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辛蘇安
那次事故之後,我每天都在絞盡腦汁思考怎麽跟辛蘇安解釋他的外套為什麽回不來了這件事,以至于每天都活在憂慮和害怕遇到他的擔心之中。
可後來很快就證明了我的憂慮是多餘的,從那次之後一個星期都沒再見到辛蘇安,完全失去了他問我這個問題的基本可能性。
辛蘇安想突然消失了般,說來我們每周明明有兩節課是一起上的,可每次我擔心憂慮的時候他卻都沒來,其他的活動就更別提了,連晚點名也不來。
他就這麽消失了,人影都看不到,消息也沒一點兒。經歷了兩次老師的點名沒有回他的應,我找了他的課表,結果其他課程也看不到他的身影。
着實有些奇怪,可我也不知道個所以然,只能在心裏隐隐約約地擔心。
憋了幾天,沒辦法只好鼓起勇氣給他發短信,結果不回。一次次碰壁之後,我終于鼓起勇氣撥出他的電話號碼,想了千萬種他記電話可能的語氣與情況,可最後也還是沒接。
沒辦法,最後的聯系就是他宿舍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于是我選了課少的一天,專門跑到他宿舍樓下去堵人。
在炎炎烈日下百無聊賴地等了一整天天,卻連個和辛蘇安相似的人影子都沒看到,等着等着我都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記錯了,他或許根本不住這幢宿舍樓。
站久了就蹲着,結果蹲久之後腿都麻了,從宿舍裏面出來的男生都用奇怪的眼神看我,像看籠子裏的珍稀動物一般。
天快黑的時候,功夫不負有心人,居然堵到了端着飯回來的勞改頭。背着個黑色書包,步伐輕快,一臉“終于開飯了”的喜悅感。
腦子突然閃過一念,這家夥和辛蘇安是室友來着啊!我怎麽把這麽重要的事兒忘了呢?
我爬起來就沖過去攔住他,因為腿麻,整個奔跑的姿勢加上臉上喜出望外的笑容無一不想進擊的巨人。
他本來走得好好的,笑得可開心了,磕到宿舍門口卻突然看到一個女神經超自己飛奔過來,紮紮實實吓了一跳,立刻抱緊自己的飯碗顫抖着問:“你你你……劫財還是劫色?”
“辛蘇安呢?”我喘着粗氣問。
他愣了愣,問:“問他幹嘛?”
我顧不上喘氣,叉腰就道:“我作為系學生會會長,要負責考察你們的出勤。”
他眨眨眼,“點完名不就知道了?”
“快說嘛!”我忍無可忍,只好用大分貝這種粗暴的方法。
勞改頭看着我的眼神還是有些詫異,咂了咂嘴道:“他在宿舍躺着呢。”
這小子,果然死在宿舍了,沒想到居然是個頹廢種子。
“賴床逃課可不是好習慣。”我即刻說。
勞改頭搖搖頭,指着宿舍的方向有些無奈:“重流感,肺泡都快咳出來了。”
“啊?”我突然緊張起來,“他不去醫院啊?”
“吃了藥,休息兩天就沒事了啊。”勞改頭表現出飽經風霜的糙老爺們兒樣子。
“我要進去看看。”說罷我就揪着心自顧自地往大廳走。
勞改頭趕緊攔住我,“大姐,男生宿舍!”
“喂,這不會是那個新生校花嗎?”一個男生從宿舍出來,和旁邊另一個男生小聲嘀咕。
另一個男生瞟我一眼,“好像就是拉大提琴那個。”
看他倆一眼,我趕緊背過身去,果斷放棄了進男生宿舍的想法。剛才是我沖動,畢竟男女有別,宿舍肯定不能随便進。
“你們住那個宿舍啊?”我小聲問。
“108。”勞改頭語氣輕松。
“一樓啊?”我有點興奮,“那我趴在窗口看一下行吧?”
