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閱兵

閱兵結束。

大合照的時候,大家都樂瘋了,滿操場亂跑。

終于不用再軍訓,從此不用五點早起在這炙熱的操場曬到晚上,不用跑到吐血、蹲到暈厥,過上傳說中神仙般的大學日子。

我們院的小夥伴跟一群瘋鴨一樣,到處亂竄,“叽叽嘎嘎”上蹦下跳。大家都拉着相熟或者只是站在身邊站了一個月的小夥伴合照,操場上一片熱鬧,像過年似的。

熱鬧之後,不可避免要含淚送別教各位教官,看着他們坐上大巴離開,從此不見。

小白、小黑坐在車窗邊的位置,對着僅有的幾個送行之人揮手。學校和部隊為了防止學生送教官、追車之類的事發生,在大家合照的時候讓教官們悄悄走,僅有幾個人發現追了過來為自己大學的第一個位老師道別。

揮了手,小白、小黑在車上悄悄流淚,躲着大家的視線。緣分知道,明年還有機會再見,希望他們明年還來我們學校。

狂歡結束,輔導員把我們召集起來,整齊排列在操場邊拍一張整學院的新生合照。

那時我們胖胖的輔導員獅吼哥說軍訓是我們這群人聚得最齊的一次,也是最後一次,今天之後這五百人永生再難聚齊。

事實也是如此。

軍訓之後的一年時間,有的同學出國交換就退學留在那邊學校沒再回來;有的人在大一的尾巴,參加了轉專業考試,成為了其他學院的一員;有的同學因為事故、意外,永遠地離開了我們;還有同學休學去創業或者因為一些其他亂七八糟的事默默離開,甚至沒讓大家記住他的面孔與名字。

總之,我們這五百個人再沒湊齊過,多多少少、增增減減,不與此時相同。

軍訓這麽一散,就算是還在同一個學院的大家,除了熟悉的那一部分人,關系也都漸漸淡了。就像是從前讀書的時候,大家被逼一同處在同一個地方很長時間才産生了那麽濃的“同學情”。

大學不同,大家都在做自己的事,除了摯友間都不了解對方在什麽。如果不是上課或在宿舍樓偶爾碰面,怕是見一面都少,緣分很淺。

但我始終相信:相逢必有離別,離別也是為了再次相逢。

我們瘋完,遵從輔導員的號令往操場邊主席臺走,那裏因為閱兵已刷上了迷彩顏色,綠意盎然。

“葭葭,你為什麽沒黑呢?”抽風妹盯着我的臉問。

“我防曬抹得厚啊,你問心曲。”我看向心曲:“我的臉是不是每天跟抹了豬油似的?”

心曲無語地搖搖頭,“對,油得不行。”

“可我也抹得很厚呀!”抽風妹捏捏我的臉,“你不覺得你比我們都白了一個度麽,你們場地是不是曬不到太陽?”

“你看看我的臉,就知道我們場地陽光充足了。”心曲道,“她從小就曬不黑,最多有點紅,第二天就白回來了。”

抽風妹覺得詫異:“顧葭,你吃什麽長大的呀?”

“飯啊,不然還是什麽?”我說,“我變黑了的,以前臉比脖子白,現在臉比脖子黑了。”

心曲仔細看我的臉,“你軍訓黑了半個度,我們軍訓黑了十個度,太不公平了。”

我抱着她的臉,笑道:“哪有,你現在像關公,散發着一股奧利奧的味道。”

心曲瞪我一眼,“你滾!”

“哈哈哈,說明你甜,特甜。”我笑着說。

“這還差不多。”她這才滿意。

“那我呢?”抽風妹眨巴着眼睛問。

我摸摸她的頭,“你都甜化了。”

“嘿嘿”抽風妹怪不好意思的,臉上紅彤彤。

“咱們坐哪兒?”心曲問。

我回:“不是不讓換位置嘛。”

“你看他們都在換!”心曲指了指已經坐好的人。

果然大家都亂成了一團,輔導員也記不太清我們本來的定好位置。何況人那麽多,他連臉記不住,更別提這些人随便換幾個位置了,現在偷偷換了位置卻還沒被發現那幾個漏網之魚就是有力證明。

我在人群中搜尋辛蘇安的身影,好不容易才在一群混亂的迷彩色中找到他,他總是那麽乖乖跟着老師說的走。

男女生是分開坐的,男生坐左邊幾排,女生坐右邊幾排。辛蘇安被安排在一排中靠女生的位置,和女生區中間隔了個熟悉的面孔——勞改頭。

“我去找辛蘇安。”一看到他我就興奮,說着就抛棄心曲跑了。

快跑到的時候,三個女生拉着扯着坐在了勞改頭旁邊的位置,再隔壁就是辛蘇安。看到不算,沒跑到就瞬間被人搶了位置,算是白跑了。

就差一點點,只差這麽一點點。

好想跟辛蘇安坐一起,盼望能跟他有張合照,就算是五百個人共同的合照也可以,只要有他、有我足矣。

不甘放棄,悄悄走到那幾個女生身後,撒嬌賣萌厚臉皮半天她們才終于同意為我騰個位置,往坐平移一位。

功夫不負有心人,我心滿意足地坐在勞改頭旁邊,側過頭對他使個眼神。

勞改頭立馬心領神會,轉頭對辛蘇安道:“我屁股痛,這凳子紮人,我坐你那位置。”

