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愛情的脈絡【六】 (1)

【18】

Eduardo移民新加坡的消息,Mark還是從金融報刊上知道的。

他很清楚地記得那天通宵了,睡了四個小時,11點才出的家門前往Facebook大樓。

然後他在大樓前面那條馬路上的報刊亭看到這個頭條。

《Facebook聯合創始人Eduardo Saverin,拟放棄美國國籍》

看到這篇報道的Mark,腦袋好像忽然被人猛砸一錘子,在震耳欲聾的嗡鳴之後,周遭聲音都消失了。路人的腳步聲、露天咖啡廳裏顧客的談笑、汽車的引擎、紅綠燈的提示音,所有一切,霎時在Mark的世界裏褪得一幹二淨。

等Mark回過神的時候,他已經買了一份報紙。

他捏着報紙,手心沁出汗。

Mark是色盲,世界在他眼裏本來就沒有多少色彩,那天下午更是黑白的。

直到坐在Facebook的辦公室裏,他才有勇氣去看那篇報道。

報道分析得頭頭是道:

Eduardo Saverin即将放棄美國國籍,可能是因為美國新的稅收政策提高的稅率,他訴訟所得的賠償金,以及手上持有的Facebook的股份,足以讓他在新的稅收政策開始執行後,增納數額龐大的稅。因此Eduardo Saverin為避稅,即将放棄美國公民身份,入籍新加坡。如果這個猜測屬實,他将在入籍新加坡後,被禁止再次踏入美國領土。

那個叫Noel Humphrey的撰稿人還寫道:Eduardo Saverin這位年輕人,作為Facebook的前聯合創始人,他對于投資項目的管理能力值得懷疑,但他對于自己資産的管理,卻堪稱精于計算。

Mark讀完報道,幾乎憤怒到窒息。

但Mark不知道是氣Noel Humphrey,還是氣Eduardo。

那股憤怒如此龐大,就像在他的胸膛裏埋下一顆威力巨大的炸彈,Mark很懷疑自己再多看一眼那篇報道,就會被憤怒炸得支離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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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小時後,Mark打內線電話叫來當時還是FacebookPR的Chris,當着Chris的面,将報紙“啪”一聲扔在桌上。

他已經恢複了冷靜——至少在表面上。

“他要入籍新加坡了,稅務可能會被調查,或許會涉及Facebook,還有媒體的相關報道,你做好應對的準備方案。”

Mark的語氣全然客觀、不帶任何情緒,就好像Eduardo只是個給他和Facebook惹麻煩了的普通股東。

Chris看了Mark足足有30秒的時間,他問Mark問得別有深意,“你希望Facebook所提供的信息,是有利于他,還是不利于他?”

Mark想都不想,立刻惡狠狠反擊Chris:“如果他希望離開美國,我們為什麽要阻止?!”

多年後,Arvin Moore給他抛了一道難題。

你知道Eduardo為什麽選擇新加坡嗎?

Mark隐秘地認為自己知道答案,但不确定它是否正确。因為Mark永遠不能真的了解Eduardo想要的。

比如他以為像Eduardo這種社交類型的人,絕不可能喜歡跟一個nerd待在一起,但Eduardo甚至願意把自己的空閑時間全部給Mark;又或者Mark認為他很聰明很理智很專業,他卻把賬戶凍結了;而在那張質證桌上,Mark已經做好奉陪Eduardo厮殺到最後一刻的準備了,他卻又主動提出了庭外和解。

Mark喜歡代碼,因為只要書入正确,就能順利按照預期執行,給出Mark想要的答案。

但Eduardo比代碼複雜得多,Mark無論寫多少行代碼,都沒法計算他的想法。

Arvin Moore指責他狂妄自大,想主宰一切,Chris說他傲慢,随心所欲去騷擾Eduardo。

他們都錯了,沒人知道Mark一直很惶恐,他不敢走近Eduardo。

他沒有那樣的勇氣,時間過得越久,他越膽怯,害怕終将面對Eduardo早就不在了的事實。

時間和傷害帶走了他的Wardo。

直到上帝把他再次推到Eduardo面前,他才心存僥幸,想要再次靠近早已經被自己連根拔起的愛情。

Eduardo走過來的時候,他的臉龐上還有因為興奮而揚起的燦爛笑容,看起來興致高昂極了。

他和Arvin擊掌,“該你去了。”

