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狗生多輝煌(三)

像野蜂這種救援隊,隊裏的活動,隊員其實全部都是自願參加的。

無論是志願者還是隊員,大家都有工作,要生活。

訓練也好,救援任務也好,全都得自己擠時間犧牲休閑活動來參加。

是以,全隊的出勤率幾乎都在30%上下浮動。

不少人有心無力,加入野蜂以來,做得最多的也就是幫忙轉發尋人消息。

但也就是這些“懸浮”在隊伍邊緣的力量,經常出其不意地就幫上了大忙。

交流賽的消息剛的時候,群裏熱火朝天,幾乎人人都打算參加。

但是沒過幾天,陸陸續續開始有人退出。

這個人家裏老人病了,那個人工作日程加緊了。

要參加比賽,勢必要參加賽前集訓。

艱辛吃苦不說,還需要大量的時間和精力。

有些人确實是沒毅力自願放棄,更多的則是因為影響到了工作和生活。

應峤早預料到這些情況,只把最終确定參加的十幾個人拉到一起,敲定賽前集訓的時間。

日常訓練全部安排在晚上和休息天,統一集訓則安排在下一周的周六日,完完全全規避開工作日。

會還沒開完,歐陽暢想就在哀嘆了:“我晚上和周六日也有課呀,我就早上才有空!”

學游泳嘛,确實沒幾個人大清早來上課的。

應峤瞥了他一眼:“早上也可以,你來,我都在。”

歐陽暢想感動而恐懼,心想:

就特麽我一個人,你不把我往死裏折騰?

他扯了扯身上的豹紋緊身T恤下擺,扭頭去看許漫:“小漫漫,你放假不是沒事做,一起呀!”

許漫“哎”了一聲,沒敢看應峤,一副默認答應了的樣子。

開完會,應峤當先站起來往外走。

Black這兩天有點鬧肚子,每天都要吃藥打針呢。

許漫瞅着他推開門的背影,在心裏默默感慨:不愧是自己看上的人呀,推個門都推得這麽帥!

身高腿長,穿衣顯瘦脫衣有肉——

充作隊部的會議室和儲藏室等區域,和射擊區是分割開來的。

但因為少了一層隔音牆,隐約也能聽到“砰砰砰”的槍向。

今天射擊館的生意似乎挺不錯的,一大早上槍聲就斷斷續續響個不停。

在這沉悶的槍聲裏,許漫哼着歌往外走,推開門就看到瞎狗眼的一幕。

宋繁縷笑得跟個傻子似的靠在收銀臺前,陪方勤在那看最新的偶像劇。

煽情的BUG配着撩人的臺詞,愣是把個性(和諧)冷淡裝飾的射擊館大廳烘托出粉紅泡泡氛圍來。

秀恩愛噢!

許漫可不愛當燈泡,擡腳就打算和其他隊員一起往外走。

“漫漫,”方勤卻突然暫停了偶像劇,抛下宋繁縷走過來,“你等等!”

戀愛中的女人果然不一樣啊,喊人都喊得這麽甜!

許漫心裏酸酸的,問:“怎麽了?”

方勤指指射擊區的方向:“你猜誰在裏面?”

許漫茫然,“大金主呗。”

應峤在門口喂狗吃藥,裏面的可不就是土豪大佬。

每一顆子彈都是要花錢的,這麽“砰砰砰”打個不停,明擺着是錢多了沒處花嘛。

方勤壓低聲音:“就上回那個林癡漢,一個人來的,臉黑的跟我表哥似的,刷了卡進去玩到現在,專挑大口徑的槍——你去瞧瞧,開導開導他。”

“我、我去?”許漫結巴了,“我跟他不熟啊!”

“我們也不熟,”方勤提高聲音道,“好歹他還在追——求你呢。”

說完,她還望了一眼門外頭的應峤,沖許漫連眨巴了好幾下眼睛。

追求——

許漫懵了半天,才反應過來方勤的意思。

野花哥是怎麽發現自己喜歡方勤的,當然是在看到她身邊還有一個暧昧的應峤的時候呀!

愛是有獨占欲的,而獨占欲,當然需要刺激才能覺醒!

方勤滿臉自信。

“可是……”

“可是什麽呀,”方勤鼓勵道,“你沒發現,每次那個林癡漢一來,表哥就急着送你回去呀?”

“是嗎?”許漫猶豫。

但凡有機會,應峤總想把她打包弄走啊!

方勤怒氣不争,往她手心塞了張卡,直接就将她往裏推:“快去快去!”