辛蘇安單純極了,疑惑地看了一眼勞改頭便欣然同意,站起來換了位置。

一坐過來,我就轉身面對他,丢一個最燦爛的笑容過去。辛蘇安這才知道上了當,回頭一看發現為時已晚,只好把我當做透明人假裝看不到。

“好巧啊。”我眨巴着眼睛搭話。

“顧葭!”

這話不是辛蘇安說的,粗糙得像一個兩百斤的胖子。

我被這洪亮的聲音吓到,往下一看,輔導員正叉着腰瞪我:“你好像不是那個位置吧!”

輔導員聲音一次比一次大,操場都回蕩着他說話的回音,一時間所有人都轉過頭來盯着我,手裏若隐若現的瓜。

我一臉懵逼,鑒于形勢嚴峻,只好認慫,悄悄跑回心曲旁邊的空位置。

小綠人群中出現一陣爆笑,那笑聲跟尖叫雞似的,還不止一只,是一倉庫!

好險,差點被輔導員豪放的吼叫吓死,這河東獅吼級別的咆哮簡直可以載入武俠小說。

屁股剛挨凳,心曲就向我投來同情的眼神:“獅吼哥記住你了,認命吧。”

“為什麽啊……”我小聲嘀咕。

抽風妹湊過來,一臉大師風範:“因為你呀……”

“嗓門兒大!”心曲搶答。

“什麽呀!”抽風妹看婁心曲一眼“我想說顧葭漂亮來着。”

“都穿着軍訓服,還隔那麽遠誰認識誰呀?”心曲有理有據的樣子,“絕對是因為嗓門兒大。”

我抓住她的衣服,想祝她成仙現場去世:“我剛才沒說話!”

她毫不在意我的手勁:“嗓門兒大的人氣場也強,所以……”

“我就是特別漂亮!”我大聲反駁。

人群瞬間安靜,我這一句回蕩在操場,仿佛還出現了一陣陣回音。安靜襯托了這句話的分貝之大,随後贏來了更大分貝的哄笑聲。

我低頭捂着臉:“我的大學生活一開頭就要一片黑暗了。”

“顧漂亮,你把你嗓門兒收收啊!”獅吼哥在一片笑聲中用更大的嗓門兒提醒。

“你真有紅的氣質。”心曲幸災樂禍地拍拍我肩膀。

“你們在笑什麽啊?”抽風妹一臉呆萌,“笑誰啊?”

心曲捧腹大笑,指着抽風妹就道:“媽呀這裏還有個更傻的。”

我不死心,還歪着頭往辛蘇安那邊望,她倆扯什麽都如不了我的眼,可在現在往後望卻什麽都望不到了。

他算男生中的高個兒,我算女生中的高個兒,所以被一齊安排在了倒數第二排……

不在同一排還好,不是看個正面也好歹有個後腦勺可以瞻仰一下,這下卻連跟頭發絲兒都望不見了。

他在中間靠左,我在右邊倒數第二個,想要一張合照,可兩人隔了十萬八千裏。

“三。”

“二。”

“一。”

強烈閃光迅速結束,我勉強扯對着鏡頭出一個假笑。

合照結束就解散了,大家都三三兩兩相互拉扯着往回走。有的去出去聚餐,有的去校園各處亂晃,有的回宿舍開電腦玩游戲之類……

大家都有自己的事情,就我一個閑來無事悶悶不樂。

以後不會再穿這件充滿汗臭的衣服了,連着穿了一個月,現在看看還挺新。它跟着這段美好的時光要變成“紀念品”了,還真有些舍不得。

我和心曲、抽風妹一起往操場鐵門走,聊着軍訓時的趣事和以後的大學生活規劃,重點各不相同。

走到操場門口,辛蘇安神奇地站在門口,像根木頭柱子呆傻不已。

他遠遠一眼看到我,目光就沒再離開過。我卻不想理他,想到剛才被教官喊回去的時候他還坐在那裏跟個沒事人一樣偷笑就覺得這人一點都不懂溫柔。

我無視他,拉着心曲氣鼓鼓往外走,步子能跨多大跨多大。

擦肩而過時,他語氣淡淡的:“你沒看見我啊?”

“嗯?”我一臉不開心,故意裝傻。

他低頭,“等你好一會兒了,怎麽這麽磨蹭?”

“你等我幹嘛?”我一頭霧水。

“有點事。”他說完,抓着我的手腕在人潮中逆流而行,自然地挺在前方開出一條路。

這畫面多像我們後來在生活中逆流而行,多像所有人都說不适合之時固執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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