Arvin Moore吹了聲口哨,“當然,我都等不及了。”

Eduardo直到Arvin走遠了,才回過頭看站在身後的Mark。

“你的臉色有點糟糕,怎麽了?是胃痛犯了嗎?”他有點擔憂地問。

Mark搖搖頭,“我第一次看蹦極,這裏太高了。”

Eduardo笑了,“恐高?”

“不,沒有。”Mark否認,“我的不适來源于站在高處引發了我的自我防禦機制,是一種正常的情感體驗。恐高來源于視覺信息缺乏,引起身體的平衡和定向障礙,這之間有本質上的不同。”

“這麽說的話,你身體平衡能力很好,不會輕易産生恐高的平衡障礙。”Eduardo說,“擊劍對嗎?你還在玩,它鍛煉了你的身體協調能力。”

“你怎麽知道的?”Mark有點驚訝,“是的,我現在每周會有兩個下午練習擊劍。”

“畢竟你上身還是跟以前一樣挺直和穩。”Eduardo沖他眨眨眼,“我猜是擊劍的功勞。”

“沒錯。”Mark點點頭。

【19】

“Wardo,我也要跳一次蹦極。”Mark忽然要求。

“什麽?”Eduardo吃了一驚,“但你從來不玩這些。”

“總有第一次。”Mark說。

“不不,”Eduardo說,“我可不敢讓你做這種事,萬一出意外……不,Mark,你太重要了,我擔不起這責任。”

“太重要?”Mark好像有點驚呆了:“什麽意思?”

“對美國和Facebook而言,不是嗎?”Eduardo說。

“哦。”Mark失望地發了一個音節。

Eduardo擰起眉,“更重要的是,你不是玩這個的那類人。”

他的表情就像是在譴責Mark胡鬧。

“我确信你這是某種類型的歧視,對nerd的歧視或者geek的歧視。”Mark說。

“Mark,我不懂,”Eduardo說,“你為什麽會想試試?”

“在我要跟你來的時候,你就該想到我是要玩的?”Mark說。

“不,”Eduardo吃驚,“我以為你只是……算了。”

“Oops。”Mark聳聳肩,“別緊張,Wardo。只要裝備沒問題,我想是不會出現意外的。另外,既然你如此憂慮,那我只好說明一下,我去年為了預防意外,立過遺囑,同時Facebook現在是個運行良好的成熟團隊,缺少了我,并不會立刻就垮掉,但我得說絕對會走下坡路就是了。”

“OKOK,”Eduardo受不了這種話題,他趕緊喊停,“別說了。”

Eduardo實在拗不過Mark,他決定的事從來不會改變主意:“如果你身體素質不行的話,那絕對不能玩。”

“我很健康。”Mark不滿地辯白。

Eduardo搖搖頭,只好無奈地把Mark帶到跳臺。

Arvin剛跳完,他問Eduardo,“要跳第二回 了嗎?”

Eduardo搖搖頭,“不是,是Mark……他想試試。”

“啊哈。”Arvin玩味地笑了一聲,“可別吓壞了。”

“行了,別添亂。”Eduardo趕他,“下去下去。”

“好吧。”Arvin攤手,一副準備看好戲的樣子:“我先下去了。”

蹦極前為了确保安全,會有一套簡單的身體狀況調查。Barlow先為Mark稱了體重,然後做了血壓檢查,并讓他填了一些身體資料。

就身體素質而言,Mark玩這個是完全沒問題的,根本不存在不能玩的情況。

Eduardo看着Mark那一溜非常棒的身體數據,難以置信。

“你不是常年熬夜,正餐不定時?”

