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姨媽巾

當晚,宿舍。

“心曲,我餓了……”我癱在椅子上痛苦地說。

她瞟我一眼,“叫你剛才晚操回來路上不買點吃的!”

我轉過去用委屈臉對着她:“想減一下肥嘛。”

“你什麽時候成功過,每次都吃得更多。”她繼續打擊我。

我望着天花板:“那我是不是不該吃了?”

心曲搖搖頭,“聽我的,你是不可能不吃的,去買吧。”

“也是。”我得了個借口,立馬起身。是在懶得換衣服,便随手抓了件挂在椅

子上的外套披在睡衣外面,邁着輕松愉快的步伐就往宿舍附近小超市走。

白天熱得那麽變态,晚上卻莫名有一絲涼意,時不時刮起一陣幽幽的風。

路上人煙稀少,可超市人還不少,進進出出提着籃子的人一個接着一個。我正站在一排長長的零食貨架前挑夜宵,就到看對面某女性衛生用品貨架前出現了一個可疑的身影。

鬼鬼祟祟又顫顫巍巍,左顧右盼又眼神閃躲,确認前後無人才悄悄拿起一包姨媽巾。

這動作、這眼神兒,從頭到腳都散發着一種介于偷內褲的變态和電車癡漢之間的氣息,味兒大得都熏着站得好遠的我了。

看到這一幕我都驚呆了,遠遠指着他喊:“你這什麽癖好!”

勞改頭一轉頭就發現了我,氣氛頓時有些尴尬,臉上默默出現三條黑線,手哆哆嗦嗦跟痙攣一樣。

愣了大概三秒,瞧瞧左、望望右,邁着碎步就跑過來把我拉到旁邊,小聲說:“沒有的事,你別亂說。”

可以理解,幹這種事被別人,特別是女生發現了都會死不承認的,這是最佳選擇。

我正一臉嫌棄地對着他“啧啧啧”,辛蘇安就從旁邊貨架走了過來。看到我跟勞改頭面對着面,驚訝程度和我剛才無差,就是眼睛肯定比我著名的水汪汪大眼睛小點兒。

這家夥居然也在附近,場面瞬間變得更詭異了……

“你們這是……”我咽了咽口水,一臉嫌棄地躲開:“咦……”

仔細端詳辛蘇安這副正人君子的模樣,沒想到居然能和勞改頭合夥幹出這種事情,真是人不可貌相。之前那個電梯裏的清透少年在我心中瞬間變成了猥瑣大叔,不知怎的還有點心痛。

勞改頭見狀,抓着我悄悄說:“軍訓,那來當鞋墊兒的,你沒聽說過嗎?”

“哦……好像是有這麽個傳說……”我的目光還是紮在辛蘇安身上,不管怎麽回事,依舊覺得他和勞改來買這些東西很詭異。

在我心裏辛蘇安這樣的人應該是不食人間煙火,甚至不會出汗上廁所之類的高級神仙品種。是絕對不可能和“姨媽巾”這種東西扯上關系的,就算他其實是個女的也不行!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勞改頭直接顫抖這雙手,跟向地主交餘糧一樣把某女性衛生用品塞我手裏:“你去付錢吧,你看起來比較正常,回頭把錢還你。”

“為什麽是我?”我一臉懵逼,甚至不知道我是誰我在哪兒我為什麽要出現在這個地方以及我為啥要幫這兩個猥瑣犯。

“你是女生啊!”勞改頭緊張那樣子,腳都開始哆嗦了。

“你也可以把自己想象成女生啊!”我咬着牙說。

他可憐巴巴的,眼神跟條委屈的哈巴狗一樣,搖搖我的手撒嬌:“求你了。”

那一刻,我在想這家夥怕不是個Gay,撒嬌功夫一頂一,就是長得不夠婉約。

我指了指站得遠遠一臉事不關己的辛某,“叫他去。”

勞改頭委屈巴巴,望他一眼,“本來就是他叫我來的。”

“咦……你倆真是……”我的嫌棄值又上漲了。

“雖然是我提出來的。”勞改頭學着小女生那種糯糯的聲音。

“哦……”我眯着眼,就差把“無語”倆字寫臉上了,“你們不會是石頭剪子布決定的誰負責買吧?”

勞改頭伸出手擋着,在我耳邊用文字般大小的聲音說:“我們是比誰小誰買的。”

我一頭霧水,“什麽東西?”

“你怎麽知道?”辛蘇安站得離我們遠遠的,立馬插話:“石頭剪子布他輸了!”

我看着他倆智障,感嘆:“男生真是單純的生物……”

勞改頭拍拍我的肩膀,“靠你了,我們在門口等你,女壯士。”

說完,在我還沒來得及拒絕之時就自作主張把某女性衛生用品塞我手裏,猥瑣一笑之後轉身就跑。

辛蘇安站在原地看我一眼,慢悠悠地跟在勞改頭後面,跟個拿着破音響散步的老大爺似的。

我愣在原地,莫名其妙就背這倆縮頭烏龜予以了重任,還是在根本沒機會拒絕的情況下,萬分無奈。

懷着無奈低頭看一眼,更無奈了……

手裏拿的居然是一包護墊,這倆人買鞋點兒不看功課的嗎?沒有課代表的嗎?不認字的嗎?上面寫着長度呢是不是傻?

