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13】12 Hours
對于Mark在十二年後已經結婚的事情,Eduardo表現出非常大的興趣。
他一直興致勃勃地問Mark結婚對象是怎樣的人,什麽名字,怎麽相遇,長得怎樣,他認不認識。
但是Mark咬死就是不說,後來被問煩了,冷硬而飛快地回一句:“和我結婚的是我最愛的,也是最愛我的人。”
“Woo……”
Eduardo被他的話震懾住,睜大眼睛,無限憧憬的快樂樣子:“Mark,that’s so sweet!”
Mark完全無法再忍受這種對話,他一把将Eduardo推到床上。
“現在,睡覺。”
“才9點多。”Eduardo被他塞進被子裏後探出頭來抗議。
“你是病人。”Mark說。
Eduardo非常自然地往裏挪了挪,給Mark也騰出空位。
以前他到柯克蘭報道的時候,也總躺Mark的床。
Mark整宿編程,床在晚上形同虛設,Eduardo來了,它才在正确的時間派上用場。偶爾半夜Mark要睡覺,就把他往裏推。Mark的動作當然不溫柔,往往把睡覺輕的Eduardo弄醒,得到他一兩句不滿的嘟囔。Mark也不回答,自然而然地躺到邊上,直接閉眼。
幸虧他倆都是瘦長型的身材,換了個胖子,準得被擠下床一個。
Mark猶豫了一下,也就蹬掉鞋子爬到床上去了。
“像哈佛時代。”他嘟囔了一句:“感覺有點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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純潔的蓋被子睡覺。
“我也是,這很奇怪。”Eduardo小聲說:“我比你大,年級比你高,應該是我照顧你。”
“你的邏輯在發燒的時候就會糊掉嗎?”Mark說,“我現在32歲。”
“你作弊。”Eduardo指控。
“Wardo,enough。”Mark制止他幼稚的擡扛,然後把Eduardo肩膀的被子按緊。
“熱……”Eduardo說。
“一會兒你會發冷。”Mark說。
“2016年,科技已經能掌握時間回溯了嗎?”時間還太早,Eduardo無法入睡,一會兒他又開口要跟Mark聊天。
“沒有,我可能遇上時空裂縫了。”Mark心不在焉地說。
“還能回去嗎?”
“不知道。”
“回不去怎麽辦?”Eduardo憂心仲仲,“這邊有兩個Mark了。”
“這好辦,幹掉你的Mark。”Mark無所謂地說:“他現在乳臭未幹,随便搞搞就能幹掉。”
“嘿,你不能這樣。”Eduardo抗議,他習慣性地護着Mark。
“開玩笑的。”Mark說,“回不去我就在這邊再搞個網絡帝國,不是難事。”
“那你就真的是作弊了。”
“對。Boring。”Mark說,“而且沒有挑戰性。”
他在腦海裏把這些年的事情快速過濾了一遍。再操作一次,Mark确定絕對不會再錯失Snapchat的機會,搞不好收購WhatsApp的190個億還能減半。
但這樣就真的太無聊了。
Eduardo在他身邊低低笑了兩聲。
“Mark,我們的Facebook十年後怎樣了?”
