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叛逆少年心(一)

小朋友們興致來得快,忘得也快。

一圈自我介紹下來,大家就掂記着玩了。

宋繁縷被小朋友的笑臉激勵,和應峤借了Black,表演了一套訓犬規定動作。

Black在野外也異常快樂,跟随的時候昂首闊步,找東西的時候快速精準,很是威風。

節目一結束,小朋友們就圍了上來,仰着小臉跟太陽花似的。

粉雕玉琢的孩子們被宋繁縷那五大三粗的漢子一襯托,連那短袖搭配南瓜褲的園服都顯得特別迷你,活脫脫一群萌噠噠的霍比特人。

其中一個包子臉女孩還特意站到Black身旁,踮着小短腿才勉強夠得到狗頭上的耳朵尖,不大甘心地嘀咕:“宋酥酥,我什麽時候才能比你們的狗狗高呀?”

宋繁縷“哎呦”了一聲,趕緊把人抱起來:“你和它比什麽呀,它四個爪子都趴地上的呀!”

話音剛落,距離黑狗最近的另一個小朋友就小屁股一撅,趴了下去。

Black不明就裏,沖着他的格紋南瓜褲和迷你版運動鞋嗅了嗅,也跟着趴低了狗頭,高豎起尾巴。

家長老師們們一下子全樂了,就連不遠處瞧着動靜的應峤,也不由自主彎起了嘴角。

考慮到孩子們的營養均衡問題,晚餐是英培自帶的廚師準備的,還給每個人準備了餐後水果。

接着,又是篝火聚會。

一直熱鬧到晚上9點多,營地才漸漸安靜下來。

宋繁縷等人睡得飽了,來找應峤等人換班。

許漫摸着黑往那女老師的帳篷走了幾步,又走回到應峤身邊,“隊長,我能去裝備車睡嗎?”

應峤已經半個身體都進帳篷了,聞言又鑽了出來:“怎麽了?”

“這麽晚了,她都睡了。”許漫指了指女老師的帳篷,“我看她們教孩子也挺辛苦的,吵醒人家就不好了。”

應峤愣了下,将帳篷裏的外套拿了出來:“那你睡我這兒吧,老宋反正值班,我去車上睡。”

“不用了,”許漫趕緊拒絕道,“我去車上就行。”

“聽話。”應峤不容分說地将她往帳篷那一推,“睡袋是剛洗過的。”

說罷,邁步就往車裏走去。

許漫怔怔地看着他越走越遠的背影,眼看黑暗就要将他整個吞噬了,心裏如有暖流彙入。

這個人,雖然脾氣不好,卻有擔當,講原則。

像那雪夜長路裏遙遙亮着的一點燈火,不夠明亮,不夠溫暖。

可能連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不知不覺,已經為那麽多人帶去了希望,指引了方向。

她不由自主往前跟了兩步,一陣山風吹來,激得她一個噴嚏:“阿嚏!”

在這寂靜的深夜裏,猶如落了銀針的玻璃鋼瓦。

應峤果然停下了腳步,回頭問,“還有什麽事?”

“沒、沒事……”

她有些慌亂地拉開帳篷鑽進去,踢掉鞋子,連外套都沒脫,就把自己整個埋進了睡袋裏。

黑暗裏,心跳一聲接着一聲,仿佛要從胸口那個巨大的疤痕裏跳出來一般。

沒什麽,沒什麽……

她用力捂住胸口,呼吸間卻全是睡袋柔軟的觸感。

她忍不住擡手摸了摸臉,果然燙得吓人。

***

許是應峤的睡袋太過柔軟,許是睡前的那一陣心動太過驚悚,許漫翻來覆去,幾乎一夜未睡。

一直到天蒙蒙亮,她才勉強眯了一會兒。

正在半醒半睡之間,帳篷突然被人從外面拉開,一個冒着寒氣的身軀猛地擠進來,嘟囔着,“阿峤你往裏面點啊”,便“啪”的躺了下來。

許漫茫然地和他并肩躺了好一會兒,才頂着一頭亂發從隊長牌睡袋裏鑽出來,探頭看向身側。

在看清宋繁縷的臉之後,她立刻悉悉索索地爬起打算跑路。

宋繁縷不耐煩地揮了下手,一邊疲憊地睜開眼一邊罵道:“你考慮下整夜沒睡人的感……啊啊啊啊啊——”

營地的清晨,便在宋繁縷那一聲震耳欲聾的吼叫中,徹底醒來了。

許漫跌跌撞撞出了帳篷,迎面就碰上小跑過來的應峤和高楠。

“怎麽了?”

