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刀落刀起,鮮血很快浸透肩頭一大片衣服。

沈薏悶哼一聲,拼盡全力伸出左手捂住右肩傷口,躺在地上再也沒力氣起來。

程嘉言一腳将潘傑踹翻在地,蹲下-身,将沈薏抱在懷裏,按住她的傷口,低語:“對不起……對不起……”

傷口的疼痛讓沈薏幾乎昏厥,聽見程嘉言的聲音,她又睜開眼,喊他:“程嘉言……”

他抱着沈薏,安慰:“別怕,傷口不深,不會有事,別怕……。”

沈薏半阖着眼睛,忽然覺得臉上一熱。她再次睜開眼,左手去抓他的手,喃喃道:“我沒事,就是好疼。”

程嘉言點頭,親吻她的額頭:“乖,很快送你去醫院。”

另一邊,丁步見沈薏受傷,不由雙目圓睜,等潘傑被程嘉言踹翻在地,他便怒吼着沖上去:“我跟你拼了!”

他撲身騎到潘傑身上,掄起拳頭往他臉上砸。

潘傑被程嘉言踹開的時候,手裏的刀子就掉在了一邊,他沒有武器只好任由丁步毆打,但一只手卻不斷在邊上摸索,終于,他摸到了刀柄。

丁步打紅了眼,邊打邊罵:“人渣!”

潘傑握住刀柄,趁丁步不備,忽然一刀刺向他。

一道寒光閃過。

“阿步!”程嘉言大喊。

丁步猛地回神,半把刀子已經刺入他的肚子。

他表情抽搐,一手捂住傷口,刀子從手指間拔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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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步一聲悶哼,被潘傑一腳踹下,欺身而上。

丁步回過神,擡起雙手握住再次落下的刀子,鮮血從他指縫間滴落。

程嘉言放開沈薏快步上前,從後面抱住潘傑往地上一滾,潘傑被他壓倒在地。

程嘉言側眸看向丁步:“阿步!”

丁步雙手撐着地面,費力地從地上爬起來:“程哥,我……沒事……”

程嘉言一拳打中潘傑鼻弓,潘傑滿臉是血,殺紅了眼,擡起一腳踹開程嘉言,又翻身将程嘉言壓在地上。

硫磺與火硝特有的氣息悄然從潘傑身上飄散,程嘉言垂眸看去,只見他綁在胸前的一個黃紙包不知何時竟然開始冒煙。

身上倏地冒出一層冷汗,程嘉言咬緊牙關,又是一拳過去,試圖從潘傑的壓制中逃脫。

潘傑卻生生接下他這一拳。

也許是炸藥忽然又起效讓他覺得勝利在望,他一反剛才的頹勢,死死掐住程嘉言的脖子,力氣比任何時候都大,像垂死的病人突然回光返照。

程嘉言又是一拳揍向潘傑的眼睛,換來的卻是更加有力的鉗制。

“程嘉言!”沈薏雙手撐着地面,拖着身子,一步步向他爬來。

丁步與他不到十步,但因為受了重傷,這十步路竟像是總也走不到頭。

程嘉言因為缺氧,面部血紅,臉上血管突出幾近爆裂。

他看着不斷朝他靠近的兩人,費力從喉嚨底裏發出嘶啞的聲音:“走!快走!”

警笛越來越近,海風送來警察憤怒的警告:“都老實點,松手!蹲下!”

火硝味越來越濃,程嘉言眼看旁邊兩人越來越近,咬牙拼盡最後力氣,伴着一聲壓抑的怒吼,他這一次一拳打折潘傑的鼻梁,趁潘傑散勁的一瞬間,一把推開他,起身抱住離他最近的丁步的肩膀,喊:“快跑!”

話音剛落,身後傳來潘傑瘋狂的吼聲,丁步回頭看去只見潘傑一刀朝程嘉言後心刺去。

千鈞一發之際,他猛地撞開程嘉言,迎面挨下這一刀。

刀子沒入心髒。

潘傑随着慣性,将丁步撲倒在地。綁在他胸前的黃紙包在這一瞬間驟然爆炸,啪地一聲,像一個可笑的二踢腳,沒什麽威力。

程嘉言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發生的一切,有那麽一瞬間,他聽不到任何聲音,眼前的一切好像一部古老的默劇。

警車停下了,警察下車了,潘傑被铐住了,沈薏被扶起了……他們的嘴巴在動,他們在說話。

沈薏被警察扶起後,忽然掙開對方的手,幾步跑向地上的丁步,雙腿一軟,再次撲倒在地。

她爬向丁步,抓住他的手,哭喊:“阿步!”

程嘉言驟然恢複聽覺,風聲浪聲警笛聲已經沈薏的哭聲……

他撐着地面,跌跌撞撞地起來,走了幾步,看到沈薏晃着丁步的胳膊,看到插在丁步胸口的那把刀。

潘傑被警察推搡着從他身側走過,程嘉言轉過身,潘傑惡狠狠地瞪着他。

警察推了潘傑一把,他踉跄了幾步。

程嘉言雙手慢慢握拳,忽然沖上去,一把推開前來阻攔的警察,拽住潘傑的衣領,一拳揍下去:“人渣!你怎麽不去死!”

潘傑被他揍倒在地,雙手反铐着,無法反手。

程嘉言又掐住他脖子,喊道:“害死你兒子的不是我!不是我!”

潘傑驟然瞪大雙眼:“你說什麽?……你在騙我,一定在騙我!”

