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次日一早,沈薏又去店裏。

受臺風影響,這兩天生意比往常更差,到了下午基本沒有客人。

上次存在廚房的食材被雨水泡爛了一部分,趁店裏沒人,沈薏整理出一張清單,随即出門采購。

原材料鋪離知友書坊不遠,沈薏有心事,沒開車,步行而去。

路過一條林蔭小路,小路作為特殊年代遺留的産物,兩旁都是羅馬式建築,是沿海區的旅游景點之一,只是最近受臺風影響,這條路上游客大量減少。

不過這一片的環衛工依然拿着掃帚辛勤工作。

沈薏垂眸,看見腳邊有只藍色的牛奶盒,她彎身撿起,走向環衛工,正要把紙盒扔進他手中的大畚箕,卻幾乎同時伸過來另一只瓶子,是阿薩姆的塑料瓶。

拿着阿薩姆瓶子的手骨節突出,看上去非常有力。

沈薏心中閃過一絲熟悉感,輕嘆了口氣,擡頭看去,果然是徐恩和。

徐恩和今天穿着藏青色POLO衫,戴着鴨舌帽,腳下蹬着一雙運動鞋,十分休閑。

沈薏對上他的視線,愣了愣,想笑,卻笑不出來。她抿了抿唇,迅速轉身。

砰地一聲,她撞翻了環衛工的畚箕。

“對不起對不起……”沈薏連忙鞠躬道歉。

“沒事。”一道醇厚的聲音從口罩後傳出,沈薏一愣,這分明是個中年男人的聲音……現在的環衛工都這麽年輕了?

“沒事吧?”不容她多想,徐恩和已經伸手扶住了她。

沈薏一愣,腦中不合時宜地冒出一句話——他抱得有我這麽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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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像是被針紮到,猛地甩開他的手。

徐恩和看着自己落空的雙手微微失神,沈薏也覺得自己反應太過激烈。她站在他面前,無措得像個小朋友,抿着唇,過了許久才說:“我還有事,先走了。”

徐恩和還想說些什麽,張了張嘴,卻沒發出聲音。沈薏徑直離去,他看了一會兒她的背影,然後蹲下身子,幫環衛工把散落在地的瓶子一個個扔進畚箕。

最後是剛才被他拿在手裏的阿薩姆,他握着瓶子,食指指尖在瓶身扣擊了幾下,然後才扔進畚箕。

環衛工一直弓着身子,收拾完瓶子後才有低沉的聲音從口罩後傳來:“別忘了你的任務。”

徐恩和雙眼一眯,看着他,雙手緊了緊然後又松開,低聲說:“放心。”

等沈薏買完食材原路返回,徐恩和連同剛才的環衛工都已經不在,就像剛才的偶遇只是一場幻覺。

她不多做停留,提着兩大袋東西往回走去。

等她離開,路邊的樹叢裏轉出一個年輕男人,平靜地望着她離去的背影。

回到知友書坊已經臨近中午,一輛白色廂式貨車正停在門口。沈薏走到屋檐下,丁步颠颠地跑向她,喊道:“沈姐,你終于回來了!”

沈薏上前開門,程嘉言一語不發地接過她手裏的袋子。

沈薏側頭瞧了他一眼,抿抿唇,沒說話。

程嘉言嘴角翹了一下,垂眸,看着她:“看什麽?”

沈薏一噎,想起昨天的事,沒理他,開門之後顧自進了屋。

程嘉言跟在她身後,一路進了廚房,沈薏打開高處的櫥櫃門,說:“東西放裏面就好。”

程嘉言依言放好,正要說話,外面鈴铛響起,緊接着就聽見丁步喊:“沈姐,一杯焦糖!”

“馬上!”沈薏應了一聲,洗手做咖啡,最後提着拉花杯做圖案。

程嘉言抱着雙臂站在一旁,惱人的沉默在廚房彌漫。沈薏低垂着腦袋專心拉花,他一垂眸,便能瞧見她的發頂。

她今天偷懶,只用一根黑色頭繩綁了馬尾,露出兩只小巧的耳朵。

程嘉言出神地看着她的耳後,她耳後的皮膚很白,程嘉言看了一會兒,忽然開口:“你在生氣?”

沈薏手一頓,又繼續,然後說:“沒有。”

“嘴硬?”程嘉言笑了一聲。

沈薏沒說話。

程嘉言想了想說:“昨天提到你的前男友,我很抱歉。”

沈薏一愣,看向他。

程嘉言對上她的視線,勾起嘴角,又說:“但除此之外,昨天我對你說的、做的一切,我都不打算道歉。”

沈薏眯了眯雙眼。

“因為我不認為我錯了。”

“厚顏無恥。”

“難道你不是?”

“胡說八道!”

程嘉言輕笑:“我有沒有胡說,你心裏清楚……或者,我們可以試驗一下?”

