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回憶

他有些驚訝,“你知道啊?”

“你那拙劣的演技還騙我。”我語氣裏全是不屑。

林措陪着笑:“他事情弄完了,叫我陪他喝酒。”

“那我先走了。”我拿着包站來就走。

林措連忙跑過來死死拽着我,“別,葭葭,你走了可就沒意思了啊。”

“我才懶得管你。”我推開他的手毫不顧情面。

“五年沒見,你就這麽絕情?”他皺眉問。

“對啊。”我冷淡地說。

“你不想理老辛,我跟你沒仇吧?”

“我不是陪你吃夜宵了嗎。”我說,“我跟他沒什麽說的,少見面的好。”

“你們當初到底發生什麽了?”林措皺着眉問:“之前那麽膩膩歪歪的,突然就分手了。五年時間了還過不去,見個面都難?”

我深呼一口氣,輕描淡寫:“沒什麽。”

“怎麽會沒什麽?”林措大聲問,“五年感情說分就分,你別跟我說就是個小吵架!”

“沒吵架。”我說,“和平分手。”

在一起五年,沒吵過一次架,他也沒對我說過一句重話,從來都是有求必應,細心呵護。

林措追問:“總得個理由吧?”

相處太和諧,就得到了勞燕分飛的結局。

我轉身,“好幾年了,你還沒在辛蘇安那裏問清楚?”

“他不肯說,我以為是你提的。”林措看着我眼睛道。

“林措,你想清楚。”我轉身面對他,“遇到任何事我都不會放棄他,可我不能保證他不放棄我。”

林措我的手慢慢放下,震驚寫在臉上:“他提的?”

“你清楚了?”我說,“所以你別來問我,這件事是他決定的,我幹預不了。如果他現在反悔了,那抱歉,來不及了。”

“葭葭,很多事情只是時機不對,都可以補救的。”他執着地勸和。

我看着林措的眼睛,鎮靜地說:“不是時機不對,是人不對。”

他的聲音有些顫抖,覺得難以置信:“你怎麽……”

剛要走,一回頭就看見辛蘇安正在不遠處路邊停了車正往店門口走,看到我也是一臉詫異的表情,明顯是沒想到會在這裏碰面。

林措見狀,趕緊跑去把他拉過來,熱情地陪笑:“來,坐。”

把辛蘇安拉過去,又趕忙拉我坐下,“都坐,都坐啊。”

辛蘇安看着我,還不是不能淡然處之,眉眼間的焦急與尴尬溢于言表。

我側過頭,并不想和他有任何眼神接觸。

“再見不能紅着眼,還是別紅着臉是吧?”林措倒了三杯酒,遞過來:“沒什麽過不去的,大家也沒什麽仇,喝杯酒聊聊總可以吧?”

我和辛蘇安都是沉默,場面僵持不下,氣氛降到了冰點。

等了一會兒,我端起面前的酒杯仰頭一飲而盡,站起來:“酒喝完了,我還有事,先走了。”

“我送你。”辛蘇安立刻站起來。

我看他一眼,拿着包就走,“不用了。”

林措追上來,“我送我送。”

“你回去吧,我不需要送。”我回頭道。

甩開他們兩個,我走到路邊攔了一輛出租車,坐上車匆忙地跟林措揮了揮手就叫司機師傅開走了。

林措站在原地,“嘿,連個電話都沒給我留。”

轉身回去,辛蘇安坐在那兒已經喝上了。

……

“在忙?”

擡頭,辛蘇安就站在桌邊。

我的辦公室長期都是敞開的,這是在國外一直都有的習慣,為的就是手下的人有問題能随時過來,上報之類的事情也少些形式上的麻煩,還能營造大家平等的工作氛圍。

“辛總,什麽事?”我放下手中的文件。

他靠在桌邊看了看表,說:“走,出去談個項目。”

“談項目好像是市場部的事情吧?”我頭也不擡,繼續看文件。

“公益項目。”

我語氣冷淡,“那也不需要技術部去吧?”

