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叛逆少年心(二)

滑草場五顏六色,周邊的圍欄還綁滿了密密麻麻的風車。

山風一吹,漫山遍野都是飄揚的彩帶和旋轉的風車。

孩子們一個接一個發出“哇哇哇”的驚嘆聲,邁着小短腿企鵝似的滿場奔跑。

到了穿戴護具的時候,小皮猴們更是把嘴巴咧到了腦後勺。

家長帶着孩子被分成了紅橙黃三大組,接力比賽看那一隊最先滑完。

滑着滑着,就有一隊小朋友站在滑草器前哭了起來。

“媽媽,你別打電話了,媽媽——”

許漫上前一看,居然就是之前那個包子臉女孩。

“怎麽了?”

女孩胖嘟嘟的臉上都是淚痕,哭哭啼啼地拿小胖手指向大巴車:“我媽媽一直在車上講電話,還不下來陪我滑草,我們肯定要輸了嗚嗚嗚……”

随隊的老師也圍了上來,一起陪着女孩往大巴車走去。

因為車上沒什麽行李,天氣又熱,司機便把車門大開着。他們才走到車旁,就聽到了有些尖銳的女聲:“你怎麽看得孩子,你的工作比你兒子還重要?……離家出走?不可能,我自己的兒子我還不知道,鵬鵬他壓根不敢一個人出門……”

聲音越到後來越慌亂,甚至都帶上了哭腔。

許漫心裏一沉,将小女孩交給随隊老師,抓着把手一躍登上大巴:“您孩子走失了嗎?”

那年輕母親手裏還拿着電話,眼眶通紅,看到許漫,下意識就開始擦眼淚。

電話裏的男聲清晰地傳了出來:“你趕緊帶着糯糯回來,我已經報警了,他寫了整整半本作業本的告別信!”

接着,便是“嘟嘟嘟”的挂斷聲。

***

小糯糯哥哥離家出走的消息不胫而走,整個夏令營都籠罩上了一層陰霾。

應峤臨時通知其他隊員來增員,将安保工作交給了宋繁縷,自己帶了其他人上車準備離開。

許漫也抱着孩子跟了上來,他本想拒絕的,望了眼緊箍着她脖子的小女孩和魂不守舍的年輕媽媽,最終還是放她上了車。

安撫家屬,一路上照顧孩子,也是需要人的。

小糯糯家住在浦州的老城區,對面就是對口的幼兒園和小學,哥哥鵬鵬今年9歲,暑假過後就該上四年級了。

離家出走這事,估計在小少年心裏醞釀了許久,那篇長達半個作業本的離家出走留信光筆就換了好幾支,斷斷續續足足寫了小半個月。

開始只是抱怨父母不關心他的內心世界,只知道問成績,漸漸地就變成記錄對比自己和妹妹的“不公待遇”。

他想趁着暑假學爵士舞,父母覺得男孩學舞蹈太陰氣,妹妹卻每周去上舞蹈課;他吃飯剩了一點兒,父母就要大聲呵斥,妹妹打翻整盤菜卻只換來輕輕的一聲責備;他想參加親子夏令營,媽媽覺得男孩應該參加獨立生活的活動,一轉眼卻陪妹妹去了英培的親子夏令營……

最後的□□,是媽媽離開的期間,爸爸不但不陪自己去踢球,居然還打算出差。

小少年火氣驚人,立刻就大鬧了一場。

爸爸也是男人氣概,秉着男孩不能嬌慣的原則,仍舊收拾了行李,和往常一樣上班去了。

不料,中午下班才到家門口,就看到了兒子挂在門把手上的告別長信。

“都是你不好,你不會好好和他說?”糯糯媽媽哭得氣都要喘不勻了。

“我……”糯糯爸爸長嘆了口氣,拿起手機,“我再報個警催催!”