Eduardo終于問。
這問題就像是寶物盒子裏珍藏的那個最貴重的那顆珍珠,Eduardo把它當成了壓軸的問題。
“Facebook,”Mark幹澀地說,“它,很好。”
他不願意細說。
他的世界裏,Facebook真正起步時已經沒有Eduardo。
這個帝國有十億用戶,裏面也沒有Eduardo。
它這麽龐大,總統和政要為了年輕人的選票和支持,甚至要進駐Mark的帝國,用Mark定的規矩在裏面活動。
它多麽輝煌,多麽偉大,可是每一筆戰績,每一行代碼,都在熱鬧過後的夜深人靜裏提醒Mark,他在起步時以伏擊絞殺自己的愛人為代價。
特別是很多年後,Mark學到了很多解決問題的方法,終于明白當年他年少輕狂,對最重要的人用了最糟糕的一種。
“那太好了。”Eduardo說。
“你不問問它怎麽好?”Mark問。
“不。”Eduardo含糊而快樂地說:“我要親眼看着它壯大,如果提前知道一切……”
“像你說的,Mark,”他笑着說:“Boring。”
Mark沉默良久。
沒有誰比Eduardo更渴望陪着Facebook長大。
他不知道當年是怎麽會在電話裏指責Eduardo的行為是“not the act of a FRIEND”。
Eduardo不是不在乎Facebook,他只是不懂。
他不懂IT,不懂互聯網,那不是他的專長領域;就好像Mark不懂經濟學,不懂國際象棋,不懂天氣。誰都不是全知全能,誰都有不懂的東西。
Mark完全可以跟他解釋,但他沒有耐心,直接判Eduardo死刑。
Mark不想說話了,Eduardo沒多久就犯困,但因為不舒服,他一直不安分的動來動去,很快就讓Mark無暇他想。
大概是有點熱,Eduardo幾次企圖将手從被子裏抽出來,又被Mark強硬地塞了回去。
最後Mark不得不在被子裏頭扣住Eduardo的手,令他不要亂動。
Mark怕熱,這種天氣把手伸進被子裏熱得他要死,手心不一會兒就沁出汗,但他又不舍得放手。
睡迷糊了的Eduardo不自覺地想從Mark的禁锢裏抽走自己的手腕,扭動了幾下,Mark摸到他手指上的金屬物。
他開始時沒意識到那是什麽,過了片刻才意識到那是Eduardo24小時都戴着的家族戒指。
這時候他還戴着那只戒指。
【14】12 Years
那是一枚碩大的金色戒指,戒面是Saverin家族的标記,Eduardo在十三歲的時候,從最崇敬的祖父手裏接過來的。
當時他在奧蘭多的一次比賽上,擊敗了一位著名的國際象棋大師。
這件事當年幾乎轟動了國際象棋界。
新聞裏有一組圖片,在棋賽之後,Eduardo白發蒼蒼的祖父吻了他的額頭,然後脫下戒指,将它放在Eduardo的手心。
Mark知道這件事是因為Dustin。
Eduardo變成他們寝室的常客後,Dustin特別喜歡纏着他下棋。
但是Dustin逢下必輸,越輸越勇,越勇越輸,弄得Eduardo特別尴尬。
Dustin不甘心,Dustin很憤怒,他上網查Eduardo,目瞪口呆地發現他年僅13歲就非常漂亮地贏了了一位國際象棋大師。
Mark知道Eduardo很珍惜這枚戒指,他一直以父親、祖父、家族為豪,竭盡全力做到極優秀的地步,以匹配這枚戒指。
在訴訟時,Mark第一天就注意到Eduardo把家族戒指摘下來了。
當談到0.03%的股份時,Eduardo轉過身去背對他,低聲說自己父親不會再看他一眼了。
Mark一言不發,他以為自己做了正确的事,就免不了要當回惡人,犧牲些什麽,但那時他第一次模糊地意識到自己剝奪了Eduardo什麽東西。
他面無表情,心裏的驚慌卻像擴散的漣漪一樣,越蕩越大。
後來在那段漫長的日子裏,Mark難以克制地想念Eduardo。他花了點功夫,将記載Eduardo當年比賽的國際象棋雜志,全部搜羅了回來。
整整有一箱子那麽多。
重看當年的照片,Mark的視線久久地停留在13歲的Eduardo有點稚氣的臉上。
照片定格了年幼時的Eduardo低頭看着手心那枚家族戒指時,羞澀卻明朗的向往。
有一回在聚會之夜,那箱雜志不知怎麽的被Dustin翻了出來。
“天啊,Mark,你收集那麽多國際象棋的雜志做什麽?”Dustin大叫:“你又不喜歡這個!”
Mark循聲看去,一看到Dustin手裏的雜志和箱子,瞬間臉色就變得十分難看。
他反應極大,二話不說跳起來抽出自己的擊劍就直指Dustin。
又細又銳的劍尖就停在Dustin的鼻子前,還在微微晃動,Dustin立馬就酒醒了。
“Mar……Mark?”他動也不敢動,哆哆嗦嗦地問:“你、你這是幹什麽?”
