一頓飯花不了多少時間,Mark幹掉自己那份之後,Eduardo已經放下了叉子。
他看Mark的眼裏帶着疑惑和戒備。
“那麽,”Eduardo終于開口問:“你是誰?”
Mark知道肯定瞞不了Eduardo。
當然,他沒想、也沒必要瞞他。
相貌上細微的變化并不代表Mark真的可以假裝十二年前的自己而順利蒙過一個哈佛優等生。
Mark幹脆地将手裏的叉子往吃空了的簡餐盒子裏一扔,發出叮的一聲。
“Mark Zuckerberg。”
“你不是他,”Eduardo非常篤定地說:“Mark不會做這些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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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ops。”Mark無所謂地發出這個音。
“What a pity。”他又說。
“你在嘲笑我?”Eduardo皺着眉。
“哦,不。”Mark說,“我說的是‘你的Mark’。”他做了個誇張的嘴型:“What a pity。”
“‘我的Mark’?”Eduardo重複了一遍。
“什麽意思,說清楚?”他握住手機晃了一晃,按亮屏幕調出撥號界面,威脅Mark:“在我報警之前。”
“不,Wardo你不會。”Mark搖了搖頭,“你的威脅毫無意義,同時你在侮辱我的智商以及我對你的了解。如果你想報警,在你意識到我不是‘Mark’——‘你的Mark’之後,你有上百種辦法避開我去通知紐約的警察,但你沒有,也不真的打算這麽做。”
Mark一口氣就把Eduardo的底全揭了:“而且你同時非常清楚我到底是不是Mark,你知道我就是,只是不知道為什麽。”
“我痛恨你用Mark的方式跟我說話。”Eduardo說。
“不,這就是我說話的方式。”Mark再次自我介紹:
“Mark Zuckerberg,來自十二年後的2016年。”
“這不可能……”Eduardo瞠目結舌,足足三十秒後才給Mark反應。
“你心裏知道,這就是事實。”Mark說:“不要自欺欺人,Wardo。如果你還有哪怕1%的懷疑的話,那麽我能給出更多的證據,打消這1%。”
他記憶力很好,和Eduardo之間的事情,每一件Mark都能信手拈來。
“我們第一次見面在聯誼會上,當時我穿着拖鞋和短褲,而你是Prada的三件套,你走過來對我伸手并自我介紹;Chris一直不懂為什麽當時你會主動走向我,我穿成那樣,沒人願意搭理我。但你說因為我亂糟糟的卷發和不修邊幅的模樣,在聯誼會上看上去比其他人都要真實,我知道你不喜歡虛僞的世家子弟;”
“在一門關于雅諾馬馬人的公共選修課上,你在三百多人的教室裏一下就找到了我,我坐倒數第三排,當時在塗鴉;你上課從來都坐前三排,只有那門公共課,你和我都修了,後來一直陪我坐在倒數第三排;”
“有一回我們慢跑過魏納德圖書館,你跟我說你大四畢業前要在那些書堆裏做一次愛;”
“加勒比之夜,我把你叫出會場跟你說Facebook的點子,你說你冷得雙腿都僵了,我于是把本來該三分鐘才能說完的東西都壓縮到了一分鐘;”
“盡管你很受歡迎,但Christy是你的第一個女友。你喜歡亞裔,覺得她們聰明又性感;但我要說,Wardo,你的品位真的不怎麽好,在Christy的事情上尤其;”
“你腰窩處有指甲蓋大小的胎記,你一直想在那裏紋身,但礙于你的教養,你一直沒有付之行動。”
“停下,停下。”
Eduardo有點崩潰地阻止了他:“Holy shit!前面的都沒錯,最後一個是怎麽回事?沒有人知道那個!除了我父母,Christy也不知道!”
“Christy不知道……”Mark咬了咬唇。
“那當然,因為你倆在床上時沒有任何姿勢會讓她看到你的腰窩。除非你倆去海邊度假,但你現在沒精力也沒時間,而且Christy也不是度假的好伴侶。”
“我把這點指出,意在向你證明我就是Mark,未來的。我知道許多現在的我不知道的事情。”
“好吧……”Eduardo抱着頭在桌子上趴了一會兒後,擡起臉,問:“Mark,後來大四,我找到願意跟我在圖書館做愛的人了嗎?”
Mark搖了搖頭:“我不知道,但我猜沒有。”
“我沒有跟你談論?”