“?”Mark奇怪地說:“但我有聘請專業的營養師為我調理身體。”

“……”

“所以這就沒問題了?”Mark直接繞過Eduardo,問蹦極教練。

“是的。”Barlow說:“完全可以玩。”

Mark立刻得意地看着Eduardo,換來Eduardo瞪他一眼。

“讓他用綁腰式。”他轉頭對Barlow說。

“為什麽是綁腰?”Mark問,“你綁腳,這有點不一樣。”

當Barlow為Mark穿戴裝備時,Mark發現了不同。

“因為你是第一次,這是最安全和最基本的跳法。”Eduardo解釋:“綁腳的話,頭部會朝下,姿勢不正确很容易頭部充血。我第一次綁腳的時候,眼周毛細血管就輕微破裂了,咬合力也出了點問題,次日才恢複,綁腰就沒這個問題了。”

“哦。”Mark表示自己明白了。

Eduardo緊張地盯着Barlow為Mark穿戴裝備的每一步,以确保彈跳繩和安全繩的扣子都牢固了。

然後Eduardo開始絮絮叨叨地為Mark講解蹦極的一些基本動作、會産生的感覺,以及一些不适情況,希望他對此先有心理準備。

Barlow從來沒見過這種情況,他大笑:“Saverin先生,你看上去比跳的人還要緊張,既然這麽擔心,你為什麽不陪他跳雙人呢?”

當蹦極教練說出這句話時,Eduardo立刻出現了一種蛋疼的表情。

他張了張嘴,希望說點什麽岔開話題,但該死的Mark已經聽得很清楚了。

“雙人?”卷毛的CEO這時充分發揮了自己高智商和反應快的優勢,捉重點無與倫比的精準:

“蹦極可以雙人跳?”

Eduardo臉上的蛋疼變成了絕望。

“當然。”Barlow說,“唯一的條件是其中一個有蹦極的經驗。雙人跳的一般是情侶,但有另一種情況,是為了減輕身體負擔。比如蹦極年紀最大的是一位96歲的老人,工作人員為了安全考慮,選擇了陪伴她雙人跳。”

“哦。”

得到滿意答案的Mark看向Eduardo,臉上非常認真正經,大公無私:“這聽上去是個不錯的選擇,不是嗎?”

“什麽……!”Eduardo好像被吓到了,想都不想,立刻拒絕:“不,我不會陪你雙人跳。”

“為什麽?”Mark臉上的疑惑該死的貨真價實:“你看上去很擔心我出問題,為什麽不選擇雙人跳?”

“不,我……”Eduardo還在掙紮。

“雖然我還很年輕,但我是個nerd,第一次玩這樣的極限運動。”Mark說。

“哦,Mark,你這時候就又不介意我把你當成一個nerd了!”Eduardo咬牙切齒:“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拆掉你身上的裝備,不要玩了。”

“但我想試試。”Mark說:“其次,我身體素質很好,但雙人跳還是個更好的選擇,因為可以減輕身體負擔,減少出現你剛才跟我談到的不适狀況。”

“……”

Eduardo瞪大他那雙棕色的、像焦糖一樣甜蜜的眼睛,他還從來沒見過比Mark更厚顏無恥的人。

Barlow唯恐天下不亂地附和,“他說得沒錯。”

“Fuck!”Eduardo罵了一句。

軟脾氣的Saverin先生和硬脾氣的Zuckerberg先生較量,總是Saverin先生敗下陣來。

總是如此,無一例外。

“好吧。”他說。

“注意你的語言,Wardo,”Mark正經地說:“一個教養良好的人,是不該說F打頭的這個單詞的。”