“老沈不在,你去。”他說着便轉身往外走,“五分鐘之內到負一樓停車場。”

腳步聲漸他遠,我擡頭望着辛蘇安的背影,深深嘆氣。

只好先把文件收拾好,跟助理交代了一下工作便提着包匆匆忙忙下樓。

到停車場,辛蘇安正坐在車上打電話,看我一眼沒說話。我站在車邊,等着他打完電話才開門上去。

“今天打外勤卡。”他說完,就将車開了出去。

兩人一路無話,他目視前方開車,我側着臉看外面的風景。

一開始街道兩邊的大樓都那麽陌生,可後來卻越漸熟悉,那些帶着歷史感的老房子和矗立的高樓交相輝映,像是穿越時空般把我帶入了深不見底的灰暗回憶。

他在校門口停了車,遞給我一張校友邀請函便下了車。

“XX大學150周年校慶特約嘉賓邀請函”。

我回頭,後面不遠處就是那個充滿回憶的地鐵站,是所有故事的起點。

故地重游?

開門下車,擡頭仰望宏偉校門上的幾個大字,是我們學校的标志性建築。因為校慶翻新過,現在正閃着點點金光,和過去那灰蒙蒙的形象完全不同。

五六年了,這所學校還是保留着最初的樣子,像是被人遺忘在時間中,寄存着一個個或是斑斓或是乏味的老故事。

我跟在他身後走在母校的林蔭大道上,記憶中的舊味道撲面而來。

告別父母提着行李箱第一次來的時候那種新奇又被回憶起,旁邊就是當時被校媒抓到采訪的地方。

再往前走,有片小樹林,又被叫做“情人坡”。是學校情侶聚集的地方,可我和辛蘇安當年比較喜歡去操場旁邊的那個小樹林和離宿舍不遠的梅園。

走過林蔭大道就是噴泉廣場,四個噴泉拼成一個大廣場,周圍栽滿了杜鵑花,春天的時候格外好看。旁邊是學校的大草坪,從前我們在自習室看書累了就牽着手躺在草坪上曬太陽,或是晚上下課之後過來看星星。

再往前走,老圖書館已經被新修的圖書館取代,變成了檔案館和校史館。我們畢業的時候這旁邊還是一大片空地,現在已經是一座儲量豐富的全玻璃新圖書館了。

圖書館後面是網球館,林措和陶禮就是在那裏認識的。網球館下面的乒乓球場,秋天的時候落滿了銀杏葉,曾有個少年牽着我的手,将唇印留在我唇上。

走了好遠才路過當年住的宿舍,陽臺上晾着滴水的衣服,這裏早就換了幾批主人。

我和心曲在這裏遇到了邱芊和抽風妹,現在還能回憶起抽風妹從前趴在陽臺偷看對面打籃球的男生。抽風妹不在了,不知道邱芊過得好不好。

籃球場是我大學留有最多回憶的地方,辛蘇安在這裏揮灑了不少汗水,我也在這片球場上完了三年的體育課。夏天在這兒曬太陽,冬天在這兒吹冷風,都是為了看辛蘇安打籃球,順便防備着看上我家狗子的小迷妹們。

籃球場後面是體育館,宿舍安空調前我們夏天惹到不行的時候就在這裏打地鋪,和一群難兄難弟聊天到半夜,結果第二天早上的課起不來。

體育館前面是最大的一個操場,可我們當年軍訓是分配在東區的小操場,那個操場爛爛舊舊的,遠不如這個,也沒有什麽綠茵遮擋。想到這裏,我好像還能回憶起當初辛蘇安那瓶礦泉水多麽甘甜。

東區小操場離南門小吃街很近,小吃街從早到晚都是人,從頭到尾都是密密麻麻的蒼蠅館子和小攤兒。早上是賣早餐的攤兒,晚上是燒烤的攤兒,中午還有各種炒飯、煎餅、土豆攤兒,熱鬧地不行。

可惜現在都拆了,遠遠望去全是密密麻麻的大樓。

走到學院門口,嘴角忍不住浮起微笑。

當年在這裏聚集了多少良師益友,大家常為一個問題争論地忘了吃飯。老師們的深深教誨還銘記于心,同窗的樣子卻記不太清,從前的一大群人,現在變成了零星幾個。

好想再見抽風妹一面,幻想她現在要是還在會是什麽模樣,會不會還像個孩子愛傻笑,總一驚一乍大喊大叫?