“沒有。”
“但也可能是我做了這事沒說而已。”他懶懶地反駁。
Mark面無表情地看着他。
“你眼裏那是什麽,同情?”Eduardo不滿地嘟囔。
“得了,Mark,我知道你想說我是異想天開或者自我安慰。魏納德圖書館時你就這麽說了,你說我還不如找個願意跟我回宿舍的女孩兒,艾略特樓本身就不缺女孩擠破頭想進去。”
“沒有。”Mark低聲說:
“Wardo,我沒那麽想過。”
當時你跟我在進行一場漫長的官司。
我們忙着厮殺,忙着互相傷害,除了在質證時,我們私底下沒再交談過哪怕一句話。
我不知道你過得怎樣,你每次出現在我面前,全身上下每個細節都完美得無懈可擊,但我想你過得可能很糟糕。
我讓你成了整個矽谷的笑話,我還讓你成了一樁經典的商業合作失敗案例,你因此覺得必須更優秀地從哈佛畢業;
你焦頭爛額,學業繁重,我和我的Facebook,徹底剝奪了你所有學生時代末期所能有的憧憬。
Eduardo還什麽都不知道。
Mark親手殺死了那個沉浸在魏納德圖書館裏,拜讀亞當·斯密、約翰·米爾斯等大師著作的經濟系優等生;
也殺死了那個幻想着找個女孩,在書堆裏做愛的英俊的南美青年。
他沒說出口的事非常沉重,Eduardo卻興致勃勃地發現了別的好玩的東西。
他眼睛忽然亮起來,視線落在Mark的無名指上,仿佛發現了新大陸:
“Juese!”Eduardo驚呼:“Mark,你結婚了!”
“Chris說你如果想結婚,得自己做個機器人!”
Mark的無名指抽搐一樣輕輕動了一下。
他扣了扣自己的手心,快速地對Eduardo展示了他造型簡略的婚戒。
“是的。我結婚了。”
【12】12 Years
婚是Mark求的。
在正式交往一年後,Mark在慣例的聚會之夜,征詢Chris和Dustin的意見:“我想向Wardo求婚,你們覺得什麽形式比較好?”
Dustin快樂地尖叫了一聲,“Maaaaaark,真的嗎!這一定是你最近十年裏做的最棒的決定!很快這個聚會之夜就要變回哈佛時期的四人之夜了嗎?”
“Mark,你考慮清楚了?”
比起Dustin的興奮,Chris顯得冷靜很多。
“你作為Facebook的CEO,他作為持股6%的重要股東,你們的婚姻對Facebook的影響相信不用我一一列舉。而且Edu對現在你們的距離感覺很安全,我不認為他想改變現狀,或許婚前協議讨論的時候,他就會想要退出。”
Dustin看了看Chris,又憂心仲仲地看Mark。
Chris灌了一口啤酒,“我有沒有跟你提過,Edu到新加坡的第二年時,看了一年的心理醫生?為了重構信任的能力。”
Chris是三個人裏最早和Eduardo重建關系的人,而契機是Sean。
世事就是這麽奇妙,當年最讨厭Eduardo的人,和Eduardo最讨厭的人,竟然成了朋友。
聽說當年在Eduardo哈佛畢業後的旅行裏,他們在愛琴海相遇了。
Chris對愛琴海的事情不太清楚,Sean說是自己沖浪時哮喘病發,然後溺水了,是Eduardo不計前嫌,風浪裏把他救起來,做了急救,然後送到醫院,這才保住這條命。
Sean這欠揍的人品,碰上這等事情,簡直現世報,還真只有Eduardo才會冒着生命危險還去救他。
愛琴海的時候,Sean真的履行了幾年前在百萬會員夜裏答應Mark的事,送花給Eduardo,用以道謝和道歉。
他們就這樣冰釋前嫌了。
有了這樣的契機,Chris倒不奇怪他們能做朋友。