“我說的是Fine,行了吧?!”Eduardo崩潰。

Barlow狂笑不止,立刻就去解Mark的蹦極裝備,為他和Eduardo換上雙人跳的那種。

因為Eduardo剛才跳的時候已經測量過體重了,Barlow把他的體重和Mark的體重相加,換了一套合适的裝備。

Mark被Barlow推到了Eduardo身邊。

雙人的裝備要求兩個人身體緊貼。Eduardo身體的溫度透過他的襯衫傳到Mark的皮膚上,還有他早晨出門前噴的男士古龍水的味道,也一并若有若無地鑽進Mark的鼻息。

Mark對古龍水和香水沒有任何研究,從哈佛時代起,他就叫不出Eduardo常用的那幾只古龍水的名字,也說不清那是什麽味道。但是Eduardo總能讓他感覺很幹淨清新。

以前在柯克蘭,Eduardo有時候在H33過夜,Mark把他往床裏一推,擠在他身邊,就能聞到Eduardo身上一縷縷像細絲一樣的淡淡的味道,被他的體溫烘得非常安靜溫柔。

Mark眷戀那個味道,它總能讓他快速安心地沉入夢鄉。

Mark的心開始撲通撲通地跳個不停,他有點慌張,擔心被Eduardo聽見自己擂鼓一樣的心跳。

但很快,Mark發現Eduardo也很不自在——跟他一樣性質的那種不自在。

Eduardo罕見地繃着那張總給人柔軟感覺的臉,他的眼神不斷地外飄,就是不看Mark。

Eduardo不自在,Mark就自在了——別問為什麽,一個控制狂的博弈傾向你是不會懂的。

“Wardo,”Mark想了想,忽然開了一個話題:“你知道吊橋效應嗎?”

“哈?”Eduardo愣了愣:“什麽?”

Mark解釋:“吊橋效應是指當一個人過吊橋的時候,因為晃動帶來的危險感而提心吊膽,不由自主心跳加快。如果這個時候,碰巧遇見一個異性,那麽他會誤以為眼前出現的這個異性就是自己生命中的另一半,從而對其産生感情。當然,在同性戀的場合,那就該是同性。”

“What……?”Eduardo有點跟不上Mark的思維了:“所以?”

“這說明,在驚慌、激動和愛慕之間存在着緊密的聯系,危險或刺激性的情境可以促進彼此的感情。所以在科幻電影裏,一起冒險的男女主角,最後總會變成一對。”Mark說。

他轉頭問忙着扣安全繩的Barlow:“我猜在你這裏玩雙人跳的情侶,很少有分手的?”

Barlow一邊檢查裝備,一邊回憶了一下:“好像确實是。”

Mark又問:“那有雙人跳完後不久,成為情侶的嗎?”

Barlow想了想,“還真有幾對。”

Mark一臉我就知道的得意表情看向Eduardo:“所以,一般而言,共同經歷刺激的事情,會增強雙方的情感鏈接。”

“不,”Eduardo有點結舌了,Mark的意有所指讓他的臉燒了起來。

那個該死的卷毛geek一臉坦蕩,正氣凜然,這顯得Eduardo感覺自己好像一個自我意識過剩的傻瓜。

他非常懷疑Mark在撩自己。

但用這種方式?認真的?有人用這種方式去跟別人調情嗎?

Mark跟他調情?這聽上去太像什麽幻想故事了。

他是Mark Zuckerberg,而Mark Zuckerberg從來不調情——Eduardo強迫自己不要胡思亂想。

“什麽意思,不,”他向Mark解釋:“我們不是……我只是陪你跳一次……”

“我也只是在蹦極前想起這個,單純地跟你讨論一種心理狀态。”Mark說:“我沒別的意思。”