進射擊區是需要過兩道安檢的。

一道在進門的時候,由安全員拿着手持安檢儀做;另一道是電子安檢,裝在需要刷卡才能進去的安全門那。

許漫刷開門,聽着愈來愈響亮的子彈破空聲在空蕩蕩的走廊裏回蕩,驀然有種寂寥感。

今天的林持瀚,确确實實有些不同以往。

這人身上一股子富家子弟的傲勁兒,随便走個路都跟走紅毯似的。

今天那股勁兒卻不知為什麽不見了,就連襯衣袖口的扣子,都沒精神地耷拉在一旁。

他一槍接一槍的打,靶子距離拉得老遠,天女散花似的打,成績差得連新手都不如。

彈殼飛濺起來,落到地上,他也瞧也不瞧。

教練員在一邊陪着,偶爾幫着換彈匣換槍。

又一匣子打完,他才發現許漫。

“HI.”

不知是不是許漫的錯覺,這一聲招呼也顯得有氣無力。

他摘了耳罩,懶洋洋地走過來,在椅子上坐下:“好難得你主動來找我。”

許漫尴尬:“我沒找你,我就幫小方姐檢查下設備。”

她在心裏罵了方勤一頓,裝着檢查的樣子,四處瞎走。

教練員見林持瀚不打了,便把槍從鏈條上卸下來,整理歸庫。

林持瀚坐着沒動,臉上掩不住的疲憊。

漂亮的蛇果幹癟下去,看着比原本就不起眼的普通品種凄慘多了。

許漫猶豫了好一會兒,到底還是在他邊上坐了下來:“你怎麽了?”

林持瀚原本是靠在椅背上的,聞聲便往她這邊挨了過來——身體的重心還在椅背上,只肩膀上那點重量壓在了她肩上。

一點點份量,一點點親密,甚至都不能稱之為暧昧。

她坐着沒動,看着他閉上了眼睛,眼睛下面一圈黑。

這樣的林持瀚,與她是完全陌生的。

沒有了那些花裏胡哨的浮誇和撩人手段,他看起來落魄而寂寞,終于也和其他成熟的社會人沒有了什麽兩樣。

許漫想到自己進來的目的,不由羞愧萬分。

活生生、有血有肉的一個人,怎麽好意思利用?

她小心翼翼将重心放回到雙腳上,打算悄悄起身離去。

人還沒動,林持瀚先睜開了眼睛,人也坐直了:“不好意思,昨晚沒睡好覺。”

“沒、沒事啊。”許漫将要擡起的身體,又重新坐了回去。

林持瀚使勁揉了把臉:“這附近有吃飯的地方嗎?”

“你沒吃飯?”許漫訝然,現在都已經快10點了呀!

林持瀚搖頭,不大舒服地揉了下胃。

“泡面行不?”許漫記得隊部裏存糧最多的就是各種口味的泡面。

“算了。”林持瀚搖搖頭,站起來,“我先走了,下次找你玩。”

說着,當真擺手往外走去。

許漫愣了下,咬咬牙跟上去:“海鮮粥行不行?最近的店就是一家粥鋪。”

***

方勤“咔擦咔擦”磕着瓜子,心裏流着蜜一般甜。

自從許漫幫着“暗示”過她和應峤的關系之後,宋繁縷就跟黏人的狗尾巴草似的,有空沒空就在她旁邊待着。

一會兒問要不要喝飲料,一會兒問周末有沒有時間。

和之前的冷淡做派,完全判若兩人。

本着大家一起幸福的理想,她分了點心出來觀察自家表哥。

應峤喂完了狗,便在那給它梳毛。

小心翼翼,跟給女朋友梳頭發似的。

她這位表哥,雖然不茍言笑,對狗倒是真的挺好的。

她正琢磨着怎麽提醒應峤進去捉奸呢,安全門自己打開,林持瀚和許漫一前一後走了出來。

林持瀚打了一上午靶,胳膊估計有點酸痛,一邊走一邊還在揉。

許漫則拿着手機,不知在搜些什麽。

不等方勤站起身,宋繁縷狗腿地接過林持瀚的會員卡,利索地辦簽退手續。

方勤沖許漫擠眼睛,許漫抿了下嘴唇,輕輕搖頭。

搖頭?

搖頭是什麽意思?

不等方勤明白過來,林持瀚便接了卡,挺溫柔地向許漫道:“那就太麻煩你了。”

許漫說了聲“不麻煩”,當先往外走去。

兩人就像掉了個順序的糖葫蘆,依舊一前一後,往外走去。

我去!這就出去約會了?!

方勤內心暗暗佩服,小許姑娘很懂嘛,簡直青出于藍而勝于藍!

她于是探頭去看外面的應峤的反應,他果然留意到了一起出去的“狗男女”,蹙着眉看了他們背影好一會兒,才繼續給狗梳毛。

這就是懷疑的種子了!

方勤暗暗握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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