Sean的命是Eduardo救的,他再混蛋也知道哪怕Eduardo不會像他那些豬朋狗友一樣陪他亂搞,但這個朋友絕對值得一交。Sean從來不缺乏把握機會的眼光和能力。
Edu善良心軟,Sean的交際手腕又是頂尖的,他若想讨誰高興,一定得心應手。
所以Sean是最先發現Eduardo存在信任障礙的,他真心實意建議Eduardo去看心理醫生,否則在以後的工作和生活,這個問題會越來越嚴重,至少Sean知道Eduardo因此分了兩任女友。
但是Eduardo不可能聽他的,Sean于是找了Chris,把這個棘手的問題扔給他,希望他做說客。
在當年的事情裏,Chris完全是局外人,他一直和Eduardo保持着最基本的郵件聯系。
Sean對他說了這個問題後,Chris想了整整一通宵,決定彌補自己當年作為朋友沒能盡到的責任。
Chris開始真正重建和Eduardo的友誼,并在恰當的時機提出了Sean拜托他的事。
這個過程很艱難,但Chris還是成功了。
Eduardo有一回在電話裏跟Chris開玩笑,“你是怎麽做到的,只靠着電話和郵件就說服了我。老天,Chris,你要是從政肯定大有所為。”
Chris頓了一會兒,說,“事實上我剛接受了奧巴馬競選團隊的工作邀請。”
就這個意義而言,Eduardo願意回到Mark身邊,Sean和Chris絕對是最大的功臣。沒有Sean看出問題來的毒辣眼光,沒有Chris長達一年半慢慢滲透的規勸,Mark不可能擁有一個完整的Eduardo。
但Mark知道後,第一個反應是郁悶地反問:“Sean怎麽能在愛琴海邂逅到Wardo?他倆真沒什麽?急救的時候人工呼吸了嗎?而且他還在愛琴海時送花給他,這什麽意思!”
這話氣得Chris抄起Dustin的鲑魚模型就砸他一臉,“他倆真有什麽,還輪得到你?”
因為Chris說的心理醫生的事情,Mark把買來的戒指藏了一年。
那一年裏,Eduardo從新加坡飛到美國七次,Mark飛新加坡兩次,他們作為情侶非常合拍,性愛也很美滿。
Mark有無數次機會拿出戒指跟他求婚,卻一次都沒敢。
他從來不缺乏強硬的決斷力,雅虎收購初期Facebook的時候,Mark敢拒絕那十億美元,去賭Facebook一個更酷的未來,現在卻不敢拿一枚小小的婚戒去賭他和Eduardo的未來。
當然,Mark也沒忍多久。到第二年的時候,他就受不了了。
他和Eduardo的距離确實如Chris而言那樣,非常安全。除了感情外,沒有任何羁絆,安全到如果分手,他們能直接說句byebye就可以一拍兩散,甚至除了幾個密友外,沒有任何人知道他們開始過又結束了。
可是越安全,Mark就越感到不安。
他是個控制欲很強的人,小時候玩游戲都要當king,怎麽可能忍受一段充滿不安定因素的關系。
2015年6月26日,美國最高法院裁定同性婚姻全美合法。
Love wins。
那天,Mark将Facebook的logo改成彩虹色,他終于下決心着手解決跟Eduardo之間的問題。
2015年7月上旬,Eduardo跟他的氣象小組去追逐飓風。
這是他從哈佛時代就有的興趣。這次不同的是,Mark也跟去了。
Eduardo當然很反對,追逐飓風是危險的事情,Mark的身份不容有失。Chris跟Dustin也一起來阻止。但反對無效。
如果有人可以阻止,他就不是Mark Zuckerberg了。
Chris說:“你瘋了嗎,Mark,你能不能有一回別這麽自負任性!”