Barlow在旁邊想笑又不敢笑,憋得臉都扭曲了。

“哦,好吧。”Eduardo已經不知道怎麽回答Mark了。

【20】

Barlow為他們系好裝備後,Eduardo還親自檢查了一下安全繩的幾個扣子,以确保萬無一失。

然後帶着Mark站到跳臺的邊緣。

當Mark真的站在這裏時,才體會到蹦極為什麽叫極限運動。

Mark有種身體在搖晃的不确定感,似乎輕輕一縷微風都能把他刮出去。

他繃緊了身體,高度觸發的身體預警機制讓Mark産生類似怯意的懸空感。

這時,Eduardo伸手抱住Mark,将他攬入自己懷裏,用一種保護者的姿态抱緊了他。

他的手法很專業,既限制了Mark的動作,避免在蹦極過程中因為晃動以及快速下墜等因素而讓兩人産生傷害性的碰撞,同時又護住了Mark的頸椎,減輕他的負擔。

“不要怕,Mark。”Eduardo的聲音在風裏顯得格外溫柔,他在Mark耳邊說:“當我說跳的時候,我們一起跳。如果我們不同步,一個往前而一個退縮是很容易出意外。”

“同步很重要。”Eduardo強調。

“知道。”Mark被他這句話觸動了。

盡管沒有蹦極過,卻不會有人比Mark更明白不同步會帶來的嚴重後果,畢竟他們曾為此付出過很大的代價。

而且Eduardo抱着他,也不會允許Mark真的‘left behind’。

Eduardo似乎誤會了Mark繃着臉的原因,以為他第一次蹦極非常緊張,于是用調侃的方式幫助他放松。

“嘿,就算你不敢跳,我也會抱着你跳下去的,到時候可別吓得尖叫。不用緊張,好嗎?”

“Wardo,夠了。”Mark瞪着他。

跳這個動作比Mark想象中的還要困難。

Eduardo還耍了壞心眼兒,他跟Mark說自己數完123就跳,結果3還沒出口,他就抱着Mark跳下去了。

好吧,前後只有0.5秒的時間差,但Mark還是非常非常不滿并且介意!

因為接下來發生的真是太他媽的可怕了!

挂在身上的繩子非常重,但是當他們跳出去時,Mark完全感覺不到繩子的存在。

他在飛速墜落。

強烈的失重感襲來,心髒好像比快速下墜的身體要慢一秒,那種感覺就像是心被一只無形的手掏了出來。

呼吸停止、耳鳴、頭暈、目眩一并襲擊了Mark。

他用盡全身的力氣繃緊身體,很多人在坐過山車感覺到失重的時候,總會尖叫,但Mark在快速下墜的時候,已經失重到叫都叫不出來了,只能死命咬緊嘴唇,以防在下墜的過程中把心髒吐出來。

那是一種死亡近在咫尺的極度恐懼,他對時間的長度已經失去了正常的感知,墜落的每一秒都被無限延長。

直到身上忽然一緊,繩子用一種粗暴的方式,将兩個人猛地往上拉,Mark這才感到自己還活着。

大概在第一次被拽住彈上去後,Mark的潛意識就知道安全繩很牢固,所以接下來的幾次伸縮反彈,就沒那麽可怕了。

整個過程中,Eduardo始終非常好地護住了Mark。

再然後,那個繩子的伸縮實在太他媽的棒了,帶着他倆在半空裏上下蹦跶,讓Mark一次次體會到失重的感覺。

每被扯上去一次,Mark惡心想吐的感覺就增加一分。在最後兩次的反彈中,已經适應蹦極的高度的Mark,已經完全想不到別的了,滿腦子都是:

我他媽的死也不能吐在Wardo身上!!!

很好,如果他真的在半空裏吐了Eduardo一身,然後兩個人因此第二次決裂,Mark花多少錢都一定得拆掉這個蹦極臺解恨。

相信他,作為全世界最年輕的億萬富翁之一,Mark絕對說到做到!

這時候Facebook的卷毛CEO倒是忘記了,蹦極是他主動跳的,雙人模式是他死皮賴臉求來的。

跟蹦極臺和蹦極教練Barlow可是一丢丢關系都沒有。

标準的Mark Zuckerberg暴君模式思維——全世界皆我家乒乓球室。

等到那根該死的繩子終于不再拉伸,把他們停在半空中時,Mark的感覺已經糟糕得恨不得直接摔死算了。

Eduardo還抱着Mark,他問,“感覺怎樣?刺激嗎?”