勞改頭有些猶豫,“你這……”
“你們宿舍是那個窗戶?”我走出來,“給我指指。”
“那邊倒數第二個。”
“好嘞!”我連忙跑過去,“別忘了給我開窗啊!”
勞改頭愣在了宿舍大門口,沒想到我居然能想到這種騷操作。
我見他要走不走的,立刻大聲喊:“你快去啊!”
他這才嘆了口氣,提着盒飯往宿舍裏走去。
男生宿舍一樓宿舍窗口下就是花壇,旁邊是早就被踩得全是泥坑的草地,到處都蒙着層厚厚的灰,髒兮兮的。
由于地基的原因一樓窗臺有些高,我站在花壇邊緣上才勉強能夠到,可爬上去才發現上面全是灰塵,還有些顏色不一的不明顆粒物,這些男生過得真是糙。
才站上去,勞改頭就如約過來打開了窗戶,差點把我從花壇上撞下去。
我趕緊抓住窗臺邊緣躲開:“你長點眼睛好不好!”
“誰知道你趴這麽近的。”他皺眉道。
“怪你不長眼。”我堅持。
“算了,不跟女孩兒一遍見識。”勞改頭說完,指了指身後靠門的床位:“喏。”
擡頭,只知道他睡在上鋪,其餘一點都看不清,下面的書桌倒是幹淨整潔。
當然,這也要靠同行襯托。除了他的位置,前幾個亂得跟豬窩一樣。桌子上地上什麽都堆得有雜七雜八的物品或果皮紙屑之類,桌角的袋子裏可能是前幾天吃剩還沒扔的飯。
不得不感嘆,辛蘇安的生活環境還真是惡劣。
宿舍裏空空蕩蕩,除了躺在床上的辛蘇安和勞改頭沒別人,安靜極了。
勞改頭靠在窗沿邊,幫我拎着擋事的窗簾,小聲道:“好像睡着了,要不要幫你叫他?”
我看着他的床架,控制着自己的分貝:“算了,讓他好好睡會兒吧。”
“跟你說看不着了。”他回頭看一眼,遂無奈地搖搖頭。
我盯着勞改頭,“你聯系方式給我一個,我有事也好找你。”
他笑了笑,趴在窗臺上望着我:“你喜歡的不會是我吧?”
“嗯,我看上你很久了。”我面無表情地胡說八道。
“這姑娘很有眼光啊,那就勉強給你留個電話吧。”
他走回去,從雜物堆得最高的那個桌子上把手機拿過來,讓我給他的手機撥了個電話。
“林措。”他挂斷電話說。
我低着頭存號碼,“哦,我是顧葭。”
“早就知道了。”
我存好他的號碼,“要是嚴重了你們一定要拖着他去醫院啊,萬一死了呢。”
林措笑着問:“這麽喜歡他?”
“誰喜歡他了!”我把手機放包裏,“我這是關心弱勢群體。”
“老弱病殘對吧?”他憋着不笑大聲。
“什麽啊?”
“你這句話可是被我們教官笑了好久。”
我驚訝,“真的啊?”
林措靠在床邊,指了指辛蘇安,“你覺得他是老呢,弱呢,還是病、殘呢?”
“現在就是病啊。”
“之前呢?”
“他幾月生的?”
“好像四五月吧吧,反正我記得比你大兩三個月。”
我理所當然地說:“那就是老啊!”
林措點點頭,“确實老。”
“诶……”我突然反應過來,問道:“你怎麽知道我幾月生的?”
他換個姿勢趴着,“你的出生年月日,過往經歷,各種資料信息包括身高體重三圍都被傳遍了。”
“啥啥啥?”我都驚呆了,“三圍我都不知道你們怎麽知道的?”
“你的體檢單啊。”林措一臉鎮定。
我三觀都被刷新了,咧着嘴:“what???”