Mark把戒指放進背包裏,淡定地說:“同性婚姻現在合法化了,我要跟Wardo求婚。要麽用法律把他這輩子綁到我身邊,要麽我就死在飓風裏。”
Chris被噎得說不出一句話,半晌擠出幾個字:“你真狠,Mark。你這麽狠,Edu怎麽玩得過你。”
“如果他不愛我,我再狠也沒用。”Mark說:“他愛我,他得跨過那個坎,而我會陪着他。”
有意思的是,那場飓風的名字叫“Cupid”。
愛神丘比特。
Mark覺得這絕對是命運的安排,是成是敗,就看愛神的箭了。
丘比特有兩支箭,一支鉛箭,一支金箭。Mark拿不準在他求婚的時候,丘比特會把金箭射向Eduardo,還是把鉛箭插入Eduardo心裏。
他絕對不想自己和Eduardo變成Apollo的悲劇。
他和達芙涅,一個追,一個跑,追的那個熱情洋溢,跑的那個心灰意冷,最後被逼得變成月桂樹。
Eduardo總是在下意識地逃,他逃出美國,躲進新加坡,Mark決定去追他,去逼他。
現在眼看要追上了,他祈求Eduardo的心不會因此而變成月桂樹。
跟Eduardo一起觀測飓風的還有五個人,四男一女,看上去都非常的狂野健美。
只有Eduardo文質彬彬,在五人裏顯得格格不入,但是他跟他們的關系非常融洽。真正格格不入的只有Mark這個身價上百億的Geek。
令Mark吃驚的是,在他們的交談中,他發現最斯文的Eduardo追逐飓風,才是這幾個人之中最狂熱、最不要命。
但因為這次有Mark在身邊,Eduardo克制了很多,他甚至沒把車開到安全臨界點的位置。
這在以前可從不會發生。
按照那幾個夥伴的說法,他們沒人敢坐Eduardo的車去追飓風,因為他喜歡在死亡線上觀看大自然肆虐的最真實的壯景。再往前幾公裏,或者車速慢上那麽一丢丢,是生是死,全看飓風心情和命運施舍。
Eduardo這些年追了7次飓風,Mark沒想過是這麽玩命的娛樂,這個數字讓Mark心驚肉跳,後怕不已。
不過即使是這樣,第一次追飓風的Mark還是被眼前的一切震驚了。
狂風卷走一切,Mark覺得大地都在震動,那些樹木的根在地下掙紮,他甚至聽到它們一點點被拔出的呻吟。
Eduardo看了一會兒,覺得非常不安全。
他一個人的時候不怕這些,眼前的景象只會讓他亢奮得大量分泌腎上腺素。
但Mark在身邊會讓Eduardo怕得要命。
天上都是各種東西飛來飛去,随時随地能被風刮過來砸死這個老蹲在辦公室的Facebook卷毛CEO。
“我們該走了,Mark!”
Eduardo看了一會兒,對Mark說。
然而Mark卻在這時忽然從褲兜裏掏出一個深藍色的絨盒子。
他單膝跪下,把盒子舉向Eduardo打開,裏面是他買了一年都沒敢拿出來的戒指,還有一張卡,一把鑰匙。
他緊緊捏住這幾樣東西,以防被風帶走。
“Wardo,跟我結婚!”
Mark用這輩子最大的聲音沖他吼叫。他也想說得浪漫點、溫柔點,但風太大了,他不用吼的Eduardo根本聽不見。
搞得Mark的求婚就像要和Eduardo吵架一樣兇巴巴的。
Eduardo一點都不覺得感動,事實上他快被Mark氣死了。
他想不想跟Mark結婚是一回事,但有誰在這種時候求婚?!不要命了?!
這他媽是以死相挾!
“Fuck you!!!Mark!!!!”Eduardo怒罵:“你他媽的給我起來!!”
Mark搖搖頭,堅定地看着他。他頭上的卷毛都吹成了鳥巢。
“戒指!”他大聲說:“還有柯克蘭的門卡,我家的鑰匙!”
Mark的聲音被吹得支離破碎。
他在狂風裏近乎哀求地看着Eduardo,懇求他收下這三樣東西。不然他在這個叫“Cupid”的飓風裏難逃一死。
要麽人死,要麽心死。
十多年前,Mark親手将柯克蘭的門卡給Eduardo。
那是他們剛認識的第四個周末。Mark在博客發牢騷,說宿舍只有他一個,現在惡心得要死。
Eduardo看到就坐不住了,他本來準備睡覺了,又穿上大衣,半夜從艾略特樓那邊跑過來。
到了樓下,他給Mark打電話,Mark沒接。
其實他發完牢騷就趴在電腦前睡着了。
周末學生沒剩下幾個,又是半夜,沒人給Eduardo開門,他又不放心Mark,就等在了柯克蘭的門前,看有沒有那個運氣,碰到哪個小酒鬼半夜摸回宿舍,順道給他開個門。
Mark睡了一小時,頭磕到桌子一下就醒了,這才看到Eduardo的未接來電和短信。
他躊躇了一下,因為那都是一個多小時前的電話和短信了。但Mark還是下樓了。
本來以為Eduardo早走了,結果一打開柯克蘭的門,看到Eduardo瑟瑟發抖地搓着手站在雪地裏,凍得臉色發白,使勁将手放在嘴邊呵氣。
他生于聖保羅,長在邁阿密,特別怕冷。
“你沒事吧,Mark?”