“……”Mark艱難地擠出幾個字,“惡心透了。”

Eduardo被他的語氣逗笑,“我猜吊橋效應沒有考慮被吊橋晃暈的測試者,那部分測試者肯定不會感覺到被愛情眷顧。”

Mark心想,可我本來就是愛着你的,跟吊橋效應沒關系。

然後他又想問Eduardo有沒有稍微對他有些怦然心動的感覺,但實在沒力氣去說話了,一直耷拉着卷毛腦袋,恹恹地挂在半空中。

不一會兒,跳臺上降下一根繩子,Eduardo一手摟着Mark,一手拽過那根繩子,将它扣在兩人的蹦極裝備上,跳臺上的機器就用一種勻速上升方式将他們拉了上去。

Mark的腿一碰到平地就軟了下去。

Eduardo伸手扶住他的手臂,才讓Facebook的暴君先生沒有真的遜斃了地摔個狗吃屎。

很少能見到Mark這麽狼狽,Eduardo在半空裏的時候還想着要嘲笑一下他,但是回到跳臺後,看到Mark臉色蒼白,眉心緊皺的模樣,立刻就沒了那個心思,轉而擔憂起來。

“你沒事吧?”他扶着Mark坐到椅子上去。

“雖然我很想說沒事,”Mark整個人癱在椅子上,繃着臉:“但我現在很惡心。”

Eduardo又好笑又好氣,他蹲下來,捧住Mark的臉,仔細檢查了一下他的眼睛和臉,确認沒有什麽毛細血管因為充血爆裂而産生的血斑。

“感覺怎樣?”Eduardo問。

Mark沉默一秒,憋出四個字:

“活着真好。”

“哈哈哈哈哈哈。”Eduardo這會兒是真忍不住笑出來了。

Barlow笑着搖搖頭:“應該沒什麽大問題,大概是被繩子甩反胃了吧。”

“讓你逞強。”Eduardo向Barlow要了一瓶水,擰開蓋子遞給Mark。

Eduardo有點後悔沒拉住Mark。盡管Mark的身體數據很不錯,但昨天幾乎一整天都沒吃東西,在酒店大堂等着他,晚上半夜又被自己說的夢話吵醒,早上沒吃上早餐。

這樣去蹦極,不把他惡心壞了才怪。

出了這種意外狀況,Eduardo玩的心思也沒有了。

他讓Mark先在跳臺的椅子上休息一下,他跑到下面的橋上找Arvin。Mark離得老遠看到Eduardo一溜小跑過去。

因為沒有別的要跳蹦極的人了,Barlow坐到Mark身邊跟他聊天。

“你在追他?”Barlow問。

“唔。”Mark含糊地應了一聲。

“好家夥,眼光真不錯。”Barlow說:“他身材可真辣,性格也很好。追他的人不少吧?”

就沒斷過,Mark想。

但Mark沒理他,還在巴巴地望着遠處的Eduardo。

“你有什麽優勢嗎?”Barlow看着這個卷毛宅男小矮子。

“我有錢。”Mark心不在焉随口說。

Barlow立刻哈哈大笑。

他不知道自己身邊坐着的就是白手起家最年輕的億萬富翁,更不知道剛才被他形容為身材很辣,性格很溫柔的那個,也是身價用億來計算的壕。

他笑得肚子都疼了,伸手勾住Mark的肩膀,“嘿,兄弟,你加油,我支持你!”