應峤攔了下來,“110已經把這事轉到我們這邊了,一是孩子離開才幾個小時,二是城市尋人這個我們也熟悉。您放心,我們一定幫您把孩子找回來。”

“110怎麽這麽不靠譜!”他也是一股邪火沒地方發,登時嗓門就大了起來,“我兒子白紙黑字寫着離家出走了,他們不派人幫忙找,居然交給你們這些業餘的……”

“你靠譜!你靠譜把兒子給弄丢了!”糯糯媽媽“騰”的站了起來。

……

好不容易勸住激動的夫妻倆,應峤手指在平板地圖上滑動,“他的幾個要好同學家全都聯系過了?”

“聯系過了。”糯糯媽媽抹了抹眼淚。

“都是和家長聯系的?”

“對,”糯糯媽媽點頭。

應峤“嗯”了一聲,在地圖上畫出一大圈,向其他隊員道,“小高你們幾個把周邊的監控全部都翻一遍,歐陽你沿着這條路找,馬小南你去這一條……小勤你除了擴散尋人啓事之外,聯系一下公交總站,孩子沒身份證坐不了其他交通工具,公交卡卻是随身帶的。”

任務分派完,許漫忍不住往前擠了擠:“隊長,那我呢?”

“你……”應峤這才想起來她也一路跟着,随手一指方勤,“你跟着小勤吧。”

老城區的小巷子四通八達,密密麻麻如同蜘蛛網一般,好在不少小商家還自己架設了監控鏡頭。

高楠等人在附近的商鋪轉了一圈,很快就翻到男孩離家後的身影。

正如應峤所預料的,他出了家門之後很快上了公交車,他們沿着每個停靠站去搜,卻又完全沒了蹤影。

尋人啓事已經轉得各處都是了,孩子卻如泥牛入海。

城市尋人就是這般無奈,到處都是攝像頭,到處都是路,卻總有陽光照不到的死角。

偶爾有消息回傳,很快也都确認了是誤判。

許漫留意着臨時任務群裏的信息,每跳出一條訊息,都不由自主地心頭一顫。

浏陽路沒有,少年宮路沒有,經緯路也沒有……

夜幕漸漸降臨,街邊的路燈次第亮起,他們心卻随着黯去的夜空不斷下沉。

方勤給附近尋人的隊員和志願者叫了快餐,離得遠的,大部分都直接一個面包一桶泡面就地解決了。

許漫只吃了幾口就咽不下去了,手機卻在這個時候響了起來。

林持瀚難得嚴肅,隔着電波問道:“你們在尋人?”

“是啊。”許漫有些不耐煩,揮手趕去飛到臉龐的蚊子。

“我家這邊,有不少跑腿騎手的資源,需不需要幫忙提供線索?”

“當然需要!”許漫眼睛猛地亮了,“真的太感謝了!”

“不用客氣,你們現在在哪兒?”

許漫報了地址,又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了方勤。

方勤當然也求之不得,對林持瀚那浪蕩少爺的看法也大為改觀。

林持瀚來得挺快,甚至沒開他那輛騷包的跑車。

“大家聽說是孩子失蹤了,都挺樂意幫忙的,”他将方勤和許漫拉進送餐平臺的騎手群,“我一個外行人,就不瞎指揮了,還是你們專業的來負責吧。”

人多力量大,尋人啓事擴散到騎手群之後,到晚上11點多,終于鎖定了一條挺實用的線索。

那個騎手是在送外賣經過一處小飯館的時候遇上的孩子,他看着穿着打扮和群裏尋人的照片特別像,就上前問了一句。

哪知道那孩子警惕心也強,扔了筷子調頭就跑。

等騎手再追出去,孩子早跑得沒影了。

既然有了精确的消息,應峤把大部分尋人力量都聚攏了過來。

大家分組以小飯館為中心鋪開尋找,幸而這附近監控死角雖然多,公交已經全下班了,也算是給他們省了不少力氣。

既然範圍都确定了,找人不外乎甕中捉鼈。

許漫便申請一起進小巷子地毯式搜人,城市尋人危險系數畢竟較低,他本想點頭的,餘光瞥見她身後躍躍欲試的林持瀚,改口道:“你跟着我吧。”

許漫受寵若驚,立刻跟上。

林持瀚心裏罵了聲強光電燈泡,也邁步跟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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