程嘉言還想再打,被兩個警察拖開。

潘傑被壓上警車,他抗拒地扭着肩膀,回身問程嘉言:“你說什麽?再說一遍!程嘉言!程嘉言!”

聲音消失在警車內。

沈薏俯身摸丁步的臉,低聲道:“阿步,你看看我……”

丁步半阖着眼睛,說:“沈姐。”

“阿步……”

“沈姐,”丁步粗喘着氣,說,“沈姐,我好……好喜……”

最後三個字他聲音很低,沈薏耳朵湊到他唇邊,他的話已經說完。

沈薏說:“什麽,你說什麽?”

丁步握住她的手,說:“我奶奶……”

沈薏點頭,“我知道,我知道。”

兩滴眼淚從她眼眶滾落。

丁步輕輕晃了晃她的手,說:“程哥……”

沈薏擡起頭,四處搜尋程嘉言的身影,見程嘉言正一步一步地走到她身前,她才說:“程嘉言,阿步……”

程嘉言雙腿一彎,跪在丁步身邊。

丁步說:“程哥,你……就是我親哥……”

程嘉言額頭搶地,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丁步張了張嘴,幾乎已經沒有聲音。沈薏耳朵貼着他的唇,聽見他說:“給你擋酒。”

沈薏嗚咽出聲。

丁步說:“大紅包……”

“阿步……”沈薏握緊他的手,然而,他的手卻慢慢地松開。

“阿步!”沈薏哭喊。

丁步沒有回應,只有幾不可聞的呼吸聲。

救護車的聲音由遠及近,沈薏推推丁步,哭喊:“阿步,不要睡,醒醒。”

丁步眼皮動了動,卻沒能睜眼。

救護車在他們身邊停下,醫護人員迅速把丁步擡上車。

沈薏起身,跟着追了幾步,終于因為失血過多,體力不支,雙眼一閉往地上倒去。

程嘉言跌跌撞撞地爬到她身邊,兩眼失神,失去了一切作為醫生的本能,只知道緊緊地抱住她。

有醫生來擡人,他才回過神,松手,跟着醫護人員一起上了車。

沈薏從病房醒來,肩膀上的傷口已經縫合完整。她打量四周,病房裏只有她一個人。

經過休整,體力已經基本恢複,她撐着床起身,一把扯掉紮在手背上的吊針,扶着牆壁走到外面,找到一個護士問:“跟我一起被送來的男孩呢?”

護士擰眉責備:“你怎麽出來了?你的針還沒打完,亂跑什麽?回去!”

說着,就要把她往病房推。

沈薏推不過她,在被她推進門口的那一剎那,突然崩潰地跪在地上:“我求求你,告訴我丁步在哪兒,我要去看他,求求你……”

護士一臉慌亂,拉她不起,只好說:“他在重症監護室還沒醒啊,你去了也只能隔着玻璃看他,沒什麽用!”

沈薏擡起頭,擦幹眼淚,說:“謝謝!謝謝!”

她借着護士的力道起身,也不知哪來的力氣,一把推開她,往重症監護室的方向跑去。

護士追在後面說:“你跑什麽……哎呀錯了錯了,監護室在那邊!”

沈薏跌跌撞撞跑到丁步住的重症監護室,看見程嘉言守在玻璃牆外。

看他過來,程嘉言只是擡了一下眼皮,依然坐在地上不動。

沈薏趴在玻璃牆上,看見躺在裏面的丁步身上插着管子,氧氣罩裏有薄薄的霧氣。

她看着丁步,開口:“醫生怎麽說?”

程嘉言說:“能不能度過危險期就看今天晚上。”

沈薏吸了口氣,挨着玻璃牆坐下來,說:“我在這裏陪他。”

程嘉言點了點頭。

沈薏說:“你一直呆在這兒?”

“嗯。”程嘉言說,“抱歉,沒能去陪你。”

沈薏搖搖頭,想了想,又說:“老太太知道了嗎?”

程嘉言望向裏面的丁步,說:“暫時沒告訴她。”他頓了頓,“希望能永遠不讓她知道。”

只要丁步醒來,他受傷的事就能一直瞞下去。

沈薏沒說話,雙手摸着玻璃牆,望着裏面,說:“阿步知道我們在外面等他,一定會醒過來的。”

程嘉言額頭抵着玻璃,低聲喃喃:“阿步……”

他頓住,許久沒開口。

一個充滿活力的少年突然躺在了重症監護室,一切就像一場突如其來的噩夢。而兇手卻因為所謂的“精神病”,依然不會判死刑。

他不允許這樣的事再次發生!

程嘉言說:“我會讓他們付出應有的代價。”

沈薏看向他。

程嘉言握緊雙拳,低頭自語:“潘傑,蘇爾琪,蘇景天……一個都逃不了。”

沈薏不知道後面兩個人是誰,但聽到潘傑,她問:“潘傑還是不會被判死刑嗎?”

程嘉言雙手握拳,說:“我要讓他必死無疑。”

沈薏說:“你打算怎麽辦?”

程嘉言說:“明天我會去探視他。”

“有把握嗎?”

“有”

沈薏目光落在裏面的丁步身上,說:“明天我想和你一起去。

程嘉言扭頭看向她。

沈薏對上他的目光:“我要親眼看着潘傑承認,他是正常人,他必須承擔刑事責任。”

程嘉言說:“好。”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把阿步寫死難過了一晚上,還是決定改大綱了

☆、第 4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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