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前夫

借着醉意,辛蘇安又發了話:“我去找過你。”

“哦?”我苦笑。

“去你公司,打聽了好久。”

我看他一眼,随即又轉向窗外:“然後呢?”

“你辭職了。”他擡頭望向外面沒有星星的夜空,“我沒有任何你的消息,連婁心曲都找不到你,聯系斷了。”

“那不正好?”我語氣裏藏不住的諷刺味道。

“再得到你的消息,只知道你出國了。”他喝一口酒,問:“去哪兒了?”

我随口答道:“D國。”

“從前不是要去A國嗎?”

“你知道?”我笑了笑,“我還以為你不知道。”

“我都知道,你不想去,我也舍不得。”他說,“你瞞着我去找工作,我就私心地裝作什麽也不知道。”

我低頭看着酒杯裏紅色的液體,“你還聰明。”

“做了什麽?”他繼續問。

“散散心,讀了個碩士。”

“我以為你不回來了。”

“本來是這樣打算的。”

“怎麽突然回來了?”

我瞥他一眼,“你沒必要知道。”

辛蘇安看着我的臉說:“顧葭,你和從前一樣。”

這倒是把我逗笑了,“哪裏?”

“感覺。”他有些心虛地說。

我只當個笑話,笑笑就過去了,低頭不語。

“你從前睡着的時候說過一句夢話,我記了好久。”他又說。

我倒是有些好奇,便問:“說什麽了?”

他眸子裏似是有了些深不見底的東西,慢慢說出:“辛蘇安,我等你。”

我笑了起來,“我說過這種話?”

“你自己不知道。”他神色認真。

“就當我說過吧。”我敷衍。

“其實我大學的時候沒想過談戀愛。”辛蘇安看着我,說個不停,“想好好學習,好好奮鬥。中學的時候好多女生找我,我都沒動過半分心思。結果大學一開始就遇到了你,一上來就把我堅定的原則打破了。”

“可能不是我,別的誰來你也會願意,只是時機問題。”我自嘲。

他看着我,深情都要從眼角溢出:“顧葭,大學的時候我多你喜歡你,你不會不知道。”

“我多喜歡你,你從來都不知道。”我看着他的眼睛,突然一陣悲涼從心底傳來。

他有些心虛,“我……”

“我相信你,你卻不相信你自己,也不相信我。”我打斷。

他皺着眉,“顧葭,那時候是迫不得已……”

“沒什麽迫不得已,少給自己找借口。”我又打斷。

“我們不談這個了行嗎?”他說,盡量回避着不開心的往事,“你的琴還在我那兒。”

我冷淡地回:“哦。”

“我賺到第一筆錢,就去找人幫你把琴修好了。請到了最好的師傅,費了好大勁才勉強修好,現在可以用了。”

“我不要了,你要就撿去。”我語氣随意。

“林措回來了。”他又揭開下個話題。

我有些驚訝,問:“什麽時候回來的?”

“回來兩三年了。”辛蘇安喝一大口酒,“他要結婚了,到處打聽你的消息,要你務必出席,可一直沒消息。”

“我不知道。”一想到林措,我就有些心軟。

“就是下個月,在巴厘島。”

“既然知道了,肯定是要去的。”

“今天他要是知道你在,應該馬上就沖過來了。”

我帶着關心,問:“他現在怎麽樣?”

“跟他爸賭贏了,現在差不多把家裏的産業都接過去了。”

“那就好。”我安心地說,“我本來還挺擔心他的。”

“他在國外那幾年也過得很苦,不過現在算是苦盡甘來了。”他感嘆。

我也是感慨不已:“時間這麽快,他和陶禮都修成正果了。”

他望着我:“當初大家都以為我們才是會走到最後的一對。”

“大家都看好的往往最後回走散了。”我接。

“顧葭,我們又遇到了。”他看着我的眼神有些期待。

“今天喝完這頓酒,以後就是普通同事。”我說,“老同學也別認了,咱倆越不相幹越好。”

辛蘇安還是不甘心地問:“真的回不去了嗎?”

“當時許的願多純粹,現在想想就多蠢。要你愛我,只愛我,一直一直愛我,我們永遠在一起……”我笑了起來,喝掉杯底了最後一點酒,“誓言多美好,回憶起來就多心酸。過都過去了,還扯這麽多幹什麽。”

辛蘇安望着我的眼睛,認真地說:“我還愛你。”

我站起來,拿起自己的包和外套,“這愛,現在對我來說一文不值。”

說完我轉身就走,留辛蘇安坐在那裏愣了好久

道什麽別?別道了,道歉也沒用。

我的電梯到了,直到這刻辛蘇安才跑來糾纏,緊緊抱住我。

“辛總,自重。”我掰開他的手,頭也不回地走進電梯把他留在原地,關上了電梯門。

電梯到了一樓,從大廳走出去就是撲面而來的江風,包裹全身的涼意讓我霎時清醒了許多。

才站了一會兒,辛蘇安就坐下一趟電梯追出來,慌慌張張抓住我的手:“我送你回去。”

不想辛蘇安知道我的住址,更不想給他工作之餘糾纏我的機會。我們談了一晚上過去,就是沒提過未來,不就是因為已經沒有未來了嗎?