“把雜志放回去。”Mark冷冷地說。
Dustin戰戰兢兢地把雜志放回去後,Mark立刻就用膠紙帶密封了箱子,後來再沒有打開過。
之後的很多年,Mark偶爾在幾次新加坡的財經新聞和采訪中看到Eduardo,那枚家族戒指始終缺席。
2011年在中國杭州,Mark穿過重重人群走向離開他多年的心上人。他伸手拍他的肩,壓抑心中的激動,像在哈佛時那樣平靜地叫了他一聲“Wardo”。
Eduardo轉身,不敢置信地看着他,臉上有一瞬間的空白,然後他收斂了所有情緒,對Mark展現了一個極其商業的禮貌笑容。仿佛他只是Eduardo衆多合作者中的其中一個。
他沖Mark伸出手,“好久不見,Zuckerberg先生。”
Mark注意到,Eduardo的手指上依然空空如也。
他們确定關系的第一年,有一回Mark難得抽出時間飛新加坡找Eduardo。
那天晚上,他們一見面就接吻擁抱,很快就滾到床上,來了一次酣暢淋漓的性愛。這本來是極疲倦的,但Mark時差沒倒好,半夜就醒了。
他迷迷糊糊裏摸不到身邊的人,下意識第一反應,就是Eduardo不在身邊,自己只是又做了這些年裏反複做的夢。
當然,那些無一例外都是少兒不宜的夢,反正都是Eduardo跟他做愛,各種姿勢各種體位,火辣得不行,但等Mark在黑暗裏一睜開眼,就只剩下生理欲望跟孤單。
Mark花了點時間才想起自己在新加坡,Eduardo的房子裏。
他從床上滾下來,鞋子都沒來得及穿就跑去找Eduardo。
此時此刻,他也說不清為什麽,但Mark知道自己得看到他才安心。
Eduardo的房子也就兩層的別墅公寓,Mark很快在書房裏找到他。
當時Eduardo在打電話,因為夜裏非常安靜,電話那邊的人又特別激動,聲音穿透話筒,聽力很不錯的Mark在門外幾乎一字不漏地聽到對方的話。
“Dudu,我聽說你跟Mark Zuckerberg在一起了?你到底在想什麽!你就不怕他再構陷你一次嗎?”
“哥……”Eduardo無奈地笑着。
“不行,你立刻分手。”對面打斷他,“當年父親就很不滿你跟他做朋友,哈佛那麽多世家子弟,你卻偏偏跟一個中産階級的孩子黏在一起。結果呢!”
“哥,過去的事為什麽不讓它過去呢?”
“Dudu,不是我拿着過去說事。你知道商業裏,欺詐過一次的人,就會有第二次,你也在這一行這麽多年了,你跟人合作的時候難道不也是先仔細調查過合作者的信用嗎。曾經的信用缺失就是白紙黑字,跟他一輩子。Dudu你從小就是個聰明孩子,栽在Mark Zuckerberg身上一次就夠了,難道還要第二次?”
“而且這事怎麽過去,他當年做的事情讓你幾乎無法在美國安下心工作,如果不是他,你為什麽要離開我們到新加坡!媽媽一直想你回美國……”
Mark聽不下去了。
他光着腳,覺得一股冰冷的感覺從腳心迅速竄上來,直麻到心裏。
Mark轉身就回了房間。
十五分鐘後,Eduardo回來了。
他輕手輕腳地推開門,看到Mark坐在床上咬手指頭。
“怎麽起來了?才三點。”Eduardo走過去,溫柔地問他。
“時差沒倒過來。”Mark平靜地說,“你剛去哪裏了?”
“有點急事,項目負責人給我打了一通電話。”他解釋着,然後躺回床上,打了個哈欠。
Mark忽然壓到Eduardo身上去親吻他的頸脖。
“嘿,Mark。”Eduardo将手指插入他的卷發裏,聲音軟軟地拒絕:“我想睡覺……”
“我想要你。”Mark說,手也探進Eduardo的內褲中。
Eduardo從來都不能真正地拒絕Mark,他很快就在Mark的撩撥下發出有點不情願卻又非常甜美的喘息。
Mark很介意Eduardo家族戒指的事情。
買婚戒的時候,他問Chris,“Saverin家族的總資産是多少?”
“你又想做什麽?”Chris警惕地問。
Mark素有前科,突如其來的念頭,通常十有八九不但情商下線,而且極其離譜。
“你說如果我送Wardo一枚價值跟Saverin家族資産一樣昂貴的戒指,他會答應我的求婚嗎?可以彌補我過去做的事嗎?”
“我的上帝!”Chris幾乎被他氣癱。
“先不說Saverin家族到底多少資産,有沒有價值相等的鑽戒讓你買,他們家族那些榮耀和歷史你怎麽計算價值?Mark,算我求你,你一定得答應我千萬不要跟Edu問這個,這絕對是對他的侮辱,我保證他會跟你分手的,這次不會有任何機會複合!”