我深深嘆氣,只好默默給他們換一包夜用,一邊走一邊在心裏告訴自己“別人都看不見我、別人都看不見我”,“看見了也不認識我、看見了也不認識我”,“認識的也看不清臉、認識的也看不清臉”,鼓起勇氣厚着臉皮在排着長隊的收銀臺付了錢。

付完錢,我零錢都沒要拔腿就往外跑,結果遠遠就看見他倆就跟門神一樣站在購物中心門口。

特別是全場最佳辛蘇安,還置身事外一樣,假裝完全沒他的事,就像這玩意兒買回去不會墊在他腳下一樣。

想到剛才的畫面就覺得詭異,我平時自己買都有些別扭,總挑人少的時候,選女收銀員以減少羞怯度。

今天超市人那麽多,裏裏外外都是些同學,值班的還是個男收銀員。隊伍排得老長,我拿着那玩意兒緩慢前行的過程持續了好久才買到,為他倆猥瑣男做這些事兒真是善心爆發。

勞改頭看到我出來,興奮地跑過來一邊道謝一邊迅速把東西塞進雙肩包裏,開心地直喘粗氣:“謝謝,謝謝,顧葭你真是小天使!”

我滿臉不開心地跟着他走到門口,辛蘇安還若無其事地站在門口,用45°的标準憂傷望天角度不知在望些什麽。

看這模樣,我立即指着他對勞改頭說:“我要他跟我說謝謝。”

勞改頭很狗腿地立馬跑過去,扯着辛蘇安的衣服和胳膊把人強拽過來,滿臉都是笑。

他一臉不樂意,站在面前比我高了一個頭,心氣卻像個八十厘米的小孩。低頭看我一眼,目光接觸還不到一秒,立馬觸電般的轉過身去繼續望他的黑天。

我看他這樣子,氣得要死,走上去就說:“你看哪兒呢?我雖然是個小天使,但現在又不在天上。”

他的臉突然紅到了耳朵根子,結結巴巴地說:“你……你把衣服拉好。”

我懵懵地低頭,并沒覺得有什麽奇怪。就穿個普通的睡裙,又不是比基尼,領子又不低,衣服也不透。

他這也太敏感了吧,難道青春期的男孩子都這樣?

我抓着外套領子把自己裹好,“好了。”

他這才願意把頭轉回來,跟個未出閣的大姑娘一樣。我裹着外套,雙手交叉抱在胸前,別過頭并不想再理他。

“你怎麽穿件睡衣就出來了?”他低聲問道。

“國家有規定穿着睡衣不能出來嗎?”我理直氣壯,“而且我還披着外套呢。”

勞改頭在旁邊插話:“就是就是,我覺得挺可愛的。”

我得了意,“嗯哼!”

他嘆口氣,又問:“你還有事嗎?”

“沒有啊,我來就是出來買東西的。”我氣呼呼地不看他。

沒想到辛蘇安主動說:“那我們送你回去。”

勞改頭立馬知趣地擺擺手,“我還有事,先走了。”

話音未落,這人轉身就跑,時速大概六十麻,幸好沒尾氣。

這空落落的門口霎時只剩我和辛蘇安兩人,誰也不想理誰的,氣氛頓時凝固了起來。

“走,我送你。”幾分鐘的拉鋸戰吼,他還是開了口。

我別開頭:“我自己知道回去。”

“都十一點過了,學校又是開放環境,不安全。”他耐心地勸。

“這麽關心我?”我憋着笑,沒想到他居然這麽關心人家。

“怕你出事了賴上我。”他無奈地說。

我看他一眼,“切,我才不是那種人呢。”

“走。”他抓着衣袖拖着我就走。

行色匆匆,一點都不知道溫柔。不僅如此,還越走越快,步子又大,完全沒有一點要等我的樣子。

我自認腿沒他長,走得也沒他快,只能一路小跑跟着,體驗感跟五千米長跑一樣。

“你走慢點嘛。”我拉住他。

他回頭,完全不知情的樣子:“我走得不快啊。”

我皺着眉,“對我來說很快啊!”

辛蘇安低下頭,面無表情地:“說明你走路慢。”

“大哥,你還是要看一下客觀腿長再說話好不好?”我指着自己的小腿兒大聲說。

辛蘇安這才停下腳步,低頭看了看他的腿,發現确實和我的腰在一條水平線上,于是閉上嘴默默放慢腳步,越走越慢、越走越慢。

那夜月明星稀,涼風習習。九月的微風帶走一片夜星,我怕它不回來了,結果發現只是眨了眨眼。

“你住哪兒?”他問。

我擡頭,“東區女宿3幢。”

他的下颌線真好看,側臉也棱廓分明,眉骨與鼻梁的角度正好,溫柔又帥氣。這個少年,恰好長成了我最喜歡的模樣。

走到宿舍門口,他放開手就要走。

我趕緊喊住他:“你還沒說謝謝呢!”

他回頭,“你也沒說啊。”

“我為什麽要謝你?”我眨眨眼。

辛蘇安轉身面對我:“我把你送到樓下你不應該說句謝謝嗎?”

我果然被他吃得死死的,只好說:“哦……謝謝……”

辛蘇安低頭淺笑,那笑容在純白月光下朦胧而迷人,轉身便走:“不用謝。”

少年來得突然,去得也匆匆,像株白色昙花,一不留意就錯過了。

我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身影漸漸消失在愈來愈濃的夜色中,好久才想起來:“我的謝謝呢……”

“辛蘇安,你是不是喜歡我啊?”

低頭看着自己的腳尖,“我還挺喜歡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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