我抽出手,想斬斷這最後的藕斷絲連,一轉身卻撞到另一個人。

他一見我便微笑,像專門出現為了拯救我于水火之中一般。

“司睿!”

我趕緊抱住他,喊着。

趙司睿被我突然抱住,還有點反應不過來,直愣愣低頭看看我,又看看旁邊的辛蘇安。

“我們回家吧!”我擡頭對他說。

他看我一眼,點了頭:“好。”

趙司睿瞥一眼身旁的辛蘇安,牽起我的手便往外走,只留辛蘇安一人在原地失神。

走遠了,趙司睿才問:“怎麽回事?”

“沒什麽。”我放開他的手,“對不起,剛才利用了你一下。”

“沒事,我明白。”他笑了笑,“幸好不是遇見流氓什麽的了。”

到停車場,上了趙司睿的車,才系好安全帶他就随口問:“什麽時候回來的?”

“上個月。”我答。

他又問:“不回去了?”

“看情況吧,暫時不回。”我望着窗外,心思早就不在這裏了。

過了一會兒,趙司睿小心地問:“是他啊?”

“嗯。”我悄悄擦掉眼角的淚,裝作無所謂的樣子。

“這幾年過得好嗎?”他一直很是知趣,不再問辛蘇安。

我側過頭對他笑笑,“挺好的,開心得不得了。”

“至于這麽開心?”

“無憂無慮又自由,多值得開心啊。”

他開着車,淡淡地說:“那就好。”

“你呢?”我問。

“我也挺好的。”

“還沒結婚嗎?”我突然想起來這個問題,才覺得剛才的舉動不妥。

“沒有。”他對我微笑,“才離婚幾年,就催着我再婚?”

他的微笑總會讓我燃起莫名的罪惡感,于是問:“會不會恨我?”

“我要是恨你,是不是該把你拉到什麽山區野外賣掉?”他開着玩笑。

“你不會的。”我堅定地說。

他看我一眼,“這麽确定?”

“你是小天使。”我自信地說。

趙司睿笑笑,“這都什麽形象?”

“全身雪白頭頂圈圈的那種,沒見過?”我立馬回。

他搖搖頭,故意說:“我還真沒見過,難道你見過?”

我笑了笑,“我也沒見過真的。”

“喝了多少?”他明顯聞到了我身上的酒味。

“沒多少,就一瓶兒。”我靠在椅背上,只覺身心俱疲。

“啤的?”他問。

我笑着說:“紅的。”

“你酒量跟着誰練出來的?”

我看着他:“你啊。”

“我可沒教過你這些。”趙司睿說道。

“你是我的榜樣。”我堅定地說。

“別別別,我基本不會一次喝一瓶兒紅的。”

“所以青出于藍嘛。”

“現在住哪兒?”

“春江別墅。”

“真成女強人啦?”

“剛拿到的房産,就留了這麽一個,其他全捐了。”

“聽說你外公的事了,節哀。”

“沒什麽,都過去了。”

他似是不敢相信,又問:“都捐了?”

“嗯,固定資産除了現在要用的全捐了,股份捐了十年的去種樹。”

“種樹?”趙司睿笑了,“虧你想得出來。”

“綠化多重要啊,等我老了就搬過去修個玻璃別墅住裏面。”

“咱們兒子胖了不少,去不去看看?”他又問。

“那他不是變得白胖白胖了嗎?”

他笑了一聲,“是白胖白胖的,腿也沒長長一點。”

我無奈地搖搖頭,“這孩子再這樣下去是找不到女朋友的。”

“才幾歲啊就想着女朋友的問題。”“他說,你接過去帶幾天,看能不能減下肥?”

“算了吧,四年不見他肯定不認識我了,到時候半夜又鬧。”我說。

“你個當媽的扔下人家就走了,還希望人家多懂事?”

“我挺想他的。”我低頭,捏着自己的手指:“等忙完這段時間再說吧,培養感情需要時間。”

趙司睿笑着問:“那我回去教一下他叫媽媽?”

“他早就會了,我以前聽過。”我說。

他皺着眉,“我怎麽不知道?”

“背着你叫的。”我故意說。

“你們母子還有小秘密瞞着我啊?”

“多了去了,你都不知道。”

“我要回去問問他。”他說話語氣時而會像個小孩一樣,結婚前這是這麽個任性灑脫的性子。

“他不會說的。”我肯定地說,“我們家兒子可機靈了。”

趙司睿壞笑着:“拿點零食引誘他。”

“你這是作弊!”我立馬道。

“咱們家兒子可貪吃了。”趙司睿對我得意的笑笑,“一個零食立馬換牆靠。”

他還真是個解憂的靈丹妙藥,随便鬼扯幾句什麽煩惱都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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