“好吧。”Mark說。
感謝Chris的阻攔,Mark沒有真的腦缺到去搞那樣的天價戒指,求婚還是成功了。
求婚之後是登記,然後是結婚,他們搞了個非常低調的婚禮,參加的只有不到一百個人。
後來有一天在床上,Eduardo騎在Mark身上,笑着問他,“Chris說,你收集了有我13歲那年國際象棋比賽新聞的所有雜志和報紙?”
Mark作為一個Control Freak,做愛并不太喜歡騎乘的體位,但是Eduardo主動時的火辣和熱情,完全可以代替Mark全權掌控做愛過程時的征服快感。
“我就知道瞞不過Chris,”Mark郁悶地說,“那天Dustin只把箱子打開了十分鐘,Chris就猜出裏頭是什麽了。”
“所以到底為什麽?”Eduardo動了動他線條特別優美柔韌的腰,催促Mark回答。
哦,見鬼。Mark咒罵了一聲,扣住Eduardo的腰,翻身把他推倒在下面,打開他雙腿又進入他。
Mark和他十指緊扣,他倆的婚戒碰在一起。
“因為我一直想怎麽補償你。”Mark說,“那是你得到家族戒指的一刻。我害你摘下Saverin的家族戒指,我給你補一個婚戒,可以嗎?”
他親吻Eduardo。
“家族戒指你戴了9年;我的戒指,你得戴一輩子。”
“好。”Eduardo笑着說。
【15】12 Hours
半夜的時候,Eduardo的體溫升高,他渾身被汗打濕,難受得翻來覆去在呓語。
Mark一下就醒了,他趕緊爬起來給Eduardo拭擦額頭和身體,進行物理降溫。
“A água……Mark……”Eduardo睜開眼,昏昏沉沉地說。
Mark立刻去倒了一杯溫水喂他。
喝了水後的Eduardo稍微清醒了點,他才想起剛才說的葡萄牙語。
“你會葡萄牙語?”他啞着聲音笑着問。
“嗯。”Mark說:“後來學了。”
自從求婚那天Mark被Eduardo邊開車邊用葡萄牙語罵了一路後,他回到美國就開始學這門語言。
每天抽出一小時,又有Eduardo陪練,半年後,Mark的日常聽說讀寫都沒什麽問題了。
Eduardo在床上時,偶爾也會冒出點葡萄牙語;Mark以前問他什麽意思,Eduardo從來不肯說。
現在Mark能聽懂了,要麽是甜蜜的詛咒,要麽是贊美神明,還有一些熱情的話,當然也有向Mark軟軟地小聲求饒。
聽得Mark差點硬到直接爆炸。
南美人到底多浪漫、多熱情,他這才算全部領略到了。
Damn!
Mark郁悶壞了,簡直悔得要死,自己怎麽就沒早點去學?
“為什麽學葡萄牙語?”Eduardo問他。
“你有時候說的話我聽不懂。”Mark說:“就去學了,也不多難。”
“胡說。”Eduardo樂了,“只要在場的人有不懂葡萄牙語的,我就不會說,這是基本禮貌。我肯定不會跟你說葡萄牙語的,你別冤枉我。”
“你就是說了。”Mark堅持。
他坐在床邊,正将一條用溫水浸泡過的毛巾擰幹搭在Eduardo額頭上。
“Wardo,舒服點了嗎?”
“好多了。”Eduardo嘴裏含着體溫計,小聲感慨:“Mark,你變了很多。”
“更好還是更壞?”
“當然是更好。”Eduardo笑着回答:“你有時候還挺混蛋的,我說現在的那個你。”
Mark是天才,天才總有特權。比如自負自大、漫不經心、随心所欲、恃才傲物。他得罪過很多人,Eduardo有時候嘗試阻止,最後只能陪着他一起得罪人。
但Eduardo說的時候沒有一點埋怨。
他在Mark的事情上,從來偏心偏得厲害。
Eduardo很了解Mark,他心裏越難受,姿态就越冷硬,反擊越劇烈,行為越偏激。
“我現在也挺混蛋的。”Mark說。
他從Eduardo嘴裏拿出體溫計量,看了看。
“39度,Wardo,你得去醫院了。”
“不用。”Eduardo拒絕了,“我一發燒就這樣,次日就好了。”
他身體健康很少生病,偶爾生病起來就很難受,不過也很快就能好,況且半夜的時候體溫總會上升,但是清晨就能降下來。
Eduardo翻了個身,額頭上的毛巾掉了下來,Mark又把它重新按到他頭上。
“躺好,”他說:“別亂折騰。”
“明早我得去恢複賬戶。”Eduardo念叨着,“銀行一開門,我就去。”
Mark于是懷疑他燒得有點夢呓不清醒,因為Eduardo不是那種把自己要做的事來回說的人。
“好。”Mark還是順着他的話這麽回答。
“你知道我凍結過賬戶嗎?”Eduardo問。
“知道。”Mark說。
“你去兌支票了?”