他其實想告訴Mark,你最大的優勢就是Saverin先生愛你啊。

剛剛Eduardo自己跳的時候,都沒有對安全扣和安全繩這麽上心。跟Mark在一起時卻反複檢查。

他們不是一對,但卻愛着對方,毫無疑問,有眼睛的都看得出來。

作為蹦極教練,Barlow喜歡操作雙人跳,那總能看到很多愛意和一起接受挑戰的勇氣。

但Barlow覺得這個還是讓Mark自己發現的比較好。

Eduardo和Arvin Moore在下面不知道說什麽,已經說了好一段時間了,然後Arvin笑着伸手去揉了揉Eduardo的頭發,把自己頭上的帽子扣到Eduardo頭上。

Mark手上握着的礦泉水瓶被他喀拉一下捏陷了。

Barlow好笑地看着Mark手裏的瓶子。

“跳蹦極有兩種人,”他說:“一種是站在跳臺上,123,幹脆利落就跳下去了;一種是臨了,123、123了好幾次都沒法跳的,這時候蹦極教練就會趁他不注意,把他推下去。”

“什麽?”Mark皺了皺眉:“太損了吧。”

Barlow聳了聳肩,“反正遲早要跳的,磨蹭什麽?”

你不知道我們之間那些糟心事,很可能我跳下去就死透了,Mark心想,他随口說:“總不往下跳的人,都是因為害怕吧。”

“有什麽好怕的?”Barlow問:“有彈跳繩,還有一道安全繩,死不了。但你不跳,你就不知道自己身上的安全繩有多牢固。”

Mark有點難過,他懷疑自己身上根本沒有安全繩。

【21】

Eduardo和Arvin談完話走過來。

“Mark,我們回去吧。”他說。

“回去?”Mark坐在椅子上擡頭問,他還很不舒服,胃很撐,腦袋也很痛:“你玩夠了?”

“不玩了。”Eduardo搖搖頭:“你需要休息。”

“我可以自己坐車回去。”Mark說,他轉頭問Barlow,“這邊有班車嗎?”

“當然,”Barlow回答:“半小時一班,就在園區門口。”

“我坐那個。”Mark看向Eduardo。

他不想讓Eduardo遷就自己。

“你這樣子,我怎麽可能還有心情玩?”Eduardo有點不高興,Mark的反應讓Eduardo覺得自己在他眼裏就是那種一點都不顧慮別人情況的、沒心沒肺的混蛋。

這種角色在以前通常由Mark擔當,所以Eduardo很清楚那種感覺有多糟糕。

“哦,好吧。”Mark最不希望的就是讓Eduardo生氣,他很快妥協。

“能走嗎?”Eduardo伸手想扶他,但被Mark拒絕了。

牽Wardo的手,很好。

讓Wardo扶他,沒門!

“不用,可以。”Mark撒謊:“我好多了。”

他的腿不軟了,胃部和頭依然很難受,但他不想多說,默默跟在Eduardo身邊往回走。

Arvin已經把車開到了下面,他罕見地沒有嘲笑Mark,Mark以為這個大個子會嘲笑他是個弱不禁風的宅男——雖然某種意義上他确實是。

Arvin只是瞟了Mark一眼,大概是剛才被Eduardo事先阻止了任何形式的挑釁。

這回Eduardo陪着Mark坐在了後座。

回去的一路上,Mark一直仰頭靠在座椅上閉目養神。

惡心的感覺越來越強烈,Arvin開車很穩,但是在變速的時候,産生的慣性依然增加了Mark的不适,更別提車裏的空調和車載香水的味道。

講道理,平時這些還挺好聞的,只是現在Mark根本無福消受。

Eduardo問了他好幾回感覺怎樣,Mark不想在Arvin Moore面前示弱,一直搖頭說沒事。

Eduardo又問Mark要不要喝點水,Mark還是搖頭,他這是怕自己喝點什麽直接就吐了。但Eduardo似乎還是堅持認為Mark喝點水會比較好,Mark實在沒辦法,在他問第三次的時候,說“我想要紅牛”,終于打消了Eduardo再問的欲望。

路程有将近兩小時,Mark後來昏昏沉沉睡着了。

Eduardo偶爾會跟Arvin Moore小聲聊幾句,但是Mark都沒有聽清楚他們在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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