Eduardo牙齒打着顫,開口就問,聲音軟乎乎的:“我看到了你的博客。”
“沒事。”Mark僵硬着用沒有起伏的語氣說:“我只是看了一部侮辱智商的電影而已。”
第二天,Mark就把柯克蘭的卡給了Eduardo,任何時候,他刷卡就能進樓,再不用在寒風裏等。
後來,Mark和Erica分手,又寫博客,Eduardo淩晨2點08分來到柯克蘭,刷的就是那張卡。
那天夜裏,Eduardo心甘情願地給了Mark那條價值30萬美元的公式,助Mark一戰成名。
2004年2月4日那天,Mark決定在Facebook上添加上情感關系的模板。
當他為這天才般的想法亢奮,直接跑回宿舍時,Eduardo已經等在H33門前許久。
他有點抱怨地說:“我們約好9點的,你睡過頭了嗎?”
Mark沒有回答他,只是說:“我得往Facebook裏加點東西。”
沒有說出口的是他心裏的另一個想法,下次得給Eduardo一根H33的鑰匙。
但是他忘記了。
Facebook占據了他太多的思維,然後他離開H33,到了加州。他始終沒能給Eduardo鑰匙,哪怕是帕羅奧圖那房子。
Eduardo沒有鑰匙,在雨夜敲了很久很久的門,Mark在熟睡,他聽不見。
後來是Sean開的門,Mark自己趕走的人。
連帶着柯克蘭的門卡,Eduardo也沒留下,将它還給了管理處。是Dustin偷偷拿回來的,七年後,被Mark發現搶了過來。
他再次将門卡遞給Eduardo,連帶着戒指,和當年沒來得及給的鑰匙。
這次Mark不知道他還願不願意收。
他們已經離開了柯克蘭的歲月,但Mark渴望Eduardo還願意拿起門卡,刷卡走進他的生活;拿起鑰匙,打開他的家門——他們的家門。
Eduardo不得不收,他容忍不了Mark出事。
他接過戒指,Mark立刻跳起來,捉過他的手腕,把戒指直接蠻力套進Eduardo的手指,然後一把撸到指根。
“你答應我的求婚了。”Mark說:“不能反悔了!回到美國我們就登記,現在法律允許同性婚姻,到時候你離開我就是違法!”
“You fucking asshole!”Eduardo怒罵。
Mark被他拽着直接塞進車裏,車門一關,Eduardo踩下油門調頭就不要命的狂開。
在飙車時,Mark聽到Eduardo嘴裏冒出一串葡萄牙語。
他教養良好,英語又不是母語,用英語罵人從來沒多少創意,颠來倒去就那麽幾個詞。
Mark猜Eduardo正用葡萄牙語罵他。
他聽不懂也不在乎。Eduardo的葡萄牙語軟糯糯的,Mark心情愉悅地想,那簡直是情話。
Eduardo開了老半天回到旅館。
停好車,他一把将卷毛從車裏拖出來,Mark蹬了蹬腿,乖乖被揪住領子拖回房間。Eduardo甩上門,把Mark頂在門上。
“Mark,你怎麽敢?!”他惡狠狠地罵道,拳頭舉起,幾次都差點打在Mark臉上:“你怎麽敢要挾我?!”
“沒錯,我就是在要挾你。”
Mark毫不示弱地昂着頭,一丁點反省的意思都沒有,硬氣地梗着聲音。
“Chris告訴我,你以前有信任方面的心理問題,但後來在心理醫生那裏治好了。你可以信任人,你只是不敢信我,但你得克服這個。我要和你過日子的,你必須得克服。”
“我沒有!”Eduardo比硬氣從來不是Mark對手,Mark一強硬,他就要妥協。
他說:“我……我只是……結婚有很多問題,你的身份和我的身份。那很麻煩。Mark,我們現在這樣不好嗎?”
“我們可以更好。”Mark冷靜地指出:“做任何事都有很多問題,我們一個個解決。”
Eduardo放開Mark,他有點頹然地垂下手。
“Wardo,”Mark很少用祈使句,“信我一回,行嗎?”
“我相信我們可以把那些麻煩的問題都解決掉。但你願意相信我們嗎?”
這句話似乎起到了作用,Eduardo躊躇了片刻。
“好。”他這麽說。
Mark抱住Eduardo,親吻他的唇,又親吻他終于戴上訂婚戒指的手指。
一遍又一遍。
十年彈指過,他終于答應回到自己身邊。
感謝丘比特,它給的是金箭。
頑皮的小愛神沒有殘忍地讓Eduardo變成Mark的月桂樹。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