林措看着我眼睛:“妹妹,你可是校花。”
“你在這兒自拍一張,看明天會不會有新生校花趴男生宿舍窗口的新聞?”
之前心曲給我報的那個什麽高校十大校花,雖然是個小比賽,可在學校裏的關注意外地高。
再加上之前新生采訪截圖被傳,閱兵得軍訓優秀獎,新生歡迎晚會做主持和獨奏表演,這段時間裏裏外外湊了不少小名氣,最後全體現在投票上了。
我都沒想到就這麽迷迷糊糊名次就蹭蹭往上漲,最後進了十大。獎金也是摳門,就得了個三千塊錢,全被宿舍瓜分請客吃飯喝奶茶什麽的用掉了。
我一臉嚴肅,湊過去小聲說:“你去放個小道消息,就說我是整容的,再随便找張驚悚點的照片,弄個對比圖啥的。”
“你怎麽不自己弄?”他笑着問。
“也是哦。”我真的是在嚴肅對待這個問題。
林措見我一臉認真,笑個不停:“诶,你看上他哪一點了?”
“誰看上他了,我承認了嗎?”我立刻否認。
“你承認的話,沒準兒我能幫你旁敲側擊一下,還能順帶望風呢!”
我有些心動,拉着他神神秘秘地:“我也不知道。”
他無語地扯開我的爪子,“我以為你能說出他什麽驚人的優點呢!”
“他有這種屬性嗎?”我面無表情地說。
林措笑了起來,捂着肚子:“确實沒有。”
“喜歡一個人哪來那麽多為什麽,喜歡就喜歡了呗。”
“要不要我以後幫你實況轉播他的動态?”
“你真的是他室友不是我閨蜜嗎?”我超感激他。
他湊過來:“洗澡的時候給你錄個視頻?”
我趕緊躲開,“還是算了吧。”
“你倆要是成了他沒準兒以後還謝我呢!”
“成不了呢?”
林措想了想,“我覺得能成,他沒準兒就吃你這套。”
我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喲,小夥子很有眼光嘛,對你刮目相看啊!”
“承讓承讓。”林措抱拳。
“顧葭,你在這兒幹嘛?”
聽到後面的聲音,我吓到差點從花壇上摔下來。
抽風妹走過來,“我就說這個人怎麽這麽像你,還真是。”
我有點慌,趕緊跳下來朝她跑過去,還不忘回頭對林措使個眼色,他立馬回我一個“了解”的眼神。
一切安排妥當,我慌慌張張找了個借口拉着抽風妹趕緊離開了犯罪現場。
把抽風妹騙回宿舍,我還是放心不下,便又找了個由頭跑出來。專程去給買了切好的水果,小心翼翼包好放在他們那個髒兮兮的窗臺,再發短信叫林措記得拿給他。
他們宿舍拉着窗簾,裏面黑乎乎的什麽都看不到。也不知道他現在怎麽樣,有沒有好一些,睡沒睡醒。
放完水果,想到他睡到現在的話可能還沒吃飯,又戀戀不舍地跑去買小灌湯。打包好了,順帶買了些牛奶堅果什麽的,全堆在他宿舍窗臺了,遠遠看起來堆得老高跟個寶庫似的。
我像只勤勞的小蜜蜂,忙裏忙外之想把自己采來的花蜜都給他,也不知道對方是否能感受到。
放好所有東西,又趴在窗口望了好久,裏面一點聲響也沒有,甚至聽不到呼吸聲,完全無法确定人在不在宿舍。
“可能沒人吧”,我這麽想着,從花壇上跳下來回宿舍。做了好多沒意義的事情,路上卻還是一直擔心,怕自己的心意沒有抵達,怕自己的囑咐送不到。
辛蘇安,你努力變得健康吧。
我保證下次在路上看到你不會再害羞不敢上前煩你了,你一定要耐心地多陪我聊幾句,忍着不發火多回答我沒營養的幾個問題,不要覺得煩……