他說完,不懷好意地打量着沈薏。

沈薏冷下臉:“別跟我玩這套。”

“這套,哪套?”

沈薏抿唇瞪視他,程嘉言卻不為所動,只勾着嘴角,上前一步,身體幾乎貼住她的。他一手圈住沈薏的腰身,一手在她肩膀上一推,讓她背過身去,然後從後面抱住她,說:“這套?”

沈薏看了眼廚房門口,掙了掙,壓低聲音說:“放開。”

廚房門簾一動不動,程嘉言的視線從門簾上收回,輕啄着她的耳根,說:“就算只是取暖又怎樣?”

沈薏一怔,停下掙紮。

程嘉言又說:“何況根本不只是取暖。”

沈薏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麽,最終卻沒說出來。過了會兒,才開口:“我還要做咖啡。”

程嘉言嘴角一彎,說:“一起。”

“不必……”

“是這樣?”程嘉言不等沈薏反駁,已經拿起拉花杯塞進她手中,然後握住她的手說,“你的手在抖,我幫你一起畫。”

沈薏漲紅了臉,胸口劇烈地起伏着,攥緊了拉花杯,沒有動作。

程嘉言下巴碰到她的眉骨,左手又緊了緊,不知想到了什麽,他笑了一聲,貼近她耳邊,壓低了聲音:“自己動,嗯?”

他聲線原就低沉,此時又被他刻意壓低,更顯出幾分性感。沈薏只覺得渾身血氣上湧,咬了咬牙,她差點忘了他還有耍流氓的本事。

“你倒是說說,想要我怎麽動。”她壓着火氣。

“當然要像……這樣。”随着他最後兩個字出口,他圈着沈薏腰身的手用力往後一壓。

堅硬有力的觸碰從身後傳來,這一瞬間,一股酥麻電流一般,從那一處傳向四肢百骸,待麻意過後,又留下一陣空虛。

“你神經病啊!”沈薏罵道,低頭去掰他的手。拉花杯打翻在琉璃臺上,調好的糖漿順着臺面緩緩流下。

“這是神經病?”程嘉言非但不放,身子又往前擠了擠,幾乎把沈薏壓在琉璃臺上。

沈薏喘着粗氣,不得解脫,卻聽身後那人又說:“昨天那小子神經病過嗎,嗯?”

“程嘉言,你他媽有完沒完?!”沈薏終于忍不住喊了一聲,想起今早看見徐恩和,心情更加複雜。

也許是聽到了廚房的動靜,門簾外傳來丁步小心翼翼的聲音:“沈姐,那咖啡好了嗎?”頓了會兒,又說,“程哥,我……我能進來不?”

程嘉言看向門簾,水藍色的門簾只到門框一半,他能看到丁步的兩只腳。

他想了想,放開沈薏,扯了一下褲子,說:“進來。”

沈薏得到自由,端起咖啡就往外走去,與進門的丁步打了個照面。

丁步笑嘻嘻地跟她打招呼,卻沒得到回應,郁悶地來到程嘉言跟前,說:“程哥,你跟沈姐吵架了?”

程嘉言看向他,沒回應,過了會兒又說:“這廚房的确太小了。”

晚上關門,對面海灘已經平靜下來,沒有了人生喧嚣,海浪聲尤為動聽。

丁步上車前對沈薏說:“沈姐,這周六我二十四歲生日,我奶奶要在家給我辦幾桌,你跟程哥一起來呗。”

沈薏看向程嘉言,對方正好側過臉來瞧她。他坐在貨車駕駛座上,窗戶沒關,他支肘搭在窗上,單手撐着下巴,嘴角挂着笑,姿态慵懶。

沈薏對上他的目光,抿了抿唇,表情不太樂意。

程嘉言俯視着她,挑挑眉,說:“不敢還是不樂意?”

沈薏嘴角下沉,丁步見狀,忙探着身子說:“沈姐,你就來呗!我長這麽大沒幾個朋友,就你跟程哥看得起我,真心對我好,你別拒絕呀!”

盛情難卻。

沈薏盡量不去看程嘉言,對丁步說:“好吧,周六見。”

丁步激動得蹦了一下,差點磕到車頂。

程嘉言在這時探出身子,壓低了聲音道:“周六見,記得打扮漂亮點。”

聲線伴着浪潮,帶着濕漉漉的暧昧。

沈薏又想起下午在廚房的碰撞,只覺得雙腿有些無力,她頭也不回地轉身走向自己的車子。

上車之後,外面引擎轟鳴,不多時,那輛白色貨車從她旁邊開過,絕塵而去。

沈薏發動車子,二十分鐘之後,進入市中心主幹道。

夜已經深了,路上沒人也沒車。沈薏在一個紅燈前停下,剛挂好空擋,卻忽然,一個黑影直直地朝她的車頭撲來。

☆、第 1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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