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程嘉言将兩個鑰匙攤在手心,看了一會兒,又放回口袋。
今晚月明星稀,周圍的草叢裏不時有蟲鳴。車子旁邊就是大花壇,最近天氣轉涼,花壇裏又冒出不少嫩草,招來許多蚊子。
程嘉言放倒座椅,降下車窗,過了會兒,又給沈薏發短信,說:“給我拿盤蚊香。”
沈薏沒有回複。
程嘉言又等了會兒,看見樓道裏出來一個人,徑直走到車邊,遞給他一盤蚊香。
蚊香味道有些嗆人,程嘉言笑了聲,起身打開門,下車接過蚊香放到花壇沿上,又說:“有花露水嗎?”
“真矯情!”沈薏輕嗤一聲,扯了扯外套領子。
她剛剛洗完澡,已經換上睡衣,是一件白色V領真絲吊帶,下樓的時候,她在外頭披了一件深藍色的棒球衫,拉鏈拉到脖子。
程嘉言不動聲色地将她上下打量一番,她的睡衣下擺剛到膝蓋,腳下趿着一雙拖鞋。拖鞋是黑色的人字拖,襯得一雙腳白皙粉嫩。
他的目光又回到她的臉上,說:“拉鏈拉這麽高?”
他指了指她的脖子。
沈薏輕哼一聲,轉身往樓裏走。
程嘉言一把拽住她手腕,說:“再陪我一會兒。”
他掌心很燙,沈薏瑟縮了一下,回身說:“沒空。”
程嘉言也不勉強,放開了她的腕子
這麽幹脆……
Advertisement
沈薏狐疑地瞧了他兩眼,程嘉言一臉坦然,最後說:“晚安。”
說完之後,便上車關門,雙手枕在腦後,躺在椅子上閉上了雙眼。
沈薏見他睡下,很快轉身離去。
次日,程嘉言醒來時天還沒有大亮。花壇上的蚊香早已燃盡,連香灰都在夜裏被風吹散。
程嘉言揉揉腦袋,到附近井邊洗了把臉,然後驅車去早市買了豆漿油條。
回來的時候,樓下掃地的大媽剛剛拿着大笤帚出門。
程嘉言一手提着早餐上樓,動作自然地拿出鑰匙,打開沈薏家的防盜門,然後是裏面的大門。
屋裏一片靜谧,客廳窗戶還關着,厚重的窗簾擋住初升的朝陽,茶幾上悄悄飄進一縷細細的光。
程嘉言把早餐放上茶幾,朝卧室瞧了一眼。
沈薏的卧室門緊閉,似乎還沒醒來。
程嘉言看看時間,又把車鑰匙放到桌上,這才輕手輕腳地離去。
到外面鎖上防盜門的時候,過道對面的門忽然打開,從裏面走出一個綁着丸子頭,一身灰色運動裝的年輕女人。
女人猛一見到他,吓得倒吸一口冷氣,過了會兒才反應過來,看看他又看看他身後的門。
程嘉言任她打量,笑着朝她點點頭,然後轉身朝樓下走去。
江尋白失神地看着他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見了,這才又扭頭,看向對面的防盜門。
沈薏走出房門就聞到豆漿的香味,走到客廳一看,果然看見茶幾上放着熱乎乎的豆漿油條。
她吓了一跳,四處張望,等确定家裏只有她一個人後,才又看向桌上的早餐。
早餐邊放着她的車鑰匙。
她彎腰拿起鑰匙,琢磨一會兒,徑直找出手機給程嘉言打電話。
那頭很快接起,沈薏哼笑一聲,說:“田螺姑娘?”
程嘉言應該在送貨路上,耳邊全是貨車突突的引擎聲。
他默了一會兒才笑着說:“不喜歡豆漿油條?”
沈薏說:“為什麽會有我家的鑰匙?”
程嘉言:“唔……換鎖的時候把備用鑰匙留下了。”
沈薏一口氣堵在胸口,“你”了半天才罵出聲:“你真他媽變态啊!”
程嘉言說:“好了,我要卸貨了。”
沈薏說:“鑰匙還我。”
程嘉言笑了聲,不緊不慢地說:“這是我憑自己本事拿來的,憑什麽還給你?”
“本事?溜門撬鎖的本事嗎?”沈薏氣急,“你他媽把鑰匙給我!”
程嘉言默了會兒,沈薏聽見他那邊車門砰的一聲,估計真的要下車卸貨。
不一會兒,程嘉言的聲音又傳來:“還你可以,晚上給你送過去。”
沈薏哼了聲,這才挂斷電話。
茶幾上的豆漿油條還滋滋地冒着香氣,沈薏盯着看了一會兒,一把拎起豆漿對準垃圾桶,半晌,又沒放手,轉身坐到沙發上打開蓋子喝了一口。
還挺好喝。
吃完早餐出門,正好碰上長跑回來的江尋白。
江尋白最近迷上跑步,每天在朋友圈曬自己的跑步路徑。
沈薏挺佩服她的毅力。
不過江尋白對沈薏依然沒有好臉色,經過沈薏身邊時,輕蔑地哼了一聲。
沈薏側眸瞧她一眼,扯扯嘴角,只當沒聽到,徑直往樓下走。
沒想到,江尋白又在她身後切了一聲。
沈薏站在第二級樓梯上回頭,說:“你有病?”
江尋白臉上還帶着跑完步的潮紅,聞言瞪圓了雙眼,罵道:“你才有病!”