學院門口公示欄曾貼着我和辛蘇安的獎學金公告,院系學生會的換屆名單,或是各種活動或講座的宣傳海報。現在這裏全換了名字,全是新面孔,只有講座海報上老師的微笑還那麽熟悉。

聽說獅吼哥去了其他學校讀博,留在那邊不回來了,今後怕是再也見不到了。

“顧葭?”

回頭,看到一張熟悉的面孔,曾在我踟蹰不敢前進的時候無數次從記憶中冒出來鼓勵。

她笑着走過來,發絲墨裏藏針:“回來參加校慶?”

“楠姐。”看到楠姐熟悉的笑容,我突然有些想哭。

這些情況被楠姐一眼看了出來,走過來摸摸我的頭,“傻孩子,哭什麽啊?”

鼻子一酸,眼淚就蓄在眼眶中了。

“我好想您呀。”我小聲道。

楠姐笑笑,“想我也不回來看看我,非要等我退休了再來呀?”

“我這不是來了嘛。”我擦掉眼角的淚水,扯出一個笑問她:“您怎麽還是這麽年輕呀?”

“淨說瞎話,我可都快五十了,哪還能年輕?”楠姐的笑容還是一如既往豪放。

“真的好年輕,不愧是班導一枝花。”我笑着說。

“就你嘴甜。”楠姐看一眼辛蘇安,笑着問:“你和辛同學,還在一起呀?”

辛蘇安看着我,不知該作何表示。

“真難得,既然還在一起就好好珍惜,校園戀愛這麽多年不容易。”楠姐說,“算起來,也快十年了吧?”

辛蘇安點點頭,還是沒說什麽。

“那真是不容易,這次還一起回來。”楠姐拉着我往學院裏走,“聽其他老師說有位校友校慶給學校捐了五千萬,原來是辛同學。”

捐錢?

我看向辛蘇安,這才知道他來學校談的“項目”是什麽。

“你們現在也算學校的光榮了,優秀校友,也不枉我給你們上了那麽多節班會課。”楠姐邊走變笑。

我笑了笑,“您班會上說的每句話我都記着呢。”

“要是對你們的人生有用,那就是我功德一件。”楠姐領着我們走到會議室,“進去吧,院長應該在裏面了。”

我對她揮揮手:“嗯,楠姐等會見。”

“好,我在辦公室,沒變,你要是沒事就過來坐坐。”她笑着說。

“嗯。”我點點頭。

她看着辛蘇安:“辛同學,好好珍惜我們葭葭啊。”

“好的,老師。”辛蘇安說。

楠姐欣慰地摸摸我的頭,臉上帶着笑便轉身走了。

擡頭看辛蘇安,相視無言,誰知道時間的洪流早把我們沖散了呢?

開完會,簽了捐贈條約,辛蘇安要求晚會不出面,只捐贈。校長和院長勸了一會兒最終答應,只拍了張合照留用便沒再安排什麽複雜的互動。

快五年時間,院長和校長都換了人,學校到處一派新景象。

一直到去參加晚會,我和辛蘇安都沒說一句話。兩個人都在看風景,回憶自己覺得珍貴的過去,一時間湧出來的太多,竟不知道該說什麽。

坐在校慶晚會嘉賓席,臺上又是精彩的表演。

學校的大型活動,還是在老地方,用着舊模式。只是人換了一批又一批,無論是臺上的人還是觀衆,一樣的年輕,不一樣的時代。

舊人看着新表演,心裏卻全是舊故事。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章開始就是大學初戀劇情非常非常甜!不甜你打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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