“嗯。”
“你一定很生氣。”Eduardo有點低落。
“是的。”Mark坦誠。
他一輩子都會記得那天,自己對Eduardo說了什麽,又做了什麽決定。
“我很抱歉,Mark。”Eduardo又鄭重地道了一次歉。
“不,不要道歉。”Mark說,“事情已經過去了。”
“七點的時候得起來。”Eduardo再次強調:“如果我沒起來,你就會發現我凍結賬戶了……”
“好,時間到了,我會把你叫醒。”Mark對他保證。
他知道Eduardo現在有點不清醒,分不清他的Mark和眼前的Mark。
Mark再也忍不住了。
他站起來,轉身走到洗手間,輕輕關上門,然後擰開水龍頭,自來水嘩啦啦地沖下。
Mark用雙手接了一掬水,潑到臉上,整整洗了三遍臉。水揉進眼裏,又痛又澀。他撐在盥洗臺上,鏡子裏又冷又硬的臉上眼角泛紅。
再出洗手間的時候,Eduardo已經睡着了。
Mark坐到床沿旁,看着Eduardo。
1點、2點、3點。
時鐘一分一秒地過去,Mark就像海邊的石像一樣。
4點、5點、6點。
他一動不動,在時間的流逝裏,在Eduardo綿長的呼吸裏,慢慢風化。
再過四個小時,在上午的10點,Sean會帶Mark去見Peter,他們會得到50萬美元的天使投資。
6點10分。
中午12點,這個時空的Mark就會去銀行兌換支票。
6點20分。
Mark拿着無效的支票,站在大街上,會下定決心将Eduardo踢出Facebook。
6點30分。
然後,他向律師詢問相關事項。
6點40分。
律師告訴他稀釋股份的方法,Mark覺得這是個可行而且快速的辦法。
6點50分。
傍晚,他給Eduardo打電話,強烈譴責了Eduardo凍結賬戶的行為,并用甜蜜的話給他下了一個致命的圈套。
6點51分、52分、53分……
秒針和分針滴答滴答不斷往前走,Mark死死盯着牆上的時鐘。
他非常猶豫,這輩子從來沒有做過這麽艱難的決定,下過這麽大的賭注。
Facebook再昂貴,也能用美元來衡量,但他跟Eduardo的未來不能,多少個億都沒法算出價值。
Eduardo只要在12點之前恢複賬戶,歷史就會改寫。
6點54分、55分、56分……
到底要不要改變歷史?
6點57分、58分……
未來會更好還是更壞?
6點59分。
Mark伸出手。
一旦改變,未來更好還是更壞Mark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不舍得。
他決定叫醒Eduardo,他答應過他的。
Mark很久之前就沒再對Eduardo食言過。
不管未來會變成什麽樣,十二年的時間,給了Mark一副溫柔心腸,他已經不再能硬得起心,眼睜睜看着另一個Mark殺死Eduardo了。
然而,當他碰到Eduardo的手時,一陣劇烈的暈眩襲擊了Mark。
整個世界開始晃動,不,不是世界在晃動,是他在晃動。
他看到時鐘的秒針嘀嗒一聲,落在12上。
7點正。
Mark覺得自己陷入了什麽裏頭,世界和他割裂,身體被用力撕扯開。
他明白自己很可能是又再次被卷入時空裂縫裏了,他憤怒地吼叫,但是他聽不見自己的聲音。
他必須得叫醒Eduardo。那些事情不能再一次發生了。
不,不,他不能就這麽離開,他不能讓Eduardo再被殺一次。
但是Eduardo就那麽安靜地躺在那裏,在Mark的眼前,咫尺之間。Mark絕望地發現,無論自己多麽努力掙紮,都無法碰觸到他。
如果注定我必須傷害你,請你不要放棄我。
Trust Me——Wardo,please trust me,pleasee back to me。
Mark努力想把這些話帶給熟睡的Eduardo,但他不知道聲音能不能從時空裂縫裏僥幸逃脫,傳達給Eduardo。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