“你沒病惹我幹嘛?”沈薏勾勾嘴角。
江尋白站在最上面的臺階,比沈薏高出半個頭。她俯視着沈薏冷笑:“有些人每天裝出一副高不可攀的樣子,結果呢,還不是跟一個打工仔勾搭上了!”
沈薏雙眉一擰。
江尋白繼續說:“像你這種人,稍微有點家底的男人也看不上你啊!還不如跟個農民工……啊!”
她話沒說完,突然被人一把推倒在地,粗糙的水泥地擦破手掌,火辣辣地痛。
不等她反應過來,沈薏已經欺身而上,彎身拽住她的領子,目露兇光:“跟你說過多少次,不要惹我。”
江尋白看着她的臉,吓得哭出聲,邊哭邊罵:“你就是下賤、作死!誰粘上你誰倒黴!”
沈薏揚起手,作勢扇她,說:“這麽多年了嘴還這麽賤,信不信我拔了你的舌頭?”
江尋白哭喊:“你神經病!”
正罵着,江家大門打開,江父走出來,一眼看見自己女兒被欺負,忙喝道:“沈薏你幹嘛呢?!快放開!”
沈薏扭頭看向江父,扯扯嘴角,又推了江尋白一把,這才轉身下樓。
身後傳來江尋白的哭喊和江父的叫罵,她只當聽不見。
下午,知友書坊難得來了一個客人,門口鈴铛響起,沈薏站在吧臺後,條件反射地揚起笑臉,看向門口,說:“歡迎光臨!”
然後,她的笑容僵了一下。
進來的是個戴着鴨舌帽的中年男人,現在還是夏末,他卻穿着半舊的卡其色長袖外套,鴨舌帽的帽檐被他壓到最低,幾乎擋住大半張臉。
中年男人走到吧臺前,擡頭,對上沈薏的目光,說:“一杯黑咖啡。”
他的聲音沙啞,目光渾濁。沈薏覺得他面帶兇相,連忙給他打了一杯黑咖啡,收錢送出門。
等中年男人走遠了,她才回身,走到吧臺後,想了想,調出監控,畫面定格到中年男人在吧臺前擡起頭時的正臉上。
不知道警察會不會接受尚處在懷疑階段的報案。
沈薏盯着屏幕看了會兒,門口鈴铛再次響起,她擡頭看去,是程嘉言。
沈薏放下鼠标,走出吧臺,朝來人攤開手,說:“鑰匙還我。”
程嘉言今天穿着一件白色圓領短袖,他目光落在沈薏手上,笑了聲:“沒帶。”
沈薏擰眉:“程嘉言,你他媽騙誰呢?!”
程嘉言張開雙臂,一副任她處置的樣子,說:“不信你自己搜。”
話音剛落,門口又傳來丁步的嚷嚷聲:“搜什麽搜什麽?”
沈薏眸光一轉,見丁步大步跑進店裏,在她面前站定,問:“沈姐,要搜什麽?”
沈薏擡擡下巴,說:“他拿了我家鑰匙。”
丁步啊了一聲:“你跟程哥都在一起了,他拿你家鑰匙不是很正常嗎?”
程嘉言收回手,支肘倚着吧臺,笑了一聲。
沈薏瞪了丁步一眼,又轉向程嘉言,冷笑:“你當田螺姑娘還當上瘾了?”
程嘉言拍了一下招財貓的腦袋,金色的招財貓胳膊晃得更加厲害。
他看向沈薏,說:“不是叫你自己搜嗎?”
沈薏說:“真當我不敢?”
丁步嘿嘿笑着,說:“程哥,我去對面沙灘上瞧瞧,看能不能騙幾個傻白甜過來買咖啡。”
說完,便朝外跑去。
程嘉言垂眸俯視這沈薏,挑了挑眉。
沈薏咬咬牙,伸手往他褲兜裏掏去。
他為了幹活方便,穿着寬松的休閑褲,褲兜又大又深。
沈薏右手剛談進去,正要深入,卻猛地被他按住。
“摸哪兒呢,嗯?”程嘉言隔着褲袋,抓住她的手。
沈薏冷哼:“摸鑰匙。”
“哦?”程嘉言垂下頭,嘴唇幾乎碰到她的,低聲說,“是打開你身體的鑰匙嗎?”
沈薏冷笑,抽出手,說:“你可真是天賦異禀。”
“嗯?”
“随時都能發-情。”
程嘉言笑了聲:“過獎。”
沈薏收起笑容,正色道:“鑰匙呢?”
程嘉言也不再逗她,從右邊口袋裏拿出兩個鑰匙放在手心。
沈薏伸手去拿,他卻故意擡高手掌。
沈薏氣急,咬牙道:“我回去就換鎖!”
說完便回到吧臺後面。
程嘉言轉身,隔着吧臺看向她,笑道:“生氣了?”
沈薏不理,程嘉言把鑰匙遞到她面前,笑道:“拿去吧。”
話音剛落,他突然餘光一瞥,看見監控屏幕上定格的畫面。
沈薏沒有察覺,迅速搶回鑰匙,又說:“我沒這個福氣讓田螺姑娘伺候!”
程嘉言卻充耳不聞,雙目直直地盯着屏幕。
沈薏過了會兒才發現異常,奇怪道:“怎麽了?”
程嘉言這才開口:“這個人什麽時候來過?”
沈薏說:“你們過來之前,怎麽了?”
“他朝哪邊走了?”
“出門右拐……你認識他?”
程嘉言沒說話,臉上的肌肉緊繃,不等沈薏再開口,他便奪門而出,朝那個中年男人離開的方向追去。
作者有話要說: 程嘉言:我只想做一個安靜的田螺姑娘
☆、第 28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