許漫僵硬地笑了下,“宋副隊,把我當成了隊長了。”

應峤一愣,高楠還是沒聽懂:“他把你當成隊長,你……”他瞧瞧應峤,又瞅瞅她那明顯的黑眼圈,“你昨晚……”

也不知他腦補了什麽,聲音愈來愈小,臉也愈來愈紅,手指頭都開始顫抖了。

“我昨晚睡車上。”應峤一把将他戳着自己的手拍下去,又問許漫,“老宋幹什麽了?”

“沒幹啥沒幹啥,”許漫臉紅紅的,“他就是見我從你睡袋裏鑽出來,和他并肩躺着,吓到了。”

從隊長的睡袋裏鑽出來,又和副隊長并肩躺着?!

高楠耳朵都要豎到天上去了,嘴巴半天沒合上。

要不是礙着應峤在一邊站着,他都想問問這姑娘入隊是不是為了攻略男人的。

如果是這個目的,他高楠也還單身,也是個可攻略的對象啊!

應峤看他那模樣,就知道這小子又開始天馬行空幻想了,一把将饅頭塞進他嘴裏,“好好吃飯,吃完去站崗!”

高楠趕緊接了,笑嘻嘻地吃起來。

許漫走在他們身側,卻控制不住拿餘光去瞥對面的應峤。

他似乎睡哪兒都沒什麽影響,視線還不時往跑去河邊打水的家長和孩子那看。

Black跟在他們後面,咬着玩具搖頭晃腦,一副精力無處發洩的模樣。

昨天那個和黑狗比高的小個子女孩又跑了過來,拿着塊餅幹要和Black分享。

應峤大約是不願意Black吃含糖量高的東西,又不好意思呵斥小朋友,瞅着她看了半天,從口袋裏掏出把狗糧:“叔叔和你換,行嗎?”

女孩仰起包子臉,見他一臉嚴肅冷漠,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一步。

應峤見她後退,想要顯得平易近人些,不但略略彎了彎腰,還擠出了點幹巴巴的笑容。

小女孩“哇”的叫了一聲,扔了餅幹就跑。

應峤:“……”

許漫:“……”

高楠:“……隊長您剛才,笑得确實有點恐怖。”

應峤對自己不讨孩子喜歡的現實倒是早就接受了,悶悶地吃完了早飯,領着許漫等人繞着營地轉了一圈。

也是機緣湊巧,走着走着,就又遇到了那包子臉孩子和她媽媽。

年輕媽媽一手抱着女兒,一手拿着手機,正有些不耐煩地講電話:“你是男孩子,怎麽一點兒都不勇敢?爸爸沒時間陪你去,你就不能自己一個人去嗎?”

包子臉看到應峤等人靠近,立刻把頭埋進媽媽頸窩裏。

年輕媽媽順了順女兒的背,嘀咕了句“我要照顧妹妹”,便把電話挂了。

***

英培在這一天安排了親子滑草和去馬場喂馬,老師和家長們訓練小鴨子似的将孩子們一個個帶上大巴車。

高楠跟車,應峤則載着許漫一起開車跟在後面。

盛夏的陽光被高大茂盛的樹冠切割得支離破碎,金箔一般灑落下來。許漫坐在副駕駛座,手指無意識地摩挲着安全帶。

只剩下他們兩人獨處了,昨晚那種心跳不斷加速的窒息感又開始了。

她疑心自己臉已經泛紅,開大了車窗,恨不得将整個腦袋都伸出窗外,好靠山風冷卻一下。

或許,是五年前那個挺拔的身影實在烙印在心裏太久;又沒準,是靠得太近被成熟男子的擔當迷惑了心智;也可能,僅只是情窦初開少女心覺醒……

她找了一路的理由,終于還是在他開口催促下車時,因為那漏了一拍的心跳,不得不承認一個可怕的事實:

自己的的确确,好像是對眼前這個人,動了心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